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鹰人见鹰爪缠金链剪链熔金锭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6-03 14:12 1

摘要:驯鹰人陈九拄着竹杖立在崖边,苍鹰“青冥”立在他肩头,铁灰色的喙上还沾着昨夜猎杀的蛇血。

茅山雾隐,残阳如血,将整座道观染作胭脂色。

驯鹰人陈九拄着竹杖立在崖边,苍鹰“青冥”立在他肩头,铁灰色的喙上还沾着昨夜猎杀的蛇血。

山风掠过他空荡荡的左袖,卷起半片残破的八卦幡,那幡面原是茅山秘制的黄符纸,如今却褪作惨白,在风中发出呜咽似的响。

“又来了。”陈九抬手抚过青冥的羽翼,鹰眼如炬,正死死盯着崖下某处。

他右腕缠着的金链忽然发出细碎嗡鸣,链身九枚饕餮纹金铃无风自动,震得他腕骨发麻。

这金链本是前清贝勒府的镇宅之物,三年前他在关外收鹰时,从冻土里掘出个鎏金棺椁,链子便缠在棺椁中的女尸腕上。

自那夜后,青冥再不肯啄食活物,每逢月晦便要发狂啄他金链,仿佛链子拴着什么要命的物什。

山雾忽地浓稠如墨,陈九眯起眼,见雾中浮出个穿鸦青道袍的老者。

那道人发髻用桃木簪绾着,袖口却沾着星点朱砂,像是刚画完血符。“陈施主好雅兴,这等时辰还来观星?”道人说话时,喉间滚动的分明是双声——男声浑厚,女声尖细,两股声线绞在一处,惊得青冥扑棱翅膀要飞。

陈九用竹杖压住鹰爪,盯着道人腰间悬着的青铜饕餮纹镜:“玄真子道长不在三清殿打坐,倒来这断魂崖遛弯?”那镜子他认得,是茅山镇派七宝之一,镜面能照见人前世业障。

去年中秋,他亲眼见玄真子用这镜子照出个香客,那人当夜便在客房悬了梁,舌头伸得老长,脚尖还沾着未化的香灰。

玄真子忽然轻笑,笑声里带着铜铃相击的脆响:“施主可知,你腕上金链锁着的,是何方神圣?”他指尖拂过镜面,镜中霎时映出陈九半张脸——左脸仍是活人皮相,右脸却化作森森白骨,眼眶里游着两条血红小蛇。

青冥尖啸着要啄他眼睛,却被金链猛地拽回,链身金铃震得崖边碎石簌簌滚落。

陈九瞳孔骤缩。

三日前他夜观星象,见紫微垣旁有客星犯阙,本以为是边关将起刀兵,谁料昨夜青冥竟衔回半截染血的鎏金指甲。

此刻镜中异象,分明是撞了邪祟。

他强压住心悸,左手从怀中摸出枚五帝钱弹向崖下,钱币入雾竟发出金石相击之声,火星四溅间,隐约露出半截白玉碑,碑文用朱砂写着“镇螭”二字。

“道长好手段。”陈九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这断魂崖下,原是镇着条千年螭吻?”螭吻乃龙生九子之一,喜吞火食烟,茅山典籍载其性恶,常以雷火为食。

若真有此物被镇在此,那他腕上金链……

玄真子不答,却从袖中抖出张泛黄的帛书。

帛书展开时,竟有黑气自字里行间渗出,在空中凝成个披头散发的女鬼。

那女鬼足不沾地,脖颈处缠着七道麻绳,绳结分明是茅山缚魂咒的打法。

她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口中涌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密密麻麻的金色蝌蚪文,在雾中游成一道符咒。

“大明永乐十八年,燕王朱棣命茅山三十六代天师在此设坛。”玄真子声音陡然转厉,“你可知为何要镇螭吻?

只因这孽畜吃了建文帝的龙气!”他话音未落,崖下白玉碑突然炸裂,碎石如箭矢般射来。

陈九挥杖格挡,竹杖触到石块的瞬间,竟迸出湛蓝电光——这分明是螭吻的雷火之力!

