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中国人,就是死,我也要做中国人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06-04 06:59 2

摘要:这个事很早就应该做,因为十多年前记录的老兵故事,早已消失在网络的黑洞,我需要去图书馆查阅报纸才能找到记载。

大家好,我是刘霞。

这周在直播连线中,问了陈嘉聪大哥一个问题:为何会加入关爱抗战老兵志愿服务队?

他说:“哎呀,那还不是因为你报道了我父亲,被你的坚持打动了!”

陈嘉聪大哥还告诉我,他收藏了我记者时代关于老兵的全部报道。

直播间的朋友们听闻,都让我重新整理那时的老兵故事,做个纪念,不然太可惜了。

这个事很早就应该做,因为十多年前记录的老兵故事,早已消失在网络的黑洞,我需要去图书馆查阅报纸才能找到记载。

我作为见证者、参与者,有义务将他们从黑洞中打捞出来。于是有了这档新的栏目,我就叫它“遇见”吧。

我会把这十六年遇见的人和事,记录下来,是遇见的每个人,才有了这些老兵的故事,才有了【真实战争故事】。

十六年过去,我需要用记录对抗遗忘,更需要用记录致敬遇见。

今天,我就讲讲我遇到的第一个抗战老兵,那是2009年的4月27日,晴。

这是昆明最好的季节,我刚到办公室,手机铃声就响起来。

一看,是晓曙。

晓曙是个喜欢与众不同的女人,哪怕是去参加葬礼,也要在曲卷蓬松的黑发上插朵洁白的鸡蛋花。

我在一场新闻发布会上遇见她,被她的外表所吸引,主动要了电话号码,成了朋友。

相熟后才知道,她还有一颗有趣的灵魂。晓曙其实是个根正苗红的革命后代,大学毕业后,顺利成了昆明市中医院西药房的一名药剂师。

这是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只是从小读着普希金诗集长大,理想主义无可救药地蔓延在她的生命里。

晓曙停薪留职赴海南做了一名记者。又为了追寻一段爱情,只身前往俄罗斯,开始了两年多异国漂泊写作。爱情没有成功,但她却多了一个满意的称号:“春城三毛”。

晓曙在旅途

我和晓曙一见如故,她喜欢我这个小友,我也羡慕她的浪漫。我清楚她的生活习惯,晚上看写作、会友,白天沉睡、做梦。这大清早的突然来电,会有什么要紧事呢?

“小霞,不得了了,有个紧急事要你帮忙,你赶紧想想办法。”她电话里着急说。

我心里一惊,晓曙会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呢?她可是百事通呀!她着急忙慌讲完,原来是想让我通过媒体的途径,帮一个滞留在腾冲的老人。

他来自金三角,曾是一名中国老兵。

关于金三角,于那时的我还是个充满血腥、暴力、杀戮和毒品的法外之地,但于晓曙,金三角不过是她传奇生涯的一个旅站。

她不仅三番五次独闯金三角,还深入大佬、毒枭的府邸,写了一本叫《金三角的女人》的畅销书。

也正是在金三角,晓曙遇见了那群滞留在异国他乡的中国老兵,让她转变了创作方向,想写一部关于远征军女兵题材的小说。

于是,晓曙发挥美女、才女的优势,到处游说说服身边的朋友支持,多次带领摄制组深入到缅北寻找流落于此的远征军老兵,作为创作的素材。

现在滞留在腾冲的老兵,就是晓曙在密支那寻访到的四位老兵之一,叫李光钿,88岁。

李光钿老兵要回云南宣威的老家,但他没有中国身份证、也没有加入缅甸籍,手里只有一个边民证,到腾冲公安局办理入境手续时,因没有护照、也没有宣威警方的邀请函,腾冲警方不得不拒签。

