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五万块钱?你怎么能擅自做主把钱借给表弟?那是孩子的教育基金啊!"我揪着头发,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借钱买车,月子里的翻心覆海
"五万块钱?你怎么能擅自做主把钱借给表弟?那是孩子的教育基金啊!"我揪着头发,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我叫马秀芝,今年三十二岁,在市里一家国企的财务科做会计。去年底生下女儿后,按照老家习俗,我妈陈桂花从乡下赶来城里帮我坐月子。
那是2005年的寒冬,窗外北风呼啸,雪花纷飞,可屋里却暖意融融。每天清晨,我都能闻到厨房里飘来的浓郁中药香,那是妈妈天不亮就起来为我熬的催奶汤。
"多喝点,下奶。"妈妈端着冒着热气的黑陶碗走进来,碗里漂浮着几粒红枣,散发着浓浓的当归和黄芪的香气。
我接过碗,小口啜饮。妈妈在我家的日子里,我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被她无微不至地照顾着。
我家住在一栋九十年代建的单位分房小区里,六层楼没电梯,妈妈每天提着菜篮子,气喘吁吁地爬上来,脸上却总是挂着满足的笑容。
"秀芝,你看这鲫鱼多新鲜,五块钱一斤,比你们楼下超市便宜多了。"妈妈喜滋滋地从菜篮子里掏出两条活蹦乱跳的鲫鱼,"今天给你煲汤喝。"
老公王建国在一家外贸公司上班,整天忙得脚不沾地,早出晚归是常态。有了妈妈的帮忙,他也终于可以安心工作,不必担心我和孩子的饮食起居。
那天下午,我正躺在床上给女儿喂奶,听见门铃响了。妈妈放下手中的活计去开门,随后我听见一阵熟悉的乡音。
"姑姑,我来看看表姐和小侄女。"是表弟吴小军的声音。
妈妈笑着把他让进屋:"小军来啦,快进来坐。你这孩子,大老远跑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
吴小军大我七岁,是妈妈弟弟的儿子,在县城跑运输。他性格老实,话不多,但心地善良。每次回老家,他都会给村里的老人带点小礼物,村里人都夸他懂事。
"表姐,听说你生了闺女,恭喜啊!"表弟站在卧室门口,手里提着一箱牛奶和两只装在竹篮里的老母鸡,"这是我特意从县城带来的土鸡,补身子最好了。"
我挣扎着要起身,被妈妈按住了:"你躺着别动,月子里不能受风。"
晚饭后,妈妈和表弟坐在客厅里,声音压得很低。老式电视机里正播放着《西游记》重播,孙悟空的声音不时盖过他们的谈话。我带着孩子在卧室休息,隐约听见他们在谈论什么"车贷""首付"之类的事。我当时没多想,以为是表弟来城里找工作的事。
那天晚上,表弟住在了我家客厅的沙发上。第二天一早,我起来上厕所,看见他正穿外套准备离开。
"这么早就走啊?"我问。
"嗯,赶早班车回县城。"他点点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说,"表姐,谢谢你们。"
他走后,生活又恢复了平静。我每天除了照顾孩子,就是看看电视,翻翻日历,盼着月子快点过去,好出门透透气。
直到三天后的那个下午,我翻开存折准备查看余额,却发现一笔五万块钱的取款记录让我眼前一黑。
我立刻叫来妈妈:"这是怎么回事?我的钱呢?"
妈妈搓着手,目光游移:"小军说他要买辆车跑运输,差五万块首付,我就把钱借给他了。他保证三个月内还清,还说要给利息。"
我像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你怎么能这样?那是我和建国好不容易攒下的钱,是给孩子上学用的啊!"
"秀芝,你别生气,对身体不好。"妈妈声音里带着委屈,"小军是自家人,他不会赖账的。"
"自家人?"我几乎是尖叫起来,"五万块啊!你知道我和建国攒这笔钱有多难吗?建国刚进公司那会儿,每个月工资只有八百,我们省吃俭用,逢年过节都不敢多花一分钱!"
妈妈被我的怒气震住了,脸色发白:"我...我没想那么多..."
"你没想那么多?"我气得浑身发抖,"这是我的钱!你凭什么擅自做主?"
老公下班回来,看见这场面,皱起了眉头。我把事情告诉他后,他沉默了许久,只是说:"算了,既然已经借出去了,就看看他什么时候还吧。"
他的冷静更让我火冒三丈:"什么叫算了?那可是五万块钱啊!"
"我知道,但钱已经借出去了,现在发火也没用。"建国叹了口气,"你妈妈也是一片好心。"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你这是站在哪边?"
