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没有表露任何情绪,临时推迟了领证计划,甚至装作亲热地提到,要把我爸妈为我买房准备的资金全交给她保管。
领证的前夜,我意外得知婆婆竟悄悄把婚房的定金退了。
还偷偷在我男友单位附近定了一套大平层。
我没有表露任何情绪,临时推迟了领证计划,甚至装作亲热地提到,要把我爸妈为我买房准备的资金全交给她保管。
四室三卫,南北通透的两个主卧套间。
我盯着那张户型图,手止不住地发抖。
手机屏幕没有锁屏,聊天窗口还停留在和水澜庭售楼顾问小刘的对话上。
男朋友周川和我已经约定好,明天上午登记,下午就去签婚房合同,房本上写我俩的名字。
这两天满心欢喜着,我的情绪根本没停下来过,忙前忙后地把登记当天穿的礼裙和他的西装熨了好几遍。
还特意发消息问小刘买房手续需要补齐哪些资料,就怕忙中出错,耽误了明天这个大日子。
可万万没想到,小刘的电话让我的世界直接静音了。
她的语气里透着点惊讶:“姐,你婆婆不是决定不要咱这套房了吗?上周她就退了定金。还是说意思改了,你们买的还是咱水澜庭的……”
接下来她的话,我几乎一个字都没吸收进去,脑子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距离领证不到十二小时,我才得知婚房早被婆婆私自推翻,还悄然改变了地点。
放在平时,我早就拨通她电话毫不留情面地对质。
可这一次,心头席卷而来的不对劲盖过了愤怒,我开始不由自主地冒冷汗。
这事儿,周川知道吗?还是他说服了婆婆这样做?
周川说晚上和领导有一场饭局,到现在还没回来。
怀着疑惑和不甘心,我赶去书房翻找线索。
没花多大时间,我就看到了另一个楼盘的资料。
退定金那天,他就在风华苑付了单,留下的签字人赫然是我的未婚夫。
上周日是我们恋爱五周年的纪念日。
本计划好一块儿去母校看看,回忆我们那段最美好的日子,还想趁机请大学时的朋友们聚聚,提前庆祝。
但那天一早,他接了个电话后,整个人就不对劲了。
他告诉我,那是手握大订单的甲方要去他公司视察,他必须得回去处理。
无奈,我只能一个人坐高铁去了临市。
同学聚会上,他发来电话,语气充满歉意:“老婆,这个订单要是谈成了,咱们装修房子就有钱了,到时候一切都听你的主意!”
现场的大学同学们附和着取笑他是个啥都听媳妇的“怕老婆”,
而他们也都羡慕我和周川从校服走到婚纱的感情,觉得我们这一对干净又纯粹,没有半分算计。
我也一直这么以为,直到今天。
攥在手里的风华苑户型图边角都被揉得皱巴巴的,但右下的总价却特别惹眼,360万不停冲击我的视线。
凭着直觉,我打开了书房电脑,发现他并没退出他的聊天软件。
借此机会,我瞥见他和风华苑销售沟通记录,心一下子凉到了底。
聊天中提到,首付最低只要交15%,但他们最后定下的居然是30%的金额计算。
这就意味着,他已经掏了108万做首付。
我的后背阵阵发寒,连指尖都在冒冷汗。
因为我立刻想到了,这笔钱刚好是我们之前选的那套两居室的全款费用。
这套房子的钱,大部分来源都是我爸妈攒下的积蓄。我和周川一起工作了三年,手里攒下了二十万积蓄。
婆婆给了我十万彩礼,随后便表示这笔钱要留着给我们明年办婚礼,而买房的事情,她确实已经无能为力了。
想到她这么些年的辛苦,我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在这件事上计较。
所以最初看房的时候,我一直挑选的是那些价格低的小户型。
我们两个人的公司分别在城市的南北方向,挑来选去,只有水澜庭符合条件。
小区门口就是上高架的路口,去我们两个公司的上班距离都差不多半小时,而且房价还算合理。
付定金那天,婆婆也陪着我们一起去了,但她全程一言不发。
反倒是我爸妈那边打了电话过来,除了十万嫁妆外,又额外转了七十万给我。
父母是老一辈的传统思想,不愿意我们欠债,索性叫我们干脆全款买房。
这笔钱他们当是借给我的,不收利息,日后慢慢还就行了。
事到如今再回头看,那天我高高兴兴去签合同的时候,婆婆好像把周川拉到外头说了一些什么。
估计那个时候,她的心里已经盘算好了吧。
夜里异常安静,我瘫坐在书房的地板上,嘴角挂着一抹冷笑。
看着小刘发来的聊天记录,我渐渐梳理好了事情的脉络。
上周六,我刚交了水澜庭的定金。
没想到第二天,婆婆就去把定金退掉了,还带着周川跑到城北的风华苑重新付了另一套房子的定金。
而那会儿,我人在外地,完全察觉不到任何异常。
按照规定,定金付了之后七天内要交付首付款。到那会儿,我和周川已经领证,如果不交钱,最后损失的还是我的钱,这算盘打得实在够精明。
我的手渐渐恢复了点温度,冷静得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现在关键的问题是,周川和他妈凭什么笃定,我知道了真相以后还会忍气吞声?
我的视线落在那张户型图上。
说句实在话,我和周川用不着那么大的四室两厅三卫的大平层房子。
还记得大学时上生理健康课,老师放了一段录像,周川看完后眼眶通红,拉着我发誓,他以后绝不给我添生育的负担,丁克是他最终的选择。
另外,我爸妈在老家有他们的房子住,而周川是单亲家庭,他母亲一直住在他哥家帮忙带孩子,按他说的,未来也不会和我们一起生活。
所以,这么大一套房子,他到底是为了谁买的?
正这么想着,客厅传来了点动静。
是周川回来了。
“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烧烤和奶茶!”
一如往常那副无微不至的模样出现在我面前,而此刻,我只觉得眼前这个人陌生得让我心里发寒。
回想起从恋爱开始,他对我千般照顾。
上课帮我占座,下课陪我去自习,晚上等我兼职结束接我回学校。
还有那句不忍让我吃苦,坚持要丁克的誓言,早已令身边的同学和朋友纷纷艳羡,称他为十全好男人。
可谁能想到,就在我们领证的前一晚,我却看清了他的另一面。
我张开嘴,用嘶哑的嗓音问了他一句:
“周川,你是不是有什么想对我说?”