李光钿和儿子已经滞留在腾冲好几天,手续迟迟办不下来,不得已才想到曾经到过他家采访,并留下联系方式的晓曙。

晓曙已经和腾冲朋友联系了一通,她找我,是想让我通过媒体的力量帮帮忙。

直至那一刻,我对中国远征军还是个模糊的概念。

尽管每次聚会,晓曙都要讲这几个远征军老兵的故事。我无数次听过,但对里面的每一个字都很模糊。远征军、野人山,这些只有小说才出现的字眼,导致我一直把她的讲述当成了小说。

是呀,我身边的朋友大多如我一般,不关心宏大的历史。抗战,那是好几十年上辈子的事?历史之于我太过厚重,英雄之于我太过遥远。

完全出于对朋友的义气,我觉得应该帮晓曙的忙,再者,一个90岁的老人,六十多年回不了家,也太可怜了,能帮肯定得帮。

我虽然答应了下来,但选题能不能做,还得领导说了算,我当心采访不了,于是就着晓曙激动的口气,赶紧给主任打了电话上报了这个选题。

没想到刚一说完,主任不仅很支持,还提示我先看看去年有个湖南老兵回家的相关报道,并告诉我找哪些部门可能解决李光钿遇到的难题。

我查阅网站才知道,半年前,2008年10月12日,生活在密支那的湖南老兵李锡全在一群热心人士的帮助下,成功回家了。

当他颤颤巍巍跨越中缅界碑时,抚摸着那块写着“中国”字的界碑,禁不住老泪纵横。这一瞬间被随行的记者定格,随即登上媒体头条,感动万千读者,李锡全获得了2008年度感动中国候选人。

李锡全深情抚摸中界碑(来源于网络)

2008年4月中旬,《瞭望东方周刊》记者孙春龙在缅甸密支那的华侨新村采访时,遇到了李锡全。李锡全对这个中国来的记者称,他的老家在湖南省桃源县,自从当兵打仗以后,就和家里失去了联系。

他们家兄弟六人,他最小。1938年,19岁的他和四哥、五哥一起参加了国民革命军,弟兄三人共赴云南战场。战争结束后,部队移师广东,李锡全因在战争中负伤未随大部队开拔。之后,流落缅甸密支那。

李锡全随身携带着一本20多年前买的《中国地图》,放在贴身的内衣口袋里,地图已经被翻烂了,特别是湖南的那一页。他告诉告诉孙春龙,“离家几十年了,我是快入土的人,想回家,但现在没希望了。”

采访结束后,孙春了撰写了《腾冲远征》一文,文章开头讲述了中国远征老兵李锡全流落异国他乡的相关情况。5月8日,《流落缅甸九旬中国抗战老兵寻找湖南家人》的帖子被多处转发,第二天,网友们便找到了李锡全的侄儿李谷伯。

当李锡全得知这一消息时,反而更加伤心了,在密支那靠卖火柴为生的他,凭他自己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回得了家。

随后,孙春龙发起呼吁,希望爱心人士能助力李锡全回家,但不是被当作骗子就是觉得“没意义”,一直没有结果。

好在,湖南媒体没有放弃,还在接力呼吁。9月初,湖南卫视、《潇湘晨报》等媒体再次对此事进行了关注,湖南华中电力建设开发集团有限公司负责人夏伟表示,愿意全力帮助李锡全老人回家。

随后,《潇湘晨报》对李锡全回家一事连续进行了多次报道,并派人专程前往缅甸密支那接老人回家。

2008年10月19日下午六时,李锡全乘坐的火车抵达长沙。刚下火车,鲜花就如潮水般向老人涌来。

在长沙火车站,民众自发组织打出这样的横幅:“欢迎抗日英雄李锡全回家,人民感谢你”、“热烈欢迎中国远征军英雄李锡全荣归故里”。

数百迎接老人的民众齐呼着李锡全的名字。

那天的情景,让《潇湘晨报》记者傅天明难以忘记,“随行队伍要赶往老英雄下榻的宾馆时,当地许多出租车司机得知,大家是为迎接远征军老兵回乡,都不愿意收车费。”

