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天是2023年3月15日，老赵退休的最后一天。天气阴沉沉的，像要下雨。

老赵是我们镇上卫生院的内科主任，说是主任，其实就他一个大夫。

那天是2023年3月15日，老赵退休的最后一天。天气阴沉沉的，像要下雨。

“赵大夫，您真的不干了？”

门口排着长队，都是来送行的病人。有拄拐杖的老太太，有抱孩子的年轻妈妈，还有几个开着面包车专程从村里赶来的。

老赵戴着老花镜，正在整理桌上的病历本。30年了，这张桌子陪了他多久？桌角磕掉了漆，抽屉把手松松垮垮的。

“该退了，年纪大了。”

他说话时没抬头，手里翻着一本发黄的处方笺。1993年的，字迹还很清楚。

小李护士在一边收拾药柜，“赵大夫，您这抽屉从来不锁，也不怕人偷东西？”

“有啥好偷的？”老赵笑了，“都是些破烂。”

说着，他拉开了最下面那个抽屉。

然后，整个诊室都安静了。

抽屉里，整整齐齐码着一沓沓红色的钞票。崭新的，老旧的，皱巴巴的，还有些被胶带粘过的。每一沓都用橡皮筋扎着，有的橡皮筋已经老化发白。

小李护士倒吸了一口凉气，“赵大夫，这是…”

“我也不知道。”老赵愣住了，“我从来没往这抽屉里放过钱。”

围观的病人也凑了过来。

“天哪，这得有多少钱？”

“少说也有几十万吧？”

老赵戴上老花镜，仔细看着这些钱。每一沓下面，都压着小纸条。字迹各不相同，有的用圆珠笔写，有的用铅笔，还有用红色水笔的。

他拿起第一张纸条，念出声来：

“赵大夫，俺儿子肺炎，您半夜三更来家里看病，不收出诊费。这是俺卖鸡蛋攒的钱，您一定要收下。——张大婶”

第二张：

“赵医生，俺爹的药您给免费开了三个月，这点钱不成敬意。——小王”

第三张：

“赵大夫，您说我闺女这病不花钱也能治好，但是俺们心里过意不去，钱放您这儿，您看着办。——李二嫂”

老赵的手开始发抖。

这些纸条，有些已经发黄，有些字迹模糊不清。日期从1995年开始，一直到上个月。

“这些病人…”老赵喃喃自语，“我都记得。”

小李护士说，“赵大夫，您真的不知道这些钱？”

“不知道。”老赵摇摇头，“我以为我把这个抽屉锁了。”

其实他知道，这个抽屉的锁早就坏了。30年前就坏了，他一直没修。

门外又来了人。

“赵大夫还在吗？我是专门来送您的。”

是村里的老陈，骑着三轮车，车上坐着他89岁的老母亲。

“陈奶奶，您身体还好吧？”老赵连忙起身。

“托您的福，好着呢。”老太太颤颤巍巍地从三轮车上下来，手里拎着个布袋子，“赵大夫，这是我给您的。”

“陈奶奶，您这是…”

“我知道您不收礼，但是我不给您，我心里不踏实。”老太太打开布袋子，里面是一对银镯子，“这是我婆婆留给我的，传了三代了。”

老赵连忙摆手，“这我不能收。”

“您必须收。”老太太眼圈红了，“当年我得了胃穿孔，半夜疼得死去活来，是您骑着自行车，在雪天里赶了十几里路到我家。您救了我的命，这镯子您不收，我死了都不安心。”

小李护士在一边偷偷抹眼泪。

这时候，有人从人群里挤了进来。

“让让，让让，我是县卫生局的。”

来的是局长王主任，50多岁，肚子很大，开着一辆黑色轿车。

“赵医生，听说您退休了，我特意来看看。”王主任瞄了一眼桌上的钞票，眼神有些异样。

“王主任，您好。”老赵有些紧张。

“赵医生，这些钱……”王主任的语气变得严肃，“您能解释一下吗？”

