认识一个攀爬云梯的人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6-06 08:00 2

摘要:《宝铃》是庆山最新的作品集,也是她出版的第一部短句诗歌集,收录了庆山200余首短句和诗歌。庆山在后记中说,这本集子是对半生的回顾,致敬爱的源头。不妨拾起作家写下每首短诗的瞬间流露出的心迹,走进她的世界。

▌杨凯麟

《宝铃》庆山 人民文学出版社

《宝铃》是庆山最新的作品集,也是她出版的第一部短句诗歌集,收录了庆山200余首短句和诗歌。庆山在后记中说,这本集子是对半生的回顾,致敬爱的源头。不妨拾起作家写下每首短诗的瞬间流露出的心迹,走进她的世界。

庆山在《宝铃》中所使用的意象,所描摹的物体,大多是带有空灵美感的。这种空灵的美感一方面是源于物象本身所具备的天然性质,另一方面是庆山语词的叠加带来的直观冲击,在语词的并列和渲染中,澄澈的诗境浮现。微风、雨水、晨露、青山、云团、幽谷、山峦、彩虹……这些自然之物大量存在于庆山的短句诗歌当中,作为她所感所思的载体,借景传情,借物达意。这些自然之物存在于现实世界之中,是日常生活中寻常的存在,又因其非人造的属性,似乎与日常生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有着超脱于庸常的诗性。花鸟鱼虫,日月山川,这些物象天然具备象征、联想和暗示神圣性的思维惯性,使得短句诗歌的字里行间也氤氲着花园的潮湿露气,让读者通过文字静静地追随天边的山峦,呼吸缠绕在群山和枝杈间的气息。

庆山试图在自然的造物中寻找到了一种与其信仰相契合的精神,或者说这种信仰本身来自于她与万物的连接之中,这种体验得益于她天生对美的热爱和对自然的亲近感。庆山沉浸在与物的联系之中,发掘出万物本身所具备的神圣精神。庆山多次探讨天地万物的循环往复,生生不息,“万相此起彼伏”。这种看待事物的方式和观念意味着诗人看待一切需要做到既无偏好,也无欲念,可以说她采取的是一个既不疏远也不亲近的姿态来观察世界。在《宝铃》中她多次表达自己存在于世界的位置,而这个位置对于一个写作者来说是一个写作的先决条件,“决定写作,需要先书写与世间的距离。”这个距离在另外一首短诗中给了答案,“衡量与这个世间的距离,与之不疏远,不过于亲近。不肤浅。亦不陷入”。书写的距离不仅决定了诗人眼中的万物气质与形态,其实也关涉诗人的自我认同和诗人自身形象的建构。

如果用一个词来概括庆山眼中的自我形象,“洁白”一词再合适不过。在庆山的短句诗歌当中,除了白色,几乎很少出现其他对诗歌意象色彩性质的描述。白塔、白纱、白布、白裙、白色宫殿、白荷、白莲、白兰花、白色山茶、白色曼陀罗、白色蝴蝶兰、白色月季花、白色木绣球……而一些事物哪怕本身就是白色,她也仍要不厌其烦地注明其白色属性,如“杏树正开白花”“白雪”“银白月色”。庆山对白色格外情有独钟,与作为安妮宝贝时的她不同,从其早年文集的命名(《蔷薇岛屿》《彼岸花》)可看出她所钟爱的是如蔷薇、如彼岸花那般拥有浓烈、热情、肆意、扬洒色彩的花朵。而从《莲花》之后,作家的自我定位就开始发生转变,写作对象由外在转向内心书写。可以说庆山所书写的并非现实,而是她理想的理念世界,她的短句诗歌创作是完全内倾向的写作,将自我投射在她的写作对象之上。写作于她而言是“在空无中搭一座塔”的途径,所呈现给读者的也是她的“求道之路”。

通过《宝铃》200余首短句诗歌中所呈现出的碎片化的场景,去拼贴诗人理念中自身所处的环境,搭建出来的是一个完全脱离社会的,全然物我两忘的场域。我们所看到的诗人总是处在一个独处的状态,她穿着白裙,用山泉水泡茶,在月色下诵经,睡倒在花丛中。所处的环境总是一间房子、一座花园、一座山、一佛塔。这样独立于世,不染尘埃,无有俗欲的诗人形象无疑是“洁白”的。

然而我是一个不满足的读者,我想要看到的不是一个“完美”的圣人,而是诗人为自身所塑造的“完美”形象下的那些破绽,那些妄念,那些她引以为“不洁净”的私欲。恰恰是这些残缺之处才是真正能引起普通读者情感共振的地方。在庆山的诗句中她不断地强调和说明自己的爱向所有人敞开,是她理想的“没有回忆,没有期待,没有忧,没有欲求”境界。但我们仍然能从一些诗句的细枝末节之中捕捉到她矛盾的情感,难抑的情绪,自我的欲念,这是人类所共通的情感。以这些情感破绽为切口进入庆山的内心,才能看到一个复杂的,真诚的与真实的人。

她写女儿的到来:“你出生时柔软而美丽的脸庞,仿佛在对我说,妈妈,就在这一刻,让我们带着爱逐渐告别吧。”庆山是从一段关系的终结来看一段关系的起点的。在女儿到来之时,她所看见的不是一个成长和相爱过程,而是一个逐渐走向别离的过程。“让我们带着爱逐渐告别吧。”短短一句话承载着的是深沉、温柔又令人心碎的母爱。这种逆向的凝视,如同站在河流的入海口回望源头,赋予了相遇的瞬间一种深刻的、近乎宿命的清醒。庆山并非在起点就预见了终点的细节,而是她敏锐地感知到,每一份联结的胚芽里,都悄然蕴藏着离别的必然性。这种视角,不是悲观,而是一种对生命关系本质的彻悟后,诗人理性地要求自己在拥抱之初,便需学会一种带着爱意的放手姿态。

庆山在一首诗中描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形象,是一个攀爬云梯的人,她说每个人的一生都是在攀爬云梯,每前进一个台阶,底下一级就自动消失。在另外一首诗中,云梯又再次出现,她说:“书写者知道死去之后,文字会活得比他此生更久。纸张在泥土中腐烂。他消失于撤回的云梯。”

从第一本小说集《告别薇安》到今天的《宝铃》,从安妮宝贝到庆山,她一直在写作,未曾停笔。读者对这位作家的印象或许大多仍停留在许多年前的那个少女,那个走在时代的前沿,告诉女孩们世界很大的引路人。

今天我们仍能从《宝铃》中看到过去那个对美有着天然感知力少女,但更为重要的是看到一个人心境的变迁,她如何将伤痛化作爱的力量。安妮宝贝会在过去的文字之中永远鲜活,我们亦要看到眼前这个正在攀爬云梯的人,要接受一个作家的蜕变和成长。

来源:北京日报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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