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是一个暴雨过后的傍晚,残阳如血,突然,天空中传来一阵熟悉的轰鸣声,两架战斗机很快飞到了头顶,他们先是扔下了几颗要命的燃烧弹,随后炮弹像雨点一样从空中发射下来。
这是一个暴雨过后的傍晚,残阳如血,突然,天空中传来一阵熟悉的轰鸣声,两架战斗机很快飞到了头顶,他们先是扔下了几颗要命的燃烧弹,随后炮弹像雨点一样从空中发射下来。
当他睁开眼,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躺在他附近,他赶紧上去帮他绑上止血带,然而,这个人的腿已经只有一点点的皮连接着,露出大片白生生的骨头,“你解了吧”,这个人用微弱地声音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他放声大哭。
90多岁的付官平,他用手摸了摸眼角,湿湿的,他又做梦了,他又梦到了那一场战争,他又梦到了他的战友,他又流泪了。
2021年年底,央视寻人栏目,接收到了一份沉甸甸的寻人委托,工作人员丝毫不敢怠慢,因为,这次寻找的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班,8个人。
委托人叫付官平,是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军人,虽然年过九旬,但他依然精神矍铄。他拿出一张珍藏了70年的老照片,照片中,是九位英姿勃发的年轻军人。
70年过去了,到底是怎样的经历,让一位90多岁的老人仍念念不忘呢?
1930年,在洛阳的一个贫苦农民家庭里,诞生了一个男孩,这个男孩叫付官平。洛阳,这是个曾经集皇权和富贵于一身的十三朝古都,然而,对少年的付官平而言,他的记忆里却只有穷苦。
付官平家里没有土地,饿肚子是经常的事,上学就更不用说,他没有进过一天学校,大字不识几个。
就在他以为此生也就只能为果腹奔波、倍感无望的时候,一道光照了进来。
1948年2月,战斗中赶路的解放军部队,到达了他的家乡,看着纪律严明、训练有素的解放军,付官平突然羡慕起来,当兵的念头在他的心里迅速生根发芽。
让他高兴的是,父母爽快地同意了他的想法,1948年,18岁的付官平参军,成为一名中国人民解放军。
他加入的是卫生队,队里还有8人:梁容宽(班长)、杨明清(军医)、周五璧、黄克诚、陈玉山、付官平、许当臣、郭文柱。
付官平加入后,他们这个9人小组开始了为期五年的学习和战斗的日子。
这九个孩子都来自贫穷家庭,他们谁也不会想到,自己将亲历国内最伟大的解放战争,并且将代表祖国与最现代化的美军展开生死较量,成为最可爱的英雄。
02 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
付官平是幸运的,另外8个人都比付官平参军早,他又年纪最小,于是他刚进入这个卫生队,就得到了这八个哥哥无微不至的关爱。
当时,他们的行军非常紧急,一天赶上百里路,付官平的脚磨出了大水泡,为了缓解双脚疲劳,哥哥们会给他烧开水泡脚,还细心地帮他把一个个水泡挑穿。
行军背着米袋和包,东西很重,付官平背不动的时候,不用谁说,八位哥哥都会接过他的重物帮他扛,甚至夜里睡觉,都会有人轻轻帮他盖好踢飞的被子。
付官平没有上过学,八个哥哥们一边教他认字看书,一边教他医护知识。
付官平逐步掌握了护理、抢救伤员、包扎、如何抬伤员、如何搬送伤员等等。
一个月后,部队计划攻打洛阳,在过洛河的时候,班长周五璧还贴心提醒他,记得抓着马尾巴过河。
付官平不仅在日常生活中收获了满满的关爱和温暖。
更重要的是,一介文盲的他,在这个队伍里,学习了文化、掌握了护理知识,能够给冲锋陷阵的战士带去帮助,他的精神世界从此注入了不一样的种子。
这九个男孩一起学习、一起训练、一同照顾受伤的战士,很快他们就成了最亲密的战友。
然而,就在此时,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帷幕,他们又将经历怎样惊心动魄的考验呢?
1948年9月25日,中共中央军委批准了粟裕提出的“举行淮海战役”的建议,解放军继辽沈战役后,开始了逐鹿中原的伟大推进。
国民党精锐在中原屯兵已久,他们集结了80万兵力,我军将士只有60万人左右,这是一场恶战。
“战争很激烈,但我们并不害怕,一方面是战场上人多,另一方面,战士们都争先恐后往前冲,没有人后退”,本来以为第一次参加大战会很畏惧,但付官平却说出了另一番景象。
这是一场令解放军伤亡异常惨烈的国内战争,共有13万多名解放军在这场战斗中牺牲。
“前面的伤员负伤以后,我们立刻冲上去包扎,然后抬走。那个时候的伤,大部分是腹部伤和胸部伤,四肢伤较少”,说起战士们的伤情,付官平仍记忆犹新。
1949年1月10日,国民党徐州剿匪总司令杜聿明在安徽张老庄被俘,淮海战役就此进入尾声。
我军在人员比对方少20万、武器简陋的情况下,依靠战士们浴血奋战和广大人民群众的积极支持,取得了巨大胜利!
