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青原山下龙塘村的溪水依旧潺湲,古樟树斑驳的年轮里藏着陈诚璧八十载的乡愁。当龙塘村的炊烟又一次漫过黛瓦,这位离休老干部拄着竹杖站在村口,耳畔仿佛回响着童年时晒谷场上的采茶调,眼前依稀晃动着正月里游龙灯的鎏金光影。
青原山下龙塘村的溪水依旧潺湲,古樟树斑驳的年轮里藏着陈诚璧八十载的乡愁。当龙塘村的炊烟又一次漫过黛瓦,这位离休老干部拄着竹杖站在村口,耳畔仿佛回响着童年时晒谷场上的采茶调,眼前依稀晃动着正月里游龙灯的鎏金光影。
"老支书回来了!"腊月里的北风裹着这声吆喝,卷过龙塘村新修的水泥路。陈诚璧望着鳞次栉比的小楼,却在麻将声与扑克牌的喧闹中蹙起眉头。村委会的座谈会上,老人们的叹息比窗外的积雪更沉重:"龙塘的水还是这么清,可咱们的调子怎么就浑了?"
深夜,老宅的灯盏在雪色中倔强地亮着。陈诚璧摩挲着褪色的搪瓷杯,杯身上"为人民服务"的红字在月光下洇开淡淡的暖意。五十三载党龄如同老樟树的年轮,在他心中刻下永不褪色的印记。忽有童谣穿透寒夜飘来,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掌猛地攥紧了竹椅扶手——那分明是半个世纪前,正月里舞龙灯的号子。
梦想如同春日的竹笋,看似破土容易,实则需冲破层层冻土。当第一面铜锣在村委会前敲响时,回应的只有山雀惊飞的扑棱声。陈诚璧翻出珍藏多年的工资存折,独自踏着薄冰进城。乐器行的玻璃映出他佝偻的身影:花甲老人在架子鼓前驻足,对着电子琴的价签反复推敲老花镜,最终将全部积蓄化作三车叮当作响的"文化火种"。
腊月的龙塘村口,七旬老人成了最执着的说客。晨霜未晞时,他揣着热乎的艾米果叩开返乡青年的家门;暮色四合时,举着应急灯给留守孩童示范龙灯把式。李师傅记得清楚,那天鹅毛大雪压弯了竹枝,陈老深一脚浅一脚从文陂镇接他进村,羊绒围巾裹着的唢呐管竟比老人的手还要温热。
当第一缕春讯掠过龙塘古村,龙塘的夜晚开始苏醒。晒谷场上,三十七盏红灯笼次第亮起,照亮了老樟树下新扎的草龙。锣鼓班子里,昔日麻将桌上的"常胜将军"抡起了鼓槌;舞龙队中,进城务工的汉子们找回了儿时的虎步;更令人称奇的是,村小的退休教师竟带着留守妇女排演起了采茶戏。
除夕夜,十里八乡的百姓踏雪而来。当三条金龙在烟花中腾空而起时,陈诚璧悄悄退到人群之外。他望着那些在龙灯下雀跃的孩童,恍惚看见七十年前那个攥着糖人追龙灯的自己。电子琴流淌的《在希望的田野上》与古调唢呐奇妙交融,老支书布满老年斑的眼角泛起晶莹。
春风再度染绿青原山时,龙塘的文化种子已悄然生根。村头古井旁新设的读书角,时常可见银发老者给孙辈讲述红色故事;废弃的碾米房改造成的"乡愁纪念馆"里,老式收音机正循环播放着自编的村史快板。最让陈诚璧欣慰的,是那支完全由留守妇女组成的"映山红"舞蹈队——她们用广场舞的节奏跳采茶,竟斩获了全区文艺汇演的头奖。
清明雨细,老人在文化广场抚摸新添置的乐器架。四万八千元的票据静静躺在抽屉底层,上面密密麻麻记着:龙鳞金布六丈、龙头雕工二十日、少儿戏服十八套......这些数字在他心里,早已化作晒谷场上此起彼伏的笑浪,化作寒夜里排练归家时照亮村巷的点点星光。
"哪里是我滋养了乡土,分明是乡愁治愈了我的暮年。"面对采访,陈诚璧总是反复强调。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要触碰到村史馆墙上那张泛黄的合影——1951年土改工作队里,那个英姿勃发的青年,眼眸里的光与此刻别无二致。
