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红军主力收紧阵地,不仅大量杀伤了敌人,而且以空间换取了急需的时间。前线停火次日,总部立即全力抓了三件事:整顿训练部队;清理后方,发动群众稳定人心;大力招募民工,迅速扩大运输队。超高的工作效率又一次显示出来,没过两天,红军工作队遍布所有乡寨,各地方武装如雨后春笋
任玮璋事件
一个红四方面军总部队长回忆17 我们右手紧握枪,紧张的跟着陈昌浩
【我们这么点人轻身犯险,一点底都没有。路上,我们个个神情严肃右手紧紧握住驳壳枪把跟着陈昌浩策马徐行】
红军主力收紧阵地,不仅大量杀伤了敌人,而且以空间换取了急需的时间。前线停火次日,总部立即全力抓了三件事:整顿训练部队;清理后方,发动群众稳定人心;大力招募民工,迅速扩大运输队。超高的工作效率又一次显示出来,没过两天,红军工作队遍布所有乡寨,各地方武装如雨后春笋大量成立起来。地主走狗和土匪遭到歼灭性打击。招募运输民工政策有了很大改善,不仅给钱管饭,还实行了分段接力式运输,民工只负责本乡一段的运输,不需远离家乡,晚上能回家过夜,乡民们很满意这种包工方式,报名人数大增,没多久,方面军就建立起一支数万人的运输大军。在此期间,我们通信队参加了跟随陈昌浩政委执行整顿部队内部的任务,其中撤销方面军独立师,将所属部队分散编入到其他各师,是我终身难忘的一个血腥残忍的任务。
【队中有总政傅钟副主任、军委会干部、总政保卫局干部、警卫营一个排和我们通信队,一路疾驰好不威风】
那是在红73师率独立师退出南江后没几天,前线双方转入休整,这天上午我正在队里组织训练,忽然接到陈昌浩命令,全队除值班人员外,立即随他到观光山独立师视察。出发后,我才发现此行阵容庞大,队中有总政傅钟副主任、军委会干部、总政保卫局干部、警卫营一个排和我们通信队,总数达二百余骑,骑手们个个身手矫健,身佩长短枪,一路疾驰好不威风。
马队途经之处,行人纷纷驻足观看,惹得战士们神采焕发得意洋洋,只有陈昌浩和总部干部们显得心事重重,一脸严肃。大家都熟悉陈昌浩的性格,知他秉性骄傲、脾气火爆,全军人人都对他敬畏三分,就连张主席都极力避免与他直接争执,所以一路上大家都保持沉默,小心翼翼地别触犯了陈政委的脾气。快到目地的时,傅钟给我们随行部队开了个小会,交待了此行任务和纪律,这时,我们才明白陈昌浩到独立师是为了肃清反革命,整编部队,查办独立师领导。
晚饭时分我们到了独立师,一进入该部驻地,大家的神经立刻绷紧地来,谁都知道,独立师前身是任玮璋师长亲手拉起来的一支私人武装,部下两千人中大多是袍哥弟兄,相互间以江湖意气为第一,帮会习气极重,队伍颇具凝聚力,有一定的战斗力。当年杨森就是吃不掉这股武装,只好收编为旅,任命任玮璋为旅长兼当地县长。现在我们这么点人轻身犯险,犹如进虎狼窝里掏崽子,真是感到心里七上八下,一点底都没有。从镇边到师部的路上,我们个个神情严肃右手紧紧握住驳壳枪把,紧张谨慎地跟着陈昌浩策马徐行。直到在独立师部门口看见了73师王树声师长和其他几位师首长也一块等待我们时,我才松了口气,右手放开枪把,发现满手全是汗,我回身看了下战士们,人人脸上都挂满了汗珠。
可能是心不在焉,那顿晚饭也不知吃了什么东西和吃了多少,只记得全体人员三下两下就扒完了碗里的饭,很快结束了晚饭。晚饭后总部来员与73师、独立师团以上干部立即举行会议。按照部署,警卫营负责会场内勤务,通信队负责会场外警戒,我与警卫排长的指挥位置在会议室门外左右门框边。
会议由陈昌浩主持,他首先回顾了粉碎敌人第一阶段进攻的战果和经验,表扬了一些表现突出的部队,随后话锋一转,指出部队中仍存在着许多破坏战斗力、影响军民关系的恶劣行径,这些不能容忍的现象,必须立即予以根除。
在列举突出违纪事件过程中,他的情绪随之逐渐激动,由严肃批评最后变成厉声训斥,怒吼声、拍案声加上尖刻和威吓的语言,在会场形成了一种震撼人心的氣势,与会者似乎都被震慑了,尤其是独立师的干部,脸上原先的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神情消失了,跷着的二郎腿下意识地放了下来,
桌上大前门香烟也没人伸手了,大家都屏住呼吸、神情紧张地盯着陈昌浩,当陈昌浩代表总部宣布:任玮璋、张逸民等几名师领导随我们到通江接受保卫局审查,独立师由刘杞政委负责改编,部队打散分编到其他各师时,会场出现一阵骚动,独立师的干部们在惊愕中相互探寻、交头接耳,乱哄哄的嘈杂声响成一片,
嗡嗡的嘈杂声中突然冒出一个凄厉的叫骂声,独立师一个副团长、任师长的拜把子兄弟跳了起来,他满面胀红指着陈昌浩鼻子“格老子、龟儿子”的一通狂骂,没等他骂完,陈政委一声令下:把他给我捆起来!警卫排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把他捆了。陈昌浩双手叉腰、怒目环视着会场,一字一顿地问:谁还有意见?!在他盛气凌人的目光逼视下,独立师的干部们畏缩了、沉默了。会后,在73师监视下,独立师立即进行了整编动员。第二天,刘杞政委报告,该师已做好改编准备。能够在一天内贯彻总部命令,这个结果颇使陈昌浩满意。
