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单亲家庭出身的我，自小就知道她慈悲心肠，经常救助无家可归的儿童。
我考上大学那天，妈妈把房子卖了。
资产六百万，一分不剩全部捐给了孤儿院。
我下跪求她给我留学费，她转身就走。
十年后，她病重被孤儿院赶出。
四处寻我，下跪求我救她。
1
考上心仪大学那天，我还在乡下姥姥家过暑假。
我满心欢喜将录取通知告诉妈妈，期待她能为我感到骄傲。
可她的一句话，瞬间将我的所有美好幻想浇灭。
她把房卖了，资产六百万，打算一分不剩全部捐给孤儿院。
单亲家庭出身的我，自小就知道她慈悲心肠，经常救助无家可归的儿童。
她说：“现在不负责任的父母太多，孤儿都是无辜的，不应该流落街头受苦。”
她的好人好事在社区有了名气，我在学校也常常会因为她被受夸奖。
她做的事我从没反对过，但没想到如今，她竟为了救助而捐出全部家当。
是太慈悲，还是太愚蠢？
“怎么了小虞？”姥姥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抽离。
“姥姥，我回家一趟。”我拿上外套，急匆匆奔向门口。
“你现在回去啊？天都黑了，要不明天再回。”姥姥很不放心，步履蹒跚跟到门口。
我没有接话，上了姥姥拉货用的三轮车，“满电的吧？”
“满电呢。”她才看出我的想法，“你一个人骑车回去太危险了，明天让你妈来接你回去，快下来。”
“我妈把房卖了。”
我拧着油门离开了家，剩姥姥一人愣在原地。
多亏乡下离市区不算很远，按照三轮车的速度，一个多小时应该就到。
三轮车我没骑过几次，并不熟练，很不幸的是，狂风四起，下起了暴雨。
雨水遮挡了我的视线，在一个急道拐弯，我翻车了。
膝盖和手腕被擦伤，冒出的鲜血在雨水的冲刷下愈发火辣辣的疼。
妈妈的话不断重复在脑海中，我如打了鸡血一般，将车扶起，用外套裹住伤口，继续赶路。
小腹一阵一阵的疼痛感袭来，我才想起我还来着例假。
到家的时候雨已经停了，我失魂落魄打开门，里面几乎一片空荡。
她背对着我在整理东西，对于我的到来她并没有理会。
我的房间她没有动，向来她都尊重我的物品。
“为什么？”我呆愣的站在她身旁，深感绝望。
“小虞，你应该理解妈妈，我不能只做你一个人的妈妈，我要给全天下的孤儿一个家。”
她荒唐的说辞，像是蓄谋已久。
“我不理解，我也理解不了，你为了给别人家，就要弃我于不顾吗？”
“小虞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自私！”她停下手里的活，继续说道，“我把你养到现在，你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幸福，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可是你明明知道我已经考上大学了。”泪水蓄满眼眶，模糊了视线，“你让我怎么办？”
“你是成年人了，要学会独立更生。”
“妈... ...”我多么希望她说的这一切都是假象。
“他们比你更需要我！”她语气里都是不耐烦。
2
“妈妈这是在行善积德，你应该为妈妈感到开心才对，菩萨会在天上保佑你的。”
我嘴角扬起一丝苦涩的微笑，她所谓的善，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不知是不是风吹雨淋久了，头有些眩晕，我扶着湿透的身躯倚靠在墙边。
“房子我已经卖了，我搬到了孤儿院，以后也一直会住那。你也快把东西收一收吧，下礼拜买家就搬进来了。”
“你让我搬去哪里？”我有气无力的提问。
“学校不是有宿舍吗。”她整理着东西，从容不迫的回答。
亲生的不管不顾，别人生的费尽心血都要抚养，这就是她的道理。
眼下形势已成无可挽回定局，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我提出最后一个很合理的请求，“你给我留点学费吧，生活费我可以自己挣，但学费太贵，我拿不出那么多来。”
我考上的是国内顶尖大学，学费一年都要十多万。
她置若罔闻，抬着东西准备离开。
“妈！我求求你！给我留点学费吧！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慌了神，上前紧紧拉住她，“给我留点学费就好，其他的我不多要，我以后也不会去打扰你，好不好？”眼泪不受控制往下滑落，眼里满是哀求。
“你不能什么都靠我，你得锻炼你自己。”她极其用力地挣脱我的手，打开了门。
“妈！”我忍着膝盖上的疼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用尽我最后的尊严，哀求她。
“求你！我只要学费好不好？”
她下定了决心，甚至没有犹豫一秒，就转身离开。
随着关门声响起，我被她孤独的隔绝在屋内。
这一刻，我被绝望笼罩，支离破碎倒在地上，两眼空洞无神，只能无助涌出泪水。
心里彷佛被无形大手碾压撕碎，几近崩溃，我想发泄，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资产整整六百万，她完全可以帮我的，为什么？
我没有家了，也没有妈，这一切是她亲手毁掉的。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正眼看过我。
没问过我是怎么回来的、黑夜的路上发生危险没有。
没问过我被雨淋了没有、我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我浑身湿透、蓬头垢面、带着伤疤站在她身旁那么久，她一眼都没瞧我。
我的妈妈，在抛弃我的同时，也被我扼杀在了回忆里。
一时之间，我什么都没有了。
3
半夜，我昏昏沉沉从地上醒来，看到姥姥的很多未接来电。
我并不是一无所有，我还有姥姥。
我不能让她担心，跟她报了平安.