他怔了一下,然后点头回答:
“当然有。”
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茶几上,随后走过来抱起我,脸上挂着满满的宠爱笑容。
“明天咱们就要成为合法夫妻了,我当然要说……”
他停顿了一下才开口,大大方方地朝我吐露了一句:
“媳妇,我爱你,希望我们能牵着手,走完这辈子。”我的心情像是在深渊中慢慢沉沦,一点点失望堆积成了绝望。
就在刚才,我还在心里默默想着,如果他愿意坦白,我或许能试着原谅。
可他在瞒着我换了房子后,依然能一脸坦然地对我说他爱我。
过去的这些天,我从未怀疑过他一句,甚至全然信任。
可当他把我揽入怀中的刹那,我只感到了恶心。
以明天要早起为借口,我拒绝了他的亲密靠近。
他似乎没起疑心,或许因为喝了酒,洗漱完便累得倒头大睡。
而我,却在他的手机里,找到他换房子的真正缘由。
婆婆发来的话隔着屏幕,都让人能感受到她满满的高兴劲儿。
【那套房子你哥哥和嫂子看中很久了,一直没舍得下手,就因为价格太高。】
【以后两间主卧你们兄弟各占一间,我这个老太婆带着大孙子住北边的小卧室,再空出一个房间给你们以后生孩子用。咱们一家人住一起,多热闹,多舒心啊!】
【再说这个小区就在你公司边上,你上班方便,下班就能吃妈做的热菜热饭,这日子多圆满!】
周川的语气冷静了几分,说:
【妈,到时候你帮我多劝劝小菱,我怕她一时接受不了,会闹矛盾。】
【她哪有理由闹腾?房子她又不是不能住!长辈住在一起天经地义,照顾亲妈帮衬兄弟也是晚辈应尽的责任,这还需要她同意什么?说出去谁会站在她那边?】
他发了一条语音,仿佛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房子面积大还是学区房,我工资负担不起房贷和装修,到时候妈你可得在她面前多说些好话。」
【你尽管放心吧,等她成了我们家的人,她心里也会向着娘家的。就是个女人,还能有多大劲儿?】
【房贷让她担着,她那有钱的父母掏起钱来也不费劲。再说你也不差这点钱,存着给小可以后读书养老用就行了!】
周川听得踏实了,接连说了好几句「这样就没问题」。
他接着发了一张转账截图:
【小可今年的保险费我已经付了。】
随后婆婆发过去一串语音,点开发现是侄子奶声奶气道谢的声音:“谢谢小叔叔!”
那一瞬间,我整个人仿佛被瞬间击垮。
他不是一直说自己工资低,生活开销大,攒不下钱吗?
怎么小侄子的保险费都由他出?
我深吸一口气,翻了他近三年的账单记录。
答案揭露出更深的真相,他说工资低是真的,可虚报数额竟是假。
原来他少报了五千块薪水,而且这些钱几乎全用来贴补他母亲和哥哥一家。
我转头看向睡在身旁的这个男人,他一脸的安详,丝毫察觉不到我的怒意和心寒。
所有恋爱时的回忆像电影片段一样在脑中一幕幕重现。
我才意识到,他对我的感情似乎从未多珍贵,从校园时期帮我占座到工作后用夜宵哄我,那些所谓的爱竟是那么廉价。
却让我心甘情愿,憧憬着和他一起走进婚姻。
我从未想过,虚伪竟然会是他最贴切的形容。
而此时此刻,那个词无比适合套在他身上。
当我的视线滑到聊天记录的底部,一段更加扎心的文字如刀锥心。
婆婆的再次叮嘱如针芒刺骨:
【我让你用针扎几个孔,你扎了吗?】
此刻,寒意蔓延全身,我的血液几乎都冻结住了。
周川今天特意把头发梳成了一个光亮的大背头,穿上一件崭新的白衬衫,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
门铃响了,是他提前订的花送到了。
“老婆,我还预约了个跟拍师,等下咱们拍组九宫格大片,保证让你的朋友们羡慕到不行!”
我对着梳妆镜抿嘴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以前我没察觉,周川的性子竟是这么喜欢表现。
他上下课陪着我,只为了让人觉得他是模范好男友;
偶尔给我买顿夜宵,都要第一时间发朋友圈昭告天下;
还有那到处夸张宣扬自己怕我辛苦所以决定丁克的事情。
现在想来,他嘴上总是挂着“爱”,却没有一点真正的爱。
但眼下这个阶段,我还不能跟他撕破脸。
我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去执行。
那天夜里,我就预约了一整套体检,得先去医院查清楚一些事情。
周川递过来的花,我手刚接住,立马觉得一阵瘙痒,全身冒出了大片红疹。
我捂着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要是耽误了领证的时间怎么办才好!”
周川也随之慌了神,可嘴上却一边忙着安慰:
“没事,你身体重要,我们先赶紧去医院看看!”
他只有半天假来处理领证的事,结果检查报告并未尽快出来,他只好先回去公司上班了。
离开前,周川还拉着我的手,不住地安慰还在“抽泣”的我。
可等他转身消失在走廊尽头,我擦干了哭花的妆,迅速清掉身上那些用化妆品画出来的“红疹”,另外重新取号做了份完整体检。
当我拿到检查结果时,才长舒了一口气。
如果当真让周川得逞了,等领证后我才发现房子被悄悄换掉,那我或许真的没有勇气离婚了。
到时候,空出的房间会变成什么局面呢?
他再开口提议让他妈和他哥一家搬进来,我又能有几分把握拒绝掉?
周川显然也明白这一点,这才无所顾忌地纵容母亲如意算盘接连打响。
脑海中浮现的场景让我头皮发麻,再低头一看,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手机震动,一条信息弹出,是周川发来的截图,提醒我明天重新预约的领证时间已经确定。
我微微一笑,冷静地拨通了他的电话。
电话那头,周川语气疑惑:“老婆,我下班都好久了,你怎么还没到家啊?”
