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前些日子在老家赶庙会,见戏台子上演《薛仁贵征东》,台上那员白袍小将银枪一挑,唱词里便喊出“一字并肩王”的封号来。台下大爷们嗑着瓜子直点头:“这才是咱老薛家的英雄!”我蹲在旮旯里听着,忽然想起前些年翻《旧唐书》,里头分明写着薛仁贵封的是平阳郡公,哪来的“一字并肩
前些日子在老家赶庙会,见戏台子上演《薛仁贵征东》,台上那员白袍小将银枪一挑,唱词里便喊出“一字并肩王”的封号来。台下大爷们嗑着瓜子直点头:“这才是咱老薛家的英雄!”我蹲在旮旯里听着,忽然想起前些年翻《旧唐书》,里头分明写着薛仁贵封的是平阳郡公,哪来的“一字并肩王”?这事儿挺有意思,今儿个咱就掰扯掰扯,瞧瞧戏文里的大英雄,在史书里是个啥模样。
您要问老百姓,薛仁贵是啥官?十有八九会说“一字并肩王”。这封号听着就气派——“一字并肩”,那就是和皇帝并肩子坐的王爵啊!在评书演义里,这可是天大的荣耀,一般得是救过皇帝命、立下不世之功的大英雄才能得着。比如《薛仁贵征东》里,唐太宗跨海征东,被盖苏文困在锁阳城,薛仁贵单枪匹马闯敌营,杀得敌军七零八落,救了圣驾,这才被封为“一字并肩王”,还赐了蟒袍玉带,那场面,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可您琢磨琢磨,这事儿靠谱吗?咱先说说古代的王爵制度。打汉朝开始,王爵一般分亲王、郡王两级,亲王都是皇帝的兄弟子侄,郡王呢,大多是宗室近亲或者功臣。封号里带“一字”的,比如秦王、齐王,一般都是亲王;带“两字”的,比如平阳王、长沙王,大多是郡王。“一字并肩王”这说法,在正儿八经的史书里压根找不着,纯粹是说书先生为了热闹,编出来的噱头。就像咱听《三国》,关二爷被封“汉寿亭侯”,这是真的;可要是有人说张飞封了“一字并肩王”,那准是胡扯。
再说唐朝,功臣能封到公爵,那就是人臣之极了。像李靖、李勣这些个大牛人,也就封个卫国公、英国公。薛仁贵在正史里的最高封号是平阳郡公,属于公爵里的第二等(唐朝公爵分国公、郡公、县公),食邑两千户,搁现在说,那就是有两千户人家的赋税归他管,妥妥的高收入群体了。虽说比不上亲王郡王,但在功臣里头,那也是顶尖的待遇了。为啥演义里偏要给他安个“一字并肩王”呢?我猜啊,老百姓心里头盼着英雄有个大造化,觉得公爵不够威风,干脆给个“王”当当,这才符合咱对大英雄的想象嘛。
抛开戏文,咱看看正史上的薛仁贵是啥样。这老哥可不是啥天生富贵命,老家在龙门县(今山西河津),家里头穷得叮当响,年轻时候靠种地为生。有一回他想迁祖坟,媳妇柳氏说:“男子汉大丈夫,要想出人头地,得抓住机会。如今皇帝亲征高句丽,正是招兵买马的时候,你一身本事,不如去从军,说不定能混出个名堂来。”薛仁贵一听,觉得有道理,就换上一身白袍,揣着把铁枪,投到张士贵的军营里去了。
要说这薛仁贵,那真是块打仗的料。贞观十九年(645年),唐太宗亲征高句丽,在安地战场上,唐军将领刘君邛被敌军围困,眼看要交代那儿了。薛仁贵一看,机会来了!他拍马冲进去,大吼一声,挺枪刺死敌军主将,把人头往马鞍上一挂,敌军吓傻了,赶紧撤围跑路。这一仗下来,薛仁贵名声大噪,唐太宗听说后,专门把他召过去,夸他:“朕诸将皆老,思得新进骁勇者将之,无如卿者。”当场提拔他为游击将军,还赏了战马、金帛。您瞧,这才是薛仁贵发家的开始,压根没什么“跨海征东救皇帝”的戏码,更没靠啥“一字并肩王”的封号撑场面。
