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我收养了个从邻国而来的质子,后来才知那是夫君亲儿子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06-06 07:10 2

摘要:现在想来,他哪是为了我,他为的分明是他念念不忘的心上人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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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陆筱儿是名满天下的才女,亦是当时靖安世子萧昀的意中人。

当年陆筱儿游历至此,与萧昀传出一段郎才女貌的佳话。

只是不知因何缘故,陆筱儿离开了古越国。

萧昀也再没和她有过联系。

如今我却是怎么也没想到江执竟是陆筱儿的儿子。

只是,萧昀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越是深思,我越感到心凉。

回忆萧昀对待江执的态度,我有些许恍惚。

是三年前,又或许更久以前。

在我提出要收养江执时,萧昀第一次如此坚定地站在我这一边。

一向敬母的他,甚至为了我,不惜跟老夫人吵架。

现在想来,他哪是为了我,他为的分明是他念念不忘的心上人的儿子。

爱屋及乌说的正是萧昀这种人。

我停不下回想的步伐,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冰雪中走了多久。

抬头才惊觉自己的体温早已和雪融为一体。

院子里的丫鬟看到我顶着满头雪回来,立刻慌了神。

我的贴身侍女赶紧将我拉进房间火炉旁,冷掉的鱼汤被撤下去,一个暖炉被塞进手里。

小灵皱着眉:

“夫人,雪这样大,你怎不知道躲?”

她又往外张望:

“不是去给侯爷和小公子送鱼汤吗?怎么这鱼汤又拿回来了?”

我看着陪我一起长大的小灵,突然酸了眼,声音止不住地发颤:

“小灵,你说我是一个称职的娘亲吗?”

小灵没有片刻质疑,振振有声:

“当然啦,要说世界上谁对小公子最好,奴婢觉得非夫人莫属。”

“小公子肯定也是这样觉得,毕竟三年前夫人你可是亲自将小公子从那群财狼虎豹之徒手里救了出来。”

2

我敛下眉眼。

人人都说我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这辈子嫁了一个好夫君。

人人又都说我这辈子福薄,成婚十年膝下无子。

对于此,我一直都很坦然。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直到三年前,我在一个宴会上遇见了十岁的江执。

那年古越与西弥开战。

西弥战败,送来投降书和数十位皇室贵族的孩子为质。

宴会主人为了取乐,特意给质子团为首的三皇子送去了请帖。

没想到三皇子将江执推出来挡灾。

我刚到宴会前庭,就看见一群穿金戴玉的纨绔子弟围着年仅十岁的江执发出一阵阵充满恶意的笑声。

被迫换上女孩装束的江执小小一只,无措地站在人群中央。

他眼睛红红的,眼神里全是恐惧和绝望。

有一刻,江执看见了我,眼里瞬间重燃希望。

他向我投来了求救的目光。

按理说,我应去往女眷所在的院子。

只是那孩子眼里的希望让我觉得我是如此的被依赖着。

内心深藏的对于孩子的那抹柔软好似突然被唤醒了一般。

那天,我冒着得罪各大世家的风险将江执带走了。

不曾料到。

养了他三年,换来的便是这样一句话。

他那般真挚的话,却字字句句戳在我的心肺上。

小灵觉察到我的异常,语气里多了几分担忧:

“夫人,发生什么事了?”

我平静地开口:

“我要和离。”

3

乌木透雕的圆桌上,奶白的银丝鱼汤正不断冒着热气。

那股浓烈的鲜香与往常别无二致。

江执拿着木剑高高兴兴走进来的时候,小灵正面无表情地摆着碗筷。

“娘亲,我刚刚练剑去了,可勤快了。”

江执跑到我面前,仰着红扑扑的小脸,抬起一双小手,似乎在等着我夸他。

以往用膳前我都会笑着帮他洁面和擦手,恼他调皮捣蛋不练剑。

只是这一次,我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我淡声道:

“是嘛,撒谎可不是个好习惯。自己擦。”

江执的嘴立刻瘪了,露出一副委委屈屈的表情。

刚走进来的萧昀看见了,立刻肃声对我说:

“姜瑶,他还是个孩子,不要对他太严苛。”

那模样活像是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一样。

小灵看不下去,替我解释:

“侯爷,夫人只是让小公子自己洁面净手。”

十三岁的孩子不至于连自己净手都做不到。

萧昀不说话了。

他转而拉着江执,语气温和:

“小执,我来给你擦。”

江执立刻换上一幅笑脸,“谢谢阿爹,阿爹对我最好了。”

说完了,他还特意给了我一个得意的眼神。

好一对慈父孝子,我心中冷哼。

不等他二人坐好,我叫小灵坐下来一起吃。

萧昀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一家人吃饭,叫女婢作什么?”