今春再去龙塘,但见新发的竹笋拱开了文化广场的石板。村民说这是吉兆,陈老却摆摆手:"该给娃娃们腾地方排新戏了。"远处,少儿龙灯队正在练习"双龙戏珠",稚嫩的吆喝声惊起一树白鹭,向着青原山麓的流云翩跹而去。
溪畔芙蓉绽新声
这是龙塘村文艺小分队乡村文化振兴的一幕:
暮春的雨丝浸透庐陵大地,将龙塘溪畔的槐香酿成清甜的晨雾。2025年5月5日,当第一缕晨光吻上肖家村青灰瓦檐时,八十二岁的陈诚璧已带着他的"文艺轻骑兵",在文化广场支起了朱红幕布。那些沾着泥土芬芳的乐器箱笼里,藏着一场酝酿了五年的文化春雨。
丝竹破晓处 余音绕古槐。午后二时,云隙漏下的阳光在青石板上织就金丝绒毯。十二面红漆牛皮鼓骤然轰鸣,惊起古槐上栖息的雀群,振翅声与鼓点交织成春天的协奏。八旬老艺人夏明德闭目仰首,铜唢呐里迸出的《百鸟朝凤》,霎时让整个村落跌入音律的漩涡。二胡琴师王秀兰的银发在风中轻扬,琴弓游走处,似见龙塘溪水漫过卵石,清泉与月光在弦上碎成粼粼星子。
前排竹椅上的张德贵老人浑浊的眼底泛起微光,布满老茧的掌心随《好运来》的节拍叩击膝盖,恍若触摸到六十年前戏台桐木板的震颤。老伴周桂香耳畔的翡翠坠子随旋律轻晃,在粗布蓝衫上投下流转的碧波,让人想起她出嫁时凤冠上的明珠。
当电子琴流淌出《你本来就很美》的旋律,二十四位农妇踏着新韵翩然而至。烟粉绸衣掠过青石板,宛若三月桃花逐春水。领舞的李春梅旋身时,粗布围裙幻作流云广袖,灶台边的佝偻背影在乐声里舒展成白鹤亮翅。场边举着手机录像的儿子忽然红了眼眶——镜头里的母亲不再是灰扑扑的"张家媳妇",而是踩着千层底布鞋也能舞出惊鸿之姿的乡村艺术家。
最动人的画面定格在《逛新城》的父女对唱中。六十二岁的陈建国嗓音苍劲如崖间古松,女儿陈晓燕的声线清亮似山涧翠竹。当唱到"新修的水渠绕田走"时,老石匠布满裂痕的手与女儿细腻的指尖相触,两代人的掌纹在暮色里叠合成乡村振兴的年轮。
这场浸润着槐香的文化盛宴,始于一粒执着的火种。五年前,从村支书岗位退下来的陈诚璧,看着日渐冷清的祠堂戏台,毅然取出积攒多年的六万元养老金。他踏着露水遍访乡野艺人,在晒谷场组建起第一支"泥腿子乐队"。如今这支队伍已发展成拥有器乐、舞蹈、戏曲三个分队的文艺轻骑,用沾着稻花香的旋律唤醒三十七个村落。
"当年老书记送来曲谱时,我正打算把祖传的唢呐当废铜卖。"夏明德摩挲着锃亮的铜喇叭,眼角笑纹里蓄着往事。如今他的七个徒弟中,最年轻的00后姑娘能把《忐忑》吹出俏皮味儿。王秀兰的二胡班更成了"银发课堂",二十三位学员中最年长的周奶奶,现在能用颤巍巍的手拉响《茉莉花》。
当《浏阳河》的余韵溶入暮色,八把二胡齐奏的《采茶舞曲》又在星空下漾开涟漪。琴师们汗湿的后背蒸腾着热气,跳动的琴弓将月光纺成金线。场边卖凉粉的春生嫂跟着哼唱,忽然想起自己晾在院里的茶青——明日定能炒出带着音符清香的雨前茶。
村支书肖立军望着迟迟不散的人群,恍然看见文化的根系正在土壤里舒展。那些跳跃在田埂上的音符,不仅是老书记用退休金点燃的星火,更是乡村振兴路上最生动的注脚。他注意到,观众席里多了好些陌生面孔——邻村的文艺骨干们正用手机记录着每个细节,如同候鸟衔走希望的种子。
夜渐深,不知谁家庭院飘来幽幽兰香,与未散的余韵缠绕升腾。七岁的妞妞趴在爷爷膝头,小手随着节拍画着看不见的五线谱。也许十年后的某个春夜,这些稚嫩的旋律会在更广阔的舞台绽放。此刻,月光正为每个沉醉的面庞镀上银边,连皱纹都成了岁月谱写的诗行。
溪水潺潺,带走落花却带不走萦绕梁间的清音。当文化的种子落入心田,再贫瘠的土地也能生长出永恒的春天。龙塘文艺小分队的布鞋,将继续丈量乡村振兴的万里山河,让每寸热土都成为孕育艺术希望!
