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葬礼大姐一分不掏,葬礼结束我喊住她:姐,这钱你拿着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06-03 09:09 1

摘要:大姐接过那个布满皱褶的红色信封,手指微微颤抖,眼神复杂得像是春天里的一场雨。

葬礼那天,大姐站在门口,眼睛里没有泪,只有那种疲惫。

她没掏一分钱,我却在所有人散去后,悄悄塞给她一个红色的信封。

"姐,这钱你拿着。"我声音有些哽咽。

大姐接过那个布满皱褶的红色信封,手指微微颤抖,眼神复杂得像是春天里的一场雨。

1988年的春天,父亲走了,留下母亲和我们兄妹三人。

那年,大姐已经二十八岁,已经嫁到了县城,在国营百货公司当售货员。

二哥二十三岁,在乡政府文书科工作,一身干净的蓝色中山装,自行车擦得锃亮,是村里姑娘们眼中的"吃粮食的"。

而我,十八岁,刚从技校毕业,在县砖厂当了一名机修工,一个月四十八块钱工资,在那个年代,也算是个体面的工作。

我们家的红砖小院在村东头,门前有棵老槐树,树下一口青石板砌的小井,水清甜得很。

母亲年轻时是村里有名的能干人,手巧心细,会做针线活。

那时候,村里谁家有个喜事,都喜欢请母亲去帮忙张罗。

她总是在天不亮就起床,围着灶台忙活,手脚麻利得像是装了发条。

那年代物资短缺,布票紧张,母亲却能变着法子把家里的旧衣服改成新样式。

大姐上学的土布裙子,是母亲从父亲的旧工装裤子改的,针脚细得看不见痕迹。

农闲时,母亲还会帮周围的人家缝缝补补挣点零花钱,攒着给我们置办学习用品。

夏天的时候,镇上的冰棍摊子前排着长队,五分钱一根的冰棍是我们那个年代孩子的奢侈品。

母亲舍不得花那五分钱,就用井水泡一碗绿豆,放点白糖,说这比冰棍还解暑。

有时候,大姐会偷偷跑去摊子前看别人吃冰棍,眼巴巴地站在那里,直到摊主赶她走。

我记得有一次,母亲为了给上初中的二哥买一本习题册,愣是用大白菜帮别人家缝了三天的棉袄,手上的针眼密密麻麻,肿得像小葱头。

母亲把日子过得像一块被反复揉搓的布,每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用。

我上技校那年,是八五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已经吹进了我们这个小县城。

县里的国营商店里出现了彩色电视机,几千块钱一台,看得人眼馋却买不起。

村里有家买了台十四寸的黑白电视,晚上院子里都是看电视的人,大人小孩席地而坐,像过节一样热闹。

"等我挣了钱,一定给家里买台彩电。"我暗自许诺。

那年冬天,母亲攒了一个冬天的钱,给我买了一件灰色的棉袄,是百货公司里最便宜的那种,但对我来说却是最贵重的礼物。

"咱家孩子就是不一样,上学就是有出息。"母亲说这话时,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眼里闪着光,像是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大姐小时候没那么幸运。

六十年代末,家里日子艰难,加上那会儿女孩子上学不被看重,大姐初中没毕业就被叫回家帮忙干活。

那时候大姐整天板着脸,眼神里都是不甘心。

后来是靠着伯父的关系,她才进了县里的百货公司。

"能在柜台后面站着,就是有面子的事。"母亲常这么说。

大姐一开始分在日用品柜台,整天数着肥皂、牙膏,手上都是洗不掉的皂粉味。

她每次回家都会带些卖不出去的残次品,一块缺了角的肥皂,一管挤扁了的牙膏,像是献宝一样摆在八仙桌上。

母亲总是惊喜得不得了,小心翼翼地收起来,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大姐结婚那年,正赶上改革开放初期,城里人结婚兴起"三转一响"——自行车、手表、缝纫机和收音机。