洗了热水澡，吃了感冒药，包扎了伤口，一个人也要照顾好自己。
收拾着东西时，说服自己要面对现实的落差感。
这套曾经引以为傲的房子，如今要跟它分别了。
房子的地段在市中心，以前是同学们人人羡慕的。
怕自己陷入其中无法抽身，花了一夜时间整理东西，第二天一早准备返回乡下。
跟它合了最后一张影，骑着三轮车离开。
我花了将近两个小时才骑到，姥姥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看着她担忧的眼神，或许已经质问过母亲情况。
她看到我腿上的纱布，神情紧张，“小虞，你腿怎么了？是不是昨晚骑车摔了？”
我没有说什么，只知道脑袋很沉重，下车第一时间回了房间。
我发了高烧，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正在输液。
姥姥打电话的声音将我吵醒，叽叽喳喳，好像在跟人争吵。
电视机里播放的新闻，给了我答案。
“本市最伟大的慈善家——关皖淑，裸捐六百万人民币救助孤儿院，是今年以来，最感人的一幕... ...”
视频里的她，被许多记者围观采访，现场感动了很多人。
插播着她在孤儿院的生活，讲解如何贴心照顾每一个流浪儿童。
“他们很缺爱，我会给予他们无限的厚爱。”
真是位好母亲。
我病殃殃的靠在床头，与电视机里的她形成对比。
裸捐，她用六百万换来了“本市最有名气的慈善家”的声誉。
我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没想到十年后她找到了我。
她像乞丐一般出现在我面前，我没有认出她。
4
下午，我带着女儿从摄影馆回来。
经过天桥时，一位衣衫褴褛的妇女从地上爬起，挡住我的去路。
我下意识抱紧女儿往后退。
“小虞，是你吗？”她杵着拐杖，佝偻着身躯的模样我并不认识。
我绕开她想走，她紧追不舍，“小虞，我是妈妈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说话间，她掀起杂乱的头发，露出脏兮兮的面孔。
“妈妈，怕。”怀里的小时被吓得哇哇大哭。
我急了，边哄孩子边抱怨，“大姐你到底想干什么！孩子都被你吓哭了，你要卖什么啊？”
“小虞，是我，我是妈妈，关皖淑。”说话间还伴随着咳嗽声。
我愣在原地，不敢相信她说的话。
也无法将眼前的这位邋遢乞丐和多年前，在电视机里光鲜亮丽的她做对比。
小时还在哭闹，将我思绪拉了回来。
她的出现让我很意外，“这不是南市最有名气的大慈善家吗，如今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
“小虞，当年是妈妈不好，妈妈不应该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离开，妈妈知道错了，你能原谅我吗？”她围绕在我身旁不停道歉。
“大慈善家你说的什么话，你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道歉。”
我并不想与她纠缠，抱着小时转身就走，“对了，我妈在十年前就死了，你冒充她就没意思了。”
我加快步伐，很快将她甩在人群中。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
十年前，她把所有的资产一分不剩裸捐给孤儿院，我下跪求她给我留学费，她视而不见。
我为了上大学，只能去贷款。
为了还贷款，我没敢歇息一天，一到周末就不停的去做兼职。
为了省吃俭用，每天的标配是馒头加食堂免费的泡菜和米汤。
做工做到晚上，回来还要熬夜完成学业，几乎没有睡过一次好觉。
去做工的路上还被高空抛物砸中，命悬一线，差点死在手术台上。