我不语,盛了一碗鱼汤给小灵。

江执把空碗一推,“我也要你给我盛汤。”

“小灵与我情同姐妹,她视我为姐姐,我给她盛汤天经地义。”

我抬眼定定看着他,“你是我的谁,我凭什么给你盛?”

江执对上我的眼神愣住了,一时间没说话。

萧昀终于察觉到我的不对劲,放下了碗筷。

他拧着眉,语气不悦:

“姜瑶,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小执他当然是你的儿子。”

我嗤笑一声,“那你问问他,有没有把我当娘亲。”

我又转头看向江执,“或者你来说,我是你的谁。”

江执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萧昀也像是被哽住了一般。

他们没想到一向温柔好说话的人会在今天如此咄咄逼人。

小灵早就放下碗筷,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

见此,本就没有食欲的我也放了碗。

“既然大家都不吃了,那我就说正事了。”

“萧昀,我们和离吧。”

4

“你到底在闹什么?都做了这么多年当家主母了,你以为你还是那个花样年华的闺阁女子吗,这里容不得你的小家子脾气。”

萧昀瞪大眼睛,不解地质问我,眉心里透出一股烦躁。

房间里,小灵和江执都出去了。

我坐在萧昀对面,内心毫无波动: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萧昀嚯的站起身,看起来恼极,声音也高了几分:

“十三年的感情你说和离就和离?和离你也要给我一个理由吧。”

我也大声告诉他:

“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情分了,这就是理由。”

我之所以会和萧昀成亲,是皇室给我的一个优待。

我爹是带兵打仗的将军,我娘是我爹的副将。

他们在同一年相继战死沙场。

我成了将军府的遗孤。

皇上为了不寒将士们的心,下了一道旨意,将十六岁的我赐婚给靖安世子。

当时的我万念俱灰,每日得过且过。

世人都说是我高攀,可我宁愿不要这道旨,只要我的父母平平安安。

大婚之夜,萧昀承诺一定会代替我爹娘照顾好我,发誓不会负我。

所以我就安心做了这个靖安夫人。

只是现在的我看清了面前这个男人的真面目,早已没了留下来的理由。

催促着我离开的理由倒是一大堆。

萧昀语重心长:“你讲讲理,这些年我待你不好吗?吃穿住行哪一样少了你的。”

“要不是嫁给了我,你不过就是一个落魄的孤女,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还有你走了,小执怎么办?”

萧昀的这番话说的我内心忍不住的发凉。

吃穿住用的明明都是我的嫁妆,怎么就变成他给我的了。

更不用说这些年我还倒贴了不少。

我看着他突然笑了,嘲讽的话脱口而出:

“那江执是陆筱儿的儿子这个理由够不够?”

5

既然已经撕破脸了,我不介意撕扯得更大些。

萧昀瞳孔骤缩,神色震惊:

“你……你怎么知道,你偷听我跟小执讲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话刚落,他又连忙解释:

“我跟陆筱儿早已没了联系,是小执先带着她写的信来找我,我这才知道小执是陆筱儿的孩子。”

我在这一瞬间狠狠握住手里的茶杯,忍不住质问他:“所以你知道江执是陆筱儿的孩子,还让我替她养孩子是吗?”

怪不得那天萧昀这么有兴致,催促着我去参加那个由一群纨绔操办的宴会。

原来是知道江执会出现在那。

未请自来,本就是一件没脸面的事。

还利用我的恻隐之心来达到他的目的。

在这大冬天,屋里明明燃着火炉。

我却如临冰窟,身体忍不住地发颤。

我猛然站起身,快速道:

“你真是打得一番好算盘,和离书我稍后会让人拿给你,签了对你对我都好。”

说完以后,我快步走出了这个连空气都显得窒息的房间。

等在外面的江执突然冲上来抱住我的腰,叫嚷着:

“娘亲,你不要跟阿爹和离好不好?小执不要你走。”

我冷漠地将他的手扒开了。

“是你自己说你这辈子只有陆筱儿一个娘亲的,我这样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江执呆住了,像石化了一样。