1949年4月21日,付官平和他的战友们,收到了当晚7点半的渡江指令。
当时消毒纱布和止血带都很匮乏,卫生队使用的包扎带,是用老百姓捐赠的绸布,撕成绷带,卷成一卷卷,用群众蒸馍的锅消毒后制成的。
负责突击的是迫机炮连,付官平他们9个卫生员被分配跟在他们后面。将士们同仇敌忾,他们高喊:“真金不怕火炼,打过长江见”。
这是一艘冲锋的船,它遭到了敌军火力的重点攻击,船身一度被子弹打穿,灌入的江水没过了将士们的膝盖,但丝毫没有影响战士们前进的决心。
付官平被突击队的英勇无畏震撼到了,他和战友们忘我地投入战斗,他们紧张地为伤员包扎、用桐木板做夹板固定、为骨折的士兵打上止疼针。但是,激烈的战斗过后,付官平发现,他们船上还是有7名解放军牺牲了,他难过地流泪了!
百万雄师顺利渡过大江,解放军以锐不可挡之势,迅速攻占江南的大部分地区,4月23日南京解放,南京国民政府被瓦解。
然而,渡江之后的付官平,还来不及庆祝胜利的喜悦,就被吓出一身冷汗,他踩到了一颗地雷!
就在这个性命攸关的时候,同行的周五璧班长立即叮嘱付官平不要移动,随后他迅速请来了排雷的战士。
“多亏了这些战友,否则我命都没有了”,说起这次遇险,付官平心有余悸,他直言是战友们帮助他成功脱险。
然而,死神的眼睛,又一次盯上了付官平。
04 再次遭遇死神
“渡过长江江以后,敌军就不打了,一路跑,我们就行军跟着追,咬着消灭敌人,急的时候一天走150里路,边走边打,一直步行追到云南”,时隔70多年,付官平依然能清晰地记得当年的千里追击。
虽然山高路远,但战士们激情澎湃,他们喊着“拉开两条飞毛腿,山高没有脚面高”的口号,期待着全国统一的胜利曙光。
但是,付官平却在这个时候患了重病——疟疾,当时的治疗条件又非常有限,跟他接触的人也很可能也会染上。
前方的解放军在激战,付官平却陷入了高烧昏迷的状态,冒着被传染的高风险,许当臣、周五璧咬着牙,用担架抬着他赶了一夜的路。
第二天,付官平奇迹般地清醒过来了。他又一次在战友的庇护下,逃过了死亡的凝视。一次次的死里逃生,他们的心已经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解放战争中取得了全面胜利,付官平他们九位战友,同生死共患难后,迎来了暴风骤雨之后最美的彩虹,新中国成立了!
然而,胜利的美酒刚刚斟下,战士们还来不及痛饮,平地又是一声惊雷起。
这一次,他们的敌人,掌握着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也是世界上最强悍的部队。付官平和他的八个战友,等待的却是更为残酷的战斗。
1950年6月25日开始,北朝鲜进攻韩国并顺利拿下南朝鲜大部分地区。但是,9月15日,麦克阿瑟的仁川登陆成功,以美国为主的联合国军开始攻打北朝鲜。
疯狂的麦克阿瑟,还计划把战火燃烧到鸭绿江边和中国东北境内。为了捍卫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1950年10月25日,中国人民志愿军跨过鸭绿江帮助朝鲜抗击美国。
付官平他们卫生队也接到命令,于1951年3月28日奔赴朝鲜战场。
据付官平回忆,他和战友们跨过鸭绿江后,九个人庄严立正向祖国母亲敬礼。
这军礼,是决心,对有些人来说也是诀别。他们商量好了,万一谁不幸牺牲,活着的战友就帮忙给家里的父母写封信。
很不幸的是,付官平他们九个刚入朝鲜,就遇到了美国军方领导人员大调整。
由于我们的志愿军不畏生死、英勇作战,到1951年4月,在前三次中美大战中,均以志愿军胜利结束。
于是,麦克阿瑟被撤换,由李奇微接替总司令的职位继续指挥作战。
李奇微刚上任,就与他的团队仔细分析战局,他得出了一个结论:志愿军除了武器劣势外,还有后勤劣势。
美军第一次成功抵御了志愿军的全火力进攻。
