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正如社会科学过去往往以自然科学为标准衡量自身的成功一样，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社会科学哲学都是自然科学哲学的“小伙伴”，处于自然科学哲学的影响之下。社会科学哲学是科学哲学的一个分支，社会科学哲学中的问题通常在一些较大文集中，仅以一两条关于“分支学科”（indi
撰稿人 / 李·麦金太尔（Lee McIntyre） 亚历克斯·罗森伯格（Alex Rosenberg）
正如社会科学过去往往以自然科学为标准衡量自身的成功一样，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社会科学哲学都是自然科学哲学的“小伙伴”，处于自然科学哲学的影响之下。社会科学哲学是科学哲学的一个分支，社会科学哲学中的问题通常在一些较大文集中，仅以一两条关于“分支学科”（individual sciences）的词条呈现，与物理学哲学、生物学哲学以及近年来新增的化学哲学并列。这一研究状况虽令人振奋，但考虑到诸社会科学的范围及它们所提出的重要哲学问题，这还远远不够。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我们编辑了你手里拿着的这本《劳特利奇社会科学哲学指南》。
劳特利奇社会科学哲学指南
(美) 李·麦金太尔 (Lee McIntyre),
(美) 亚历克斯·罗森伯格(Alex Rosenberg) 主编
殷杰等译
北京: 科学出版社, 2025. 3.
(社会科学哲学译丛/殷杰主编)
ISBN 978-7-03-081274-2
社会科学研究的哲学思考提出了各种问题，这些问题的多样性无非反映出相关学科在研究主题和方法论进路上的广泛性——这些学科包括经济学、心理学、历史学、人类学、社会学和政治科学。但有一个哲学问题广泛存在于这些学科当中，即一般而言，对人类行为、人类行动和人类事务的研究，与自然现象的研究有何相似之处，又有何不同？从某种程度上说，该问题是导致社会科学哲学产生的决定性问题。
上述这一问题——由于其必然聚焦于说明的问题——曾引发科学哲学领域一段极富成果的时期。在此期间，逻辑实证主义者首次尝试表明，科学和非科学之间存在一种严格的划分方法，并认为如果社会科学完全采用经验方法，放弃对意义或价值的任何推测，那么，就可以将社会科学划分到科学领域当中。如果说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恐怕都显得轻描淡写了。即便是那些试图践行这一理想的社会科学家，也面临着严重的问题，尤其是在逻辑实证主义最终因未能提出一个可行的证实标准，来区分有意义和无意义的陈述，而最终走向崩溃的情况下。如果连自然科学理论都无法通过某种标准获得特定的科学地位，那么社会科学又如何能确立其合法性呢？
然而，这并未阻止到那些早已热衷于在社会科学中加入更多“科学”元素的人。即使逻辑实证主义者未能完成他们的任务，自然科学不仍然是科学吗？自然科学在它们的经验进路上难道不是仍然拥有某种优先权和特殊性吗？也许实证主义者只是错误地描述了科学的独特性。如果是这样的话，社会科学难道就不能依然追随这一科学理想前行吗？
因此，社会科学哲学［其诞生与社会学学科同步发展，可追溯至奥古斯特·孔德（Auguste Comte）、约翰·穆勒（John Mill）和埃米尔·迪尔凯姆（Émile Durkheim）的研究］正式步入现代时期，成为科学哲学的一个独立分支。随着逻辑实证主义的衰落，一批科学哲学家［如卡尔·亨佩尔（Carl Hempel）、欧内斯特·内格尔（Ernest Nagel）、赫伯特·费格尔（Herbert Feigl）等］放弃了对实证主义者“经验意义”问题的求解，转而关注更突出的“方法”问题，这一转向成为“逻辑经验主义”的标志。然而，这立即引发了另外一个问题，即社会科学中的研究方法与自然科学中的研究方法相同吗？
到现在为止，争论的内容已然明晰，因为就像在社会科学成立之初一样，社会科学方法的问题就再次受到人们的普遍关注。显然，自然科学中所采用的方法是成功的，它不仅使物理学和生物学等领域的理论理解更加深入，而且还引发了一场世界上前所未有的技术革命。但是，如果社会科学确实采用了与自然科学相同的方法，为什么它的成果却远不及自然科学呢？