青冥突然挣断三根尾羽,直冲雾中某处扑去。

陈九只觉腕上金链骤然发烫,链身饕餮纹竟开始蠕动,化作九条金蛇缠住他手臂。

他猛然想起三年前开棺那夜,女尸手腕的金链也是这样突然收紧,勒得他左臂血肉模糊。

当时他忍痛斩下左臂,却不知金链早已嵌进骨血。

“原来如此!”陈九突然放声大笑,笑声震得山雾翻涌,“你们茅山拿活人祭器!”他右手并指如剑,划过腕间金链。

金链应声而断,九条金蛇却未消散,反而化作九道金光没入他断臂处。

刹那间,他左肩竟生出半透明的手臂虚影,掌心托着团跳动的雷火。

玄真子脸色大变,手中铜镜急转,镜面映出万千符咒。

女鬼趁机扑来,却被陈九新生的雷火臂一挥,烧得惨叫连连。

青冥此时也叼着个鎏金匣子飞回,匣盖已开,里面躺着枚龙眼大的内丹,表面布满雷纹。

“建文帝的龙珠!”玄真子失声惊呼。

陈九却将内丹吞入腹中,霎时雷火冲天而起,将他整个人裹成火球。

火光中,他看见自己残缺的左臂正在重生,皮肤下血管如金线游走,最终在掌心凝成枚螭吻印记。

“多谢道长成全。”陈九踏着雷火缓步走来,每走一步,脚下青石便焦黑一片,“当年你们用金链锁我魂魄,借我纯阳命格镇压螭吻。

如今螭吻龙珠归位,我也该讨回些利息。”他抬手一指,雷火化作九条金龙缠住玄真子。

道人腰间铜镜轰然炸裂,镜中涌出无数冤魂,皆是三年来被茅山拿来祭器的活人。

青冥突然长鸣一声,双翼展开竟遮天蔽日。

陈九这才惊觉,陪伴自己十年的苍鹰,羽翼内侧竟生着细密龙鳞。

他抚过鹰首,龙珠之力顺着指尖流入青冥体内,霎时狂风大作,山崖下传来龙吟般的轰鸣。

“原来你才是真正的螭吻转世。”玄真子在雷火中狂笑,道袍已燃起幽蓝鬼火,“当年建文帝吞下龙珠欲化真龙,却被朱棣斩首。

龙珠沾了帝王血,竟寻到你母亲——那个给建文帝接生的稳婆!”他话音未落,身体已化作飞灰,只余那面铜镜残片,映出陈九前世记忆:

血泊中,年轻妇人抱着襁褓里的婴儿,婴儿眉心有枚雷纹。

窗外电闪雷鸣,九条金龙虚影在云端盘旋。

妇人突然将婴儿塞进木盆,顺着护城河漂走,自己则被破门而入的锦衣卫乱刀砍死。

陈九头痛欲裂,前世今生记忆如潮水涌来。

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天生能御百兽,为何每逢雷雨夜便要发狂,为何金链总在月晦之日收紧——那是龙珠在召唤本体!

青冥突然振翅高飞,爪下抓着玄真子遗落的饕餮纹镜。

陈九紧随其后,雷火照亮了整片夜空。

他们飞过茅山七十二峰,看见无数道观亮起灯火,道士们手持桃木剑冲出,却在雷火下化作焦炭。

最后他们停在紫金观顶,陈九望着脚下星罗棋布的茅山道场,忽然张开双臂。

雷火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整座道观笼罩其中。

青冥长鸣着冲入火海,再飞出时已化作百丈金龙,龙须上还沾着道观匾额的碎屑。

陈九踏在龙首,望着掌心螭吻印记逐渐消散——他终于挣脱了龙珠束缚,却也永远失去了做人的资格。

天将破晓时,金龙载着他掠过长江。

江面渔民只见一道金光闪过,再抬头时,只余片染血的鹰羽飘落。

有人说在东海见过驾云的老道,左臂是龙爪,右肩立着雷光环绕的苍鹰;也有人说在终南山见过个独臂猎户,竹杖上挂着九枚金铃,每逢月晦便要进山,回来时杖头总缠着几缕龙须。

只有陈九自己知道,当他在雷火中斩断金链时,听见了螭吻的叹息。

那孽畜被镇压五百年,临消散前竟将毕生修为凝成内丹赠他,条件是要他寻回建文帝散落的龙气。

如今他肩头的青冥每啄食一条龙气,鳞片便多一分金芒,而他自己,却越来越记不清前世姓名。

这日他行至洞庭湖畔,见渔民正用金网捕鱼。

那网眼细密如发,却网住条通体赤红的小蛇。

小蛇见了他,忽然口吐人言:“恩公救我!