那晚,一家人各怀心事地吃完晚饭。我和妈妈的关系一下子降到冰点。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像两个陌生人。妈妈还是默默地做饭、洗衣、照顾孩子,我却无法原谅她的擅作主张。
老旧的挂钟滴答作响,日子一天天过去。每天晚上,我都能听见妈妈在客厅里辗转反侧的声音。有时候,她会轻轻走到我的门前,站一会儿,然后又悄悄离开。
月子快坐完那段时间,我经常借口出去买东西,实际上是想逃离家里那压抑的氛围。一天傍晚,我在小区花园的长椅上坐着,看着夕阳西下,回想起小时候的点点滴滴。
小时候家里穷,妈妈总是变着花样让我们吃得饱饱的。记得有一年,村里遭了洪水,庄稼都泡了汤。那段日子,妈妈每天天不亮就去镇上的米厂捡人家撒落的碎米,回来给我和弟弟煮粥喝。
想着想着,我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我知道妈妈是爱我的,她这辈子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可是这五万块钱,真的让我无法接受。
回到家时,我意外地发现表弟又来了。他坐在客厅里,面色憔悴,眼睛里布满血丝。
"表姐。"他看见我,站起来,声音有些发抖。
妈妈在一旁低声抽泣。我心里忽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出什么事了?"
原来表弟刚买的车出了事故,虽然人没大碍,但车修理费就要两万多。我心里升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些幸灾乐祸,又有些担忧。
"表姐,对不起,我可能没法按时还钱了。"表弟低着头,声音颤抖,"但我一定会想办法还的,请你再给我点时间。"
我冷笑一声:"我给你时间?是我妈擅自把钱借给你的,我连知情权都没有!"
妈妈突然打断我:"秀芝,你别这么说话!"她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小军是你表弟,是自家人!"
"自家人就能随便借我的钱吗?"我固执地反驳。
妈妈站起来,脸上满是失望:"秀芝,你还记得你上大学那年吗?"
我一愣。那年我考上了城里的大学,学费和住宿费加起来近五千元,家里拿不出来。是表弟家卖了两头猪,才凑齐了我的学费。
"你表叔早年帮过咱家多少忙,你爸生病住院那会儿,是他东奔西跑借钱垫付医药费。"妈妈声音哽咽,"小军是个懂事的孩子,他买车是想跑运输挣钱,好给他爸治病..."
我沉默了。记忆像潮水般涌来。表叔家确实帮过我们很多,尤其是爸爸去世那年,要不是表叔帮忙,我们连棺材钱都拿不出来。
"阿姨,你别说了。"表弟打断了妈妈,转向我,"表姐,我知道这钱对你们很重要。我已经跟车行商量好了,他们愿意收回车,退我一部分钱。我争取下个月就还你们。"
我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愧疚感:"你...你爸的病怎么样了?"
"还在住院。"表弟苦笑一下,"医生说需要做手术,但我现在..."
我没再说话,只是转身回了卧室。那天晚上,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我想起了很多事:小时候表弟让我先吃最后一个鸡腿;上学时他冒雨送我去考场;大学毕业时他帮我搬行李,手上磨出了血泡还笑嘻嘻地说没事...
第二天一早,我刚起床,就听见门铃响了。我打开门,表弟站在门外,脸色苍白,手里拿着一叠钱。
"表姐,这是两万块,剩下的我分期还,保证不拖欠。"他把钱递给我,眼神诚恳。
我接过钱,数了数,正好两万。我有些犹豫地问:"你哪来这么多钱?"
"我把新房子卖了。"他轻描淡写地说,仿佛只是卖了件旧衣服。
"卖房子?"我震惊地看着他,"那你住哪儿?"
"暂时住工地上,等攒够钱再说。"他勉强笑笑,"我欠过的债,一定会还。"
我站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新房子是去年刚买的小两居,首付是攒了五年的积蓄,还贷款买的。如今为了还我的钱,他竟然把房子卖了?
这时,妈妈从厨房端出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小军,吃了再走。你这孩子,瘦了这么多。"
看着表弟狼吞虎咽的样子,我突然明白了妈妈的用心。在她那一代人的价值观里,亲情远比金钱重要。她帮表弟,不仅是还人情,更是传承那种互帮互助的家族责任。
"表弟,你先别急着还钱。"我鼓起勇气说,"你爸的病要紧,钱可以慢慢还。"
表弟眼圈红了:"表姐,我不能耽误孩子的学费。"
"孩子才刚出生,上学还早。"我递给他一张纸,"这是我朋友物流公司的电话,他们正缺司机,你可以去试试。"
表弟接过纸条,手微微发抖:"表姐,谢谢你。"
他走后,我和妈妈面对面坐着,沉默了许久。最后,是妈妈先开口:"秀芝,妈知道你生气,但妈确实是为了小军家。"
"可你应该先跟我商量。"我说,声音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怒气。
"妈老了,脑子不转弯。"她叹了口气,眼里满是歉意,"以前咱们村里,七大姑八大姨的,有难处都是互相帮衬。我想着是自家人,就..."