不出所料，争论中的各方对这一问题给出了不同的答案。那些支持逻辑经验主义的人认为，这是因为“社会科学研究在效仿恰当方法上还不够努力”，或者社会科学“还太稚嫩”。而那些逻辑经验主义的批评者则认为，“社会科学的研究对象在根本上不同于自然科学，因此需要有自己的研究方法”。
由此可以理解，接下来的50 年里，为什么社会科学哲学主要围绕以下争论展开：社会科学是否能够进行似律说明；社会实体和社会过程是否能够在说明上被还原为个体及其行为；人类的行动或行为是否是可预测的。
然而，随着科学哲学本身在这一时期的发展，争论的内容也开始发生了变化。特别是在20 世纪60 年代，随着托马斯·库恩（Thomas Kuhn）的工作的出现，哲学家们甚至开始质疑“科学”本身是否真正符合科学的标准——究竟是否存在某种使科学研究独特的方法（如果有的话）。科学真的遵循某种“客观”的方法吗？理论的选择是否仅仅基于其经验证据？社会因素在影响科学变革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至此，社会科学家重新思考自身角色的大门被彻底打开。社会科学不再仅仅是自然科学的一种“附属领域”，而是开始展现自身的力量，作为另一种理解方式，遵循一种不同的“说明”模式。对参与其中的行为者而言，社会事件意义的阐释，可能是一种合法的（或者可能是唯一恰当的）研究形式。也许，信念和愿望在说明中是无法消除的，而且无法还原为自然科学赞同的说明要素（explanans）。
我们不能夸大这种情况，这一点至关重要。在逻辑经验主义的全盛时期，就有许多批评家对“统一科学”观念进行了批判，这一观念源自逻辑实证主义，其主张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应采用完全相同的研究方法。同样，在库恩之后，解释主义、批判理论和社会建构主义兴起之际，仍有许多经验主义者试图捍卫科学的特殊性，并认为科学值得效仿。但关键之处在于，社会科学哲学的核心问题如今已完全显现：社会科学能够（且应该）尽可能向自然科学靠拢吗？然而，一个无法回避的事实是，人类是有意识的主体，可能具有自由意志和主观的自我意识能力，能够理解（和引导）自身的行动。那么，人类的这一特性又该如何纳入科学研究的考量呢？
本书各章出色地探讨了这一争论的各个方面，从其历史根源一直延伸到当今社会本体论和行为经济学的前沿问题。当然，科学哲学本身并没有停滞不前，社会科学哲学亦然。尽管社会科学哲学仍然被有关说明的问题所主导，但这一领域极为丰富，涵盖了认识论、本体论、意义和价值等诸多问题。阅读本书的学生、教师和学者都可以从历史与理论的角度，对该领域中的各类争论和争议获得丰富的理解。本书是一本由短篇论文构成的论文集，每篇论文聚焦于社会科学哲学中的核心概念和主要争论，而且均是由该领域的杰出研究人员所撰写。本书涉猎广泛，内容上重叠的部分展示了各问题之间的连续性。整体而言，本书并不对该学科内的重要争论持任何立场，但我们给予每一位撰稿人以充分的学术自由，使其在全面呈现任一特定争论双方的语境中表达自己的观点。我们认为，这种编排方式对学生和学者都大有裨益。学生可以阅读到由一流学者撰写、语言清晰易懂的的词条，而经验丰富的研究者也定会对同行如何综述自己感兴趣的主题感到好奇。
本书分为如下四个部分：
第一部分：历史语境与哲学语境我们关注18 世纪社会研究最深层的历史根源，追溯至逻辑经验主义的发展和演变及其批判性后果，并一直延续到当今经验方法的“反革命”运动。
第二部分：概念我们专注于基本的概念问题，这些问题是任何关于人类行动和行为研究的分析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诸如说明、还原、涌现、方法论个体主义、功能主义和自然主义等问题，自20 世纪60 年代以来，一直是社会科学哲学文集中的核心内容，但在本书中这些问题被置于当代语境中加以呈现。此外，本部分还选录了一些新兴概念，以勾勒当今领域的各个方面。
第三部分：争论我们探讨社会科学哲学中一些最具争议性的当代争论。其中，有些争论由来已久（比如关于规律的争论），而有些则是全新的（比如机器认识论和大数据）。