他没想到他说过的话被我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

我看着十三岁的江执依旧稚嫩的脸庞,心里到底有几分不忍。

“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以后有什么事去找你阿爹吧。”

6

刚走到几米外,身后的江执突然大声朝我吼道:

“你又不是我娘,你没资格管我,是你拆散了我娘和阿爹,你就是一个恶毒的女人。”

我猛的停住,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执。

萧昀从屋里出来了,也听到了这么一番指责我的话。

我冷厉道:“你们还真是可笑,一大一小被陆筱儿骗的团团转。”

萧昀不知道当年陆筱儿为何离开,我却是知道的。

陆筱儿匆匆忙忙赶回西弥就是为了太子选妃,只是她没被看上,转而嫁给了一个王爷。

萧昀这么些年来一直单相思,却不知他放在心里的人利用他的心意来替她养儿子。

陆筱儿也是好心计,怕我养着江执后,儿子被抢走,就给江执灌输我才是拆散他们的罪魁祸首。

真是难为江执一边享受着我的照顾,一边打心底里厌恶着我了。

我转身就走,嘴角却扯不出一丝笑容。

罢了,总归不是亲生的。

只是想到这句话,我的心便像被生生挖了一块。

我大力吸了几口气,嘲笑它不争气。

都这样了还想着这个没有心的小崽子。

当年我将江执带回府才发现他身上都是刚添不久的淤青,便猜测他是在质子团里挨了打,被打怕了才顺从地来参加这个宴会。

我给江执上完药后,担心他回去会继续挨打,这才起了收养他的心思。

我不知道他们一大一小是怎么计划利用我的,我只知道若是我当时没有带走他,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盘三年的赌注,我们都是被玩得团团转的人,陆筱儿是唯一的赢家。

7

十三年情谊一朝尽散。

和离书一出,满京城流言纷飞。

这些掺着真与假的流言也尽数传进了我的耳朵。

因为全京城最大的酒馆在和离的第一天便易了我这个新主。

将军府留给我的嫁妆十分富裕,除却搭进靖宁侯府的,足够我这一生衣食无忧了。

我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听着来自五湖四海的八卦趣事。

不远处的男子喝了一口酒,砸吧着嘴:

“这酒馆酿的梨花白可真是天下一绝呀。”

同坐之人也附和道:

“怪不得这酒馆的酒客突然络绎不绝,换了个新主人就是不一样。”

“这梅子酒,我娘子一个不爱喝酒的人都天天念叨着,我待会还要打一两酒带回家交差呢。”

小灵突然风风火火地跑上楼来。

我看她满头大汗,给她斟了一碗茶水。

“小姐,我们的商队招齐人了。”

“昨天刚好有一家商户遣散了自家商队,现在护卫驮夫都还整整齐齐呢。”

我心情不错:

“小灵,做的好,今晚吃饭奖励你多吃一条鸡腿。”

小灵按耐不住好奇:

“小姐,这酒馆才开张一月不到,你就要当甩手掌柜了。”

我敲了敲她的头,“我不是雇了人吗,正好出去散散心。”

小灵捂着额头,自顾自说:“也对,小姐以前在将军府的时候就不喜欢一直待在府里,喜欢天南地北,四处游玩。”

是啊,十三年太久了。

久到我都快忘了以前的我是怎样的。

从一个对府里内务什么都不懂的将军遗女到一位处事游刃有余的侯府夫人,我用了十年。

陪伴江执成长,我用了三年。

靖安府被我打理得井井有条,江执在我的教导下在同龄人中也算出色。

但同时,我也变成了笼中鸟,失了爱自由的天性。

此时,窗外一辆熟悉的马车在酒馆门前停了下来。

酒馆小二过来说靖安侯府老夫人派嬷嬷来请,人就在酒馆外。

我让他回绝了。

和离书都签了,从此我与靖安侯府再无瓜葛。

过多往来,也只是无端生厌罢了。

下人来请了三次,我拒了三次。

最后,在商队出发前一天,老夫人的马车到了酒馆门前。

8

垂帘雅座里,我和老夫人相向而坐。

我随意倒了一碗茶水放到她面前。

老夫人脸色不虞,端着架子:

“以前学的规矩看来都白学了。”