要说薛仁贵最传奇的一战,还得是“三箭定天山”。龙朔元年(661年),铁勒九姓部落叛乱,率领十多万大军来犯。薛仁贵作为副将出征,敌军派了几十个勇士出来挑战。薛仁贵不慌不忙,张弓搭箭,“嗖嗖嗖”三箭,射死三个勇士,剩下的人吓得赶紧下马投降。薛仁贵趁机率军冲杀,把铁勒部落打得落花流水。当时军中传唱一首歌:“将军三箭定天山,壮士长歌入汉关。”您听听,这诗多带劲!比戏文里的唱词还霸气呢。这事儿在《新唐书》里写得明明白白,是薛仁贵的真实战绩,可没掺半点水分。
除了征高句丽、定铁勒,薛仁贵还打过突厥,守过边疆。咸亨元年(670年),他在大非川之战中兵败,被革职为民,但后来又被起用,直到永淳二年(683年)去世,享年七十岁。纵观他这一生,从种地的穷小子到威震边疆的大将军,靠的是真刀真枪的本事,是一步一个脚印拼出来的。史书里没写他穿蟒袍、坐王府,只说他“骁勇绝伦,善骑射”,这样的英雄,用不着虚构的封号来撑场子。
说到这儿,您可能要问了:既然正史里薛仁贵没当“一字并肩王”,为啥戏文里偏要这么写呢?这就得说说历史和文学的区别了。咱老百姓听书看戏,图的是个热闹、解气,希望看到英雄一路开挂,从草根逆袭成大英雄,最后功成名就,封王拜相。要是按正史来演,薛仁贵从士兵到公爵,几十年的酸甜苦辣,中间还有败仗、被贬,这情节太曲折,老百姓未必爱听。所以说书先生、戏曲作者就把他的故事简化、夸张,给他安上一个响当当的封号,让他的形象更符合大众心里的“完美英雄”。
其实不光薛仁贵,好多历史人物在戏文里都被“加工”过。比如三国的诸葛亮,正史里他是个治国能手,军事才能未必顶尖,但在《三国演义》里,他成了“多智近妖”的神人,能借东风、摆空城计,啥都会。再比如宋朝的杨家将,正史里杨业战死陈家谷,儿子杨延昭镇守边疆,可在戏文里,杨家满门忠烈,连烧火丫头杨排风都能上阵杀敌,这都是老百姓对英雄的美好想象。
不过话又说回来,咱不能因为戏文里有虚构,就否定历史人物的真实功绩。薛仁贵没当“一字并肩王”,但他的白袍、银枪、三箭定天山,都是实实在在的传奇。他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靠本事赢得尊重,这份奋斗史比任何虚构的封号都更让人敬佩。就像王昌龄的诗说的:“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真正的英雄,从来不是靠封号撑起来的,而是用血汗和忠诚写就的。
如今再看那出《薛仁贵征东》,台上的“一字并肩王”依旧唱得响亮,台下的大爷们依旧听得入神。我不打算上去跟他们说“这是假的”,因为我知道,戏文里的薛仁贵,是老百姓心里的一种寄托——对勇气的崇拜,对正义的向往,对草根逆袭的期待。但转过头来,咱也得知道,在真实的历史里,那个穿着白袍、骑着战马、三箭定天山的薛仁贵,同样了不起。他没当过“并肩王”,却用一生写就了一段真正的传奇。
历史就像一面镜子,既能照见戏文里的热闹,也能照见现实中的沧桑。下次再听书看戏,咱不妨多留个心眼,一边看英雄们在台上叱咤风云,一边想想史书里的那些记载。您会发现,真实的历史虽然没有戏文那么热闹,却多了几分厚重和真实,就像薛仁贵的平阳郡公封号,虽然不如“一字并肩王”响亮,却沉甸甸的,全是岁月的分量。
最后,咱用一首打油诗结束这篇闲扯:“白袍银枪战辽东,三箭天山射落鸿。莫羡戏文封王事,史书深处见英雄。”愿咱老百姓心里,永远有个能打能拼、实实在在的大英雄。
来源:梦蝶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