于是,李奇微火速派出1200架飞机,对半岛上的志愿军物资补给点进行狂轰滥炸。
补给点遭到严重破坏,志愿军进入了艰难的物资匮乏期。
“生活很不好,吃雪拌一点炒面,因为敌人的飞机多,怕暴露,不能烧热水。可是,到了后来,炒面拌雪也没有了,只能找一些野菜充饥”,付官平说。
长期的饥饿,导致付官平因胃溃疡引起严重胃出血,他虚弱地躺在防空洞里。
这个时候,梁荣宽、郭文柱、许当臣、周五璧都来轮流照顾他。
他们想方设法,请求伙房做一点病号饭,让付官平喝上点面条汤。
“他们打过来给我吃,像亲兄弟一样”,战友们的精心照顾犹如冰天雪地里的篝火,温暖了付官平的身心,他逐步恢复了健康。
就在大家以为付官平的身体好不容易恢复松一口气时,谁也不知道,死神已经悄悄靠近了他们卫生队。
06 死在怀里的兄弟
由于美军投入了大约1700多架飞机,白天的空袭力度很大。付官平所在的连队,和大多数志愿军一样,晚上摸黑急行军,白天则在匆匆修建的避难坑躲藏休息。
行军10天后,1951年4月22日7点半,付官平所在的部队接到了战斗命令,部队全线进攻板项里和大水洞。
刚上任的联合国军总司令李奇微,急需一场胜利证明自己。和以往傲慢的美军指挥官不同,李奇微详细研究了中美交战的各项数据,并对志愿军的特点和规律进行分析。
李奇微从志愿军与美军的交战记录中,发现了一条规律,在志愿军入朝开始参战,截止至第三次战役结束,志愿军发起的所有攻击都没有超过八天。
不仅如此,他还发明了“磁性战术”,就是美军利用自己的机动性与志愿军交战,一旦志愿军反击,美军就撤退,等七、八天后,美军再疯狂反攻。
缺少夜色的掩护、没有飞机、武器简陋、后勤物资被严重破坏,四面楚歌,志愿军迎来了最艰难的时候。
白天作战被迫增加,美军的飞机大炮发挥了巨大优势,志愿军牺牲人数不断增加。
有的连队卫生员都伤亡了,需要马上调人补充,也就是在这个危机时刻,付官平所在的卫生队,除了他和杨明清仍在一起,其他七位战友逐步被抽调到不同连队抢救伤员,他们开始分散了。
5月18日,原本计划晚上过照阳江,但是天下起了大雨,上级调整了计划决定下午两点就过江。
付官平他们卫生员跟在牲口后面,走在队伍的最后,队伍前面是一千多名将士。
然而,刚过照阳江,天却停止下雨并且放晴了。大家都暗叫不妙,天晴意味着美军的飞机不会闲着。
虽然上级做出了正确的指示:原地不动。但是,危险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敌人果然派了两架飞机打过来了。
美军先扔了几颗燃烧弹,命中后炮弹就打过来了,几十门炮一起打。
美军投入的炮弹如下雨一般,由于来不及挖坑道,战士们只能躲在树下,碗口粗的松树都被打断了,不断有战士被炸伤。
付官平躲过了这一场浩劫,听到美军的飞机走远,他抬起头,发现和自己一同隐蔽的军医杨明清浑身是血躺在自己附近。
付官平赶紧拿出止血带给他包扎,杨明清伤得很重,他的两条腿被炸得快断了,露出白生生的骨头,仅有一点点皮还连接着。
付官平的泪水夺眶而出,他把杨明清扶起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杨明清轻轻抓住了他的手,用微弱地声音说:你解了(止血带)吧。话音刚过,杨明清的身子就滑了下去,他再也没有醒来。
这个在战场上救死扶伤的军医,在临终前,他牵挂的还是不要浪费止血带,让付官平帮他解下来,留给需要的战士。
“他还只是个20多一点的孩子啊”,时隔70年,回忆起杨明清去世,付官平依然老泪纵横。
手把手教自己文化和护理知识的军医兄弟,朝夕相处了三年多的战友杨明清牺牲了,然而,付官平还来不及擦干伤心的泪水,更残酷的战斗又打响了。
1951年4月,李奇微接任联合国军总司令后,另一个疯狂的美国人也出现了,他就是新任第八集团军司令的范弗里特。
范弗里特加大飞机和炮火攻击,成为他泄私愤的唯一方式,最严重的时候,平均每秒钟发射6枚炮弹!