我乃建文帝一缕残魂所化,若你助我聚齐龙气,我便告诉你茅山镇派之宝的下落!”

陈九抚过肩头沉睡的青冥,忽然笑了。

他并指成剑,雷火瞬间将金网烧出个窟窿。

小蛇化作红光钻入他掌心时,他听见龙珠在丹田深处发出欢快的嗡鸣。

远处传来晨钟,惊起芦苇荡中一群白鹭,他踏着波光渐行渐远,竹杖上的金铃,在风中奏响从未有人听过的道曲。

洞庭烟波浩渺,残阳将陈九的身影拉得细长,倒映在粼粼波光里,仿佛与天地融作一线。

他足尖轻点,踏着浪尖疾行,身后芦苇荡如活物般自动分开,又在他身后悄然合拢。

肩头青冥仍在沉睡,鳞片却泛起淡淡金芒,每片鳞下似有雷火游走,将沿途水汽灼成袅袅白雾。

忽有笛声破空而来,音调凄厉如孤鹤唳月。

陈九顿住身形,见江心浮起盏青铜莲花灯,灯芯竟是团跳动的幽蓝鬼火。

他并指在虚空画符,指尖雷火凝成“破”字,却见那灯焰暴涨三丈,化作个赤足女子,发间插着半截断簪,簪头雕着茅山三清铃。

“陈道友好手段。”女子开口时,喉间滚动的却是两道声音——男声似金石相击,女声如裂帛撕风,“只是不知,可识得此物?”她素手轻扬,掌心浮出枚青铜鱼符,符面刻着“洞庭水君”四字篆文,符尾却缠着缕猩红龙须。

陈九瞳孔骤缩。

这鱼符乃洞庭龙宫信物,三十年前被茅山第七代掌教所夺,用以镇压水眼。

如今符上龙须尚带雷火灼痕,分明是青冥蜕鳞时留下的印记。

他反手扣住三枚五帝钱,钱币却突然发烫,在掌心熔成赤金汁液,顺着指缝滴入江中,瞬间激起九道水柱。

女子咯咯轻笑,足尖轻点浪尖,竟踏着水柱直上九霄。

她身后现出百丈水幕,幕中隐约可见龙宫轮廓,珊瑚为梁,珍珠作灯,却有无数铁链自穹顶垂落,锁着条百丈长的蛟龙。

那蛟龙双目紧闭,额间却插着柄桃木剑,剑身缠满茅山符咒。

“建文帝的龙气,便在这孽畜腹中。”女子忽然撕开面皮,露出张布满鳞片的怪脸,“你可知,为何茅山每代掌教都要寻纯阳命格之人祭器?

只因这蛟龙每吞一道龙气,便要反噬镇压者。

三百年前,我师父便是被它生吞了元神!”

陈九默然不语,雷火却自周身暴起。

他终于明白,为何青冥总在月圆之夜躁动——那蛟龙腹中龙气与龙珠共鸣,引得螭吻残魂蠢蠢欲动。

此时江面忽起大雾,雾中传来锁链拖地之声,百十具湿尸自江底浮起,皆穿着前明飞鱼服,腰间悬着锈蚀的绣春刀。

“锦衣卫水鬼!”陈九反手抽出竹杖,杖头金铃无风自动。

当年建文帝逃亡时,锦衣卫曾沿长江撒下三千水鬼,以秘法炼成活尸镇守龙气。

如今这些水鬼眼中燃着幽蓝鬼火,手中绣春刀却泛着雷光,分明是被蛟龙煞气浸染,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