我扬起嘴角,语气略带紧张和心虚:“我刚在医院突然晕倒,医生帮我做检查,结果……”
“我怀孕了。”
这话一出口,周川就坐不住了,赶忙赶到医院门口等我。
他的嘴上说着太突然太不可思议,眼神里却透着抑制不住的欢喜。
“看来老天有安排,这孩子咱就生下来呗……”
我假装没察觉他背后隐藏的喜色,只是皱眉犹疑地开口:“可是你之前不是说,不想要孩子,更舍不得让我受苦?我觉得……还是去做掉吧。”
这个提议让周川瞬间慌了神。
他好说歹说,又直接转了三万块当营养费,我才勉强不再提堕胎的事情。
回到家,周川便乐呵呵地躲进阳台给他妈打电话。
我悄悄凑过去,听到婆婆在电话那头赞不绝口:“这才像我儿子,有头脑。要不是我教你用‘丁克’、‘跟公婆分开住’这种话术,哪里能追到这么好的姑娘?”
周川语气里透着些得意:“妈,我还真是喜欢小菱的。”我冷笑一声,随手拉上窗帘,挡住窗外的光线。
嘴里满是“爱你”的甜言蜜语,背地里却算计得一环不漏,他的伎俩早已让我心如死水。
昨晚我还翻来覆去睡不着,揣测着周川为何大学时那么温柔,恋爱时又令人心动。但他究竟是如何变得如此不堪的?
今天偷听到他和他妈的对话,总算让我恍然大悟。
那所谓的“好”,不过是演技罢了。
四年的光阴,他或许是真的动了感情,但这点感情,连他对他妈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没过多久,周川挂了电话,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
他笑得得意洋洋:“媳妇,真是双喜临门,明天我们就去办证!”
我平静地点了头,还软绵绵地靠进他怀里。
接着像想到什么似的,忽然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如果宝宝要留下,那水澜庭那套房子是不是显得太局促了?我听说准备孩子的东西特别多,地方不够怎么办?”
这话恰好捏住了周川的心思,他当即蹙眉欲言又止,却没张口。
我温声体贴地“猜”出他在想什么,主动问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需要换个大一点的房子?”
周川一听,眼里顿时亮了几分,接连点头。
他刚要开口,我便故作兴奋地说道:
“我记得水澜庭有大户型,我给小刘打电话问问,看定金能不能直接转过去……”
“等等,别急!”
我装出一副不解地盯着他拦住我手机的手,心里却乐开了花。他的慌乱模样,活像案板上的鱼,又滑稽又可怜。
他在坦白和继续隐瞒之间犹豫不决,纠结良久。直到看到我挡在腹部的手,他才咬牙说了句:
“朋友圈有个中介发了风华苑的小区广告,我觉得那地方的配置更好,房子也更合适……”
“真的吗?”
我翻看他拿来的户型图,故意露出一副犹豫为难的样子:
“可是这种大户型,价格肯定不便宜吧?我们哪凑得齐首付?”
“还是说……”我望向他,表情忽地一转,露出惊喜:“伯母愿意出售老家的房子帮把手吗?”
周川脸色略显尴尬,压低了嗓子说道:
“我妈拉扯我和我哥长大,吃了不少苦。现在年纪大了,也没啥积蓄,老家的房子是她养老用的,肯定不能卖。”
我点点头,语气中带着深深的认同:
“确实如此。”
想着往下说,我话锋一转,笑着提议:
“既然这样,那我们还是看看经济点的三居室吧。这种房子什么价位……”
眼看着我要重新搜索楼盘,周川赶紧打断,急切说道:
“风华苑的房子不是不能买,先付个首付,加上咱们的公积金,贷款也能扛。”
我一愣,盯着他,慢悠悠地反问:
“我们手头不是只有二十万吗?你妈又没筹钱,这首付最起码也得五十万以上吧,我们哪里来的钱?”
他神色微妙起来,长睫低垂,似乎在回避我的目光。憋了半天,他才低声吐出一句:
“不是还有你爸妈的七十万嘛?”
这就是我苦苦深爱了四年的男人。
心里嘲讽着,我脸上却比他还要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
“咦?我之前没跟你提过吗?我爸他那家小装修公司最近周转不过来,打不出这么多钱来资助我了。”
“什么?”
我故意叹了口气,摆出几分无奈:
“哎呀,昨天才打电话过来,说去年接的大厦项目工程款还被甲方拖着不结。你也知道,我爸就是做点小本生意,当时为了这个项目,账上所有流动资金都砸进去了。”
“所以我和他商量了一下,水澜庭的房子我们改成贷款买,到时候他项目回款了,再帮我们把贷款一次还清。”
这话让周川一下子坐不住了,他激动得起身,手一抖竟把床头的水杯打翻在地。
清脆的碎裂声让我微微一颤,却也让他意识到有些失态。
我伸手去拿手机,继续叹着气:
“哎,算了,既然咱们普通家庭暂时没条件弄那么好的,干脆我给小刘打个电话问下定金的事吧。”
“别——”
见他一颗心慌得像钩不住的浮槎,他二次抢过我的手机,眼神里有些纠结。
周川像吞了块石头,闷了半天,终于把实话憋了出来:
“……我已经把水澜庭的定金退了,转投风华苑的四室两厅了。”
“四室两厅?”
我故作震惊地脱口而出。
“我们一户三口人,住得着这么大的房子?”
他眼神闪躲了下,嘴巴动了又合,最后定住在我的肚子上。
“我妈……到时候我妈也能住进来照顾你。”
“可你不是曾经说过,结婚了只和我过小日子,不会跟婆婆一起住的吧?”
“媳妇,现在不是情况有变吗?当初我们是没计划生孩子的,可你现在怀上了,有妈在旁边照顾你,总归比没人搭把手强吧。”
越说,他话里的底气越足。
周川直起腰,又振振有词地补充:
“再说了,那还带学区的,等咱孩子长大了上学也方便啊。这种一步到位的好事,难道不好吗?”
我低头装出认真思索的模样,徐徐点头:
“这话……好像有点道理。”
他的表情顿时大亮,一脸欣喜地追问:
“这么说,你是同意咱买风华苑那套了?答应让我妈搬进来住了?”
见他兴奋雀跃,我也附和着再点了点头,还夸他考虑得比我周全。
这话才让周川长舒一口气,轻巧了许多,可他下一秒便明显放慢了语速,满脸小心地问:
“那……首付的事……”
我斟酌着开口:“我得回去再和我爸妈商量商量,不过我爸妈因为忙,估计暂时腾不开身来陪我。倒是你妈这边……”
“没问题!”
周川胸脯一拍局势已明:“明天!明天我就让妈搬过来,先住这儿伺候你,天天给你补汤补营养!”