听刘杞政委说,独立师的整编动员充满了血腥。动员按照机关以团级为单位、部队以连为单位进行,动员的形式一律采用队前宣布整编命令,遇有反抗命令者,立即以反革命罪予以逮捕,就地处以死刑。独立师在那个晚上有几十人被执行死刑,执行时出于某种考虑,没有实行枪决,而是将犯人推入预先挖好的坑内,全体人员手持石块,列队依次经过坑旁,经过时每人必须用石块猛砸犯人身体,直到犯人死亡,如有抗拒不砸者,即会遭到逮捕并判处死刑,被推入坑中受死。执行时有不少人难于对坑中战友下手,坑内人怕其受牵连,口中大呼:“我不怨你,赶快下手,老子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当然,这些惨烈情景当时是被作为反革命死硬典型报告的,二十年后,陈昌浩从苏联返回北京,向红四方面军的幸存者痛悔当年肃反的过失,但已于事无补。
整编完成后,我们跟随陈政委,押着任玮璋、张逸民和几个独立师的团级干部返回通江,当路过洪口场时,按照陈昌浩指示,这些在押干部被送入设在当地的保卫局监狱。几周后,他们被判反革命通敌罪遭到枪决。独立师政委刘杞因其出身工人,参加过1923年的“二七”大罢工,又没有什么可疑表现,只被撤职调任新建的赤北县委书记。
任玮璋事件是经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决策、陈昌浩负责领导、总政保卫局具体审理的震动全军之大案,最后判决由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集体做出,并非某一人的决定。事件发生而后,部队的纪律性大大增强,行动的隐蔽性大大提高,这是不争的事实,但任玮璋、张逸民等作为革命烈士也是毋庸置疑的,也许,这就是历史吧。
红军利用停火,大力巩固后方,加强地方武装,赶筑阵地,充实运输队,收到明显效果,根据地明显得到巩固。敌人也没闲着,在准备新一轮进攻同时,加强了对我根据地的破坏。1933年4月初,陕南发生的马儿岩事变是敌人最得意的杰作。陕南红29军,是方面军为巩固根据地、有力牵制西北军,于2月份刚组建的红军部队,主要由当地游击队和收编的地方神团组成,有两千多人,二百多条枪,编成两个团,因为人多枪少、干部缺乏,战斗力不强。
该军主力1团大部系由神团编成,团长张万正是原神团头目,为升官发财而投机革命,受敌人高官厚禄的诱招和任玮璋事件的负面影响,终于叛变革命,投向敌刘存厚的川陕边防军。4月初,他趁军首长开会和军部兵力空虚之际,调动全团分四路围攻马儿岩军部驻地,29军军部被彻底破坏,军部二十余人当场牺牲,军长陈浅伦、政委李艮、政治部主任程子文在警卫殊死掩护下突围,不幸又遭逮捕,两天后被杀害。副军长兼参谋长王大舜(原名刘瑞龙)因率八十多名骨干在方面军随营学校(校长、政委傅钟,教育长李特)受训刚结束,正在返回途中,幸免于难。红29军的两个团只余1团9连撤回四川,2团3连就地坚持,其它全被叛徒拉走或被解散。王副军长闻讯后遂于川陕边境收集残部,在延水和渡河地区坚持斗争,反三路围攻胜利后,方面军将其改为陕南游击队。1935年方面军北上时该部编入红33军。
马儿岩事件像不祥的警钟震颤着川陕红军每一份子的神经,根据地内部有敌人,红军内部有敌人,敌人就在我们身边,这个信条像一条毒蛇在人们中间游蜒,最终成了保卫局手中的利器。4月下旬,根据总政保卫局的报告,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决定在根据地内展开肃反行动。鉴于田颂尧部再次发起三路攻击,肃反工作采取了背靠背式的单线了解、专案调查方式,由陈昌浩负责,保卫局实施,于4月底在敌人进攻的枪炮声伴奏下,悄悄地展开了。
后来中共中央和历史学家们对这次肃反予以了严厉的批判,但在当时,被清洗的人员都背负着证据确凿的罪名,尽管这些证据不知保卫局由何得来,但没有人怀疑其真实性。各式罪名的反革命被陆续送到通江城孔庙内的保卫局监狱,那里有保卫局手枪营专人看守着。
没有定性的受审查人员一般先编入通信队。这些从前线被莫名其妙押往后方的营、团级干部,一送到通信队立即与一般战士同样执行勤务。我们通信队接受的受审查人员最多时有二十余人,基本都是因为指挥战斗失利后被保卫局怀疑通敌或是改组派需要进行审查的。当时在保卫局监狱中有多少定性的犯人和都是些什么人,我是不清楚的,直到四月底总部决定再次收紧阵地,放弃通江城,在转移途中我惊骇地发现,在保卫局押送的犯人中赫然走着军委会委员邝继勋和总经理处主任余笃三。经我私下打听,才知道邝继勋的罪名是通敌叛变,保卫局已拿到了他通敌的亲笔信,而余笃三则是一个老改组派,还在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时,他就反对苏联布尔什维克,与陈昌浩作对。
来源:红四方面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