母亲变卖了家里唯一值钱的一对银手镯,那是她娘家陪嫁的,保存了几十年,从没舍得戴过。

"闺女泼出去的水,总要风光些。"母亲把六百块钱全给了大姐做嫁妆,自己的手腕上却再也没戴过任何首饰。

可婚后的大姐变了。

每次回家,她总是一脸愁容,说城里生活不容易,房子要装修,孩子要补课,丈夫工资低。

八十年代末的县城,和我们村里比,已经是天上地下的差别了。

县城里有了彩电,有了录音机,有的人家甚至装了座机电话,拨号时"嘟嘟"的声音在整个楼道里回荡,引得邻居们羡慕不已。

大姐的丈夫在供销社工作,虽说不是什么高干,但在那个"公家人"吃香的年代,也算是个体面工作。

母亲却对大姐的话深信不疑,总是悄悄塞钱给她。

有时是攒了大半年的二十块,有时是卖了自家院子里老母鸡下的鸡蛋的五块八。

记得有一次,大姐来家里,母亲摸出了藏在米缸底下的布包,颤巍巍地掏出两张皱巴巴的十元钱。

"拿着,给孩子买点吃的。"母亲低声说,生怕被我们听见。

大姐接过钱,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像是在接受一种屈辱。

她把钱塞进口袋,转身就往外走,留下母亲站在院子里,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久好久。

"你大姐日子过得不容易,你们要多体谅。"每次大姐走后,母亲总这么说。

我和二哥从不反驳,但心里都明白,大姐家比我们宽裕得多。

九零年,大姐家里已经买了十六寸的彩电,她儿子上的是县重点小学,过年时穿的是商店里买的新棉袄,不是像我们小时候那样,穿大人改小的衣服。

其实这些年,我和二哥的日子也渐渐好起来。

我从砖厂调到了县机械厂,工资涨到了七十多块,还能拿些奖金。

二哥在乡政府熬出了点资历,也有了一些额外收入。

但我们心照不宣地把大部分钱都留给了母亲,想让她的晚年过得舒心些。

母亲生病是在1993年的冬天。

那年冬天特别冷,北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吹得人直打哆嗦。

我记得那天,院子里的水缸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母亲去砸冰取水,回来后就说腰疼。

"肯定是风寒,喝点姜汤就好了。"母亲总是这么说。

可疼痛越来越厉害,夜里都睡不着觉,在炕上翻来覆去。

二哥媳妇心疼婆婆,偷偷跟二哥说:"妈这样不行,得去医院看看。"

乡卫生院的郭医生给母亲把了脉,脸色变了:"老嫂子,得去县医院做个检查。"

我们拗不过母亲,她说再等等,也许过两天就好了。

"检查太贵了,花那冤枉钱干啥。"母亲固执地说。

又过了半个月,母亲疼得实在受不了了,这才同意去县医院。

结果一检查,肝上长了个东西。

那年的县医院还很简陋,走廊里的白炽灯暗黄黄的,照着大夫的白大褂,显得那么刺眼。

"需要手术,费用至少三千。"大夫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得让人心慌。

三千块钱,在九十年代初期的县城,对普通家庭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那时候,我刚从砖厂转到县机械厂,一个月工资不到二百。

"机械厂福利好啊,不愁没对象。"村里人常这么说,可此时我只觉得自己挣得太少太少。

二哥的工作虽然体面,但工资也就比我多五十块。

"给大姐打个电话吧。"那天晚上,二哥在县医院的走廊里低声对我说。

当时县城里装电话的人家还不多,我们只能去邮电局打公用电话。

站在电话亭里,听着那头的嘟嘟声,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大姐,妈病了,需要做手术。"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大姐略显疲惫的声音:"要多少钱?"