从鬼门关回来，没找到肇事者，自己承担医药费，还留下后遗症。
好不容易结了工资，钱包在地铁上被人偷了。
大年三十，别人全家在吃年夜饭，我还在送外卖。
毕业后，需要租房，交了房租生活费不够，买了面条，辣椒拌面和白砂糖拌面天天来回换着吃。
冬天的时候，没有毛毯，只能将所有的衣服盖在被子上取暖。
十年时间，是我一步一步好不容易敖过来的。
每一个需要她的瞬间她都没出现，凭什么区区一句道歉我就要原谅她。
我拼搏了十年，终于过上像样的生活，为什么她偏偏非要这个时候出现？
我永远无法忘记十年前，她抛弃我的那晚。
我恨透了她，她不配获得我的原谅。
5
我带小时回来的时候，张妈已经做好了晚饭。
我心神不定，只能把小时抱给她照顾。
我打开某社交软件，上面是我这十年里写的日记。
每一行一字刻在我心上，那是她在我身上划过血淋淋的痕迹。
密密麻麻的日记，最后一排写着，“如果你能原谅她，那你所经历的都是活该。”
关掉软件，准备去天台透透气。
好巧不巧，先生回来了，身后还带着邋里邋遢的她。
“子虞，这位阿姨是我在小区门口碰到的，一直在门口打听你的消息，她说她也是南市的，也姓关， 我在想是不是你家的亲戚，我就给你带回来了。”
我悬着的心，在这一刻终于死了。
自从被她抛弃后，我对外宣称我是孤儿，从小跟姥姥相依为命。
先生自然不知道她的存在。
“小虞，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当年是我不好，我不应该... ...”她又开始眼泪婆娑，委屈般看着我。
“进来吧。”我连忙打断。
不是我轻易就被她说服了，而是这里是小区楼层，她声音那么大，会影响到其他人。
她踉踉跄跄走进家里，四处观望，似乎看花了眼。
我的直觉告诉我，她的出现，目的不凡。
“吃饭。”
我特意给她备了一套餐具，也用防尘套把餐椅套了起来。
她看着桌上的饭菜，口水咽了又咽。
不等我们入坐，便狼吞虎咽起来，恨不得全部塞进她嘴里。
就这样，我们三人像观猴一般，看着她。
“你们站着干嘛，怎么还不吃... ...”刚洗好手的先生出来看见眼前这一幕，也震惊在原地。
”猴、猴。“她的举动引得张妈背上的小时大笑。
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多无理，看着桌上被她拔乱的饭菜，一脸不知所措。
“无妨，你吃你的，等会我们要出去吃。”
听我说完，她又继续低头进食。
我们三人的饭菜，被她一一解决干净，她这是饿了多久？
我示意张妈把小时带进房间里，接下来的事情我怕吓到她。
她刚放下碗，我紧接着发话，“吃饱了吧，吃饱了就走吧。”
她一听，不淡定了，嘴里嚼着饭，又开始委屈了。
连忙爬到我脚边跪下，“小虞求你别赶我走！我好不容易从南市一路寻你到这里，流浪了一个多月才找到你的，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没有地方去了。”
杭市里南市确实远，有两千多公里。
她一路颠沛流离过来找我，那又怎样？又不是我叫她来的。
“你没地方去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欠你，赶紧走！”
我拽着她的胳膊想把她拉起来，她却紧抱着我的双腿不放。
“我不走小虞，求你别赶我走。”
我没了耐心，“关皖淑你别得寸进尺，我让你进来吃饭已经很大度了，你别给我躺在地上装死。”
“老婆你认识她？”我叫出她的名字，他很惊讶。
6
我点点头，“你在网上搜一下她的名字，你也会认识她。”
他拿出手机搜索，果然搜到了十年前的新闻。
“真的搜到了！关皖淑，2014年南市最伟大的慈善家，裸捐六百万人民币救助孤儿院... ...”