我顺势窝进他怀里,嘴角勾起一抹笑。
拉扯到现在,总算把他给拽到我的计划里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准婆婆宋翠兰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就匆匆敲响了门铃。
我懒得理会,翻身把被子搂得更紧。
周川估摸着我还在熟睡,便蹑手蹑脚去应门。
“妈,这回您可得好好照应着小菱,她现在怀孕了,脾气难免会大一些。”
“晓得的,晓得的,我保准把她伺候得妥妥的,好等老丈人把钱打过来。”
话音未落,周川就皱起了眉:“妈,这房子的事是回事,但小菱毕竟是我媳妇,咱以后都是一家人,别整天想些杂七杂八的算计事儿。”
“行了,明白了,我这就赶紧给她煲汤去。唉,为了弄好这房子钱,我自己孙子都没空帮着带了……”
我在卧室懒洋洋地伸了个腰,把他俩打着算盘的对话通通隔在门外。
美美地睡到将近十点,我才从房里走出来。
宋翠兰正在厨房忙活,闻声抬头一看见我,赶紧手脚麻利地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迎上来,堆满脸讨好的笑。
“之前小川和我说想要不要孩子,我还点头答应了。但眼下既然这孩子来了,那就是老天的恩赐,你没理由拒绝!妈会全心全意照顾你的。”
她嘴里的金牙一闪一闪,晃得我都眼花了。
想到她当初假装一副老实本分的模样,背地里却教周川追我,还给他出各种主意,甚至还教他用扎针眼的招数!
想起来就反胃,恶心得不行。
“太腥了,我喝不下去。”
“铛!”我重重地放下汤碗,皱起眉头,脸上写满了厌恶。
宋翠兰微微一愣,随即讪笑起来:“那要不妈再去给你重做一个?今天你跟小川都要去领证了,总得吃饱才行。”
她端着汤碗站在那不走,眼睛紧紧盯着我,希望我能给个回应。
可我只当没看见,一声不吭。
她被晾在那尴尬无比,只能强撑着脸,拖着步子进厨房去了。
煲汤需要时间。
可是周川预约的领证时间已经临近了。
宋翠兰随后找了个借口,随便蒸了一屉包子出来打发我。
咬了一口,我就立刻吐了出来,包子里热乎乎的汤汁飞溅,直接溅到了周川新穿的西装上。
他还没来得及发火,我就抢先一脸委屈,“孕期情绪就是不稳定嘛!”直接摔了筷子。
“实在是太难吃了!一股怪味!”
“妈,你就算是不疼我,也得为我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吧!”
这话才一出口,宋翠兰脸色马上变得难看,而周川赶紧凑过来替她解围:“老婆,不然这样,咱们领证完了,我带你去好好吃顿大餐,满意不?”
他一贯扮演体贴老公的角色,今天又是他妈第一天搬过来,肯定不想我和他妈有矛盾。
我点头应下:“那我去换身衣服,再给我爸妈打电话,他们还不知道我们昨天领证没办成的事。”
换好衣服后,我又故意加了一句:“对了,我顺便问问他们关于首付的事。”
刚提到首付,这母子俩的表情立刻变了,齐刷刷地冲我点头赞成。
我刚推开卧室门,忽然又回头:“对了,你帮我从冰箱里拿瓶燕窝,我路上还能垫点肚子。”
冰箱早就空了,哪来的燕窝?
不过我心知肚明,他们母子俩为了首付的事肯定会拼命哄我。果然不出所料。
我磨蹭了好一会儿再出来,结果瞧见门口堆满了一堆新搬进来的东西。
我揉了揉眼睛,玄关处赫然摆了两大箱干燕窝,几斤花胶,还有蜂乳。
隔着那包装盒,就能看出这些东西价格不菲,小两万肯定已经砸进去了。
一贯精打细算的周川,在吃这方面能抠就抠,素来如此。平时我的保养品不是我自己买,就是我爸妈给的。
可今天,为了哄我,他竟毫不眨眼地动用了这么一大笔钱。
我眼底闪过一丝冷笑,不过面上装得毫无破绽,“哇,阿姨,您对我真是太好了。”
“咱们是一家人。你现在怀孕,可不能亏待了身体。”宋翠兰接过我手里的东西,直接转身去了厨房,“你们先去把证领了,回来就有炖好的花胶吃。”
周川弯腰帮我拿鞋,抬起头,眼里亮晶晶的,全是期盼的光。
我却浑身僵住,脸瞬间沉了下来:“我爸妈说,领证的日子还得再推一推。”
周川的表情立刻僵硬,就连宋翠兰也从厨房探出头来。
我语气无奈,缓缓开口:“你又不是不知道,咱爸妈请人算出来的昨天那日子,是今年最后比较合适的日子了。可既然昨天没成,那只能等到明年二月初了。我爸妈说什么也不同意我们随便挑个日子凑合。”
如今已经是十一月了。
我说的话没有半点虚假。我爸妈早就把我和周川的生辰八字拿去算过命了。
算命先生说的好日子我发给周川看过,他那边也保存着。
虽然周川知道我讲的是实情,但嘴上还是在争取:
“爸妈那是老一辈的思想了,你看我妈,就没你爸妈那么讲究这个。”
周翠兰一边拿汤勺挥舞,一边接话:
“说得对,别听你爸妈的,你们今天就去领证!我看今天这日子挺合适的!”
呵,他们这么急着让我去领证,不过是看着今天已经周五了。
再拖两天,他们盯上的那套房子就要交首付了。
风华苑的房价高,定金也不便宜。
我那五万定金已经交了,周川额外又垫了八万,一共是十二万的定金。
我昨天查过他的账户。
他的小金库也就是十五万左右的样子。
先拿出八万做了定金,昨天又给了我三万的孕期营养费,今天还花两万买了补品。
他账户上剩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了。
而且,定金是不会退的。
如果这八万打了水漂,周川估计得心疼得连气都缓不过来。
不过,我想要的可不止这些。
我态度诚恳,挽着周川的衣袖说道:
“老公,我爸妈对我们婚事既花钱又花时间操心,连彩礼都没提要求,只是希望我们能按照他们的意愿走。”
我接着又添了把火:
“再说了,我们现在连孩子都有了,只要把我爸妈伺候高兴了,他们肯定会出这笔钱,说不定还会看在孩子的份上,让我们不必归还呢。”
周川连着深呼吸几次,隔着一段距离,和宋翠兰交换了个眼神。
过了半分钟,他终于在他妈的示意下,勉强点了点头。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说了句:
“你说了算,媳妇最大。”
听着他假惺惺的哄,我向公司请了假,回房间休息。
靠在床头,我打开了手机上的监控APP。
前阵子,朋友把她家的狗寄放在我家次卧,于是我在次卧里装了个小摄像头。
宋翠兰没察觉,周川也早把这事儿忘干净了。
画面里传来了宋翠兰满是怨气的声音。
“后天就得交首付了,现在你们再不领证,钱怎么凑?你哥那边我已经让房东知道明年不续租。你嫂子也跟领导申请了,过完年就调到风华苑附近的分公司。”
她一边说一边拍着大腿焦急地抱怨:
“最要紧的是,小可明年就要上小学了,那可是在区里最好的学区房!”
