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消毒水的气味直往鼻子里钻时，我正盯着CT室的电子屏发怔。陈默的手攥着我手腕，指腹的茧子蹭得生疼——他送了五年快递，右手虎口早磨出块硬邦邦的老茧。

消毒水的气味直往鼻子里钻时，我正盯着CT室的电子屏发怔。陈默的手攥着我手腕，指腹的茧子蹭得生疼——他送了五年快递，右手虎口早磨出块硬邦邦的老茧。

“周小棠，3号检查室。”护士喊我名字时，喉咙像塞了团棉花。昨天还在挑喜糖盒子，今天就被拽来做脑部CT。陈默送的婚戒还套在我无名指上，上周六在金店挑的细圈款，内壁刻着“陈默 小棠”。

“小棠，别怕。”陈默的声音发着颤，平时送快递跟客户说话那股子中气全没了。我抬头看他，眼下乌青得像盖了层灰——昨晚刚领完结婚证，本该今早去拍婚纱照的，结果他接到我爸妈电话，说我在超市仓库突然晕倒了。

“你爸妈呢？”我轻声问。陈叔在菜市场卖了二十年鱼，手总沾着淡淡的鱼鳞味；陈婶在社区做保洁，擦地的毛巾总洗得发白。昨天我晕倒后，他俩坐了三小时公交从郊区赶过来，这会儿该在走廊等吧？

CT室的门开了，我躺上去时，陈默非要跟着。机器嗡鸣着转动，我盯着天花板上的霉斑，想起上周的订婚宴。陈叔喝了两盅白酒，红着眼眶说：“小棠啊，咱家就这条件，彩礼五万八，三金按你妈说的克数打的，不够咱再添。”我妈抹着眼泪直点头：“够了够，俩孩子踏实过日子比啥都强。”

谁能想到，订婚第七天，我就成了病号。

“初步看是占位性病变，等增强CT结果吧。”医生把片子夹在灯箱上，白大褂袖口沾着咖啡渍，“家属呢？”

陈默冲了进去，我被留在观察室。手机在兜里震动，是我妈发来的消息：“闺女，把彩礼退回去吧。你爸翻出存折，加上我那点养老钱，凑得出五万八。”

眼泪啪嗒砸在婚戒上。陈叔昨天还往我兜里塞了包喜糖，说“结婚得甜甜蜜蜜”，现在要是知道我要退彩礼，该多难受？

“小棠。”陈默推门进来，手里攥着检查单，“我爸说，先别跟双方爸妈提钱的事。”他坐下来，膝盖碰着我的，“医生说可能要手术，得准备十万块。”

我抽抽搭搭笑：“陈默，你傻不傻？你家卖鱼卖菜攒点钱容易吗？我这病……”

“不许说不治！”他突然攥紧我的手，“上个月送快递，有个客户是脑外科主任，他说现在脑瘤手术成功率挺高的。小棠，咱治。”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陈叔探进头来，手里提着保温桶：“小棠，你婶子熬了南瓜粥，趁热喝。”他身上果然带着股淡淡的鱼腥味，混着粥香，倒不讨厌。

我接过碗，勺子碰得碗沿叮当响。陈叔裤腿沾着泥，显然是从菜市场直接赶过来的，鞋都没换。“小棠啊，”他搓了搓沾着鱼腥味的手，“我听默子说你想退彩礼？”

手一抖，粥洒在婚戒上。陈叔从裤兜掏出个皱巴巴的塑料袋，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红票子：“这五万八，让默子明天给你爸妈送回去。咱治病要紧，钱的事慢慢来。”

“爸！”陈默急了，“那是您准备给小棠买新房的首付！”

陈叔拍了拍儿子后背：“新房能晚点买，人可不能有事。”他转头看我，眼角的皱纹堆成花，“我跟你婶子商量过了，你治病期间，默子的快递活我们帮着干。我卖鱼，你婶子扫楼道，咱凑钱给你治病。”

我突然想起陈默说过，他爸年轻时为了供他上职高，天不亮就去批发市场抢鲜鱼，有回为省两块钱运费，自己扛着五十斤鱼筐走了三站地，闪了腰，落下老毛病。

“叔，这不行……”我喉咙发哽。

陈叔把塑料袋塞进我手里：“拿着，就当叔提前给儿媳妇的见面礼。”他指了指保温桶，“粥要凉了，快喝。”

下午结果出来，是良性脑膜瘤，位置不太好但能手术。陈默在楼梯间哭，我隔着门听见他抽鼻子：“爸，您腰不好，别去扛鱼筐了……”

手术前一天，我妈来医院看我，手里提着布包，里面是捆着红绳的五万八彩礼：“小棠，咱不能要人家的钱。你陈叔陈婶不容易，卖鱼手都冻裂了……”

我把钱塞回她手里：“妈，陈叔说这是见面礼，不是彩礼。”

我妈愣了：“你这孩子，犯糊涂了？”

“没糊涂。”我摸了摸婚戒，“陈叔说，人比钱金贵。”

手术很顺利。麻药劲过了，我疼得直冒冷汗，陈默握着我的手贴在他脸上：“小棠，疼就喊，我在。”

陈叔端着鸡汤进来，汤里飘着枸杞：“医生说要补元气，多喝点。”他递过碗，又掏出个塑料袋，“这是默子他姑给的土鸡蛋，说补身子。”

我喝着汤，看陈叔蹲在地上给陈默系松了的鞋带。陈默的运动鞋是去年双11买的，鞋头磨破了，陈叔用针线仔细缝过。

出院那天，陈叔把电动车后座绑了个棉垫：“小棠坐后面，抱着我腰，别摔着。”风掀起他的蓝布围裙，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秋衣。

现在我坐在客厅里，看陈默系着我买的Hello Kitty围裙煮面，锅铲碰得铁锅叮当响。茶几上摆着那五万八的红包，我妈昨天刚说：“这钱你们留着，将来买房用。”

窗外飘起小雨，陈默端着面出来，汤里卧着两个荷包蛋：“趁热吃。”他指了指红包，“等攒够钱，咱去拍婚纱照，上次那家店说能补拍。”

我夹起蛋咬了一口，蛋黄流出来，甜丝丝的。突然想起手术前陈叔说的话：“小棠啊，日子是过出来的，不是算出来的。”

现在我懂了。爱哪有什么算计和糊涂？大概就是明知道前路难走，还是想牵着手一起走吧。

换作是你，遇到这种事，会像陈叔他们那样吗？

来源：情感大师一点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