“六百万！十年前！”先生惊到下巴差点收不回去。
“她那么有钱，现在怎么... ...”
“我也不知道，我跟她又不熟。”我摊了摊手。
“她不会被孤儿院赶出来了吧，然后流落街头，遇到我们，来到我们家，现在要赖在我们头上？”
我皱起眉头，“那太可怕了，我腰不好，这个锅我不背。”
我俩聊得尽兴，都忘了跪在脚边的她。
“小虞，当年妈错了，妈不应该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离开... ...”
“妈？”他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她是你妈？”
我不以为然，“孤儿院在多了吧她，以为她是全天下所有孤儿的妈。”
“也是，她如果是你妈，这么多年怎么会对你不管不问，还让你吃了那么苦。”
“我... ...”她哑口无言，想证明，但又拿不出证据。
他提出想法，“要不我们把她送回去吧，这是孤儿院的事，跟我们没关系。”
“我也觉得，好人做到底，也算积德行善了。”我故意把四个字说的很重。
她一听不乐意了，“不要送我回去，我不要回去。”
“你不是说要一辈子住在孤儿院吗？走走走，我现在开车送你回家。”
“小虞。妈现在生病了，只有你能救我。”
扯了那么久，她终于切入了正题。
我笑了，“我又不是医生，你找错人了吧？快起来，走了。”
“我得了脑瘤，医生说要尽早医治，现在还是良性，再过一阵彻底恶化就晚了，小虞，你一定要救救妈啊！”
“对啊，医生都叫你尽早医治，那你在我这耽误什么？”
“妈妈... ...没钱。”她难以启齿，从牙缝中挤出四个字。
我算是弄明白了，现在她得了重病孤儿院不要她了，所以就想起我了。
我压制着心中积累的怒火，咬牙切齿，“你凭什么会觉得我有钱？就算我有钱，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救你？”
“小虞，妈妈真的错了，只有你能救妈妈，妈妈不想死啊！”她还是死缠烂打。
“够了！”我用力抽出我的脚，将她推到在地，“关皖淑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你抛弃了我近十年，对我不管不问，当初宁愿把六百万全部捐给孤儿院，也不愿给我留学费，我下跪求你，你视而不见。”
“如今因生了病被孤儿院赶出，生死攸关之际想起我来了，以为说几句话我就会出钱救你，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就应该欠你的？”
“你付出了十年时间和六百万救助那破孤儿院，到头来被赶了出来，这就是你所谓的积德行善？”
我像个烧开的水壶，忍无可忍，彻底将心中的怒气释放。
她从头到尾一致的表情，让我觉得拳头砸在了棉花上。
“还治什么，像你这么好心的人，菩萨会在天上保佑你的。”
一旁的先生听懂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怕我气坏，立刻把我拉进房间里。
在他的一番说教下，我被彻底说服。
出来的时候，她还跪在地上。
“起来吧，我答应救你了，别把我的地板弄脏了。”
7
她两眼发亮，与刚进门时可不像一副面孔。
就看在她大老远来找我的份上，她一个人也不容易。
让她给我证件做资料，我打算找家医术最好、设备最先进的医院来医治她。
我让张妈先带她出去开宾馆，买套像样的衣服，等待我们的消息。
“等会儿。”
我一把将饭桌上的餐布四角提起，把碟子包裹在其中，递给张妈。
“顺手扔了吧，细菌太多不敢用。”
她在一旁尴尬的抿了抿嘴。
终于把这个麻烦货送走了，我们一家三口也准备出门吃晚饭。
先生请了几个朋友出来，边吃饭边商量着我妈的事。
幸好有他在，不然我自己都没有办法解决。
先生朋友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帮我们安顿好了一切。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接她去医院，是市里最好的医院，还是独立病房。
“小虞，我就知道你不会坐视不管的，等妈病好了，妈一定好好弥补这十年对你的亏欠。”
