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基层,“满意”二字是奢侈品。这里没有非黑即白,只有盘根错节的现实与沉甸甸的期待。我们夹在政策与人情间,咽下委屈,磨破鞋底,只为在荆棘丛中开出一条路。
基层乡镇工作日记:群众虐我千百遍,我待群众如初恋
内容提要:
在基层,“满意”二字是奢侈品。这里没有非黑即白,只有盘根错节的现实与沉甸甸的期待。我们夹在政策与人情间,咽下委屈,磨破鞋底,只为在荆棘丛中开出一条路。
信访接待室的日光灯管整日嗡嗡作响,像永不疲倦的背景音。
刚开门,张婶就攥着泛黄起毛的土地证挤进来——邻居占了半米宅基地的事,这是她本月第五次来访。
浓茶在杯里凉了又热,笔记本上已挤满第十一位来访者的心事:李大爷被修路占了菜园,补偿款杳无音讯;王大姐因见不到孙子泪水涟涟;几位大叔围着乡村振兴政策反复追问,生怕自家危房改造的资格被暗箱操作。
夏日的闷热穿透玻璃窗,电扇徒劳地搅动着混杂焦虑的空气。我一遍遍解释记录,太阳穴突突地跳,脸上仍得挂着笑。
土地证上的一道折痕,往往是半生的执念。
上周跟着老吴调解土地纠纷。
当事人刘大哥站在田埂上,对着远处桉树田破口大骂,唾沫星子溅在荒草丛生的界碑上。五年前他与赵叔口头换地,如今补偿款一下来,两家反目成仇。
烈日当空,我们蹲在田头反复丈量,蚊虫围着裤脚打转。刘大哥的妻子打着伞紧盯着我们,抱怨声不断;赵叔蹲在树荫下闷头抽烟,烟灰簌簌落满鞋面。
数据核了三遍,政策讲了十回,双方依然寸步不让。
回程路上摸着腿上的蚊子包,我忽然懂了老吴公文包里永远备着的创可贴和润喉糖——这不是办公用品,是基层的“战备物资”。
更令人窒息的,是情理与法理的撕扯。
陈奶奶拄着拐杖颤巍巍来信访办,哭诉被成年继子赶出家门。法律条文白纸黑字写着赡养义务,可这对母子几十年形同陌路。
调解室里,继子脸沉如铁一言不发,老人老泪纵横:“不图钱,只求个地方养老,死了有人收殓。”
我们翻烂了《民法典》,却找不到能焐热人心的标准答案。
这样的“疑难杂症”日日上演——有人拿着发黄旧文件索要新补偿,有人将对个别干部的不满转嫁为对政策的质疑,有人明知不符条件却坚信“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我们成了夹在政策刚性与人情冷暖间的“夹心层”。守住底线不易,化解怨气更难。个中滋味,唯有亲历者心知肚明。
委屈常如冷水浇头。
有次调解邻里打架,两边都挂了彩。我们跑了整整十趟,终于敲定赔偿方案,转身却听见一方骂我们“拉偏架”。
那晚在办公室啃着冷透的泡面,窗外路灯昏黄。想起初入此行时领导的告诫:基层这碗饭,要咽得下苦水,受得住委屈,哪怕被误解,也得咬着牙把事情办到底。
“满意”谈何容易?它如荆棘丛中的小径,每前进一步都伴随刺痛。
上级要结果,群众盼解决,少有人在意你奔波的过程。多少次也想甩手不干,可那该死的责任心绊住了脚。
既然骨头硬,就慢慢啃;既然事情多,就一件件办。磨破的鞋底与说哑的嗓子,或许正是丈量这方水土最笨拙也最真实的尺子。
基层行
磨破鞋底丈民心,
说哑喉舌法情斟。
荆棘丛中开微径,
冷面残羹夜已深。
千头万绪茧中缚,
一笑能融三尺冰。
纵使委屈吞入腹,
转身犹作艳阳春。
基层这片土地,没有惊天动地的伟业,只有日复一日的琐碎与坚韧。我们被误解过,疲惫过,却始终无法背过身去——因那些皱纹里的期盼,那些土地证上的折痕,早已无声地刻进了骨子里。
来源:冬冬冬437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