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灵鹫宫后山,那终年不化的冰窟深处,守夜弟子举着火把的手都在抖!新鲜的三道抓痕,狠狠抠进万载玄冰里,暗红色的血珠渗出来,顺着冰棱子往下爬,月光一照,竟冻成了血琥珀!掐指一算,这已是虚竹宫主闭关的第七个深夜。没人知道冰门合拢后里面究竟翻腾着什么,只记得天快亮时,石
灵鹫宫后山,那终年不化的冰窟深处,守夜弟子举着火把的手都在抖!新鲜的三道抓痕,狠狠抠进万载玄冰里,暗红色的血珠渗出来,顺着冰棱子往下爬,月光一照,竟冻成了血琥珀!掐指一算,这已是虚竹宫主闭关的第七个深夜。没人知道冰门合拢后里面究竟翻腾着什么,只记得天快亮时,石门轰然洞开,梦姑夫人像丢了魂似地冲出来,发髻散乱,那支虚竹亲手雕的海棠白玉簪,竟生生断成两截,下半截还死死攥在她汗湿的手心……
冰窟东侧不起眼的石缝里,卡着半个冻得硬邦邦的馒头,边缘留着清晰的牙印子。老毛病了!虚竹当了灵鹫宫主这么多年,还是改不掉当小和尚时偷藏干粮的习惯。贴身侍女梅剑打扫时捏开馒头芯——嚯!里面竟透着股不祥的乌黑!她猛地想起去年中秋,宫主望着山下炊烟,喃喃自语:“少林寺后山那野栗子烤出来的焦香啊,比咱这雪莲炖的仙羹,可馋人多了……” 她死死咬住嘴唇,没敢告诉任何人,就在宫主走火入魔、真气暴走那要命的当口,她瞥见宫主破烂的袍襟里,还紧紧箍着个油光水滑的小玩意儿——那分明是少林寺早课用的旧木鱼槌!
糖霜与暗涌:那个被架上神坛的小和尚
时光倒回西夏皇宫那个冰得硌脚的日子。比武招亲的擂台上,青砖冻得嘎嘣脆。虚竹呢?光着脚丫子,身上的棉袍子还带着灵鹫宫厨房的油烟味儿,一脸懵懂地被三十六洞七十二岛那群莽汉硬生生推了上去!对面站着的,可是吐蕃国师大弟子,宝相庄严,杀气腾腾。台下看客哄笑声震天响:“哈哈哈,灵鹫宫是没人了吗?派个伙夫来充数?” 虚竹臊得耳根子滴血,慌乱间手指下意识那么一勾一划——鬼使神差般,竟是天山折梅手里最刁钻的一式“寒梅映雪”!滋啦一声裂帛响!对面那吐蕃高手手里的弯刀,猛地像被无形丝线扯住,竟在半空硬生生拧了个麻花,“哐当”一下,把自己脑袋上的金冠劈了个粉碎!满场死寂!谁能想到,这个连自己授业恩师法号都记不全的憨和尚,就这么稀里糊涂,成了天下顶尖势力灵鹫宫的新主人!
如今灵鹫宫巍峨的正殿里,最粗那根金丝楠木大柱上,还留着一道三寸长、深可见木纹的刀疤!正是当年那吐蕃高手脱手的弯刀所赐,擦着虚竹的衣角飞过,狠狠钉了进去。后来有弟子觉得碍眼,请示要不要用金粉填平。虚竹却摆摆手,手指头一遍遍摩挲着那道新鲜的木头茬口,眼神飘忽:“留着吧……看着踏实,跟少林寺戒律院那条打断过多少手心的旧板子似的……” 只有值夜的老仆知道,宫主半夜常悄没声儿地溜达到柱子下打坐,手指头总是不自觉地去抠那木茬,一抠就是半宿。
藏书洞最深处,石壁上刻满了逍遥派那玄奥无比的经脉真气流转图。虚竹常常独自对着这些图发呆,一站就是几个时辰。逍遥派武功讲究的是随心所欲,自在逍遥,可怪就怪在,每当他依着石壁图谱运转那霸道无匹的北冥真气,丹田气海就像被强行塞进了一个熊熊燃烧的炼铁炉!炽热!绞痛!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乱扎!有一次,兴致勃勃要指点梅兰竹菊四剑婢凌波微步的玄妙,刚踏到第三十六步“洛神凌波”,异变陡生!体内真气毫无征兆地猛然炸开!轰隆!旁边半人高的汉白玉雕花石栏,瞬间被失控的气劲撞得粉碎!石屑纷飞中,虚竹自己都一脸茫然,仿佛那根本不是他体内涌出的力量。
马屁精与老和尚:甜蜜的毒药与无声的警钟
星宿老怪丁春秋虽死,他那群徒子徒孙拍马溜须的功夫可一点没丢!尤其那个叫“摘星子”的,最会来事儿!有天虚竹在灵鹫宫后山瀑布下打坐,试图借那千钧水势压制体内躁动的真气。摘星子瞅准时机,踮着脚尖,捧着一碗刚熬好的、还咕嘟冒泡的蜂蜜雪莲银耳羹,满脸堆笑凑上去:“哎哟喂!宫主您老人家神功盖世,天下无敌!这区区瀑布算个啥?只要您老眼皮子稍微那么抬一抬,瞪它一眼!嘿嘿,保管叫它吓得倒流回天上去!” 这厮不光嘴甜,行动力更是爆表!话音未落,真就吆喝手下搬来了十二面打磨得锃光瓦亮、一人高的大铜镜!硬生生把晌午最烈的日头光,折射出一道炫目的七彩虹霓,稳稳当当笼在虚竹头顶!远远望去,真似神佛降世!虚竹窘得脖子根都红了,连连摆手想让他们停下。可不知怎地,那斥责的话溜到嘴边,又无声咽了回去……那彩虹笼顶的奇异感觉,或许……有一丝受用?
