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出生在六十年代末，老家是苏北农村。那个年代农村老家有两个怪现象：一是当地农村非常贫困落后，二是农村人重男轻女，越生越穷，越穷越生，每个家庭人口都比较多，各家生的小孩少则四五个，多则六七个。

讲述人/徐涛

记录整理/温暖的时光

我出生在六十年代末，老家是苏北农村。那个年代农村老家有两个怪现象：一是当地农村非常贫困落后，二是农村人重男轻女，越生越穷，越穷越生，每个家庭人口都比较多，各家生的小孩少则四五个，多则六七个。

就拿我的父母来说吧，父亲不仅身材瘦小，而且从小就有严重的“气管炎”病根，干点农活就气喘吁吁，脸色发青，天生身体差；而母亲心脏不太好，又有比较严重的风湿性关节病。

那个年代就这样的身体条件，父母生下了我们6个姊妹，我3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

现在才知道当时为什么农村各家，虽然都很穷，却拼命要多生孩子的原因了，一是“多子多福”的观念根深蒂固，二是计划生育政策落实晚(1982年才开始严起来)。

由于我父母身体都不太好，常年吃药打针，家庭经济和生活条件都很差，算是村子里比较穷的一户人家，大哥和三哥分别是上完了小学和初中便辍学回家务农，姐姐和二哥没上过一天学。

幸好我从小学习很刻苦努力，学习成绩一直比较好，父母不忍心让我早早辍学，克服困准让我有幸一直上到高中毕业。

1986年夏天我参加高考落榜，分数和考大学最低分数线相差一大截。三哥说：“别复读了，能考上大学的，都是县上的重点高中生，你在乡镇普通高中，再拼命去学也白搭！”

于是我便辍学回家，天天在自家的责任田里劳动。由于从小就在学校上学，干起农活来很不在行。

1987年9月，我家二哥看我劳动不在行，有点出力不出工，当着父亲的面给我说：“我看你上学惯了，干点农活很吃力，咱们家里分的土地不多(人均一亩三分多)，还不如去当兵吧，你是高中生，到外面闯一闯去！”

没想到二哥这看起来不经意的一句话，真的改变了我以后的命运！

当年10月中旬，我通过村支书李如升的帮助从村部报名到乡镇当兵体检，希望能验上兵，到部队锻炼锻炼去。

当时农村当兵很难，因为报名参军的农村青年很多，而征兵名额却很少，但非常幸运的是，本来不抱多大希望的我却比较顺利地当上了兵。

后来听村支书说，就是因为我是高中生才有的优势，因为当时身体合格的青年很多，但名额有限，高中生部队优先挑选，那个年代报名当兵的高中生很少。

没想到，我这个“名副其实”的高中生一直占了不少“便宜”，后来到部队考军校又受到了“照顾”。

11月初，从徐州火车站出发，乘坐绿皮火车经过3天4夜到达乌鲁木齐车站，坐军用解放牌运输车在新疆军区乌鲁木齐乌拉泊兵站中转，吃完午餐，简单休息了40分钟后，我和50多名内地青年分到了军区某守备旅新兵营。

3个月的新兵训练结束后，我分到了该旅一个步兵连。

八十年代国家正在逐步实行改革开放，部队和地方一样缺少人才，基层连队积极鼓励战士报考军校。我们连队一共100多名战士，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农村兵，大家都想考军校，但考军校要求是高中生，所以能报名的战士廖廖无几。

这下可是急坏了指导员，因为战士积极报考军校，是评定连队政治工作好坏的一个重要参考标准，哪个连队报考比例高，年底上级政治部门考核给这个连队打分就高。相反，如果战士报名不积极，达不到比例要求，连首长还会受到通报批评。

指导员是个聪明人，一看连队战士高中生加起来不超过10人，而且这十来个人中，高中毕业学理科的不到一半，考军校要考高中的物理和化学，文科高中生便打起了退堂鼓。指导员就让一些初中文凭的战士也报名，花名册上先注明是高中毕业，等团里审档时再说，反正战士报考军校的比例达到了。

当年我们这批1987年底入伍的兵还占了一个“便宜”，就是服役满1年便可报名考军校(只实行了2年，后来改成服役满2年)。

1989年7月，我参加了全军军校文化课考试，顺利考入西安陆军学院。

1990年2月，即将迎来春节，军校学员放寒假，这也是我上军校以来第一次放假。

我穿着整洁大方的军装，佩戴着庄重鲜艳的红色学员肩章，又用平时积攒的70多元钱，在军校院内军人服务社，很奢侈地买了一双军用三接头皮鞋，把它擦得油光发亮，配上这身军装，整个人显得精神抖擞，英俊潇洒，放假后，高高兴兴地回到了老家准备过年。