榴花灼灼照征程
这是今年青原区天玉中学九年级学考动员会现场:
五月的风裹挟着石榴花香,轻轻掠过天玉中学的操场。梧桐树荫下,九年级的学子们整齐端坐,阳光透过枝叶,在他们蓝白相间的校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这是五月二十六日的下午,一场关于青春与梦想的对话正在这里悄然展开。
陈诚壁先生走上讲台的脚步不疾不徐,藏青色的衬衫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站在梧桐树下,目光如春风般拂过每一张年轻的面庞。忽然,他伸手从枝头摘下一朵榴花,绯红的花瓣在他掌心微微颤动。"你们看,这石榴花明知花期短暂,却依然开得如此热烈。"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却让后排那个戴眼镜的女生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
风过梧桐,沙沙作响。陈先生讲述起自己年轻时在镇政府工作的往事,说起深秋黎明推开窗户时撞见的满天星斗。他的声音像缓缓流淌的溪水,在五月的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操场东角的石榴树忽然簌簌摇动,惊起几只白翅粉蝶,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当谈到脱贫攻坚的往事时,暮春的风掀起他衬衫的一角,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衬里。"学生的初心,就该像这榴花的颜色,永远鲜艳。"他说到这里忽然停顿,目光投向远处青黛色的山峦。第三排的班长分明看见,老先生眼角有晶莹的光芒一闪而过。
台下,沙沙的笔记声渐渐停了。一个穿蓝白校服的男生仰着脸,喉结微微滚动;他身旁扎马尾的女生攥着钢笔的手指节发白,笔尖在纸上洇开一朵小小的墨花。远处教学楼里传来的诵读声,与主席台上的演讲奇妙地交织,宛如一首青春的交响诗。
"学习如同耕耘,最忌纸上谈兵。"陈先生的话语朴实却有力。他讲述着共产党人的初心使命,从井冈山的星星之火,到如今的盛世华章。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肩头,为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散会时分,校园沐浴在蜜色的夕照中。学生们三三两两穿过操场,有人低头翻看笔记,有人望着天边的云霞出神。那个总是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瘦高男生,特意绕到石榴树下,拾起一朵落花夹进课本。他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像一株正在拔节的新竹。
暮色四合时,陈先生独自站在空旷的操场中央。白衬衫被晚风吹得鼓胀,宛如一面小小的风帆。教学楼渐次亮起的灯火中,《少年中国说》的朗诵声隐约可闻。他仰头望了望天边初现的星辰,轻轻拍了拍身旁的石榴树干——那里,新结的果实正在夜色中悄悄孕育。
这个五月的下午,榴花与青春的故事,终将成为少年们衣襟里揣着的光亮。就像那些落在跑道上的花瓣,即便零落成泥,也永远记得自己曾经怎样热烈地绽放过。
深深的教育情怀