当年摘星子指挥手下插铜镜支架的地方,如今瀑布下的青石板上,还清晰地烙着十二个深坑。后来虚竹终于觉得太过招摇荒诞,寻了个由头把摘星子一伙赶下了山。那些惹眼的铜镜呢?虚竹下令全熔了!铸成了厨房里十二把沉甸甸、明晃晃的大锅铲!有次巡视厨房,他盯着大厨用那铜铲在铁锅里“哐当哐当”翻炒着山珍,眼神发直,忽然没头没脑地嘀咕了一句:“那摘星子嘴里蹦出来的话……听着,倒比这铲子刮锅底的声儿,顺耳那么一点点……” 这话恰巧被烧火的丫头听了去,一夜之间,整个缥缈峰都在传:新宫主,爱听“彩虹屁”!这消息像长了腿,传得比凌波微步还快!
出事前三个月,灵鹫宫山门来了个挂单游方的老和尚。灰扑扑的僧衣,打满了补丁,看着比虚竹当年在少林寺还落魄。被安排到厨房帮忙挑水劈柴。有次虚竹一时兴起,挽起袖子亲自揉面蒸馒头,老和尚挑水路过,浑浊的老眼扫过虚竹沾满面粉的手,忽然停下脚步,沙哑着嗓子说了句:“施主啊……您这手上沾的面粉,可比少林藏经阁里那本《易筋经》,压得人心口更沉呐……” 虚竹听得一愣,憨憨一笑,只当是老和尚饿昏了头说胡话,反而乐呵呵地多拣了两个刚出锅、热腾腾的红糖馒头塞到他怀里:“老师父,趁热吃!吃饱了就不晕乎了!”
那老和尚离开后,留下根磨得油光水亮的旧竹扁担,静静杵在厨房墙角,再无人动。过了许久,有次虚竹自己溜达到厨房找腌酱菜下饭,目光无意间扫过扁担把手——心头猛地一跳!那竹柄上,竟被人用烧焦的树枝,歪歪扭扭刻下了两个深峻的大字:“放下”!墨黑的炭灰深深沁进了竹子的肌理纹路之中。虚竹呆立在那里,像被施了定身法,足足盯了半柱香的时间。没人知道他脑子里转过了什么念头。最后他只是默默上前,扛起那根轻飘飘却仿佛重若千钧的扁担,一步步挪回自己的寝殿。可就在跨过门槛那一瞬间——噗通!这位身负三百年北冥真气、武功足以傲视天下的绝顶高手,竟被那寻常的门槛结结实实绊了个大趔趄!这事传开,灵鹫宫上下都当是宫主连日操劳心神恍惚。只有虚竹自己清楚那一刻丹田真气如沸水翻腾、双腿虚浮如棉的惊悸!更耐人寻味的是,自那天之后,虚竹寝宫乃至整座灵鹫宫所有房间的门槛,一夜之间,全都被人用锯子,齐齐整整削矮了三寸!无声的命令,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北冥倒灌:冰窟里的血色惊变
时间拉回那个决定命运的闭关之夜。幽深的冰窟内,寒气刺骨。虚竹盘坐在千年寒玉床上,眉头死死拧成一个疙瘩。身上那件半旧的棉布袍子,像是被无形的气旋猛烈撕扯着,时而鼓胀如球,时而又紧紧贴附在身上!石桌上那盏昏黄油灯的火焰,被无形力量拉扯得忽高忽低,明明灭灭,将四周巨大的冰壁映照得鬼影幢幢。他的身体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恐怖拉扯!右手死死掐着天山六阳掌那至阳至刚的“落日熔金”指诀,指尖灼热,似有小太阳在燃烧!可他的左手,却像被另一股冰冷意志控制着,鬼魅般地在虚空中勾画着小无相功那玄奥阴柔、无形无相的符印!一阴一阳,至刚至柔,两股源自逍遥派不同支脉、本应水乳交融却被他练得水火不容的绝世内力,在他脆弱的经脉里疯狂对冲、撕咬!墙壁上,他被油灯放大的影子,在冰壁上扭曲出骇人的图景——时而膨胀成三头六臂的魔神,时而又萎缩成一个痛苦挣扎的侏儒!咔嚓嚓!身下那号称万载不坏的寒玉床,竟承受不住这种狂暴的能量撕扯,裂开了一道道蛛网般的纹路!丝丝缕缕带着奇异檀香、却又隐约混杂着铁锈腥味的惨白烟雾,正从裂缝里幽幽冒出……那是内力焚烧血肉本源的味道!