她越说越气,显然在针对周川昨天的“乱送花”一事:“要不是送什么花惹得她过敏,你们昨天早就领证了!”宋翠兰连着用手戳着周川的脑袋,嘴里念叨个不停:“都快要结婚了,这些没用的仪式感就省省吧,听到没有?”
“她都进了我们周家的门,还怀了孩子,以后就是咱家的人了!你还费什么劲讨好?根本没那个必要!”
周川想反驳几句,却又识趣地缩回了脖子,不敢多说。
我对他的感情很复杂。
昨天他磨磨蹭蹭了大半天,才硬着头皮开口,说房子的定金是他自己掏的,却连一字都不敢提起婚后要让他妈和他哥一家一块搬进去的事。
周川对我是还有感情的。
但从头到尾,他像是在把我当温水里的青蛙,慢慢煮,慢慢设局。
听他妈的话——让我怀孕,让我买房,让我嫁过去给他们全家当顶梁柱。婚后一步步被吞噬、妥协。
他们是真的自信满满。
而我,是真的看走了眼。
视频里周川窝窝囊囊的模样让我心底一阵刺痛,转而又冷成一片;所有的好感都熄灭了,只剩下两个字:失望。
如果回到大学时的初见,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避开他,断绝所有的接触。
见次卧里的母子俩对风华苑的房子念念不忘,还想继续耍赖,我心一横,决定做个“贴心”的儿媳妇。
吃晚饭时,我开口主动提议把宋翠兰之前转给我的彩礼款退回去。
“风华苑那个户型确实挺不错的,既然定金都交了,不如我们全家人一起凑凑,肯定能把首付的问题搞定。”
我一副体贴入微的样子,差点把周川给感动得热泪盈眶,感激地握住我的手。
但周川永远不会知道,我心里想的是另一番算计——
彩礼的钱,我连本金都没动过,这么退回去,从头到尾都不会留下任何纠纷和证据。
为了显得更“诚恳”,我还特意提到,自己下午联系了几个银行的同事打探了情况,他们愿意借钱给我周转一下。
“只不过这几笔钱得转到你卡上,单位里对同事之间的金钱交易查得很严,很容易被约谈。”
这的确是真的。
周川半点疑心都没生,反倒觉得我考虑得面面俱到。
更不用说,这还是我第一次叫他“老公”,他的喜悦藏都藏不住。
周川通过我提供的联系方式,向我的几个同事陆续借了五十万,还在备注和聊天记录里明确写好了这是借款,承诺还款日期是明年二月底。
在周川看来,我们到时候已经结婚,这笔钱自然就落在我头上了。
看着他完全没有后顾之忧的样子,我的心已经彻底平静下来。
我一个未来的儿媳妇尚且竭尽全力筹钱,那么堂堂婆婆宋翠兰,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帮着补贴五万块。
预算算下来,减掉房子的定金后,首付依然缺三十万。
周川和他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却不动声色地提议:“大哥不是也得跟着一起住么?那是不是可以出点力?”
他们一家人既然有入驻的打算,又哪里能白白占便宜?
未来如果房贷还不上,他们互相撕扯的样子,想想就觉得有趣。
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见到周家人的真实嘴脸。
半夜,周川抱着电话躲到阳台跟他哥拉锯了半天,最后对方才答应凑十万,还一再强调是借,不是白给。
曾几何时,周川满心认可的兄弟,就只有这么点担当。
我倚着墙看着躲在阳台抽烟的周川,没有一丝怜惜。
如果他能有点主见,清楚状况,他本该和我敞开聊一聊,选择更实际更适合我们俩一家三口的小家。
他完全可以不去理会他的妈,还有那吸血的哥哥。
可是,他熬了一整夜,也没做出一个清醒的决定。
我这一觉倒是睡得香甜。
第二天刚起床,就听说周川已经用小额贷补了缺口。14
“也就借了二十万,半年利息才五万,不算太多。到时候咱爸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我笑得温柔又明媚:“我爸疼我,自然会替我把钱还清。”
可这些钱又不是我欠的,等到时候,我爸怎么可能替他们还?