她拉着我的手又在自我感动。
“行了，你安心治病吧，别说一些有的没的。”我可对她画的大饼一点都不感兴趣。
“好，只要你肯原谅妈，要妈做什么我都愿意。”
我在心里笑了，这可是你说的。
由于我要上班还要照顾小时，没有时间照顾她，给她找了二十四小时的护工。
医治进行的很顺利，每次去看她，都能听见她跟护工和护士讲，这辈子有我这样的女儿值了。
只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她就完全康复了。
为了庆祝她出院，我在酒店订了豪华套餐。
她住院这段时间，吃的可都是清汤寡水的营养粥。
餐桌上的佳肴色彩斑斓，散发着诱人的气息，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喉头不自主地滚动了一下。
但很快，她闪烁的眼神变成了担忧。
她拿出病例条，仔细阅读上面医生的嘱咐。
“小虞，这些海鲜好像都是属于高蛋白，医生说我刚出院，还吃不了。”
我眉头微皱，“不是吧，我以为没有忌口呢，还精心为你准备了那么多，是我太大意了。”
“没事没事，也不是全都不能吃。”她有些负罪感，看了一圈，眼神落在桌中央，“这海鲜粥还是可以喝的，这盘青菜也可以吃。”
“你在医院里天天喝粥，现在还喝，是不是太委屈你了，吃一点应该没事吧？”
她摆了摆手，“不委屈不委屈，你们快吃。”
手术台上的疼痛她心里很清楚，她可不想再遭罪受。
听到她放话，我也招呼着朋友几个动筷。
“大妈，你这次能顺利医治，多亏了我这几个朋友帮忙。”先生边说着，边把剥好的龙虾放在我碗里。
由于我一直以孤儿的身份跟大家相处，并没有承认和她有关系，加上她对自己的丑事都很排斥，更别提让我公布了。
她抬头看了看几位，发自内心的感谢，说以后必会登门拜访。
嘴上的笑容没挂住几秒，一封短信打破了她的喜悦。
她眼底迅速泛起一丝惊慌失措，像是遭遇了什么突如其来的不测事件。
“小虞，你帮我看看这条短信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欠债八十七万一千六百七十四元，期限二十年，每月应还款本金加利息：六千四百七十三点六二元？”
我瞄了一眼，漫不经心回答，“噢，贷款呗，催你还债了。”
“我没有办过贷款啊！这肯定是诈骗短信。”她说着准备删除。
“谁说你没有。”我边嚼边说，“这八十七万就是你的手术费。”
8
“阿姨，短信您应该收到了吧。”其中一个朋友主动开口。
先生开始介绍，“大妈，我这个朋友是放贷款的。”
朋友继续说，“知道您不容易，所以等您手术完后，延迟了两个月才给您发催债短信。”
“你得感谢人家，要不是他，我上哪去给你找那么好的贷款公司，利息按照最小的汇算，之后还逐月递减、末月还款最少，你确实该登门拜访。”我又在一旁解释。
“我没说过我要贷款啊！”她怔怔凝视我。
“你不贷款你哪来的钱做手术？”我反问她，“你总不会以为我会掏腰包给你治病吧？”
我答应救她，又没说用我的钱来救。
“你算计我！你们都没经过我的同意，就私自替我办理，我不认。”
我无奈地摇摇头，从包里翻出一份资料丢在桌上，“这白纸黑字你总认吧！上面的字是你亲手签的吧，章也是你亲自盖的吧，我们可没弄虚作假。”
她颤抖拿起资料乱翻，慌张的说，“你不是说这是办理住院的资料才让我签的吗？”
“是啊，你不是得贷款才能住院吗，不应该算在办理住院里面吗？是你自己当时没有仔细阅读，你还怪我？”
“我不认我不认！”她愤怒地将资料撕成两半，再撕扯成无数个碎片，丢进垃圾桶里。
“阿姨你这就不讲理了，合同撕了也没用，我这有备份，未及时还款超出逾期我是可以起诉你的，就算警察来了也管不了。”
朋友的话灌入耳朵，她眼里闪过恐惧。
“大妈，你这样闹下去就没意思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当年我上大学也是自己贷的款，现在你生病了自己贷款给自己治病有什么问题吗？”
“大家都是成年人，要学独立更生，不要总想着依靠别人，要锻炼自己。”
我相信这话，没有人比她更耳熟。
“也不是我不帮你，我现在也很困难啊，我之前学费的贷款都还没还完呢！除此之外，我们每个月都要还房贷、车贷和各种保险，还要养孩子，以后还要供养孩子上学，费用更是一大堆，现在谁不是负债累累？”