青冥突然自他肩头腾空,双翼展开遮天蔽日。

它口中喷出雷火,将最先扑来的三具水鬼烧成焦炭,却有更多水鬼自雾中涌出,刀锋相击之声如暴雨打芭蕉。

陈九踏着浪尖疾退,手中竹杖化作百丈雷鞭,鞭梢扫过处,江水竟凝成冰棱,将水鬼钉在半空。

女子趁机欺身而上,断簪化作九节钢鞭,鞭身缠着条黑蛇,蛇信吞吐间喷出腥臭毒雾。

陈九急旋身形,雷鞭与钢鞭相撞,迸出万点火星。

他忽然瞥见女子颈后有个火焰形胎记,与青冥额间雷纹如出一辙,心中顿时雪亮——这女子,竟是螭吻后裔!

“你母亲可是洞庭龙女?”陈九突然开口,雷鞭却未停歇。

女子闻言一怔,钢鞭招式陡乱,被雷鞭扫中肩头,鳞片纷飞如雨。

她踉跄后退,足尖点在水鬼背上,突然放声长笑:“好个聪明人!

可惜你知道了又如何?

今夜子时,蛟龙吞月,龙气最盛,你与那扁毛畜生,都得葬身龙腹!”

话音未落,江心水幕轰然炸裂。

蛟龙自水中昂首,额间桃木剑发出咔咔碎裂声,符咒如雪片般飘落。

它双目骤睁,瞳孔竟是阴阳双鱼图案,左眼燃着幽蓝鬼火,右眼淌着赤金雷浆。

陈九只觉丹田龙珠剧烈震颤,仿佛要破体而出,肩头青冥也发出痛苦鸣叫,鳞片缝隙渗出雷火血珠。

“原来如此!”陈九突然并指如剑,刺入自己心口。

鲜血喷涌而出的刹那,他竟将整颗龙珠逼出体外。

龙珠悬在半空,表面雷纹如活物游走,照亮了整片江面。

蛟龙见到龙珠,顿时发出震天嘶吼,铁链哗哗作响,江底暗礁纷纷炸裂。

女子见状大惊,九节钢鞭化作黑蛇缠向龙珠。

陈九却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雷鞭上。

鞭身霎时暴涨千丈,鞭梢化作龙爪形状,死死扣住黑蛇七寸。

他纵身跃向龙珠,掌心雷火凝成太极图案,竟要将龙珠与蛟龙额间桃木剑一同碾碎。

千钧一发之际,青冥突然自云端俯冲而下。

它双爪抓住陈九后领,硬生生将他拽离龙珠。

龙珠失了控制,化作雷火洪流冲向蛟龙,所过之处水鬼尽成飞灰。

蛟龙却张开巨口,竟将雷火洪流尽数吞入腹中,额间桃木剑彻底碎裂,铁链也寸寸崩断。

“不好!

它要化龙!”女子尖叫着掷出断簪,簪身化作万千银针射向蛟龙。

蛟龙却只是摆尾,银针便倒卷而回,将女子钉在江心礁石上。

它双目阴阳鱼飞速旋转,江水突然倒灌苍穹,在头顶凝成百里水镜,镜中现出无数前朝往事:建文帝披发跣足奔逃,朱棣金盔金甲踏破南京城,茅山道士在龙穴前摆下诛仙阵……

陈九被青冥抓着冲向云霄,却见水镜中突然伸出只白骨巨手。

那手握着半截断剑,剑身刻着“太阿”二字,正是茅山镇派七宝之首。

陈九认得这剑——三年前他掘开鎏金棺椁时,女尸怀中便抱着这剑的残片。

“原来太阿剑在此!”陈九突然挣脱青冥,反手握住白骨巨手。

断剑入手刹那,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建文帝持剑斩龙脉,朱棣命茅山道士重铸剑魂,女尸以身为剑鞘镇压龙气……他猛然明白,自己根本不是什么螭吻转世,而是太阿剑魂的容器!