我知道她什么意思。

我嫁入靖安侯府,第一个看不惯我的人便是这萧昀的娘。

她一直想要一个名门闺秀做萧昀的正妻,没想到皇上却将我赐婚给萧昀。

老夫人的美梦破裂,越发看不上我。

为了与老夫人和谐相处,我事事顺着她的心意。

学着怎么做一个大家闺秀,学着怎么做好一个侯府夫人。

琴棋书画,茶艺变成了我的婚后日常。

我从不在老夫人面前练武,因为她觉得此非女子应有之举。

直到江执的到来。

老夫人对我不好,厌恶我生不出她想要的孙子,厌恶我耍刀弄枪。

对于江执习武却是喜欢得紧。

她全然忘了她和江执的关系那么好是因为我在其中周旋。

老夫人起先不喜欢江执,她想萧昀纳妾生子。

奈何轮不到我这个正妻拿主意,萧昀本人不同意,此事只好作罢。

我暗地里促进老夫人和江执的关系,最后老夫人也确实将江执当做自己的亲孙子来看待。

于是我便可以光明正大地练武了,因为我要教江执习武。

做够了笼中鸟,我现在只想做天空翱翔的鹰。

我淡笑着喝了一口茶,“老夫人不妨有话直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老夫人头一回被我噎住,重重“哼”了一声。

“你身为女子,却在外抛头露面,丢的是我们侯府的脸面。”

我从容道:“哦,我记得我早已和萧昀和离了,哪来丢侯府脸面一说。”

“现在女子从政经商不在少数,将来在史书上也会大放光彩。老夫人您久居内院,还是多出去外面看看吧。”

我就差指着鼻子骂她井底之蛙,见识短浅了。

老夫人被我如此冒犯,脸上挂不住:

“我不跟你说这些,府里的账本对不上数,还有小执上白鹭书院这件事是说好了的,你不能反悔。”

9

我还想着老夫人对我一向不喜,怎么会主动来找我,原来是为了江执上学的事。

按照本朝法制,他国质子应住在质子公馆,会有专人教学,不可以上官学。

当年为了收养江执,我用尽人脉。

老夫人当时不同意,所以里里外外打点的银钱都是从我的嫁妆里出的。

还有江执上太学的事,我前些时候已经托人办这件事,现在就等我本人去领学契书。

本想着害怕江执因为质子的身份受欺负,我准备了不少厚礼。

想着以后我还可以接送孩子上下学,陪着孩子成长。

到头来,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我放下茶碗,面色平淡如水。

“府里的账本在我清点嫁妆的时候已经核对过一遍,此事你可以回去问问管家。”

“至于江执上学的事,如今我与你们家已经吗没什么关系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不送了。”

老夫人脸色变了又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欲擒故纵的算盘,若是你还想回来就要放下身段,否则萧昀的正妻之位就是别家女子的了。”

我回去是嫌弃我的嫁妆太多了,给你们送钱吗?

我笑道:“老夫人,现在为了江执的学契书和府里填不平的账求我回去的不应该是你吗?”

老夫人一听哪还得了,直捂着胸口大喘气。

我只当没看见,“再次享受天空的鸟是不会自己回到笼子里的,你说是吧。”

老夫人听懂了我的意思,脸色发黑带着人走了。

第二天,带上通关文牒,商队正式启程。

车轮缓缓转动,穿过人声鼎沸的人群,逐渐靠近巍峨的城墙。

就在此时,重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马车停了下来,我掀开帘子才发现萧昀横马挡在了前头。

萧昀坐在马背上,脸色阴沉地看着我。

这情景,怎么看都不像是来送我的。

我皱眉,“萧昀,你这是作什么?”

萧昀手上控制着缰绳,表情看上去有几分可怖。

“你这是要走,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你走了小执怎么办,他才十三岁,你真的忍心就这样放着他不管?”

“母亲因为你气病了,现在还躺在床上,你怎么可以一走了之。”

话里话外全是对我的指责。

眼看着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我心里厌烦,快速道:

“我去哪里,回不回来都不关你的事,我们已经桥归桥,路归路了。”

“至于江执,照顾他的人多的是,不缺我这一个,你要是愿意也可以再娶一个。”

萧昀还想说些什么,我打断他:

“别让我看不起你,萧昀。”

“我们走。”

10

山林青翠,视野开阔。

出城后我就跃上了马背。

直到身后的城墙淹没在地平线下,我才有一种真正自由的感觉。

没有牵扯不断的人和事,没有条条框框的规矩。

我还是我自己。

休息时分,商队里大家成群结伴,都在唠嗑和啃着干粮。

我坐在火堆旁,看着烧开的沸水,放了几片茶叶。

对面石头上坐的是队伍里最年长的男人范叔。

他笑着开口,“姜姑娘,我范东南这辈子没佩服过谁,你是第一个。”

我替他倒了一碗茶,“愿闻其详。”

范叔双手接过茶碗,声音粗犷:“姜姑娘有大勇,当断就断,真性情。”

“姜姑娘你还有大谋,四季酒馆转亏为盈,怕是少不了姑娘的手笔。”

“有勇有谋,难道不值得我范东南佩服吗?”