我握住妈妈粗糙的手:"妈,我理解你的想法。但现在不比从前了,一切都变了。"
妈妈点点头:"是啊,都变了。以前家家户户都穷,互相帮衬是常事。现在大家都奔小康了,钱多了,人心反而..."她没说完,但我懂她的意思。
那个下午,我和妈妈一起整理了从老家带来的照片。一张发黄的老照片引起了我的注意:照片上,年轻的妈妈抱着襁褓中的我,表叔一家站在旁边,笑容灿烂。
"这是什么时候拍的?"我问。
"你出满月那天。"妈妈回忆道,"那时你爸刚下岗,家里连相机都买不起。是你表叔花了大价钱请了县城的摄影师来给你拍满月照。"
我轻轻抚摸着照片,心中百感交集。原来这么多年,表叔一家对我们的好,我竟然记得这么少。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春节。按照老家习俗,表弟来我家拜年,带了一筐土特产和一个大红包。
"表姐,这是最近挣的钱,一共一万五。"他把红包塞给我,"剩下的我会尽快还清。"
我迟疑了一下,接过红包:"你爸爸的手术做了吗?"
"做了,医生说恢复得不错。"表弟笑了笑,眼里有掩不住的疲惫,"多亏了表姐您,我在您朋友的物流公司上班,待遇比以前好多了。"
我看着他憔悴但坚毅的脸,心中忽然做了个决定。我转身进屋,拿出存折和一个红包。
"表弟,这笔钱你先用着,等你爸爸病好了,有余钱了再还。"我把红包塞给他,里面装着他刚才给我的钱,"这是我和建国的心意,就当是给叔叔的压岁钱。"
表弟愣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表姐,这...我不能要。"
"拿着吧。"我坚持道,"你爸的病要紧。钱是死的,人是活的。"
我的话让他泪如雨下。妈妈在一旁也抹起了眼泪,她握住我的手,用力捏了捏,眼里满是欣慰。
那个春节,我们一家人其乐融融,仿佛月子里的那场风波从未发生过。晚上,我和建国躺在床上,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他。
"你做得对。"建国抚摸着我的头发,"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但怕你不接受。你妈那天找我商量借钱给表弟的事,我同意了。"
"什么?"我惊讶地看着他,"你知道这事?"
建国点点头:"你妈跟我说了表弟的情况,我觉得应该帮帮他。但我也有错,应该跟你商量的。"
我靠在他肩膀上,心里既感动又惭愧:"对不起,我太自私了。"
"不,你没有自私。"建国轻声说,"你只是担心孩子的未来。但有时候,帮助别人就是给孩子最好的教育。"
半年后的一个周末,表弟开着修好的车来看我们,带来了他的第一笔工资。他在物流公司表现出色,被提拔为调度员,收入比以前翻了一番。
"表姐,这是欠你们的最后一笔钱。"他郑重地把一个信封交给我,"三万五,还有半年的利息。"
我看着他脸上洋溢的自信和喜悦,忽然觉得这笔钱值了。可能在很多人眼里,借钱给亲戚是件傻事,十有八九要不回来。但在我们家,这笔钱不仅换回了表弟的尊严和希望,也让我重新认识了亲情的价值。
妈妈笑得合不拢嘴,她拉着表弟的手,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地打量着他:"小军,你这孩子有出息了,阿姨真替你高兴!"
我看着这一幕,心里暖烘烘的。客厅墙上挂着我女儿的百日照,她咧着没牙的小嘴,笑得那么天真无邪。我希望她长大后,能明白这个道理:人这一辈子,钱财终究是身外之物,而亲情的羁绊才是真正的财富。
妈妈的决定或许草率,但她的初衷是好的。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我们需要在坚守传统美德的同时,找到新的平衡点。那笔借出去的钱,最终不仅全部回来了,还带来了更加珍贵的东西——对亲情的重新理解和珍视。
每当夜深人静,我看着女儿熟睡的脸庞,就会想起那个雪花纷飞的冬天,想起那场关于五万块钱的风波。我希望能教会她的,不仅是如何赚钱,更是如何用爱与责任经营这人间的亲情。
因为在人生的长路上,钱会贬值,但情不会。那扇因为钱而关闭的门,也终将因为情而重新打开。
来源:小马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