蛟龙此时已冲破水镜,龙吟声震得群山崩塌。

它张开巨口,口中竟现出九重雷狱,每重狱中都锁着条龙魂。

陈九握着断剑纵身跃下,剑锋所指处,雷狱层层破碎。

他看见自己左臂生出龙鳞,右臂却化作剑身,整个人化作柄人形巨剑,直刺蛟龙眉心。

女子在礁石上嘶声狂笑,断簪突然炸裂,露出里面封印的元神。

那元神竟是建文帝模样,他双手结印,口中诵念茅山禁咒:“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广修亿劫,证吾神通!”霎时江底升起七根青铜巨柱,柱身刻满符咒,正是茅山失传百年的北斗诛魔阵。

陈九只觉周身雷火骤然凝固,剑锋距蛟龙眉心尚有三寸,却再难寸进。

蛟龙眼中阴阳鱼突然静止,化作两枚黑白棋子,棋子相撞处,空间如琉璃般碎裂。

他看见无数个自己在不同时空挥剑:有时是茅山道士斩妖除魔,有时是前朝将军金戈铁马,有时是渔家少年挽弓射雕……

“原来如此!”陈九突然长啸一声,剑身迸发出刺目金光。

他竟将龙珠与剑魂融为一体,整个人化作道贯穿天地的剑光。

剑光扫过处,北斗诛魔阵轰然崩塌,七根青铜柱化作齑粉。

蛟龙发出最后声悲鸣,龙身寸寸碎裂,化作漫天金雨洒落洞庭。

女子元神在金光中消散前,突然对着陈九嫣然一笑。

他这才看清,女子面容竟与自己梦中母亲有七分相似。

金雨落尽时,江面浮起枚青铜鱼符,符上龙须已化作金色,符面篆文也变成“太阿龙君”四字。

青冥自云端俯冲而下,叼起鱼符递给陈九。

它双翼已化作纯金色,额间雷纹中嵌着粒龙珠碎片。

陈九抚过它头顶新生的龙角,忽然听见江底传来悠远钟声。

他循声望去,见江心现出座水晶宫殿,宫门匾额上写着“洞庭龙宫”四字,门前站着个穿素衣的女子,眉眼与消散的女子元神一模一样。

“公子可要进来喝杯茶?”女子轻笑着挥手,宫门轰然开启,露出里面星河璀璨的内景。

陈九却摇了摇头,将鱼符抛向空中。

鱼符化作金龙绕着他盘旋三周,突然冲入云霄,引得九霄雷动。

“该去寻剩下的龙气了。”陈九并指在青冥背上一拍,金龙长吟着载他冲天而起。

他最后望了眼洞庭湖,见湖面倒影中,自己左眼已化作龙瞳,右眼却是剑形竖瞳。

江风拂过他空荡荡的左袖,袖中却钻出条小金蛇,蛇信吞吐间,隐约可见雷纹闪烁。

这一日,洞庭渔民皆见金龙破空,龙背上站着个独臂道人,肩头立着雷光环绕的苍鹰。

有老渔夫说,那道人眉心雷纹与三十年前沉没的建文帝宝船纹饰如出一辙;也有年轻后生说,曾在金陵城见过他,那时他右臂完好,正用竹杖挑着串糖葫芦哄孩子。

只有陈九自己知道,每当月圆之夜,他丹田处总会传来剑鸣。

那声音时而是建文帝的悲叹,时而是茅山道士的咒语,更多时候,却是母亲哼唱的洞庭渔歌。

他踏遍九州山河,每寻到一道龙气,肩头青冥便多一分龙相,而他自己,却越来越记不清,究竟是在寻龙,还是在寻自己散落的魂魄。

这日他行至武当山巅,见紫气东来处,有道士在七星坛上作法。

那道士背对夕阳,手中桃木剑挑着张血符,符上朱砂字迹竟与建文帝手书一般无二。

陈九正要细看,青冥突然发出示警长鸣,他抬头望去,见天际飘来朵血云,云中隐约可见茅山三清铃的虚影……

武当山巅的松涛如千军万马奔腾,陈九立在解剑池畔,青冥在他肩头缩成拳头大小,金羽却根根倒竖如钢针。

血云压着紫霄宫飞檐掠过时,他分明看见云中浮着张血符,符头画着茅山镇煞的北斗七星,符尾却缀着建文帝的私印——那方和田玉玺印,他曾在洞庭湖底的水晶宫幻象里见过,玉纹间还凝着半滴朱砂泪。