"大夫说至少三千。"我回答。

又是一阵沉默。

"我最近刚给孩子报了补习班,手头紧,能出五百就不错了。"大姐最后说。

我握紧了话筒,指节都发白了。

挂了电话,二哥站在邮电局的台阶上,脸色铁青。

"大姐说她出五百。"我低声说。

二哥没说话,只是点了根烟,猛吸了一口。

烟雾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白色的雾气,像是他此刻复杂的心情。

我们没再多说什么,各自回家拿出积蓄。

我把工资本翻了个底朝天,一共攒了八百多。

二哥从柜子底下摸出了一个铁皮盒子,里面是他准备给儿子上学用的钱,一千二。

还有五百是从三叔家借的,两百是从邻居老王家借的。

就这样,我们东拼西凑,总算凑够了手术费。

手术那天,我和二哥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上来回踱步。

母亲被推进去前,还在惦记着家里的事:"小赵,地里的白菜还没收完呢,你记得去收一下。"

"二子,你媳妇怀着孩子,别让她干重活。"

唯独没提大姐一句。

手术很成功,但医生说母亲需要长期休养,定期检查。

这意味着,接下来还有源源不断的医药费。

我跟厂里请了假,回家照顾母亲。

厂长皱着眉头,但看在我平时工作勤恳的份上,还是批了。

"小赵啊,你妈病了,厂里工友都很关心,凑了点钱,你拿着。"厂长递给我一个信封,里面是工友们捐的三百多块钱。

那一刻,我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大姐来过两次,带了些水果和营养品,坐一会儿就走了,说百货公司忙,请不了长假。

有一次,她来时正赶上母亲打针。

母亲看到大姐,眼睛一亮,挣扎着要坐起来。

"躺着别动。"大姐放下手里的塑料袋,帮母亲掖了掖被角。

"大闺女,你来了。"母亲拉住大姐的手,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嗯,给你带了些橘子,还有鸡蛋,听说病人吃这个好。"大姐的声音有些生硬,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

我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你大姐孩子还小,工作也忙,请不了长假,你们别怪她。"母亲躺在床上,脸色蜡黄,却还在替大姐说话。

当时医院病房里挤满了病人,四张床,每张床上都是带着管子、打着点滴的病人。

走廊里的地上铺着草席子,是家属们临时的休息处。

我就睡在那草席子上,夜里听着病房里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和呻吟声,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母亲的病情时好时坏,拖了快两年。

她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整个人仿佛只剩下一双眼睛,黑亮黑亮的,里面总是闪着关切的光。

但精神还算好,总惦记着家里的事。

有一次,她悄悄拉住我的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布包。

那个布包我很熟悉,是母亲常年贴身带着的,里面是她这辈子的积蓄。

"这是我攒的钱,有六百多,你拿着,以后给你大姐送过去。"母亲的声音很轻,像是怕被人听见。

"她家日子不好过,孩子上学要花钱。"

我咬着嘴唇没说话。

母亲的手粗糙干瘦,像是一片枯叶,骨节分明,上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我知道这些钱是她这些年一点一点攒下来的,有时候舍不得买个馒头,有时候走路几里地也不舍得坐车。

我记得有一次去县城,下了大雨,我劝母亲坐拖拉机,五毛钱一个人。

母亲摇摇头:"那五毛钱能买半斤糍粑,够孩子吃一顿了。"

说着,她撑起一把破旧的布伞,踩着泥泞的田埂,一步一步地走向县城。

我把布包塞回她手里:"您留着用吧,大姐家不缺这个。"

母亲的眼神黯淡下来,她紧紧攥着那个布包,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你不懂,她从小就受了苦,心里有怨气。"母亲轻声说,"我欠她的。"

我想起小时候,大姐确实总要干最多的活。

那时候,家家户户都很穷,大人们下地干活,孩子们在家做家务,照顾弟弟妹妹是理所当然的事。

大姐总是天不亮就起床,去挑水、做饭,把我和二哥从热炕上叫起来上学。

她的手掌心常年是粗糙的,指甲剪得短短的,染着洗不掉的灰尘。

而我,即使家里再困难,母亲也咬牙送我读了书。

"男孩子不一样,要读书,要有出息。"母亲常这么说。

这些年,大姐对母亲的冷淡,或许真的有她的苦衷。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当年母亲能让大姐也多读几年书,她的命运会不会不一样?