“你要理解我，我不计前嫌帮你这么多，还欠了那么多人情，你还要我怎么样？”
在我的一顿软硬输出后，她终于接受了现实。
“可我现在身无分文，拿什么还？我也没工作，将近五十了哪里还会要我。”她垂丧着脸。
“大妈你放心，你焦虑的事我都提前帮你想好了。”
我说累了，轮到先生了。
他看向对面的朋友，“大妈，我这个朋友是开酒店的，你工作的事她已经帮你办妥了，你以后就去她酒店上班。”
她眼神呆滞，一时语塞，没想到我们会为她安排的这么周到。
“是的阿姨，酒店也为你准备好了员工宿舍，这边包吃包住，为你省去了一大半麻烦。”
“她的酒店本来只有经理以上才有资格入住，但家里实在没有你住的位置，我才麻烦她... ...不过你放心，酒店的员工宿舍条件很好，还是单人间大床房，跟顾客住的一样。”
她一时不知该感激还是该埋怨，也没有出声。
“你现在的情况可比我好太多了，我上学以前为了还贷款去找工作，很多都是不要没有经验的，也不要学生，我只能做兼职，还不包吃住，哎！”
“你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就说我大妈不是那样无理取闹的人，好了，误会都解开了，大家该吃吃该喝喝。”
在我的吆喝，包间恢复了热闹。
我们高兴地举杯庆祝，交谈着生活中的趣事，愉快的笑声弥漫在空气中。
只有一人无动于衷。
酒过三巡后，终于结束了这场聚会。
我去结账，把一万二的小票塞给先生，“让阿文从贷款里报销。”
阿文，是放贷款那位。
9
先生喝了酒，由我来开车。
她跟随我的脚步，刚要打开车门被我制止。
“大妈，你跟小亚坐一张车吧，她刚好要回酒店。”
“可我才刚出院就要去... ...”她显然不情愿。
我反应过来她在担忧什么，“放心吧，我做事没你那么绝，你刚出院就逼着你去上班。你先去酒店修养，身子好了再上班也不迟，那边三楼有自助餐，每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跟我回家只能睡沙发，晚上孩子哭闹不止，会打扰到你休息。”
“不是我不送你，酒店跟家里是反方向。”
她似懂非懂，只能乖乖上了小亚的车。
先生突然扬唇笑了起来，“今天才发现，你话可以这么多。”
“想让一个人愧疚，最好的办法不是指责和咒骂，而是在自己艰难的处境上给予她更多的关心。”
可怜别人之前，自己要先成为可怜人。
这一招，还是她以前教我的。
效果很快，她才休息了一周，就开始上班了。
上班内容也很简单，就是打扫客房。
这日子，可比在孤儿院又当爹又当妈轻松多了。
时间一恍，转眼到了女儿的周岁礼，我准备在她上班的地方——阿曼利顿酒店举办。
关于场地布置，我一个月前就已经计划好了。
喜庆又奢华的仪式感布置，都快赶上我们的订婚宴了。
宾客们陆续从四面八方赶来，一一问候今天的主角小时，她受宠若惊不知所措。
没多久，视线所及，到处都是座无虚席的热闹景象，场内高朋满座。
“承蒙各位厚爱，幸苦一路奔波至此参加小女的周岁礼，我代表小女向各位亲朋好友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和衷心的感谢！”
开场白过后，周岁礼正式开始。
由于我这边没什么亲人，先生也是单亲家庭，所以仪式就由我公公来执礼。
我从台上下来时与她擦肩而过。
或许是后厨帮手不够，让她过来帮忙。
她的眼神着埋怨，似乎在说这么重要的日子她身为小时的亲外婆，为什么要以这种身份露面。
“幸苦了。”
抽空间，我去了趟卫生间，遇到小亚。
“关总，菜上的差不多了，大致会剩好几桌，是留到下午还是？”
我补了补口红，“不用留了，给员工们加餐吧，下午我们要去海市。”
“好的。”
我回来的时候，仪式进行的差不多，刚好到印足，过后就是抓周拍全家福，就差不多结束了。
我跟先生抱着小时，将涂满印泥的脚按压在字画上，主持人在一旁祝词。
抓周是最关键的一步，许多人也期待着小时能抓到什么。
周围的大量道具让她看花了眼，犹犹豫豫不知选什么好。
宾客们众说纷纭，我拿起话筒想要发言，却不知被谁抢了过去。
“大家听我说，关子虞她就是个骗子！我一个年近五十的老年人，现在身负八十万的债款，都是她害的！”
是关皖淑，她抢走了我的话筒，还打断了小时的周岁礼。