第四部分：分支学科我们着重探讨由分支社会科学学科提出的哲学问题。值得注意的是，我们力争尽可能广泛覆盖各个领域，并未忽略那些在类似文集中较少涉及的学科（即社会学、人类学以及政治科学）。事实上，在政治科学哲学方面，我们中的一位作者与该领域中的一位学者合作，尝试探讨为什么并非所有的分支社会科学都拥有专门的哲学分支。就像哲学界曾长期忽视化学哲学，而偏重物理学哲学和生物学哲学一样，我们力求公正对待这样一种观念，即社会科学哲学应该为社会学家、人类学家和政治科学家提供值得关注的内容。而政治科学哲学，作为一个长期被哲学忽视的领域，正是我们关注的重点之一。
撰稿人注释
我们希望读者能够体会到书中全新撰写的37 篇论文的全部价值，这些论文目前填补了劳特利奇指南系列中的长期空白。自1994 年由迈克尔·马丁（Michael Martin）和李·麦金太尔主编的《社会科学哲学读本》在麻省理工学院出版社出版以来，它成为自梅·布罗德贝克（May Brodbeck）主编的《社会科学哲学读本》（1968 年）和伦纳德·克里默曼（Leonard Krimerman）主编的《社会科学的本质与范围》（1969 年）出版以来的第一部综合文集。麻省理工学院出版社出版的那部文集抓住了社会科学哲学领域新一轮兴趣高涨的契机，汇集了许多经典论文以及新的研究成果，这使教师们获得了更新的教学资源，也为学者们正在进行的研究提供了更有价值的参考文献。那部文集标志着人们对社会科学哲学长达20年研究兴趣复兴的开端。在此期间，许多新的教科书和文集相继问世，大量学术研究涌现，催生了一系列新论题，而这些新论题如今已与传统论题并列成为该领域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在编写本书时，我们有幸能从这股持续涌现的学术潮流中邀请一流学者撰写新的论文，并相信那些经典论文仍然可供有兴趣的读者查阅。无论如何，由于我们的朋友迈克尔·马丁在2015 年去世了，麻省理工学院出版社的那部文集不可能出版第二版了，而对新的教学用书的需求似乎又迫在眉睫。
这部文集的编纂过程相对较快（与其他同类文集相比），但仍耗时两年多才最终完成。我们要感谢马丁·柯德（Martin Curd）就本书的整体规划提出的宝贵建议；感谢布莱恩·费伊（Brian Fay）、哈罗德·金凯德（Harold Kincaid）、丹·利特尔（Dan Little）、马克·里斯乔德（Mark Risjord）、保罗·罗斯（Paul Roth）和布拉德·韦雷（Brad Wray），就最佳论题和撰稿人给出的具体建议；感谢汤姆·麦卡锡（Tom McCarthy）和佐治亚·沃恩克（Georgia Warnke）在我们需要时所提供的建议；感谢劳特利奇整个团队[尤其是我们的编辑安迪·贝克（Andy Beck）]全程支持我们完成这项工作。
最重要的是，我们要感谢本书中每一位一流的撰稿人，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贡献了优秀的论文，而且与他们合作的过程也令人愉快。
本文摘编自《劳特利奇社会科学哲学指南》[(美) 李·麦金太尔 (Lee McIntyre), (美) 亚历克斯·罗森伯格(Alex Rosenberg) 主编; 殷杰等译.北京: 科学出版社, 2025. 3.]一书“导论”，标题为编者所加。
(社会科学哲学译丛/殷杰主编)
ISBN 978-7-03-081274-2
责任编辑：任俊红 刘巧巧
本书以社会科学哲学这一新兴的研究领域为着眼点，以历史传统、概念术语和当代争论的逻辑顺序为线索，详细地介绍了社会科学哲学这一领域的主要研究内容。本书由数十位在当代有重要学术影响力的社会科学哲学家攥写而成，从各自的研究视角出发，对当代社会科学哲学领域内的重要主题作出了具有启发意义的阐述。
（本文编辑：刘四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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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科学出版社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