1995年,母亲的病情突然恶化。

那是个雨天,我记得雨点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像是在敲打一面破旧的锣。

二哥从乡政府赶回来,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雨水,分不清是雨还是汗。

"医生说不行了,得赶紧送医院。"二哥的声音在抖。

我们连夜把母亲送到县医院,大夫摇摇头,说已经扩散了,回家准备后事吧。

那一刻,我感觉天塌了。

母亲躺在病床上,眼睛直直地望着天花板,嘴唇干裂,嘴里一直念叨着大姐的名字:"大闺女,大闺女..."

我们给大姐打了电话,她说马上回来。

那晚,我和二哥守在母亲床前,看着她消瘦的脸庞,一夜未眠。

天蒙蒙亮的时候,母亲突然睁开眼睛,拉住我的手:"小赵,别忘了那钱..."

然后,她安静地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

大姐赶到时,人已经咽了气。

她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袋水果,脸上的表情我至今记得,像是解脱,又像是遗憾,复杂得让人看不透。

我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嘱托,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办理丧事需要钱。

九十年代中期的农村,丧事还是很讲究的,要请和尚念经,搭灵棚,还要办酒席。

这笔钱不小,按照当地习俗,至少两千多。

那时候,通货膨胀比较严重,一斤猪肉都涨到了七八块钱,几张百元大钞很快就花完了。

我和二哥商量着各出一半。

"问问你大姐出不出?"二哥媳妇小声说。

二哥摇摇头:"算了,她家也不容易。"

二哥媳妇欲言又止,转身进了厨房,只听见案板上剁菜的声音特别响,像是在发泄着什么。

丧事办得还算体面。

村里人来得很齐,几乎家家都有人来吊唁。

母亲一辈子勤劳善良,帮过很多人。

她生前织的毛衣,缝的衣服,做的鞋垫,在村里几乎家家都有。

"赵嫂子走了,像是咱村少了半边天啊。"村里的老支书叹息道。

大姐全程没说一句话,也没问一句钱的事。

她穿着一件深色的套装,站在灵堂一角,像个局外人。

我注意到,她的眼睛干涩,没有一滴泪水。

有几个村里的长辈过来安慰她,她只是点点头,表情僵硬得像是戴了面具。

葬礼结束,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大姐准备离开。

她说孩子在家无人照看,必须赶回城里。

我看着她疲惫的背影,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对我说的话,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感涌上心头。

"姐,等一下。"我叫住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信封,那是母亲生前攒的六百多块钱。

"这钱你拿着,是妈留给你的。"我把信封塞进她手里,声音有些哽咽。

大姐愣住了,她低头看着信封,手指微微发抖。

阳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遮住了她的表情。

"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要你的施舍。"她的声音冷硬,像是结了冰。

我摇摇头:"不是我的,是妈的。"

我告诉她,这钱是母亲多年积攒的,临终前特意嘱咐我要转交给她。

"她一直想给你,怕你家里困难。"我说,"她临终前还念着你的名字。"

大姐的脸色变了,她咬着嘴唇,眼圈红了。

"她...还念着我?"大姐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点点头:"妈说,她欠你的。"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大姐心底尘封已久的某个角落。

她脸上的防备突然崩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

大姐突然转身,走到院子的老槐树下,那是我们小时候最爱玩的地方。

记得小时候,槐树上吊着一个秋千,是父亲用废旧的自行车轮胎和麻绳做的。

大姐放学回来,总是先推着我和二哥荡一会儿,然后才轮到她自己。

她背对着我,肩膀微微颤抖。

我想走过去,却又停住了脚步,给她一点独处的空间。

从她的背影,我似乎看到了那个小时候的大姐,倔强、坚强,却又孤独。

过了好一会儿,大姐才回过头来。

她的眼睛红肿,但没有泪水,仿佛刚才的崩溃只是一个幻觉。

"你知道吗,小时候我恨过她。"大姐声音哑了,像是被风沙磨过。

院子里,老槐树的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着过去的故事。

"她让我辍学在家干活,却送你们读书。"大姐的手指紧紧攥着那个红色信封,"我以为她偏心,以为她不爱我。"