突如其来的变故，宴会厅礼顿时人声鼎沸。。
“这人谁啊！没看见孩子在抓周吗？”
“她说关总是骗子什么意思？”
“关总害她背了八十万的债，她瞎扯吧，故意来搅局的吧！”
“这个服务员能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看来可信度很高。”
10
我眼里带着敌意，狠狠瞪了她。
将台上的小时抱下来，交给先生。
对于她的拆台我并没有阻止，选了个椅子，洗耳恭听。
“我前段时间生病住院，她声称会医治好我，让我放心。直到出院后我才知道，她瞒着我以我的身份贷款，还以其他理由蛊惑我签字。”
“我莫名其妙背负了八十多万的债款，我一个将近五十的人，活到这个岁数还欠下这么多债，这让我怎么过啊！”
她说着说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好像比窦娥还冤一样。
“小虞，这人是谁啊，要不要叫保安把她赶出去？”公公见情况不秒，有些担心。
“没事的爸，让她说。”
“爸你别管了，坐下吃点东西吧。”旁边的先生喂着小时吃刚刚食福没吃完的面，漫不经心的附和着。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我，我很淡定的回复了一句，“没错，她说的都是真的。”
“关总亲口承认了！她竟然骗一个老年人背负那么多的债，太有损我心里的形象了。”
“她原来是这样的人，真是小人一个。”
“大瓜大瓜，不能错过。”
识趣的人已经拿起手机录起这精彩的一幕。
她抹了抹泪继续说道，“然后还好心给我介绍工作，让我到这个酒店上班，我今天才知道原来她是这个酒店的老板，一切都是她安排好的圈套，大家今天一定要给我主持公道啊！”
大家都明白了前因后果，交头接耳在指责我。
“她这不是假好人么，一开始好心答应别人，后面又算计别人，妥妥的假慈悲。”
“她还这么淡定，内心不会觉得愧疚吗？”
“这可是个大新闻，看她如何圆场。”
听着他们给我的评价，我忍不住想笑，真是听风就是雨。
“你怎么不说说那八十万是你的手术费，你自己还款有什么问题吗？”
我听不下去了，站起来打断。
“你一个身价千万的老板还骗我说没钱，你明明可以帮我付掉医院费用，还故意让我贷款，你就是存心的！”
看来她打探的还挺清楚。
不过她说少了，我不止这家酒店，名下连锁的还有十多家。
“大姐，你这就没意思了，关总身价千万也是他们两口子拼来的，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有什么义务帮你啊！”刚刚还在批评我的人，现在又反过来帮我了。
“就是就是，搞得我们都误会关总了。”
“怎么没义务，我是她妈妈！”
她理直气壮的一句话，又让观众提起了兴趣。
“关总不是孤儿吗？哪来的妈？”
“看着她俩确实有点像，真是她亲妈的话，这样对她有点过分了！”
我的背景被爆出，这个话题可比刚刚那个劲爆多了。
她为了讨个公道，不惜破坏我的名声和小时的周岁礼，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说的也没错，她确实是我妈，下面我给大家隆重的介绍一下——
我关子虞的母亲关皖淑，相信在座的各位对于这个名字不陌生吧！”
11
“关皖淑，好耳熟的名字。”
“我很多年前好像在新闻里听过。”
她当年的名人事迹可是响遍大江南北的，那时候各个媒体争先恐后去孤儿院专门对她做采访。
“我想起来了，她就是当年南市捐了六百万给孤儿院的慈善家！”
此话一出，引得大家都重温了当年的新闻。
她站在台上一动不动，脸上挂不住的尴尬。
“我的母亲是个伟大的慈善家，她为了救助孤儿院，不惜捐上全部身价整整六百万给孤儿院，后来还花费十年时间在孤儿院做义工。”
“这十年间她对我不管不问，所以我才向往宣称我是孤儿。”
“当年我才考上大学，她就把房子卖了，我下跪求她给我留学费，她一分不剩全捐了，为了上大学我只能去贷款。”
“十年后，她患了重病，被孤儿院赶出，来寻我求我给她治病，我给她贷款治病有什么问题吗？”
大家听了气不打一处来，“这孤儿院也太丧进天良了吧！竟然这样对待如此尽心尽力的人。”
“当年六百万可不是小数目啊，他是怎么敢把人赶出来的？”