七八十年代，我们那个贫穷落后的村庄，从我懂事起，去部队当兵的青年也不少，但从没听说过哪家当兵的孩子在部队考上军校的，但直接提干的有一户人家的孩子，还有一户家里的孩子是上高中毕业时，被空军部队招飞成了飞行员(自然成了军官)，这些事都成了当时农村的大新闻。

我考上了军校，除了全家高兴外，全村人都知道了。这次放寒假，我又穿着非常显眼的军装，风风光光地回到家里过年，亲戚和邻居乡亲们都先后到我家来看热闹贺喜，一时间我家的小院子里非常热闹，父亲赶忙给大家敬香烟，而母亲也忙着给大家倒茶水，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我家姊妹多，本来生活贫困，加之父母身体不好，常年吃药打针，经济状况更是雪上加霜，算是村子里出了名的贫困户。

大哥、二哥勤劳朴实，人也长得标致，但就是因为家里穷，找对象太难了，大哥是33岁，二哥是28岁才先后找到了对象、结了婚，这在那个年代的农村青年来说，这么大才找到对象，算是大龄青年中的大龄了。

但大嫂左瞎从小就失明，是个半残疾人，而二嫂右腿从小残疾，是个瘸子，但生活完全能自理，也常听一些村民议论我们家说：“只有瞎眼瘸腿的女人才愿嫁到我们家里来！”

我们家太穷，自然没有人能看得起，媒婆请都请不来，给我大哥和二哥介绍说媒的人，一个是外村我的二姑，一个是我三姨。

我这次军校放假回家，家里的景况却一反常态，听我母亲说，当得知我考上军校后，早就有四五个媒婆来过我们家，纷纷要给我介绍对象相亲，有的媒婆提的亲竟是自己的亲闺女，或是自己亲戚家的姑娘。

听说我放假回来了，各路媒婆都赶了过来，生怕错过了机会。

当时我们那地方的农村人，给孩子说媒或孩子结婚的年龄都很小，有的十五六岁就开始托人说媒了，谁家孩子当兵或“有点出息”了，都急慌着找对象。

对我这个考上军校的自然更不例外！过去家里大哥和二哥都快三十好几的人了，媒婆求都求不来，我上了军校，主动到家里来给我说亲的人却不请自来。

父母和3个哥哥都认为我刚考上军校，不同于在农村务农，军校学习任务重，不宜过早找给我相亲，所以对前来说媒的人总是客气地委婉拒绝。

可是对本村一位特殊的媒人前来说媒，家里父母却犯了难！

这位媒人不是别人，是我们村的村支书李如升，而他介绍的姑娘不是别人，却是他的二闺女李银霞。

我当兵时，报名体检找的是李支书，也是他第一时间通知我验上了兵，后来去县里报到离家去部队，都是李支书通知协调的。除了家里人，他也是最先知道我考上军校的。

李支书单独找到我家三哥(三哥初中毕业，大集体年代一直担任生产队记分员，和李支书比较熟悉)，他对三哥说，我考上了军校，将来肯定有出息，很看好我的发展前途。

李支书停顿了一会，才向我三哥表达了他真正想说的话：他说他二闺女(在村里小学教语文)，不仅长得漂亮，而且知书达理，给闺女说媒的人也是踏破了门槛，但一直都没有很合适的，还说乡里一个领导的儿子还来提过亲，追他女儿，他都没答应。

李支书想把二女儿许配给我，让三哥给我父母先“通通气”，合适的话，再让他二闺女和我见个面，并偷偷告诉我三哥，如果事成了，他提拨我三哥任村治保主任。

李支书有3个闺女、一个儿子，李支书的爱人王玉过去一直在大队小学教我们五年级语文和美术。1982年大队改为村后，王玉老师一直继续教书，她是我们邻村——薛后村老村支书家的千金。王玉老师也是我上学期间见到的最漂亮的女老师。