我沉默不语,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这些年,我从未想过大姐心中的苦涩。

在我的记忆里,大姐一直是那个能干、倔强的长姐,从不服软,从不示弱。

天色渐暗,院子里老槐树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要吞噬整个院子。

我点起一支烟,递给了大姐。

在农村,女人抽烟是不被认可的,但此刻,我觉得大姐需要这个。

她接过来,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在暮色中缓缓上升,遮住了她的表情。

"你知道吗,小时候我最羡慕的就是你。"大姐笑了笑,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

"上学、读书,有出息。"她弹了弹烟灰,"我嫁到城里,拼命想证明我也能过上好日子。"

"可越是这样,越觉得心里空。"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等她继续。

"其实我家日子并不难过,"大姐终于说出了实话,语气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丈夫工资不低,我也有固定收入。"她深吸一口气,"但每次回来,看到妈那么节俭,还要接济我,我就觉得...羞愧。"

"又不好拒绝,怕伤她的心。"

我点点头,似乎理解了什么。

大姐这些年的疏远,或许不全是冷漠,而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愧疚与复杂情感。

"那为什么不出钱给妈治病?"这个问题憋在我心里很久了,像一根刺,每每想起就隐隐作痛。

大姐沉默了片刻,手指轻轻抚摸着那个红色信封,目光飘向远方。

"我想过的,真的想过。"她的声音很低,仿佛是自言自语。

"但我丈夫不同意,说娘家人总是拿我家当提款机。"大姐苦笑了一下,"我们为这事吵过很多次,闹得差点离婚。"

"后来,我就...逃避了。"

我点点头,没有评判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大姐嫁出去了,有自己的家庭要顾及。

九十年代的城市家庭,物质上开始丰富,但人情往来中的算计也越来越多。

"妈生病那段时间,我其实很内疚。"大姐继续说,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懊悔。

"我知道她对我的好,但我就是迈不过那道坎。"她的声音哽咽了,"现在她走了,什么都晚了。"

我轻轻拍了拍大姐的肩膀:"妈知道你的难处,她从不怪你。"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闸门,大姐再次流下了眼泪,这次没有掩饰,任由泪水滑过脸颊。

"我欠妈的,这辈子也还不清了。"她哽咽着说。

我把那个红色信封又塞进大姐手里:"拿着吧,这是妈的心意。"

信封有些皱,但里面的钱整整齐齐的,是母亲用布条一张张包好的。

大姐这次没有拒绝。

她小心翼翼地把信封放进挎包里,像是在珍藏一件稀世珍宝。

"我会把这钱用在有意义的地方,"她说,语气变得坚定,"给妈立个像样的墓碑。"

我点点头,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那天晚上,大姐没有急着回城,而是留了下来。

我们三兄妹坐在老屋的堂屋里,点上一盏油灯,那是母亲生前最爱用的一盏小煤油灯,灯罩上还有母亲常年擦拭留下的痕迹。

光线昏黄,照在墙上的老照片上,父亲母亲年轻时的笑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暖。

大姐谈起了她的婚姻,不如外人想象的那么光鲜。

"他脾气不好,爱喝酒,醉了就发脾气。"大姐轻声说,"我一直不敢告诉妈,怕她担心。"

二哥说起乡政府的工作,忙碌而琐碎。

"每天处理各种村民的纠纷,有时候一天到晚说破嘴皮子也调解不好。"二哥苦笑,"但好在工作稳定,不怕下岗。"