“故人踏月来,怎的不肯现身?”陈九屈指轻叩腰间鱼符,金龙虚影自符中腾起,绕着真武大帝的鎏金神像盘旋三匝。

神像手中铁剑突然嗡鸣,惊得檐角铜铃齐响。

他抬眼望去,见七十二峰间腾起七道剑光,剑气织成天罗地网,将整座金顶罩得密不透风。

松涛声里传来棋子落枰的脆响,陈九循声望去,见紫阳洞前坐着个灰袍道人。

那道人面前摆着张残破的榫卯棋枰,黑子已成困龙之局,白子却化作漫天星斗。

他左手执黑,右手执白,每落一子,洞中便涌出股不同气息——有时是终南山的雪气,有时是龙虎山的丹香,最末一子落下时,竟带出股渤海湾的咸腥。

“武当张正常,恭候多时了。”道人忽然开口,声如洪钟震得山石簌簌。

他抬手时,袖中滑出半截断剑,剑身刻着“太阿”二字篆文,与陈九手中断剑严丝合缝。

陈九瞳孔骤缩,这剑分明该在洞庭湖底随蛟龙灰飞烟灭,怎会出现在武当掌教手中?

青冥突然振翅长鸣,双翼展开时露出背脊上新生的龙鳞。

张正常瞥了眼金鹰,忽然轻笑:“好个扁毛畜生,竟吞了螭吻的逆鳞。”他并指在剑身一抹,断剑竟化作流光没入棋枰。

霎时星斗倒悬,黑子化作百万阴兵,白子凝成九天雷将,将陈九困在垓心。

陈九反手抽出竹杖,杖头金铃化作九道雷鞭。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关外收鹰那夜,冻土下的女尸怀中除了金链,还攥着半块龟甲,甲上刻着的正是此刻棋枰上的星图。

当时他只当是寻常陪葬物,如今想来,那龟甲分明是茅山失传的《河图洛书》残卷!

“道长好手段。”陈九踏着雷鞭腾空而起,足尖点过之处,阴兵化作纸灰纷飞,“只是不知,这局棋要赌什么?”他说话时,肩头青冥已化作百丈金龙,龙爪扣住三座峰头,龙尾扫过处,云海裂开道千丈沟壑。

张正常忽然抚掌大笑,笑声震得七十二峰积雪崩塌。

他广袖翻飞间,棋枰化作漫天星斗,星子坠落处,竟显出大明山河虚影。

陈九看见金陵城上盘踞着条黑蛟,蛟尾缠着紫禁城的飞檐;看见北平城中有白虎啸月,虎爪按着燕王府的匾额;更看见自己站在洞庭湖心,左臂化作龙爪,右臂却凝成剑锋,而建文帝的龙气正从地脉深处涌来,如百川归海般注入他丹田。

“赌这天下龙脉!”张正常长身而起,灰袍猎猎作响如战旗,“建文帝吞了真龙命格,朱棣夺了紫微帝星,茅山用你为炉鼎炼化龙气,武当却要替天行道,重定九州地脉!”他说话间,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柄拂尘,尘尾银丝化作万千剑气,直刺陈九眉心。

陈九急旋身形,雷鞭与剑气相撞,迸出万点火星。

他忽然瞥见张正常道冠上嵌着颗明珠,光芒竟与自己鱼符中的龙珠碎片如出一辙。

电光石火间,他想起洞庭女子消散前说的那句“太阿龙君”——原来武当与茅山斗了三百年,争的从来不是法器,而是建文帝龙气所化的山河社稷图!