在广阔的庐陵大地里,在那些被青山环抱的村落间,教育曾经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1971年的早春,陈诚璧站在家乡那座充当校舍的破旧庙宇前,斑驳的朱漆门框内传来孩子们参差不齐的读书声,屋檐下的铜铃在风中叮当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乡村教育的艰辛。庙内光线昏暗,三四个年级的学生挤在一起,有些孩子甚至坐在门槛上写字。
那一刻,这位年轻的书记眼眶湿润了——他看见的不仅是拥挤的教室,更是一颗颗被现实挤压的求知之心。
"绝不能让我们的孩子在菩萨脚下读书!"陈诚璧在村支部会议上拍案而起。资金匮乏如一道天堑横亘眼前,但他偏要在这贫瘠的土地上架起教育的桥梁。他带领村民上山伐木,下河取沙;会计室的算盘珠子拨了又拨,硬是从牙缝里挤出建校资金。当两座平房教室和一栋两层教学楼终于在村头矗立时,那青砖黛瓦在阳光下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新校舍落成那天,老支书特意从祠堂请来一面铜锣,铿锵的锣声在山谷间回荡,宣告着这个偏远山村终于有了自己的"文庙"——370多个孩子从此不必翻山越岭求学,琅琅书声穿透晨雾,惊醒了沉睡的山野。
调任富滩公社担任书记后,陈诚璧面临的是一所深藏山坳的中学。师生们每日要徒步两里山路背水,水桶在崎岖小道上溅出的水痕,像极了教育路上洒落的汗珠。选址迁校的构想甫一提出,便遭遇重重阻力。"教育不兴,富滩永无出头之日!"他在社员大会上掷地有声。为了争取地区教育局的支持,他连续三天"驻守"局长办公室,带着自制的规划图,用沙哑的嗓音细数山沟学校的困境。当地区财政的拨款批文终于下达时,他连夜赶回公社,月光下的自行车辙印深深碾过黄土路,那是追梦人留下的执着印记。
在动员群众参与建校的日子里,陈诚璧的布鞋踏遍了富滩的每寸土地。他蹲在田间地头与老农算账,坐在灶台边同妇女拉家常,把"建学校就是种福田"的道理说得入情入理。开工那天,上百村民自发扛着锄头铁锹汇聚工地,夯土的号子声此起彼伏。没有推土机,他们用石碾压实地基;没有起重机,他们用麻绳吊装房梁。半年后,当三层教学楼在公社中心拔地而起时,校门口那棵百年老樟树似乎也舒展了枝叶,为这片土地的新生而欢欣。
乌江乡的第一个教师节庆典,成为了当地教育史上的华彩篇章。陈诚璧特意请来民间戏班,在乡政府大院搭起红绸舞台。当全乡教师接过印着"桃李满天下"的搪瓷脸盆和钢笔时,几位白发先生的手微微发抖——这是他们平生第一次感受到"教书匠"的尊严。夕阳西下,陈诚璧望着教师们捧着礼物远去的背影,忽然想起童年时私塾先生教的句子:"君子如欲化民成俗,其必由学乎。"
在白沙镇获得全省校舍建设先进表彰的那年冬天,陈诚璧特意走访了最偏远的教学点。皑皑白雪中,他看见新建的校舍窗明几净,孩子们正跟着老师朗读"少年强则国强"。玻璃窗上的冰花映着红扑扑的小脸,教室里的煤炉烧得正旺,铁皮烟囱吐出的白雾与呵出的热气交融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动人的冬学图。归途上,他踏着积雪暗自思忖:这些校舍不仅是遮风挡雨的屋宇,更是文明的火种,终将在广袤乡野形成燎原之势。
三十载春秋流转,当年陈诚璧修建的校舍大多已被现代化的教学楼取代。但那些青砖地基上生长出的教育传奇,仍在当地百姓口中代代相传。如今走进这些乡镇的中小学,宣传栏里仍保留着发黄的老照片:年轻的书记与师生们在新校舍前的合影,他脚上的解放鞋沾着泥浆,脸上的笑容却比身后的阳光还要明亮。这些定格在时光里的影像,默默诉说着一个朴素的真理——尊师重教不是空洞的口号,而是用双脚丈量土地用双手托举希望,在青砖黛瓦间点燃文明的星火。
来源:庐陵大视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