我端起茶碗,“范叔言重了,我只不过是遵循本心罢了。”

“哈哈哈哈哈,好一个本心。”

范叔大笑,张望片刻,喊:

“大壮,快过来范叔这。”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见到一个长得很壮的小男孩。

他穿着无袖的对襟汗褂,两边胳膊的肌肉微微隆起,正在帮忙搬东西。

听见范叔的喊人后,他擦了擦汗就过来了。

在我面前,小孩有点拘谨,脸和背部都绷得很直。

范叔示意:“这是我们商队的主家,你就叫她……呃……”

我让小孩坐下来,给他一碗茶,“叫我姜姨就好。”

“姜姨。”

大壮坐下一言不发,没一会又去做事去了。

“小孩不爱说话,姜姑娘莫怪。”

从范叔口中,我得知大壮力气很大,是个孤儿,被收留以前是个乞丐。

现在他跟江执同岁,却靠自己的劳动赚取银钱养活自己。

成熟得像个大人。

11

我看大壮站在一旁对着货物点来点去,不由好奇问道:“在干什么?”

大壮眼神飘忽,脸上透出几分红晕,没回答。

看见货物上面贴的字后,我恍然大悟。

“学写字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有什么好说不出口的。”

或许是因为我们同样都是孤儿,我摸摸他的脑袋:

“以后有不会的字可以来问我。”

大壮双眼放光,眼睛里满是希冀:“真的?”

我点点头。

“谢谢姜姨。”

大壮现在就像是一个得了糖果的孩子,透露出本属于这个年纪应有的童真。

商队走走停停半月有余,途中见识了不少风景名俗。

最后终于到了此行目的地——繁华热闹的江南水乡。

青瓦白墙,小桥流水,烟雨徐来,令人沉浸在这心旷神怡的风景中。

这一路舟车劳顿,我让大家休息半日,自己则带着范叔、小灵还有大壮踏上喧闹的商街。

大壮一路不发一言,眼神却控制不住乱飘,可见还是抵挡不住这些新奇玩意的吸引。

茶叶商铺里,我随意抓起一把茶叶。

拨了拨茶叶,又闻了闻香味。

小灵学着我的样子闻了闻茶叶,不解问道:

“小姐,这茶叶要怎么分辨是好是坏?”

大壮同样投来了求知的目光。

范叔笑而不语。

我娓娓道来:

“选茶叶要看其形,闻其香,观其色,品其味。”

“后两者需茶叶泡开后才能进行,现在我们只能看这些茶叶的形状,杂质和闻干茶的茶香,以此辨优良。”

小灵和大壮立刻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12

在江南这些天我们一起走访了多家茶叶商铺,还有药铺、丝绸铺和香料铺。

商队不仅满载而归,还将来时带的商货都卖了出去。

范叔在大家面前一直夸我眼神毒辣,见多识广。

这年纪了被夸我都有点不适应。

大壮对于这些表现得求知若渴。

我也乐见其成,教了他不少东西。

我们之间的关系倒是越发亲近了。

只是偶尔我也见到小灵和大壮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回去的路上,我们并没有做过多停留。

只用了十天不到,我们的商队就接近京城地界了。

黄昏的风吹过,半人高的野草开始摇曳,悠扬的钟声从远处传来。

这附近的山上有一座十分灵验的观音庙,不管是求姻缘还是求子。

我知道这个还是因为在收养江执之前,老夫人见我久久没有传出喜讯,催促着我去寺庙拜一拜。

那段时间天天抄经诵文,月月上香求子。

我不厌,想必那观音也厌了。

只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没想到,还未进城,我与靖宁侯这一家先在这城外狭路相逢。

他们来时的路正是那条通往观音庙的路。

我看着老夫人下了马车,身旁挽着一个妙龄女子,有说有笑。

萧昀则是面带烦躁,哄着马车上臭脸的江执。

那江执一见到我,立刻跳下马车朝我奔来。

他边跑边喊:“娘亲,你回来啦!”