10月20日,在路上颠簸了一个多星期的李锡全,终于回到了魂牵梦萦的老家:桃源县青林乡大洋村。

为了迎接李锡全,桃源县青林乡政府组织相关人员,平整了通往李锡全老家的道路,并对沿途两侧的垃圾,进行了一次彻底清理。

村民们给李锡全准备了盛大的欢迎仪式,青林乡的乡亲们杀鸡宰羊,来迎接这位在异乡停留了70年的老兵。

在众人搀扶下,老人走下车,真正踏到了家乡的土地。在大红鞭炮和礼花的绚烂绽放中,村里人聚集起来,仔细打量这个在他们看起来仍然有点陌生的老人。

李锡全回到故土(来源于网络)

对于李锡全来说,家乡的变化已让他认不出来了,“老宅前面的这口水塘还在,我还记得它。”

回家的第二天一早,李锡全冒着雨来到母亲的坟前。

“妈妈,我回来了。”李锡全喃喃自语。

李锡全对随行的记者回忆,母亲一直将他送到村口,并且再三叮嘱他,打完仗尽快回家。转过一个弯,李锡全听到了母亲哭声,歇斯底里。

入伍后,李锡全随同部队转战广东、广西、贵州等地的多个战场。

1942年3月,日军攻陷缅甸仰光,一路北上,中国派出10万远征军出征缅甸,但以惨败而告终。日军长驱直入,直抵怒江西岸。中日两军隔江对峙。

第二年,李锡全所在的部队编入中国远征军,向日军发起反攻。炎热的天气、瘟疫、凶残的日军,让远征军在滇西战场伤亡惨重。

他写信给母亲,等这一仗打完,就回家。

而此时,日军为牵制中国远征军的反攻,正在一步步逼进李锡全的家乡湖南常德。他不知道母亲是不是能收到那封信。

1944年,腾冲战役打响,目标是从日本军队手中夺回滇西战略要地——腾冲县城。当时25岁的李锡全,作为辎重兵团的一名准尉,负责运送弹药。

那一战的惨烈让李锡全毕生难忘。日军在腾冲经过两年多的经营,有坚固的工事及堡垒群,每推进一米,远征军都付出了高昂的代价,腾冲城内几乎成为一片焦土。

李锡全说:“人是一潮一潮地死,怕的人没有了,只想着打仗,就知道向前冲了。”

最终,被占领两年之久的腾冲,重新回到中国人民的手中,这也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中国收复的第一块失地。

战斗结束后,李锡全因伤被送到盟军在缅甸密支那的医院进行治疗。没想到,从此和部队失去了联络。

那时,有很多士兵脱离部队,留在缅北或者云南边境,他们厌倦了战争。想等国家太平了,再回家与亲人团聚。

但很快另一场战争,让他们从此有家不敢回。直到两岸的政治坚冰开始消融,又因年迈体弱或者经济窘迫而无法成行。

滞留缅北的李锡全多年来一直靠卖柴火为生,每捆柴火的价格仅为6元人民币。在本来就贫穷的国度中,他是处在社会底层的高龄老人。

回缅甸前,李锡全再次来到父母的坟前,慢慢地鞠躬、下跪,他含泪说,“我要回去了。我以后回来再看你们。我那边家里还有人。”