听完我的话,周川和宋翠兰的眉头立即舒展开来,显然松了口气。
他们赶着在周日前,就把定金全数交付了。
从那以后,回到家里,如同供奉祖宗一般地对待我。
周川的工资也几乎全部用在了我一个人身上,就连他的大哥大嫂也频频带着孩子过来探望我。
我给领导递交了请假报告,甚至提前两个月就提交了辞职申请。
当初为了周川,我才愿意来到这个城市,但既然和他注定走不到头,等事情一了,我自然会离开这里。
房子是现房,手续办齐后,半个月内便能开工装修。
这段时间,我在家里过得堪称享尽荣华富贵。
稍微有点不如意,我就痛哭流涕、大吵大闹,甚至抱着肚子声泪俱下地指责宋翠兰苛待了我。
出租房的隔音很差,动静传到外面,难免让邻里对宋翠兰多了几分讥笑。
次次如此,渐渐地,连她去跳广场舞,老伴儿们都避而远之,没人愿意牵手和她共舞了。
每每怏怏不乐地回家,还得强忍着脾气给我洗衣、做饭。
我随便甩给她一张医生的建议单,她就不得不每天早上四点起床,熬汤炖煮。
毛豆剥完剥核桃,核桃剥完挑鱼刺,一顿不少于八菜一汤。
不过短短一个月,我自己胖了一圈,而宋翠兰却瘦脱了相,黑眼圈浓得像染上了墨,浑身透着疲惫。
即便如此,她还是得扯着笑脸殷勤地伺候我。
我假装对这一切毫无察觉,隔几天又笑着丢出几张购物清单:
“医生叮嘱了,得好好补补。”
她手里攒的那点积蓄,很快就被挥霍得一干二净。
有那么几次,她也终于忍不住了,每次却又被周川几句话劝回去了。
不得不说,周川在调和婆媳矛盾上,算得上尽心尽力。
可惜,他的出发点从来不是为了我,他用的是牺牲我来成全他自己。
人性总是复杂,即便如此,我偶尔也会生出些许软弱。
只可惜,每次在监控里看到周川劝自己母亲,让她为了钱再忍一忍时,那些曾经的怜惜顿时烟消云散。
直到他再一次厚着脸皮开口,说想让我爸免费帮忙装修房子。
我彻底明白了,这个人根本不值得我的哪怕一点心软。
“宝宝刚出生如果就立刻住进刚装修的新房子,可能会对呼吸道产生一些影响。我想着新房就别急着装好了,慢慢来,一两年晾一阵子再搬进去吧。”
随手拈起一颗车厘子放入口中,我漫不经心地说道:“反正我们银行在那片区域的分行岗位也没有空缺,我暂时调不过去。不如先住在这套房子里,攒点装修的钱再说吧。”
我倒是不慌不忙。
可周川的侄子要上小学却等不了那么久,他大哥那边催得紧,只恨不得过年后立刻搬进去。这没办法,他们租的房子房东明确表示不再续租,而周川大嫂新单位的调令也早就下来了。
我暗自觉得好笑,表面却镇定如常,一副理应如此的模样。
这月车厘子刚上市,八百八一盒。
入口的果肉甜得很,连心情都变得明朗起来,还愿意施舍点甜头给周川:“我爸说再等等,可能能提前给咱们拿到七十万呢!不过装修还是别再让咱爸免费搞了,多少给点钱吧,不然传出去,你亲戚朋友面前没台阶下,说我们是吃独家的绝户,光薅我们家的羊毛。”
周川被我这番话堵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半天接不上话,只能恨恨地咂嘴。而他大哥这边更是催个不停,一天五六个电话,说装修的事就跟他们家买了房子似的。
周川一边小心翼翼地盯着我的脸色,一边窝到阳台去接电话。
宋翠兰夹在两个儿子之间,被折腾得焦头烂额,更别提她这月退休金又被我拿干净,还添了一条金项链给我,心中对我各种怨念难消,看我的眼神时不时都带着股不满。
这正是我故意建议周川把他妈叫来照顾我的原因。
弄得家里氛围一下子紧绷起来。
可我装作没看出来,照样大吃大喝,活得自在随性。
眼看周川要忍不住开口,我体贴地伸出手,试图抹去他眉头上的愁绪,叹一口气说道:“要不……你去和妈聊聊?你之前也说了,这套房以后妈也会住,还能不能在装修上多出点力?”
周川面色阴沉晦暗,独自跑到阳台抽了整整一包烟,这才作了决定。
第二天,他在早餐桌上冷不丁提议,让他妈干脆把老家那套房子卖掉。
宋翠兰在老家那房子其实值不了几个钱,近几年房价跌的厉害,她那两居小破房最多也就四五十万的样子。
半年多前,我和周川去见她时,她还坚决表示,那房子是养老用的,无论如何不会卖。所以当时我也没计较她只出了十万彩礼,婚礼的钱一直拖着不给。我知道她养育两个儿子不容易,理解她总要留点钱傍身养老。
可如今,换房子是她主动建议的,现在大儿子一家没地方住,大孙子得解决上学问题,再算上我们首付已经掏出一百多万,我的诚意够了,理应到她表态了。
再说,我现在怀着孕,周川又不断劝她,两头夹击之下,她再硬撑也没话讲。
她拖拖拉拉将近一周多时间后,才狠下心回了老家。
因为急着凑钱,她找了个远房亲戚,以四十万低价把那套小房子卖了。
亲戚之间交易讲究些,手续还没办齐,钱就被先打进了账户。
“俩儿子一人分二十万,这样算公平吧?”宋翠兰把这笔钱切割得四平八稳,似乎不想让人挑理。
“妈和你哥都为这个家出了力,以后住进去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对吧?”
周川能有老家这套房的钱投入装修,已经感激到不行,哪还顾得上细品话里是不是藏了刺:“妈,您让我怎么感谢您都行,以后我和小菱会好好报答您的。”
“不。”
我抬起手冲着监控视频甩了甩。
周川愿意孝敬他妈,那是他自己的事。
就在前一天。
我手头的工作早就交接完了,离职的所有手续也都办妥了。
再继续伪装下去,我的肚子恐怕就藏不住秘密了。
手术室里的冷气刺骨。
麻醉剂注射进身体的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人都冷到发抖,还微微颤抖着。
体检那天,我才知道自己怀上了周川的孩子。
医生含蓄地提到我的身体较为羸弱,建议我过一阵子休养好了再来手术。
也许从小跟着我爸跑装修的日子多了些,给身体留下了隐患,就连医生也看出来了。
这段时间,我在周川家横着走,想吃什么吃什么,还让宋翠兰端茶递水伺候着我。
心里却始终有种难以言表的憋屈。
我想说那段时间我的感受其实很复杂。
有时害怕,有时愤怒,有时甚至会反过来质问自己。
是不是我的问题?是不是我过于斤斤计较了?
爸爸站在病床旁边半天没吭声,妈妈的手却始终紧握着我的,眼里含着不舍的泪光。
病房里静得出奇,而我脑子里却乱得像战场一样。
说实话,我并不抗拒拥有一个和周川的孩子。
可我更希望,这个小家伙能降临在一个真正幸福、和谐的家庭。
我希望他的到来,是出于一份真挚的爱。
而不是被那场骗局强行拖入这个世界。
周川发现我人间蒸发的时候,是等到他要还房贷的日子才察觉的。
就在我做完手术、搬走东西的那几天。
周小可的幼儿园正好放寒假,没人看管。
婆婆趁着周川出差不在家,拍拍屁股就跑去她大儿子家帮忙去了,甭管我死活。
于是,没人注意到我趁这个空当彻底搬了家,甚至还把家里一切是我买的家具全带走了。
主卧的大床太大带不走,最后我找工人干脆把它直接劈了。
被翘开洞口的那个东西就那么赤裸裸地摆在床正中央。
周川打来电话,语气里充满了不安和慌乱:
“老婆,我刚出差回来,家里怎么……怎么成这样了?”