“好个替天行道!”陈九突然并指如剑,刺入自己天灵。

鲜血喷涌而出的刹那,他竟将神魂一分为二:一半化作螭吻虚影,裹着青冥冲向云霄;一半凝成太阿剑魂,携着雷火直扑张正常。

这招是他在洞庭湖底悟出的,当日蛟龙化形时,龙魂与剑魂便是这般生死相搏。

张正常脸色骤变,拂尘银丝突然调转方向,在身前织成道太极屏障。

剑魂撞上屏障的瞬间,武当七十二峰同时震动,真武大帝神像手中的铁剑轰然碎裂,化作漫天铁雨。

陈九听见自己龙魂发出痛苦嘶吼,青冥的龙鳞正在剥落,每一片鳞下都渗出雷火血珠。

“你疯了!”张正常厉喝一声,太极屏障突然裂开道缝隙。

陈九趁机将剑魂刺入缝隙,却见屏障后竟藏着幅山河社稷图。

图中大明江山已成焦土,金陵城化作血池,北平城燃着幽蓝鬼火,唯有武当山巅立着座水晶道观,观中坐着个与自己容貌相同的道人,正在用龙气浇灌株枯死的桃树。

陈九心神剧震,剑魂顿时凝滞。

张正常趁机并指成诀,口中诵念茅山禁咒:“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广修亿劫,证吾神通!”霎时山河社稷图光芒大盛,图中血池里浮起具白骨骷髅,骷髅手中握着半截玉玺,正是建文帝的传国玉玺。

青冥突然发出震天龙吟,龙魂裹着雷火撞向山河社稷图。

陈九看见龙魂眼中闪过无数画面:有时是建文帝在奉天殿批阅奏章,朱笔落下时,奏折上浮现出自己的名字;有时是朱棣在灵谷寺问卦,龟甲裂纹竟与洞庭龟甲一模一样;更多时候,是母亲抱着襁褓中的自己,在暴雨夜敲响武当山的山门……

“原来如此!”陈九突然长啸一声,剑魂与龙魂竟在山河社稷图中合二为一。

他终于明白,自己根本不是建文帝转世,也不是螭吻容器,而是建文帝与龙气融合时,被武当道士从地脉中救出的残魂。

当年母亲抱着自己逃出南京城,为保他性命,竟将他魂魄一分为二:一半封入太阿剑,一半打入螭吻逆鳞。

张正常见状大惊,拂尘银丝化作锁链缠向陈九。

他却不管不顾,任由银丝刺入琵琶骨,反而伸手握住山河社稷图。

图卷入手刹那,他听见无数亡魂的哀嚎:有前朝忠臣的,有靖难遗孤的,更多是三十年来被茅山道士抓去祭器的百姓。

这些声音化作实质,顺着他手臂钻入心口,竟将龙珠染成漆黑。

“住手!”张正常突然喷出口心头血,血珠化作符咒贴上陈九额头。

陈九只觉神魂剧痛,仿佛有千万根银针在刺扎。

他低头看去,见自己双手正在石化,从指尖开始,石纹如蛛网般蔓延。

青冥见状疯狂撞击山河社稷图,龙角撞得鲜血淋漓,却始终无法突破那层光幕。

千钧一发之际,陈九忽然想起洞庭女子消散前的笑容。

他猛然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图卷中央。

霎时山河社稷图光芒暴涨,图中血池化作清泉,鬼火凝成星辰,枯死的桃树竟开出满枝白花。

张正常惨叫着倒飞出去,拂尘银丝寸寸断裂,道冠上的明珠也裂开蛛网纹。

“你竟破了茅山禁术!”张正常踉跄起身,灰袍已被鲜血浸透。

他看着正在消散的山河社稷图,突然放声大笑:“可惜你晚了三十年!

朱棣的龙气早已浸透九州地脉,就算你收回所有龙气,也救不了这满目疮痍的江山!”

陈九默然不语,石化已蔓延至肘部。

他抬手抚过青冥新生的龙角,忽然并指成剑,斩向自己右臂。

剑锋过处,雷火剑魂化作万千光点,没入七十二峰地脉。

青冥发出悲鸣,却见他左臂龙鳞片片剥落,露出底下晶莹如玉的肌肤——那分明是武当嫡传的“玉虚灵体”!

“原来你早就算计好了。”陈九望着怔在当场的张正常,忽然轻笑,“用我引出龙气,再用山河社稷图炼化,最后以玉虚灵体承接。

道长好个一石三鸟之计,可惜忘了件事——”他说话间,石化的右臂突然迸发出金光,整条手臂化作柄金光灿灿的巨剑,剑身刻着“大明永乐”四个篆字。

张正常脸色惨白如纸。

这剑他认得,正是当年郑和下西洋时,永乐帝命茅山、武当、龙虎山三派共同祭炼的镇海神剑。

剑成之日,三派掌教同时暴毙,神剑也消失无踪。

如今看来,分明是被朱棣打入地脉,化作龙气守护者!