她个子很高，身材苗条，长相俊美，但很少见到她笑，她越是严肃，越显得她与众不同，气质出众，村子里的人都说她是城里人出身，一点没有农村人的样子。

她从别的村子过来嫁给了李支书的，她也是看上了支书的长相和能力。李支书个头一米八多，帅气英俊，当支书平时又不下地干活，细皮嫩肉的。

李支书口才特别好，分产到户前，每逢农忙季节，他特别喜欢在大队高音喇叭里给全大队社员广播，宣传春耕生产、秋收秋种等方面的事儿，他一讲喇叭能响两三个小时，说的头头是道，连各生产队的狗都能安静下来听他讲话，各村老百姓如果一周或十来天听不到他在大喇叭里喊话，似乎心慌的地都不会种了。

李支书的3个女儿，个个长得如花似玉，但相貌又各有差别：大女儿李红霞个头高，浓眉大眼，爱说爱笑，情格非常外向，爱留两个长长的辫子，嫁给了赵庄村小中专师范毕业的一名男老师。

二女儿李银霞，中等个头，身材苗头，单眼皮，长相文静，性格偏内向。三女儿刚上小学。

李银霞不仅长得好看，而且心地善良，她还是我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

我和她在镇上上高中时，她家里条件好，在学校一日三餐吃食堂，有时周末也回家自带一些饭菜到学校。

她带的煎饼是纯白面煎饼，在学校用从家里带的大米，学校免费给蒸熟，自带的菜是鸡蛋炒咸盐豆子。而我从没在学校食堂买过一次饭，更没有大米让校食堂免费去蒸，带的煎饼是红薯掺玉米或少量小麦磨成的杂粮煎饼，下饭的菜也是见不到一点油腥的咸菜疙瘩。

我在乡镇读高中，由于家里太穷，不仅吃的差，穿的也不体面，总是一套旧衣服裹在身上，大部分女学生都瞧不起我，而李银霞人美心也善良，也许是同村子吧，她很同情我，每逢快到周未时，她怕我带的煎饼干粮不够吃的，常常把白面煎饼送几张给我接济伙食。

高中毕业后，我高考落了榜，第二年参了军，而她高考没预选上，干脆下学回家，后来村部成立了一个幼儿园，她在幼儿园做幼教。

李支书要把二女儿银霞找我相亲，这在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别说是村支书的闺女，就是普通家庭的姑娘，谁愿意嫁给我们这样的穷家庭？

李支书能亲自找上门来说亲，说明他是真心要嫁女，也说明他二女儿银霞是同意了的。

我家三哥也有点“受宠若惊”，平时有些人想“巴结”支书也没资格，别说支书还有点“求”我三哥的意思，还答应事成后让三哥任村治保主任。

三哥赶紧把这事向我父母说，父亲倒是没什么想法，而母亲一听就摇头，说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原因是李支书平时称我父母分别是表叔和婶子，从辈份上排支书的二女儿银霞应叫我叔！虽然不是近亲同姓，但农村人很讲究礼数，这不是乱了辈份了吗？让人笑话！

母亲不想让外人说我们为了巴结支书，连辈份都不讲究了，人穷志不能短。

我当时也不知怎么办，只想听父母安排，但那次军校放寒假回家过年，有一天看到了李银霞骑了辆自行车，车上驮着一大块猪肉，车把上还挂着用网兜盛的2瓶酒，可能是家里安排她年前给她外婆送节礼。

我远远偷瞄上她，见她个头又高出了许多，身材修长，婷婷玉立的，穿了件雪青色羽绒服，打扮得干练得体，气质非常优雅。

虽然我考上了军校，但心内还是那么自卑，感到我根本配不上这么漂亮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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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3年军校毕业后，我分到了新疆某野战师步兵团任排长，营部教导员的爱人，还有团机关的老乡战友等，先后都给我介绍过对象，但总感觉比不上李银霞。

到1993年，我打听到老家的李银霞还未找对象，我再也顾不上什么辈份不辈份的，大胆写了一封求爱信给她，信寄出后又后悔自己太冒失，生怕她拒绝我。

没想到她很快给我回了信，还自信地说，她相信我一定会写信给她的，她一直在等着我，始终没答应任何人来提亲！

我读到信后，感动得热泪盈眶，我认定了，我一定要娶银霞为妻！

三哥来信说，母亲见我态度坚决，无奈地摇头叹气说：“你们这辈人早把祖制忘完了，你们长大了，谁也不听了，还指望你们孝心呢？都是空……”

2年后，我回老家和银霞结了婚，后来我又调到南疆某高原边防部队任副营长、营长、团参谋长、团长，直到任某军分区司令员退休。

我爱人李银霞早早随军，千里迢迢来到高原边防，默默无闻支持我的工作，从无怨言，我感谢她无私的付出！

来源：温暖的时光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