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手里的蒜"啪嗒"掉在地上。紧接着客厅传来"咚"的闷响,是儿子浩子把电动车头盔摔在了茶几上:"妈,我女朋友非说房本得写她名,刚问了中介,首付还差三万五!"
腊月廿七下午,我蹲在厨房剥蒜,"哐当"一声,防盗门被撞开。
"妈!"闺女雨桐红着眼眶冲进来,手里攥着个蓝皮存折直抖,"我今天去银行查流水,十八万彩礼全没了!"
手里的蒜"啪嗒"掉在地上。紧接着客厅传来"咚"的闷响,是儿子浩子把电动车头盔摔在了茶几上:"妈,我女朋友非说房本得写她名,刚问了中介,首付还差三万五!"
我脑子嗡嗡的,蹲在地上捡蒜,嘴皮子直哆嗦:"雨桐啊,那钱...那钱不是给浩子凑首付了么?"
雨桐眼眶红得像浸了水的樱桃,把存折拍在餐桌:"上个月我结婚前,您拍着胸脯说'彩礼妈不惦记,你收着',现在倒好,婆家给的十八万全填了浩子的窟窿!"存折纸页哗啦散了一地,"您知道婆家为啥给这么多?我爸走得早,婆母说就当给您养老钱,您倒好,转头就给弟弟买房!"
浩子拔高了嗓门:"姐你别嚷嚷!咱妈容易么?我谈了三年对象,没房人家不嫁,我愿意当啃老的?"他戳着手机屏幕,"看,中介刚发的,明天不交齐首付,那套小两居就黄了!"
我蹲在地上捡存折,眼角瞥见茶几玻璃下压着雨桐的婚柬,烫金的"百年好合"刺得人睁不开眼。三个月前她出嫁那天,我躲在厨房抹眼泪,婆母拉着我手说:"雨桐实心眼,您可别委屈了她。"我当时拍着胸脯保证:"亲闺女似的疼,哪能亏着?"
可浩子的事更急啊!他在省城送外卖,对象是奶茶店姑娘,人家明说没房不结婚。上个月他喝多了打电话,哭着说:"妈,我连个能领姑娘回家的地儿都没有。"我摸着枕头底下雨桐的彩礼存折,心一横——雨桐嫁的是县城公务员,婆家条件好,十八万彩礼对他们算啥?
"妈,您是不是觉得嫁出去的闺女,钱就该贴补娘家?"雨桐突然蹲下来帮我捡存折,声音哑得像揉皱的纸,"上个月收拾老房子,我翻出您藏在木箱底的日记本。您写着'雨桐上高中那年,她爸走了,我抱着她哭,她说'妈,我不上大学了,我去打工'——那时候您赌咒'我李素芬要是对不起闺女,天打五雷轰'。"
我喉咙发紧,想起雨桐高二那年。她爸在工地摔没了,赔的钱刚够丧葬费。雨桐放学把书包一扔:"妈,我不念了,去电子厂。"我抄起扫帚要打她,她躲到床底下哭:"我看见您半夜啃馒头就咸菜,心疼。"后来还是班主任来劝,说"雨桐是好苗子,不能断了",我才咬着牙借了两万块供她读书。
"浩子呢?"雨桐抽了张纸巾擤鼻子,"他上大学那年,您说'儿子得有房才成家',我每个月从生活费里抠三百,给您转了四年。"她翻出手机转账记录,"看,大一到大四,每月十五号准时三百,一共一万四千四。"
浩子的脸腾地红了,攥着手机的手直颤:"姐,我...我真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雨桐站起来,眼泪砸在地板上,"您总说'儿子要撑门面',可我也是您十月怀胎生的啊!我结婚那天,婆母给我戴金镯子,说'受了委屈就回娘家',可您呢?偷偷转走我十八万彩礼,连个信儿都不捎!"
浩子突然抓起手机要走,又顿住:"妈,我不是怪您,就是...就是觉得您压根不信我能攒出首付。"门"砰"地关上,墙上的全家福晃了晃,照片里雨桐浩子还挂着鼻涕笑。
雨桐捡起地上的婚柬,轻轻抚平褶皱:"妈,婆家给的陪嫁有代步车和十万现金。本来想给您留着,现在...您留着吧。"她把车钥匙放在餐桌,"车您开,婆母说'嫁出去的闺女,娘家的车就是自己的车'。"
我盯着那串银色钥匙,想起雨桐刚工作时,每月发工资都给我带东西:第一月是件红针织衫,第二月是双棉鞋,第三月直接把工资卡塞我手里:"妈您拿着,想吃啥买啥。"我推脱,她急得眼眶都红了:"我是您闺女,给您花钱天经地义!"
"妈,我走了。"雨桐套上羽绒服,走到门口又回头,"那十八万,您慢慢还我。不要利息,就是...想让您知道,我也是要被疼的。"
门关上的刹那,厨房窗户被风拍得哐哐响。我蹲在地上,看着散了一地的存折和婚柬,突然想起雨桐四岁那年发高烧,我背着她跑了三站路去医院。她滚烫的小脸蛋贴在我脖子上,哑着嗓子说:"妈,我疼。"我哭着哄她:"妈不疼,妈不疼。"
浩子小时候更黏人。高考那天我在考场外等了仨钟头,攥着冰镇绿豆汤。他出来时额头全是汗,扑过来抱我:"妈,我答得可好了!"我给他擦汗,他说:"等我挣钱了,给您买大房子。"
可现在这大房子里,只剩我一个人。
窗外飘起细雪,我摸出手机,想给雨桐发"对不起",打了又删;想给浩子拨电话,举到耳边又放下。茶几上的车钥匙闪着微光,像雨桐周岁抓周时攥着不松手的银锁片——那时候我抱着她笑,说"我闺女以后肯定有福气"。
可当妈的到底该怎么疼孩子,才不算偏了心?
来源:西柚文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