“义父说你走了,小执好想你。”

他垮着张小脸,眼睛红红的,像是要哭出来。

跟我第一次见他时如出一辙。

我瞧他现在的样子,应该是把他之前说过的话抛在脑后了。

又或者觉得这么长时间过去,我早已原谅了他。

只要他撒撒娇,我就又是那个不顾一切、掏心掏肺对他的娘亲。

13

我拦下他要爬上马车的动作,冷漠道:

“我不是你娘,离我远一点。”

江执抿着嘴,对我的话不管不顾,非要上来。

大壮突然从马车里走出来,想帮我赶走江执,却没想到用的力气太大,将江执推了出去。

江执没注意到马车里还有一人,被推了个措手不及,一屁股摔在满是石砾的小道上,手上还擦伤了。

他当场大哭,引得众人围了过来。

大壮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我摸摸他的头安慰他。

然后在江执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下了马车。

萧昀脚步飞快,第一时间将满脸泪痕的江执扶了起来。

出乎意料的是萧昀没有出言指责我,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这让我有些新奇,但也仅此而已。

老夫人怒瞪我一眼,语气不善:“你来这干什么?我儿子已经不要你了。”

她拍了拍挽着她的妙龄女子的手背,“宋婉清才是我儿子娶妻的最佳人选。”

宋婉清适时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姜姑娘,你和萧郎有缘无分,不会怪我吧。”

老夫人似有几分骄傲,“刚刚我们就是去庙里上香了,相信我很快就能抱上孙子了。”

萧昀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宋婉清是尚书之女,也算和萧昀门当户对了吧。

只是老夫人若是真抱上了孙子,恐怕萧昀头上长的就不是头发而是青草了。

我看完这一家子的戏,但无意与他们纠缠,语气平静道:“哦,那我祝萧昀和这位宋小姐早日生上十个八个,让你抱个够。”

老夫人被气到骂骂咧咧,宋婉清在一旁轻声安慰。

萧昀脸色阴沉得要滴水了,感觉他下一秒就要过来掐死我一样。

我心情倒是越发欢快。

14

正在我想回马车上时,一支箭从一旁的矮山上飞了过来,只不过准头不行,插在了马车边上。

范叔立刻大喊:“有劫匪,注意躲避。”

小灵从马车里拿出两柄剑,将其中一把扔给了我。

劫匪身手不行,但胜在人多,片刻间奈何不了他们。

宋婉清被吓到惊声尖叫,一直拉扯着老夫人,自己躲在老夫人身后。

老夫人脸色黑如锅底。

萧昀护着江执,周围有护卫帮他挡着。

他眼睛却一直望向我这边,还时不时提醒我小心身旁。

我有片刻分神,想起之前我们也有遇到过劫匪。

不过当时,我尽心尽力护着萧昀,萧昀却将全部心神放在他娘身上,没分给我一丝半点。

如今我没功夫理他,一把将大壮塞进马车里。

没想到大壮又下来了,趁敌人不注意举起石头将我身旁的一个劫匪打晕了。

商队里的护卫拳脚功夫都是一等一的好,更不用说靖宁侯府的护卫了。

最终劫匪的声音哀嚎遍野,我们的人只有一点擦伤。

我看看一直把脸埋进萧昀怀里的江执。

又看看帮忙捆绑劫匪的大壮。

看来我教江执学武三年,胆量没练出来,武功他也白学了。

萧昀派人留下来对接官府,范叔也主动留了下来。

商队继续进城。

马车里,小灵正在给江执的手上药,毕竟人是大壮推的。

江执泪眼模糊,委屈道:“娘亲,祖母就要给阿爹娶妻了,我不喜欢宋小姐,她在府里对我一直都不好,你不要让他们成亲好不好?”