电话那头响起宋翠兰撕心裂肺的尖叫:
“我的天哪!卧室的床上怎么会有个摄像头!”
周川愣了半晌,语气里夹着明显的慌张:
“你……你都知道了?”
我冷笑着啐了一句。
“周川,结婚是两家人一起努力的事。”
“我爸妈一心一意帮我们一起搭建小家,而你竟然得寸进尺!不但擅自退了定金,还想吸我父母的血,巴不得全家人都搬进大平层!还指望着帮你的侄子解决学区房的事!”
“有些人真是胃口太大,做梦都不敢这样做!”
周川支支吾吾的解释此时显得苍白无力:
“我……我只是想让大家都过得更好,包括你和我。”
“鳄鱼掉眼泪的时候,可能它真的以为自己是无辜的吧。周川,我从来没想到你竟然会做到这个地步!从我发现你背后那些勾当的那一刻,我们之间就已经结束了!”
说完我准备挂电话,周川急了,快速喊道:
“可是我们的孩子……”
他还没说完,手机就被宋翠兰一把抢了过去,她咬牙切齿地开口:
“你这个不懂妇德的女人,怀着我们家的种,居然还敢对你老公和婆婆这么不客气?”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用装了!说真的,伺候你这些天,我早烦透了!”
“我给你一天时间,赶紧滚回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推搡,估计是周川在想办法让他妈闭嘴。
可宋翠兰压根不买账,一口气不依不饶:
“她想得再美,终究是我们家的人,最后还得灰溜溜地回来给你生孩子!”
周川总算抢回了手机,没敢顶他妈一句,只小心翼翼劝我:
“老婆,看在孩子的份上别生气了,太生气会影响身体。”
我嘲讽地扯了扯嘴角,慢悠悠地丢出一句:
“孩子?你说的是哪个孩子?我上周就去医院解决了。”
“什么?!”
“什么?!”
电话另一头传来的惊叫声震得我耳膜生疼。 「你这个烂人怎么有脸这样的……」
我连听宋翠兰继续喷脏话的兴致都没有,果断挂断了电话。
回到家以后,我开始一门心思帮我爸的装修公司跑业务。
以前在银行没白练的耐性和说话的技巧,这会儿真派上了用场,我居然接了不少单子。
我爸见我天天跑工地,还以为我经历丧子和失恋的打击,非要赚钱自立不可。
谁知隔天,他直接把我按在客厅的沙发上。
一张八十万的卡被推到我面前。
「爸,我现在也不用急着买房子,这钱你和妈留着。」
他根本不理会,干脆利落地又把卡塞回我手里。
「你爸妈给你钱,从没指望你以后回报,也不求着能住进你的房子。爸妈只是想让你手头宽裕一些。」
「可是……」
「行了,别再说什么拒绝的话了,明天我和你妈陪你去把房子买了。」
我爸真不愧是做生意的,行动力那叫一个快。
第二天,他就带我在离家半个小时车程的新区定了一套loft。
这房子八十九平,总价九十八万。
他们又添了些钱,直接帮我全款解决了。
毛坯房里,我爸已经在拨电话联系施工队了。
我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竟然觉得这一切像在做梦似的。
然而,周川的电话一下子将我拉回了现实。
「小菱,我们的房子的硬装已经差不多了,现在是时候开始搞软装了。你能回来吗?家里的软装方案我都听你的,别再赌气了……」
听着这话,我忍不住冷笑:
「周川,我们连个孩子都没了,还拿什么保证我一定要跟你白头偕老?」
「孩子……」电话那头的他哽咽了一下。
「我明白,孩子的事你肯定不是故意的,我没怪你。小菱,回来吧,我们结婚后再要一个,行不行?」
四年的感情,到今天为止,我才见识到周川脸皮到底有多厚。
他的假面我不再给留情面,直接揭穿:
「周川,你现在巴巴打这个电话,不会是因为房贷快扛不住了吧?」
周川一个月的收入是1.2万,去掉每月给他哥哥和宋翠兰的五千块,手里只剩八千。
风华苑那房子总贷款252万,每月房贷就超过了一万。
加上装修贷,再加两千八的月房租,他这就是典型的入不敷出。
「小菱收入高,公积金还多,到时候房租和房贷都让她掏。你省下的钱全存起来,今后给小可上大学用。」
我直接将当初宋翠兰精心谋划的这些话复述给了他,并毫不掩饰地嘲笑:
「周川,你当你妈一个人的提款机还不够,还想拉上我一起给你家人买大房子住?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
周川有些绷不住,只能弱弱地反驳:
「小菱,你根本不知道,我妈一个人拉扯我和哥哥长大有多不容易……」
「住嘴!」
不等他开始卖惨,我直接把话打断。
我才懒得听宋翠兰为了你们兄弟吃了多少苦,我唯一清楚的是,抚养我长大的,是我爸我妈。
他们把我养大,可不是让我嫁到你家继续当血包的!
