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崇祯十七年(1644年),张献忠率大西军攻入成都,蜀王府沦为火海。意大利传教士利类思、安文思随难民逃往天全州大川场。在这座邛崃山脉深处的集镇,他们遇到了一群特殊的逃亡者——来自成都平原的天主教徒,其中包括蜀献王后裔及士绅家族。这些人携带《几何原本》译本、拉丁文
大川场天主教三百年:铜矿淬炼的信仰传奇
一、明末烽火中的文明火种(1644-1659)
崇祯十七年(1644年),张献忠率大西军攻入成都,蜀王府沦为火海。意大利传教士利类思、安文思随难民逃往天全州大川场。在这座邛崃山脉深处的集镇,他们遇到了一群特殊的逃亡者——来自成都平原的天主教徒,其中包括蜀献王后裔及士绅家族。这些人携带《几何原本》译本、拉丁文圣经和利玛窦绘制的世界地图,在大川场东麓的溶洞中建立临时避难所。
1. 夹缝中的信仰坚守
- 技术伪装:教友将圣母像藏于山神庙,称“西方观音”;用川剧唱腔改编圣歌,融入当地傩戏仪式。安文思在溶洞内开设私塾,教授算术、天文和医学,培养出首批本土神职人员候选人。
- 与大西政权的博弈:张献忠听闻传教士通晓天文历法,于1645年遣使至大川场,以“造天球仪”为由强征利类思、安文思入成都。二人被迫为大西政权制造仪器,但暗中将《坤舆万国全图》中的经纬度数据刻于青铜仪器底部,为后世传教士留存地理密码。
2. 南明政权的隐秘纽带
永历四年(1650年),南明朝廷重臣庞天寿(天主教徒)致信罗马教皇求援,大川场教友通过茶马古道将密信送往澳门。尽管教廷最终选择支持清廷,但此举为大川场争取到南明残余势力的庇护,使其在川滇交界处得以存续。
二、清初测绘与铜矿崛起(1660-1735)
康熙四十七年(1708年),清廷启动《皇舆全览图》测绘工程,法国传教士白晋、雷孝思率队入川。大川场教友凭借明末传承的测绘知识,协助绘制雅州至打箭炉(今康定)的地形,其提供的茶马古道数据被标注为“天主教徒实测”。
1. 年羹尧的战略合作
雍正年间,年羹尧任四川巡抚时,为解决军费短缺,与大川场天主教徒达成协议:教友提供铜矿开采技术,清廷默许其传教活动。
据《年羹尧满汉奏折译编》记载,雍正二年(1724年),大川铜厂正式开炉,教友贾铜匠(河南籍)主持冶炼,在横河头和官房山修建4座高炉,日产铜钱500贯。
- 技术输出:教友将欧洲炼铜法与本地工艺结合,采用“三段式冶炼法”,铜纯度从60%提升至92%,产品专供川陕清军。
- 经济网络:铜厂利润的30%用于资助立书堂(大川场修院),20%用于购买土地建立“义庄”,形成“采矿-教育-赈济”闭环。
2. 年羹尧倒台后的蛰伏
雍正三年(1725年),年羹尧因“九十二条大罪”被处决,大川铜厂被清廷接管。教友立即启动应急预案:将核心技术人员转移至邓池沟(今宝兴县),利用穆坪土司辖境的地理屏障继续秘密传教;铜厂账本以“茶商流水”形式保存,矿石运输改由教友猎户伪装成山货交易。
三、乾隆时期的博弈与转型(1736-1795)
乾隆十年(1745年),四川总督策楞推行“铜政改革”,大川场天主教徒主动将铜厂管理权移交官府,换取三项特权:
- 合法传教权:允许在铜厂驻地设立“圣母堂”,表面为矿工祈福,实为秘密礼拜场所。
- 技术垄断权:清廷聘用教友为“铜厂技师”,月薪五两白银,负责技术指导和质量监督。
- 司法豁免权:教友矿工若触犯清廷律法,需先由教会调查,再移交官府处理。
1. 铜厂的双重功能
- 经济支柱:乾隆十七年(1752年),大川铜厂年产铜12万斤,占四川全省产量的18%,利润用于资助邓池沟修院扩建和雅安分堂建设。
- 情报枢纽:铜厂“茶马店”成为茶马古道上的重要驿站,教友通过茶叶贸易收集川藏地区情报,定期送往巴黎外方传教会总部。
2. 本土化教育深化
立书堂将《天主教要》改编为《劝善俚语》,几何知识融入农耕口诀,如“三角丈量田,勾三股四弦五全”的竹笺教材(1983年天全老熊沟出土)。同时开设“矿工学堂”,教授拉丁文、地质学和冶炼技术,培养出四川首位本土矿业工程师李安德(Jean-Léonard de Besi)。
四、禁教阴影下的地下网络(1796-1868)
嘉庆年间,清廷强化禁教政策,大川场教友转入“狡兔三窟”模式:
- 核心据点:立书堂迁入海拔2400米的大川坪溶洞(今藏经洞),洞内分设礼拜堂、藏书室与宿舍,仅核心成员知晓位置。
- 中转联络:在茶马古道设五处“茶马店”,以茶饼形状为暗号传递情报(圆形代表安全,方形代表危险)。
- 外围观察:在紫石关等要隘安排猎户教友监视官兵,用烟火信号预警。
1. 铜矿的秘密运营
教友通过“包商制”继续控制铜厂:表面由汉人商承包,实际由教会提供技术和资金。据巴黎外方传教会档案,嘉庆四年至道光十九年(1799-1839年),大川铜厂通过此模式向教会输送白银2.3万两,用于支持邓池沟穆坪修院建设。
2. 科学传教的萌芽
1839年,巴黎外方传教会在邓池沟修建穆坪修院,大川场教友协助阿尔芒·戴维开展生物考察。教友猎户王若瑟带领戴维深入大川坪溶洞,发现珙桐和大熊猫标本,这些标本经教会渠道送往欧洲,引发全球关注。
五、清末民初的转型与扩张(1869-1949)
同治八年(1869年)清廷解除教禁后,大川场教会从地下走向公开:
- 教堂重建:1870年在集镇原址重建哥特式教堂,采用全木结构,木雕圣经故事与本地花鸟纹融合,成为川西建筑典范。
- 新式教育:立书堂升级为“圣心小学”,开设算术、地理、动植物学课程,毕业生被送往邓池沟灵宝学校深造。
1. 铜矿的现代转型
1912年,教友联合本地士绅成立“大川矿业公司”,引入蒸汽机开采技术,铜产量提升至年产20万斤。公司利润的40%用于资助教会医院和孤儿院,形成“企业-慈善”联动模式。
2. 红色记忆
1935年红四方面军南下时,大川场教堂成为抗日救国会活动中心。红军总政治部主任陈昌浩在此接见天主教代表,双方达成“互不干扰,共同抗日”的默契。教堂门楣至今留存红军书写的标语:“镰刃割断旧乾坤,斧头劈开新世界”。
结语:铜矿淬炼的文明韧性
从明末溶洞中的秘密聚会到新中国阳光下的公开礼拜,大川场天主教三百年的生存史,是一部中西文化碰撞与融合的微观史诗。当张献忠的战火、乾隆的禁令、太平天国的动荡、抗战的烽烟一一掠过这片土地,教会始终以地理隐蔽、本土化策略、科学探索三重路径维系信仰火种。大川铜厂的高炉遗迹与邓池沟的大熊猫标本,共同见证了一个文明在历史夹缝中的坚韧存续——这种存续不仅是宗教的胜利,更是人类对知识、仁爱与希望的永恒追求。
来源:茶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