“虚竹!!” 梦姑李清露的尖叫声撕裂了冰窟的死寂!她终究是放心不下,不顾禁令强行冲了进来!眼前景象让她魂飞魄散!只见虚竹猛然抬头,双目之中,瞳孔竟已变成了骇人的、非人的淡金色!仿佛被熔化的金汁镀过一般!冰冷的金色,毫无感情!她本能地扑过去,想抓住丈夫的胳膊将他摇醒。手指刚一触及虚竹的袍袖——“嗤啦!!!” 一股难以想象的、仿佛来自九幽炼狱的灼烫感瞬间刺透指尖!痛彻心扉!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梦姑只觉得虚竹体内那完全失控、如同沸腾岩浆般的北冥真气,像突然找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宣泄口!更像是沙漠里渴了三天三夜濒死的旅人,一头扎进了汹涌的黄河!那狂暴得足以摧山断岳的恐怖力量,根本不受控制,顺着她触碰虚竹的手指,凶猛地、贪婪地、疯狂地倒灌进她的体内!完全违背了北冥神功“纳天地之气为我用”的常理!
“啊——!!!” 梦姑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想抽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像被焊在了虚竹身上!身体瞬间被那汹涌而入的、不属于她的力量撑得剧痛欲裂,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开!就在这时,梅剑带着守夜弟子终于赶到!火把照亮冰窟的刹那,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若木鸡!只见宫主虚竹原本乌黑浓密的头发,竟在众人眼前寸寸变得雪白如霜!如同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生机!而跌坐在地、痛苦颤抖的梦姑夫人,裸露在外的手腕皮肤,却闪烁着一层极其诡异、温润通透、如同顶级羊脂白玉般的光泽!甚至隐隐能看到皮肤下流淌的、被强行灌注的澎湃真气!
尾声:白发、珠泪与江湖碎影
三个月后,西夏国的皇家仪仗队,踏破了飘渺峰的山雪。灵鹫宫没有人阻拦。梦姑李清露默默地登上了那辆装饰着皇家徽记的豪华马车。华丽的帘子垂落前,山风似乎有意无意地掀起了一角。有眼尖的弟子,隐约瞥见夫人那重新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上,斜斜簪着那支虚竹早年送她的、朴素的银制海棠花梳子。阳光一晃,梳齿间缠绕的几缕刺眼的白发,格外醒目。马车辘辘远去,守门的老仆默默清扫着车轮碾压过的痕迹。他抬头看了看山门前那两尊威武的石狮子,心头咯噔一下——怪了!往年入冬,狮子头顶总要积着厚厚的白雪,直到开春才化。可今年,那雪,竟早早地融得一干二净……仿佛被一股无形的“热”力蒸腾。
马车离开后的第七天,守门老仆照例拂拭石狮身上的晨霜。他的手突然停在左边那只石狮子的眼睛上——一道细微但清晰的裂痕,如同干涸的泪痕,从石狮子的左眼眶蔓延下来!他心里一揪,拿着抹布的手抖得更厉害了。蹲下身,在石狮子巨大的前爪下方,几片枯叶下,一点微弱的光泽吸引了他。他小心翼翼拨开枯叶,捡起一颗鸽子蛋大小、圆润剔透的琉璃珠子!这正是梦姑马车帘子上垂挂的坠饰!老仆捏着这颗冰凉的小珠子,浑浊的老眼望向灵鹫宫深处,又看向山下西夏的方向,久久不语。最终,他叹了口气,踮起脚尖,费力地将那颗琉璃珠子,塞进了石狮子微微张开的嘴巴里。从此以后,这个沉默寡言的老仆逢人便念叨:“奇了怪喽!这石狮子啊……最近老打嗝呢!一股子……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味儿……怕是,怕是吞了宫主老爷散在风里的‘气力’?” 年轻弟子们听了只当是老人家老糊涂了说的疯话,暗地里嘻嘻哈哈。可他们没留意,老仆每日擦拭那石狮子的嘴巴,尤其是塞进珠子的地方,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轻柔、认真,仿佛在擦拭绝世珍宝。