“南市的那家孤儿院好像是叫连心是吧？我们一定要曝光它！”
“连心孤儿院，院长是不是姓赵？就周书记他侄子，也是姓赵，之前就听说他提起过。”
现在事情的重点，已经跟贷不贷款没关系了。
我宴请来的宾客，可是各行各业都有，包括记者、律师、新闻社的，局里的人也有。
有了孤儿院的话题，我和她的私人恩怨自然没人在意。
大家都为了掌握最先消息，一个劲对着她各种录制询问，席也顾不上吃了。
她或许此时才反应过来，该主持的是哪种公道。
就是可惜了小时的周岁礼，为了这场局做了牺牲。
媒体的力量就是快，才一个小时，热度就排到了第一。
这内容显然要比之前的更加火爆，比起励志，人们更希望看到揭露人性的一面。
“伟大慈善家裸捐六百万人民币救助孤儿院后，还付出了十年心血时间尽心尽力照顾孤儿，十年后，却因患病无人帮忙救治被孤儿院抛弃，流浪街头，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采访完这边，迫不及待赶往南市。
在现场直播的画面里，连心孤儿院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12
宴席散会的很快，还有少许人在对她采访。
我给助理打去电话，让她提前去海市的酒店布置。
小时的周岁礼被破坏，必须在下午的宴会上补过。
正好海市是先生的老家，这场宴会相对比较亲和些。
看着众人离开，她后知后觉自己破坏了小时的宴会，也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我不是故意要... ...当时只是觉得气不过，所以... ...”她像做错事的孩子，站在我身旁。
“你别误会，我并没有在帮你，我帮的是关家的脸面。”
这场舆论，持续了半个多月，各个媒体争先报道，几乎成为全民饭后的闲聊话题。
南市连心孤儿院的院长赵家秦被查。
当年那场六百万的捐款，有四分之三进了他的口袋。
被查出在外地有私人豪宅，不仅如此，他还利用孤儿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孤儿院被封，孤儿全都被转移去了别处。
她是这段时间里火热的素材，有些媒体已经彻底将她深挖，做了好几期的内容。
大大小小的采访，酒店也因为她有了名气。
每谈及我们母女之间的私人怨恨，她主动放低姿态，忏悔对我的亏欠。
我并没有因为发生的种种而放下过往，和她和平相处。
“我还是那句话，我妈在十年前就死了。”
对于她，我永远都不会原谅。
而那句——我有千万财产完全可以帮她还债的话，她再也没有问出。
她还是在酒店默默做好她该做的工作，按时还着每月的贷款。
我问她，“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开那么多酒店吗？”
她凝视着我，没有回答，心里大概能猜得七七八八。
“也是，我跟你一个不知道什么叫家的人聊这个干嘛。”
我只是希望我在每一个城市，都有自己落脚的地方。
这种渴望，只有常年经历过居无定所的人才会理解。
过了很久，她突然才想起一个人的存在。
她问我为什么，乡下姥姥家已经无人居住，人也联系不到。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因为自私的人眼里，只有她自己。”
前六年，我因贷款的压力差点放弃自己。
即使完成学业成功毕业，并没有拿到心仪公司的offer。
这两年里跌跌撞撞，勉强在其他小公司存活。
后来遇到先生，是他给了我逆风翻盘的机会。
我拿出毕生所学的知识，加入了他们的外贸公司。
经过两年的不懈努力，公司取得了很大的成就，还连续开了分公司。
生活在慢慢变好，我把姥姥接到了城里一起生活。
接下来的两年里，她见证了我结婚生子。
但在我生完女儿后的一个小时里，她突发疾病去世。
我故给女儿取名为小时。
姥姥的遗照，还被我放在客厅。
那天她去我家，只顾着求我救她，自然没有留意到她身后，挂在墙上的照片。
我这辈子最不幸的是成为关皖淑的女儿。
最幸运的，是成为姥姥的孙女。
来源：每日精彩故事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