志愿军以钢铁般的意志,与美军最密集的火力抗衡,然而,毕竟都是血肉之躯,伤亡数据与日俱增。
也就在此时,付官平接收到了上级命令,要求他集中3名医护人员,连夜翻过一座山,那里有2000名伤员在等着他们。
当付官平他们3人赶到战场,眼前的惨烈还是超出了他们的预估,山上连坚硬的花岗岩都被炸成了细沙,到处一片焦土。
“遍地都是烈士、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河水都是红的,为了国家,他们献出了宝贵的生命”,70年过去了,付官平仍不忍回忆,他几次含泪欲言又止。
1953年7月,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传来,《朝鲜停战协议》签字了,这是一段两年零九个月咬牙坚持的日子,志愿军们放下手中的枪,他们欢呼雀跃、喜极而泣。
“中国志愿军太强大了,他们是美国军队遇到过的最厉害的对手!”,美国中情局长沃尔斯特由衷赞叹。
中国人民志愿军以弱胜强,最终赢得了那一场战争的伟大胜利,赢得了对手的尊重!
08 英雄归来
《朝鲜停战协定》签订后,志愿军成立了第二预备医院,付官平他们圆满完成了祖国交给他们的任务,他们终于可以返回日思夜想的祖国了。
付官平随部队回来后,先是到了山东进行整编,把他们分到了十八陆军医院,分了以后又整编,这个时候,大部分出生入死的英雄都转业了。
遗憾的是,军医杨明清在朝鲜战场牺牲后,和付官平一起作战的只有梁容宽,其他的7名队友,在战场就分散并失去了联系。
但是,由于当时信息不发达,付官平个梁容宽两个,在回国后各奔东西也没有留下联系方式。
付官平在河南老家的乡村卫生院干到1991年退休,退休后的付老爷子,最喜欢看打仗的电视和抗美援朝战争的书,家里的书皮都翻烂了。
当他在电视里看到央视在帮忙寻找老兵时,往事历历在目,抚摸着70多年在卫生队拍的合照,睹物思人,我们的老英雄再也坐不住了,卫生队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你们在哪里?
央视收到这一份沉甸甸的寻人委托后,特地发布了寻人启事,但是年代如此久远?寻找的结果会是怎样呢?
当希望之门缓缓打开,工作人员搀扶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慢慢地走了出来。
老人远远地举起手敬了一个军礼,他就是付官平的战友——郭文柱!
“我叫付官平”,“我叫郭文柱”,70多年过去了,斗转星移,岁月早就改变了青春的脸,他们已经认不出彼此。
如同70多年前初次见面一样,他们介绍着自己,所不同的是,介绍完之后,他们立刻拥抱了彼此。
郭文柱老英雄已经94岁了,虽然听力不是很好,可是,老人家还是那么耿直,他盯着付官平胸前那些勋章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不高兴,随后就发起了脾气,擦着眼泪不愿再说话了。
郭文柱老英雄的女儿遗憾地说出了父亲生气的原因。
郭文柱当年更早进部队,他的勋章更多,回国后,他也被安排成一名乡医,他将那些勋章都锁在一个抽屉里面。
可是,很不幸的是,他妻子去世得早,他没有再娶,除了工作,他还要既当爹又当妈,辛苦地照顾5个孩子。
孩子们无聊和好奇的时候,就偷偷将他的抽屉撬开,把纪念章当玩具玩,玩着玩着,就只剩两块了,其余都被他们玩丢了。
所以,看到付官平满满的勋章,勾起了郭文柱老英雄的伤心事,他就像个丢了最心爱的玩具的孩子。
一别就是70年,看着他们握着彼此的手不愿松开,大家为郭文柱老英雄丢失勋章惋惜的同时,也被他们超越生死、共患难的战友情深深感动流泪。
然而,70多年,对于人的一生来说,它确实是一段不短的岁月,物是人非,当初九个人的卫生队,杨明清已经血撒朝鲜战场,还有六位战友没有找到。节目组表示,他们会克服困难继续努力寻人!
然而,遗憾的是,就在节目播出前一周,我们的委托人付官平因病离世了。但这样一份刻骨铭心的战友情却被流传了下来!
抗美援朝战争中,一共有240万志愿军进入朝鲜作战,其中有18万战士英勇牺牲了,还有负伤、失踪、被俘共计8万多人,这是近百年来中国人民第一次主动出击抵御外敌,这是一段永载史册的光荣历史。
“朝鲜战争那么苦、那么难!为什么一定要去作战啊?”
“因为,我们把该打的仗都打好了,我们的后代就可以安心读书、建设祖国了,就没有人敢打他们了。”
每次想起这段对话,我都会热泪盈眶。哪里有什么岁月静好,我们今天的安宁和富足,都是他们用青春和热血铸造的,让我们缅怀先烈,继续努力!
来源:悠楠聊脱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