十年光阴,弹指即逝。千里之外的南宋临安城,西湖边一家热闹的茶馆里。一个须发皆白、缺了颗门牙的老说书先生,醒木拍得震天响,最爱讲的段子就是“北冥神功深几许”?这天又被几个喝高了、满身江湖气的汉子起哄:“老头!尽扯那些虚的!你说那北冥神功那么厉害,虚竹大侠咋就没了后文?真能吸人内力?” 老说书人被激得面红耳赤,神秘兮兮地四下张望一番,然后哆哆嗦嗦地从怀里贴身口袋摸出一块黑乎乎、边缘都磨圆了的木牌,上面刻着一个模糊不清的火焰图案和一个小小的“灵”字!“瞧见没?!”他把牌子在众人面前一晃,又飞快揣回去,压低声音,唾沫星子乱飞:“宝贝!这可是当年虚竹大侠亲赐!他老人家逍遥派功夫练到头了,洞悉天道!你们以为他真栽了?错!大错特错!他留了一手惊天动地的‘归藏’秘术!就藏在……藏在丐帮那套打遍天下的‘打狗棒法’最后一式里头!化有为无,返璞归真呐!” 这话说得玄乎其玄,鬼知道是真是假?可奇了怪了,自那以后,江湖上莫名其妙多了条不成文的规矩——但凡丐帮弟子在道上遇见使逍遥派功夫(无论是天山六阳掌还是凌波微步)的主儿,甭管熟不熟,总要停下脚步,恭恭敬敬地抱拳作个揖!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
其实啊,那老头当宝贝显摆的“灵鹫宫令牌”,压根不是什么号令群雄的宝物!那不过是当年灵鹫宫厨房发的普通柴火计数牌!有一年大雪封山数月,柴火烧得快见底了。虚竹亲自带着宫中上下所有能动弹的人去后山砍柴。每人发这么一块小木牌,砍够三十斤柴回来,才能拿牌子去厨房换两个热乎乎、甜滋滋的红糖馒头充饥。令牌背面,现在还隐约能辨出虚竹当年那歪歪扭扭、一笔一划都透着认真的墨笔字:“壬寅冬月,砍柴三十斤整,换馒两枚。” 当初领牌子里有个冻得瑟瑟发抖的小乞丐,如今可不就成了这茶馆里的常客?每回听那老头唾沫横飞地吹嘘“北冥神功”,他就忍不住拍着桌子插嘴:“瞎扯淡!啥北冥神功厉害?俺告诉你们!那功夫砍柴才叫一个快!一挥手唰唰唰倒一片!比柴刀好使多啦!” 引得哄堂大笑。
物换星移,如今的缥缈峰灵鹫宫旧址,往日的神秘威严早已消散在风里。断壁残垣间,成了南来北往药贩子们吆喝山货的热闹集市。采药的山民常在破砖烂瓦里、深草丛中,翻腾出些稀奇古怪的老物件。上个月就传出个乐子:一个收山货的贩子,在倒塌的讲经堂石缝里,扒拉出半本被雨水泡得稀烂、墨迹晕染的旧书。勉强能辨认出封面几个残字:“天…折…手…” 翻开里面,那画着人形练功的图谱更是滑稽!依稀看出是个庄稼汉打扮的人,手里没握着啥神兵利器,反而紧紧攥着一把……大铁铲?!旁边还歪歪扭扭批着几行小字备注,墨迹被水洇得模糊,凑近了仔细辨认,才能勉强看清:“此招‘雪泥鸿爪’变式,发力于腰马,铲锋斜撩向上……切记切记,力道莫过猛,用于挖掘山间红薯、芋头等根茎作物最为得力顺手,断根不伤果……” 药贩子看得直挠头,嘟囔着:“啥逍遥派神功?咋瞧着像是……种地手册?”引得围观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只有风吹过残破的宫墙,呜咽着,仿佛在诉说一段被遗忘的传奇。
来源:高山流水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