和他一起启程的,还有一瓶家乡的土。

带着国人给予的至高荣誉,远征军老兵李锡全欣然返回缅甸密支那,当他一遍遍向几个老友讲述回国受到的礼仪,老战友李光钿有些难以置信。

李光钿和他一样,毕其一生,依然没有攒够回家的路费。更无奈的是,他们没有任何身份证件,根本无法跨越国境。

但国内大篇幅的显目报道不会是假,照片中鲜艳的花环、簇拥的人群以及大大的“抗日英雄”也不会是假。

李光钿知道,是回家的时候了。于是,他拿着边民证就入了中国,到腾冲后,他没有等来鲜花,不出所料滞留了。

尽管有李锡全这个成功案例,我还是不敢相信,我的报道就一定会影响热烈反响。因为那时我对那段历史太陌生,对国人那种久违的家国情怀更陌生。

而且,湖南媒体的成功、领导的重视反而让我内心一下更加紧张。

我本来只是想做一篇公益救助报道,行就行,不行我也尽力了,但现在已经有成功的案例就在眼前,我的报道要是没啥反响,那肯定是因为我没写好。

我急忙给晓曙回电话。原来晓曙也是知道李锡全回家的盛况的,只是刚才还没来得及讲,她说:“是呀,密支那的几个老兵经常一起聊天,李锡全回家那么荣耀,李光钿回家如果得不得欢迎,那他真是死不瞑目了,你们作为云南媒体一定要联系相关部门,帮帮老人。”

一种我没想到的“攀比”之心,突然横空出现。

我赶紧要了李光钿在腾冲的联系方式,询问其宣威老家的详细情况。电话是其儿子李玉民接的,不标准的普通话,仅仅限于沟通,没法深入交流采访。

只了解到李光钿的老家在云南省宣威市落水镇灰洞村,父亲叫李祖兴,李光钿当年在宣威上学,抗战爆发后和另外两名同学偷偷从学校逃跑,投笔从戎,后在71军28师83团2营任少尉排长,参加过著名的松山战役。

有名有姓,一切都变得有了眉目,我随即通过电话和宣威落水镇镇政府取得联系,好运气,遇到一名比我懂历史的工作人员。

现在只记得他姓展,听说是远征军老兵,在电话里很是热心,很快就查找到李光钿真是灰洞村人,父母早已去世,兄弟姐妹也只有最小的五弟还活着,但脑子不好使,是村里的五保户,全靠侄子贾先良赡养。

他说,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都知道有那么一个人,当早已为战死沙场。贾先良家境贫寒,至今没有通讯工具,工作人员无法和他本人联系上,只能让村支书去找。

从电话中了解到,李光钿的老家亲人,是没有条件上到昆明去接这个征战归来的“英雄”。

我将李光钿老家的情况告诉了晓曙。

晓曙告诉我,在密支那见到李光钿时,他就在江边卖点钮扣、拉链为生,那种几分钱的东西,糊口都困难,要是经济条件好,早就自己想办法回家了。

看来,想让他和李锡全一样荣归故里不太可能了。

晓曙给我打了电话,也安排李光钿和腾冲原国殇墓园管理所所长毕世铣老人取得联系,让老毕先帮着协调其在腾冲的相关事宜。

毕世铣老所长亲自带领李光钿参观了国殇墓园,两个老人刚上坡,就遇上一群来参观的美国游客,当毕老向大家介绍李光钿就是当年的远征老兵,美国游客一下子全部站住,纷纷给李光钿敬礼。

毕老在电话中告诉我:“虽然大家语言不通,没法交流,但他们的眼神都很敬重李光钿,当他是真正的英雄呢。”

我当时并不完全理解美国游客眼神里的敬重,也不知道国殇墓园是啥,也不知道如何讲好这个远征军老兵的故事。

只能在第一篇报道中说,有个流落缅甸六十多年的宣威老兵想要回家,靠卖拉链、纽扣为生,现在遇到两个困难:

一是没有合法身份证明,二是没钱。

感情是我最脆弱的环节,悲惨的人生故事最能打动我,我很想用它们去打动读者,这是一个文字记者最初的功利。

稿件上交后,我还在担心这个公益求助会失败,短短一年的记者生涯,公益报道要么是被大火烧伤的孩子,要么是躺在病床上的重病老人。

回家,有人会关心一个老人的回家吗?

要是读者都不关注,我接下来怎么办?

来源:真实战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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