我不理他。

大壮突然说话了,对着江执:

“姜姨已经不是你娘亲了,她才不会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小孩。”

江执一下子凶狠起来,挣扎着要动手,怒气冲冲:

“你又是谁?一个平民而已,我和娘亲之间的事轮不到你管。”

我皱眉,“江执,你要再这样,就从我的马车里出去。”

江执抱着我的手,“娘亲,我真的错了,你才是我的娘亲,只有你一直爱护着我,对我好。”

江执说了很多话,都是这三年里我对他好的证明,但我无动于衷。

商队一进城,我就把他从马车上赶了下去。

15

马车上,大壮又不说话了,我轻声道:

“怎么不说话了?我还没谢谢你救了我呢,力气真大。”

小灵对着大壮也是好一顿夸。

半大点小子愣是被我们夸到脸红。

沉默半晌,大壮突然对我说:“姜姨,您这么好的人,江执他不配喊您娘亲,我会对您很好很好的,你不要理他了。”

我看了一眼小灵,准是她又多嘴。

我打趣大壮,“那你说说你要怎么对我好。”

大壮神情坚定:“只要是您让我做的,我一定都能办到。”

小灵点了点大壮的头,“你个小屁孩,大人还在呢,有什么事也轮不到你来做。”

大壮看了看我,有点沮丧。

我问他:“你愿不愿意跟我学武?”

大壮像被惊喜砸昏了头,激动得语无伦次:“我愿意,好,姜姨,谢谢你,不,您是我师父。”

小灵捂着嘴,笑不见眼。

过不久,我筹备的药铺、香料铺和丝绸铺子陆续开业了。

生意也越来越好。

相比之下,靖宁侯府就不太好了。

听说老夫人劝了萧昀很久,才让他答应成婚。

靖宁侯府和尚书府的亲事本来已经定好了,结果就在遇到劫匪回去的那天,老夫人自己先反悔了。

京城街坊又传出宋婉清早就怀孕了,只是想找个人蒙混过去。

两家人闹起来,各种脏话丑事往对方身上招呼,简直是撕破了脸面。

这天,大壮刚从乡学下学回来。

我正在指导大壮用木剑练习。

江执来了,自己一个人,还带着一身伤,一看就是被欺负了。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我新买的院子里来的。

江执前几次来酒馆找我,每次都是泪涕横流。

这次却神情痛苦地站在我面前,一言不发。

院子里没人理他。

大壮练着剑,小灵绣着布帕。

我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翻看着书,时不时出言指导大壮。

16

一直到黄昏日暮,我做好了银丝鱼汤,江执还没离开。

我站到他面前,“你想做什么?”

江执眼眶通红,“我都知道了,阿爹喝醉酒,告诉我当年是……是我娘先离开的阿爹,是她骗了我,她还让我一定要得到你的关注,这样我才能在这里好好地活下去。”

“她现在已经生了弟弟。”

我抱着手臂,“所以呢?”

江执朝我深深地鞠了一躬,“是我错了,这些年来,您才是对我最好的那个,我却一直看不清,还用那种话伤了您的心,是我混账。”

说完了,江执甚至抬手开始打自己的脸。

我脸色微变,赶紧阻止他的动作,严肃道:

“我最讨厌的就是伤害自己的人,任何人首先要做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爱自己。”

江执不解:“可我做错了。”

我拧了拧眉头,“我们现在已经没关系了,也就没有什么对错之分。”

我转身要进屋,江执在后面用不舍的声音喊我:“阿娘,您真的不要小执了吗?”

轻叹了一口气,我转头看见萧昀竟然也来了。

他站在院门口直直地看着我,眼中似有微光闪烁。

我不理解他的意思,直言道:

“你来了就好了,把他带走吧。”

萧昀走进来,满身酒气,下巴长着青色的胡茬,低声问:

“阿瑶,能聊聊吗?”

没等我说不。

他神情痛苦接着说:

“我不想娶宋婉清的,是我娘她用送走江执来逼我。”

“这些日子以来,我想的一直都是你,你帮我管理侯府,替我做羹汤,你扶持我走过这十多年,我才发现自己喜欢上你了,我真是蠢到家了,才会一直忽视你对我的好。”

“阿瑶,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放心,你这次回来,我娘再也不会对你说什么了。”

这一个两个的,一起被骗又一起醒悟是吧。

我心中觉得万般好笑。

江执并没有跟着一起劝我回去,只是站在一旁捂着自己的手臂。

我看着萧昀,“我一不贪你的财富,二不求你的感情,我有什么理由要跟你回去?为你迟到十三年的喜欢吗?”