"下岗"这个词,在九十年代中期开始在城市蔓延,不少国企工人失去了工作,生活一落千丈。

我则分享了在机械厂的见闻,工资虽低,但技术在手,将来总会好起来。

"听说沿海的乡镇企业发展得不错,有时候我也想过去闯一闯。"我说。

屋外春风轻拂,槐花的香气若有若无地飘了进来。

母亲的遗像摆在正中,她的笑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慈祥,仿佛在看着我们兄妹终于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地交谈。

临走前,大姐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里面是一千块钱。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她说,声音很轻,但语气坚定,"为妈操办后事,我不能什么都不出。"

二哥想拒绝,被我拦住了。

我知道,大姐需要这个机会来释放自己的愧疚。

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而是一种心灵的救赎。

"咱们是一家人,"我说,感觉喉咙有些发紧,"妈走了,我们更要互相扶持。"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我们之间的隔阂。

大姐紧紧抱住了我和二哥,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母亲站在我们身后,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就像她生前最爱的那张照片中的样子,眼角微微上扬,嘴角含着温暖的笑意。

后来的日子,大姐经常回老家看看。

有时带着她城里买的小零食,花花绿绿的包装袋上印着洋文,是村里孩子们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

有时就空手而来,帮我收拾屋子,或者在院子里种些花草。

我知道,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弥补那些错过的时光。

她和丈夫的关系似乎也缓和了些,不再像以前那样经常提起家庭矛盾。

"人这一辈子,总要学会放下一些东西。"大姐有一次这么说,语气中带着一种历经风霜后的通透。

有一次,她带来一个小木盒,里面是母亲年轻时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母亲穿着蓝布衣裳,站在老槐树下,笑得那么灿烂,眼睛弯成了月牙。

"这是我珍藏多年的宝贝,"大姐轻抚照片,"现在想和你们分享。"

照片背面有一行字,是母亲的笔迹,写着:"大闺女十岁生日。"

原来,这是母亲特意为大姐十岁生日留下的纪念。

那天,我们仨坐在老槐树下,像小时候一样,听着知了的叫声,看着天上的云,没有言语,但心却贴得更近了。

"妈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我们兄妹和睦。"大姐说,声音柔和了许多,不再有从前的那种防备和距离。

"现在她在天上看着呢,一定很欣慰。"

我点点头,想起那个葬礼后的傍晚,我追出去喊住大姐,把那个红色信封塞给她的时刻。

那时我不知道,那个简单的动作,竟会成为我们家重新团聚的开始。

有些理解来得太迟,但只要它最终到来,就永远不算晚。

母亲的离去,反而让我们找回了彼此。

在那个满是槐花香气的春天,我们终于懂得,亲情的羁绊,从来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

每年清明,我们三兄妹都会回到老家,一起去看望母亲。

大姐用那六百块钱,给母亲买了一块石碑,不算豪华,但很结实,刻着母亲的名字和生卒年月。

站在她的墓前,我时常想起那个红色的信封,以及它所承载的,一个母亲对女儿永不言弃的爱。

多年后的一个冬天,我在整理老屋时,意外发现了母亲的一本日记,藏在她缝补衣服的箱子底下。

里面记录着家里的大小事,多是些家常琐事,字迹歪歪扭扭,但认真工整。

有一页上写着:"今天大闺女回来了,手上戴着新手表,说是自己买的。我知道她日子不容易,攒钱一定很辛苦,心疼她。藏了二十块钱在她包里,希望她别嫌少..."

读到这里,我突然明白了母亲一生的心结。

她愧疚没能给大姐更好的童年,没能让她多读几年书,所以晚年总是想方设法地补偿,哪怕是自己省吃俭用。

人这一辈子,最难的不是原谅别人,而是理解别人。

而当我们学会了理解,原谅就变得那么简单。

如今,槐树下的老井依然冒着清甜的水,院子里母亲种的月季仍然年年开花。

生活还在继续,我们背负着回忆前行,却不再被过去的阴影所困扰。

这或许就是母亲最想看到的吧。

来源:那一刻旧时光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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