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现在的年轻人都嫌麻烦,谁还愿意照顾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瘫痪老人?更别说是租房时偶遇的陌生老太太。”这是我最常听到的议论。其实,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就是这么奇妙。
“现在的年轻人都嫌麻烦,谁还愿意照顾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瘫痪老人?更别说是租房时偶遇的陌生老太太。”这是我最常听到的议论。其实,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就是这么奇妙。
我叫李春花,今年45岁,是县城一家小诊所的护士。十五年前,那时我刚从乡镇医院调到县城来工作,工资不高,四处找便宜的房子租住。在县城西边的老城区,我遇到了改变我命运的那个老人——胡奶奶。
那是个深秋的下午,天色阴沉,飘着丝丝细雨。我顺着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小巷走进去,两边是上个世纪留下的老房子。说是老房子,但这些房子都是清一色的青砖黛瓦,墙上爬满了爬山虎,那景致倒也别有一番味道。
走到巷子深处,一个穿着蓝布棉袄的老太太正在院子里收衣服。她个子不高,但腰板挺得笔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到我在找房子,她笑着指了指自己院子里的小平房:“闺女,要租房子?这里有个空着的,要不要看看?”
这一句话,就这么把我和胡奶奶的命运联系在了一起。
房子不大,一个卧室加一个小客厅,但收拾得干干净净。胡奶奶住在隔壁的主屋里,她说这个小平房是她儿子读大学时住的,现在儿子在国外,房子一直空着。租金谈得很快,一个月一百五,在当时算是很便宜的价格了。
搬进来的第三天晚上,我刚下夜班回来,就听到隔壁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那声响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我的职业敏感让我立刻警觉起来,赶紧跑去敲胡奶奶的房门。
敲了半天没人应,我试着推了推门,门没锁。进去一看,胡奶奶倒在地上,左半边身子动不了,嘴角微微歪着,说不出话来。
那一刻,我的护士本能立刻占了上风。先看体温,再测血压,然后马上打120。在救护车来之前,我用随身带的血压计给胡奶奶测了血压,收缩压高达220。
送到医院后,确诊是脑溢血。主治医生说,要不是发现得早,后果真是不敢想。胡奶奶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一个星期,总算保住了性命,但左半身落下了偏瘫。
这时候我才知道,胡奶奶的儿女都在国外。大儿子在美国,二儿子在加拿大,女儿在澳大利亚。打电话过去,说是最快也要半个月才能回来。护工太贵请不起,我就主动承担起了照顾胡奶奶的责任。
那段日子很苦。白天上班,晚上照顾胡奶奶。给她翻身、擦洗、喂饭,有时候半夜还要起来给她换尿布。我那时还年轻,觉得自己能撑得住,但过了一个月,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半个月过去了,胡奶奶的儿女们还是没有回来。只是偶尔打个电话,说工作走不开。渐渐地,电话也少了。
给胡奶奶收拾屋子的时候,我发现她的衣柜里有很多老照片。照片已经泛黄,但保存得很好,每一张都用牛皮纸包得严严实实。照片上的人穿着民国时期的服装,有穿长衫的男人,也有穿旗袍的女人。我问胡奶奶这些是谁,她只是摇摇头,眼神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渐渐摸清了照顾胡奶奶的门道,知道她喜欢吃什么,什么时候需要翻身,什么时候要吃药。她虽然说不了话,但眼神里总是充满了感激。
第五年的时候,我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男人,是县建筑公司的工程师。相处了几个月,感觉还不错。但当他知道我要照顾一个瘫痪的老人时,脸色就变了。
“你图什么?又不是你亲奶奶。”他说这话时,眼神里带着不解和嫌弃。
“我就是放不下。”我说不出更多的理由。
“那你要照顾到什么时候?等她死了吗?”
这句话刺痛了我的心。我们很快分手了。
母亲知道后,气得直跺脚:“你这个傻闺女,好好的对象就这么放跑了!你图什么?那老太太又不是咱们家的人,你何必这么死心眼?”
可我就是放不下胡奶奶的眼神。每次我给她喂饭的时候,她总是用那种期待又温暖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里装着太多说不出的话,仿佛在说:“闺女,辛苦你了。”
到了第十年,突然有一天,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口。那是胡奶奶的大儿子,从美国回来了。
“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他递给我一张支票,“这是这些年的辛苦费。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我们准备把妈妈接到美国去。”
我看了看胡奶奶,她的眼睛瞪得老大,拼命地摇头。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这么激动。
“不行,我不能走。”胡奶奶用尽全力说出这几个字。这是她这么多年来说的第一句完整的话。
大儿子又劝了几天,胡奶奶始终不肯走。最后他只能怒气冲冲地走了,临走前把支票摔在桌子上:“你们愿意怎样就怎样吧!”
那天晚上,胡奶奶第一次叫我”闺女”。她的声音很轻,但我听得清清楚楚。那一刻,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日子就这样继续过着。到了第十二年,诊所因为效益不好要裁员。我差点失业,还好院长看在我医术还不错的份上,让我继续留下来,但工资减了一半。
我的积蓄在照顾胡奶奶的这些年里早就花得差不多了。胡奶奶知道后,总是躲着流泪。有一天,她让我去衣柜里拿她的金项链去当。我没舍得当,但心里暖暖的。
第十四年的时候,胡奶奶的病情突然恶化。我请了病假,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有一天,她突然让我把她的旧衣服都拿出来洗一遍,说想穿得干净些。
在整理衣服的时候,我发现很多衣服都缝着暗袋。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有零碎的首饰,有发黄的信件,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文件。
去年冬天,胡奶奶的病情急转直下。临终前的那个晚上,外面下着大雪,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呼吸机的声音。她紧紧握着我的手,用微弱的声音说:“春花,你比我的亲闺女还亲。衣柜最里面有个暗格,里面有个秘密,等我走了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凌晨,胡奶奶走了。走得很安详,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我按照习俗操办了丧事,给她的儿女们打了电话。他们说会尽快回来,但直到头七那天才到。来的时候脸上带着愧疚,但更多的是漠然。
在胡奶奶走后第三天,我终于鼓起勇气打开那个暗格。里面有一本发黄的日记本,一份房产证,还有一封信。
原来这栋四进的老宅子是胡奶奶的。不仅如此,她还在城南有两处门面房。而那本民国时期的日记,记载着一个尘封了几十年的秘密。
那封信是胡奶奶写给我的。信中说,她其实早就看出我是个善良的姑娘,故意考验我这么多年。她说,这些年来,我给了她最温暖的照顾,比她的亲生儿女还要亲。所以她决定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我。
看完信的那一刻,我泪如雨下。不是为这意外得来的财产,而是为胡奶奶这么多年的良苦用心。
那本民国时期的日记里,记载着她年轻时的故事。原来她年轻时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因为战乱流落到这里。她的第一任丈夫是个商人,在战争中牺牲了。这些房产,都是她第一任丈夫留下的。
现在,我依然住在那个小平房里。每天早晨推开窗户,看着院子里的花草,就仿佛还能看到胡奶奶在那里浇水。有时候我在想,这十五年,到底是我在照顾她,还是她在照顾我?
来源:小马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