“今日我便用这永乐剑,斩了你的执念。”陈九反手握住剑柄,剑身金光顿时照亮整座武当山。

他看见张正常眼中闪过无数画面:有时是少年道士在真武像前立誓,要荡尽天下妖魔;有时是中年掌教在紫霄宫密室,对着山河社稷图痛哭流涕;更多时候,是白发老者跪在金顶,看着大明江山在龙气侵蚀下逐渐崩塌……

剑光落下时,七十二峰同时响起龙吟。

陈九看见张正常的道袍寸寸碎裂,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符咒——那竟是用他自己的血画的诛仙阵!

原来武当掌教早将魂魄与山门相连,此刻阵法启动,整座武当山都在颤抖,山石滚落如雨,古木连根拔起。

青冥突然腾空而起,化作千丈金龙缠住武当金顶。

陈九踏着剑光冲天而起,永乐剑化作金色洪流,将诛仙阵生生劈开道裂缝。

他看见裂缝深处站着个素衣女子,眉眼与洞庭女子、母亲都有七分相似,手中却捧着株枯死的桃树苗。

“娘……”陈九呢喃着伸出手,剑光却不受控制地刺向女子。

女子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解脱的释然。

她将桃树苗抛向空中,树苗遇风即长,眨眼间化作遮天蔽日的桃林。

花瓣飘落处,诛仙阵的符咒纷纷熄灭,张正常的白发化作青丝,脸上的皱纹也渐渐舒展。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山河社稷图。”陈九望着漫天桃花,忽然泪流满面。

他终于明白,建文帝的龙气不是杀器,而是生机;茅山与武当的争斗不是正邪之辨,而是执念;就连自己这三十年来的奔波,也不过是场寻根之旅。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武当山巅的桃花突然同时绽放。

陈九站在花雨中,左臂是晶莹如玉的武当灵体,右臂是金光流转的永乐剑。

青冥盘旋在他头顶,龙爪中抓着半截断剑,剑身刻着“太阿龙君”四个古篆。

张正常跪在桃树下,手中捧着那株重生的桃树苗,树苗根部缠着条小小的金龙。

“去寻剩下的龙气吧。”张正常突然开口,声音清朗如少年,“待九州龙脉重续之日,这株桃树自会开花。”他说着将树苗递给陈九,指尖却闪过道雷光——那分明是武当嫡传的“五雷正法”。

陈九接过树苗,忽然并指在青冥额间一点。

金龙长吟着化作流光没入树苗,霎时桃树暴长百丈,枝头结出七十二颗蟠桃。

他摘下颗桃子咬了口,甘甜的汁液入喉瞬间,丹田龙珠突然迸发出七彩霞光,左臂玉虚灵体与右臂永乐剑同时化作光点,没入七十二峰地脉。

“原来这才是归宿。”陈九望着开始抽芽的桃树,忽然放声大笑。

他踏着晨光走向山道,身后传来张正常的诵经声。

青冥不知何时又立在他肩头,只是这次,金羽间掺着几缕粉白,像是落满了桃花。

这一日,武当山七十二峰同时降下甘霖,雨水中带着桃花香气。

有樵夫说,看见个独臂道人踏歌而行,肩头立着只五彩斑斓的怪鹰;也有药农讲,在深山里见过株通天桃树,树上结的桃子吃了能治百病。

只有张正常知道,那道人每走过一州,该地的龙脉便会亮起道金光,而桃树上的蟠桃,便会少一颗。

直到三十年后,当最后颗蟠桃消失时,大明江山突然天降异象:七十二处地脉同时喷出金泉,干涸的河道重涌清流,枯死的古木一夜开花。

百姓们奔走相告,说这是真武大帝显灵,却不知在武当山巅的桃树下,张正常正对着个新坟微笑,坟前立着块无字碑,碑上却落着片带雷纹的金羽。

来源:睦冬fc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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