“一文不值。”

17

太阳静悄悄落了山。

院子里小灵出来掌灯,幽亮的烛火驱散四周的黑暗。

大壮走到我身旁,“姜姨,鱼汤都要冷了,我们回去喝汤吧。”

萧昀快步过来从身后抱住我,“阿瑶,我求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真的不会再辜负你了。”

我用力把他推开,并狠狠甩了他一个巴掌。

萧昀完全蒙了。

毕竟我只为萧昀挡过剑,从没跟他动过手。

见他反应过来后,还想来拉我的手,我又给了他一脚。

萧昀没有半分恼怒,神情哀伤地说:“只要你能出气,怎么打都可以。”

老夫人突然从门外进来了,“不要打我儿子,我同意你回到侯府,并且以后再也不干涉你的一切事情。”

老夫人连认栽都显得好像是施舍一般。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我踢翻在地的萧昀,又看了看老夫人,语气玩味:

“老夫人你恐怕还不知道吧,这辈子萧昀都不会拥有自己的孩子,你也不会有抱上孙子的那一天。”

萧昀顿时像被雷劈了一样僵在原地,“你……你说什么?”

我笑:“我说,你有不育症,就是你们家的香火要断啦。”

“老夫人你厌恶我生不出孩子,我现在还厌恶你儿子不能生呢。”

老夫人失态到指着我的鼻子骂:“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你这是污蔑我儿子。”

我漫不经心道:“你们尽管找大夫查验,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萧昀咬着牙:“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小灵走到我身旁:“我们小姐在三年前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没说而已。倒是你们,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

老夫人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萧昀匆匆忙忙将老夫人带走。

江执又朝我鞠了一躬,走了。

18

屋子里,小灵还有些气愤:

“小姐,你顾着侯爷的脸面隐瞒这个秘密,为此遭受老夫人的冷待和外面的流言这么多年,真是太不值了。”

当时萧昀发烧到迷糊,我找大夫给他看病。

大夫跟我说萧昀是饮酒过度,再加上淋了很久的雨,这才高烧不退。

大夫最后告诉我萧昀患有不育症时,他的眼神是怜悯的。

毕竟他也听说过我这个侯府夫人,流言里我才是那个不能生育的人。

我让小灵给了大夫一大笔诊金,让他绝口不提此事。

我以为这个秘密将会被我带进坟墓,没想到最后会以这种方式公之于众。

我夹了一根鸡腿给小灵,“别生气了,来尝尝你最爱吃的鸡腿。”

自此以后,老夫人没在我面前露过脸。

萧昀倒是多次来酒馆找我,每次都喝的烂醉被带回府。

有次因为耽误了皇上交代的事,还被处罚了一番。

这在大家眼里就是爱而不得的表现,纷纷说靖宁侯是多么的深情。

小灵一气之下,找了个说书人,将事情的真相散播出去。

一天两天,萧昀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

江执与萧昀不同,他天天下学都会先来我的院子里看一眼。

我偶尔会在门口看到他,赶不走,就任他去了。

大壮在乡学读书,认识了很多伙伴。

他是天生练武的奇才,很快便把我教给他的东西融会贯通。

我开始教他骑马、射箭,本意是想让他往武考的方向发展。

他却摇摇头,看着我郑重道:

“姜姨,我不要去做官,我要一直陪着你走商,保护你。”

19

我跟他说:“我身边有很多人保护,你不用为了我而活,你要为自己而活,清楚你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商队里第一次发月银的时候,我发现了大壮将自己大部分的钱分给了街上流浪的小乞儿。

我知道他是感同身受,希望改变这些小乞儿的现状。

只是他现在还太弱小,还没有力量去改变这一切。

我拍拍大壮的肩膀:“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告诉我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灵儿灵机一动:“要不小姐你给大壮取一个正式一点的名字吧,新名字新起点。”

大壮期待地看着我。

我笑:“跟我姓怎么样?”

大壮连忙点点头。

我思索片刻,“旁行而不流,乐天知命,故不忧。就叫姜乐知。”

姜乐知点点头。

走商队伍越发庞大,范叔笑得合不拢嘴。

商队再次出发那天,依旧是个晴朗的日子。

这次萧昀和江执一起出现了。

不过这次萧昀并没有拦我,而是静静等候在一旁看着商队经过城门。

我没有拉开布帘,江执的声音远远从后面传进来:

“阿娘,此去万事小心,一路顺风。”

车轮不停转动,有些人停留在昨天,有些人已经微笑着走向明天了。

姜乐知兴奋道:“姜姨,这次我们能多游玩一会儿吗?”

我点点头。

小灵在窗外问:“小姐,来骑马吗?”

我笑着说:“来啦。”

(全文完)

来源:风水墙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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