周川仍一副不死心的模样:
「可我对你是真心的!我只是……只是觉得我妈辛苦,想帮她减轻些压力!」
我冷笑一声:
「周川,我曾也天真认为,你的感情是真诚的。」
「直到我发现,追求我的那些手段,全是你妈教出来的主意,那刻我只觉得发自内心的恶心。」
我感觉自己像落入了一张满是谎言的网中。
无视他一次次急切的表白,我果断再次挂断电话。
没几分钟,短信提示音响了起来。
【没事,至少把我们的共同存款还给我。】
他压根不提,我还差点忘了这事。
工作三年,我们一起攒下了二十万,为的就是买房。当时我存心给他们制造点麻烦,以为要给孩子攒钱的借口,没有拿出那笔钱凑首付。
水澜庭的五万元定金是我出的,加上我拿出了十万块的彩礼,所以周川和宋翠兰顾念我刚怀孕,也就没多计较。
后面我在家里经常折腾宋翠兰,搞得鸡飞狗跳,反倒把那笔钱给忘了。
如今周川提起,我就清清楚楚整理了所有的记账明细,认真核对了一遍。
我们这三年工作里,每个人每月往我的卡里打三千,说是用来支付房租和日常开销,剩下的钱存起来买房。
实际上,双方真正合计只存了八万而已。
其他的钱都是每当家用不够时,我自己贴补进去的,而且发些奖金和年终奖时,我也陆续存了些钱,这才凑齐了二十万。
主要也是希望能够尽快摆脱家里的帮衬,和周川有个属于小两口自己的家。
要知道,我和周川在一起的时候,我爸妈是不愿意让我远嫁的,所以没有给我们经济上的援助。
直到今年准备结婚,我爸妈的态度才有所松动。
整理完账单,我清楚地列出了清单,然后发给了周川。
加上之前水澜庭的五万元定金,周川不仅没什么好拿的,还得再补我一万块。
信息发过去后,周川沉默了很久。
我看着对话框,没有着急催他。
就权当这一万是他谈恋爱的“学费”吧。
只是,总有人着急催周川还钱。
当时他向我同事借了五十万,承诺今年二月底归还。
眼下年已经过了,距离还款日期不过十来天了。
看来,周川这个春节过得颇为焦头烂额。
我爸名下的装修公司在周边几个城市都有活儿接。
过完年,我替他去施工现场转了一圈,正好回到了我和周川之前一起生活过的地方。
忙完工作后,我和以前的同事约了下午茶,聊起了周川的现状。
原来,那笔五十万的借款,根本不是从我同事那里借的,钱其实是我爸妈的,只是借用了我同事的名义罢了,为的是方便他们直接催周川还款。
周川不仅还不起这笔钱,连房贷都负担不了了。
本想卖掉风华苑的房子,结果宋翠兰闹得鸡犬不宁,死活不肯卖。
她自己的房子早就被卖了,养老的钱差不多也折腾光了,好不容易布置好的风华苑她更是不肯放手,说如果卖了,她和周川的哥哥一家就没地方住了。
她一天到晚哭天抢地,就算我那些同事上门去讨债,她也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态度,还倒打一耙,说他们是受了我的指使,欺负她这个老婆子。
甚至还说让他们直接找我要钱去。
听说这些事的时候,周川就在旁边站着,冷眼旁观,半句话也没替我说过。
直到收到法院的起诉传票,周川才露出慌色。
他本以为,我的同事碍于我以前的面子,不会动真格走法律程序。
他四处求人也无计可施,最终不得已拆东墙补西墙,又去借了网络贷款。
然而,他妈和他大哥一家却迫不及待地搬进了装修好的新房。
没多久,就听说他们因为甲醛问题,导致全家人生了病。
前同事在电话那头啧啧称奇:
“还真是应了那句恶有恶报,他们这下可真摊上事了。”
我轻轻点了点头:
“这才是报应。周川拿了二十万的装修款全给了他妈,他妈还为了省钱图便宜,找了家没资质的装修公司。”
说完,我又补了一句:
“如果你们也有装房子的打算,别忘了找我爸,他家装修质量和设计都让人放心。”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大笑,挂电话前还感慨了一句:
“小菱,我觉得你现在过得比以前在银行工作的时候开心多了。”
挂了电话,我托着脸发呆了好一会儿。
大学毕业后,为了爱,我孤身一人来到周川的城市,开始在这里找工作。
那个时候,工作本来就不是那么好找,我能进一家银行已经是烧了高香,哪还顾得上开不开心?
那时候,我唯一的开心来源,就是周川。 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和周川在那座城市有间属于我们自己的小屋。
说实话,我从没奢望过能拥有一间完全属于自己的房子。
快下班的时候,我爸叫我去他的那个小办公室,递了一份表给我。
周会计把数据核算好了,说我这几个月的业绩利润,已经足够还清那套loft的首付款了。
没错,我还是选择慢慢还清爸妈帮我垫付的买房钱。
虽然现在只能一点点攒着,但总有一天,那间小屋会成为真正属于我的家。
我爸在那边乐得不行,还想着有朝一日我接手了他的事业,能帮他换一栋更大更时髦的办公楼。
我听着笑了笑,走进电梯,迎着晚霞慢慢往家走。
没想到,一到小区门口,我就碰上了瘦了一圈的周川。
他整个人显得很憔悴,胡子拉碴的,看着像很久都没好好打理过自己了。
以前他在公司上班,穿得虽不算奢华,却也很体面,我也常帮他把西装熨得平整端庄。
但现在,他身上是一件宽松的T恤,领口有些发黄。
地上散落了好几根烟头,看样子他等了我很长时间。
我本能想转身,却不小心慢了一瞬。他一眼就看见了我。
周川三步两步跑到我面前,浑浊的眼神突然闪过一丝兴奋。
他说话有些乱:“小菱,我和我妈、我哥断绝往来了!以后再也不管他们,更不会拖累你了,我说真的!”
他见我没有回应,心里似乎燃起了一点希望:“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当初我只觉得我妈一个人拉扯着我和我哥长大不容易,我哥还把上学的机会让给了我,为了回报他们,我才那么做!”
“是我以前太傻,一直没想明白,全怪我!”
他试图握住我的手,却被我毫不犹豫地躲开了。
刚才我没说话,不是因为心里还有什么留恋。
只不过是感慨了一下而已。
周川的母亲和哥哥一家都病了,现在所有的压力都落在他一个人肩上,他们却连他身上背负的几十万贷款都不愿意帮分担。
宋翠兰的心里,最重要的似乎只有她的大儿子。
而周川,也终究是个会累、会崩溃的人。
他心灰意冷,想摆脱一切,这才想到跑来找我。
嘴上说着和家里人一刀两断,可他真的能做到吗?
我平静地问他:“风华苑那套房,你卖了吗?”
风轻轻吹过,打破了周围的沉默。
周川低声说:“我妈和我哥还得有地方住……”
听了这话,我笑了一声。他,终究还是那个周川。
“周川,你知道吗?你原本能拥有一个幸福的家。房子、孩子、妻子,这些都唾手可得。”
“可你偏偏让愚孝和糊涂毁了这一切。”
“你失去了这一切,也再没机会弥补了。”
就在这时,小刘突然给我打来电话。
以明——我忽然意识到,是时候去看看我那套小房子的装修进度了。
至于周川,他是想复合,还是别有所图,比如借钱,或者别的原因,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的未来,大概会被圈在不断打工赚钱还贷,和扛起养家重担的循环里。
我坐上车,他追着车尾,不断喊着他爱我。
他是不是爱我?
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了。
明天我打算去猫舍挑一只猫。
以后每天努力工作,回到家看着它懒懒地躺在阳光洒满的落地窗前,听着它发出轻柔的呼噜声。
来源:小马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