诊室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压抑。

小李护士说，“王主任，这些钱都是病人自己放的，赵大夫根本不知道。”

“病人自己放的？”王主任冷笑，“这话您信吗？”

老陈站了出来，“王主任，我可以作证。三年前我妈住院，想给赵大夫送点心意，他死活不收。我就趁他不在，把钱放他抽屉里了。”

“我也放过。”人群里有人喊。

“我也是。”

“我们都放过。”

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作证。

王主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你们这是串通好的吧？”

这时候，一个瘦弱的老头从人群后面挤了进来。

“我来说句公道话。”

是老刘，镇上的退休教师，德高望重。

“王主任，您知道老赵这30年是怎么过的吗？”老刘的声音不大，但很有力量，“1993年，他刚来卫生院，工资120块钱。那时候他媳妇刚生孩子，家里穷得揭不开锅。”

“但是他给病人看病，从来不多收一分钱。药品进价多少，他就收多少。有些实在困难的，他还自己贴钱。”

“2000年的时候，镇上发大水，他在卫生院住了一个星期，给受灾群众免费看病。自己的家被淹了，他都没回去看一眼。”

老刘说着，眼圈也红了，“2008年汶川地震，他把一个月的工资都捐了。2020年疫情，他主动申请留守，连续工作了两个月没回家。”

“这样的医生，您说他贪钱？”

王主任的脸有些挂不住，“那这些钱……”

“这些钱是病人的心意。”老刘说，“是老赵30年积攒的口碑。”

小李护士突然想起什么，“赵大夫，您还记得那个张小伟吗？”

“张小伟？”老赵想了想，“记得，白血病的那个孩子。”

“对，就是他。”小李说，“前几天他妈来过，说孩子现在在北京上大学了，学医的。”

“他妈当时哭着说，要不是您当年免费给孩子开药，孩子早就没了。”

老赵默默地把钞票重新放回抽屉里。

“这些钱，我不能要。”

“为啥？”有人问。

“因为我是医生。”老赵说得很平静，“救死扶伤，是我的本分。”

他站起身，对王主任说，“王主任，这些钱我会一分不少地还给病人，或者捐给慈善机构。”

王主任张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灰溜溜地走了。

病人们却不肯走。

“赵大夫，您别还钱了，我们也不要。”

“对，就当是给卫生院的捐款。”

“这钱放您这儿，我们放心。”

老赵摇摇头，“规矩就是规矩。”

这时候，门外传来汽车喇叭声。

一辆救护车停在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人。

“请问赵医生在吗？”

“我就是。”

“赵医生，我是县人民医院的李医生。我们院长让我来接您。”

“接我？”

“您不知道吗？县医院缺内科医生，院长听说您退休了，想聘请您去坐诊。”

“我都60岁了。”

“没关系，院长说了，只要您愿意去，条件随您开。”

李医生说着，拿出一份合同，“您看看，年薪20万，另外还有津贴。”

老赵接过合同，戴上老花镜仔细看。

“为什么找我？”

“因为您的名声。”李医生说，“整个县里，谁不知道赵医生？”

“我们院长说，像您这样的医生，现在太少了。”

老赵看看合同，又看看抽屉里的钞票，沉默了很久。

“李医生，谢谢你们院长的好意。”

“您是答应了？”

“不，我拒绝。”

李医生愣住了，“为什么？”

老赵笑了，“因为我在这里待了30年，这里需要我。”

他看了看排队的病人，“他们需要我。”

“可是您不是退休了吗？”

“谁说退休了就不能看病？”老赵说，“我可以开个诊所。”

小李护士眼睛一亮，“赵大夫，我跟您一起干！”

“我也要跟着赵大夫！”

“算我一个！”

病人们也纷纷表示支持。

老陈说，“赵大夫，我有个门面房，您要是开诊所，免费给您用！”

“我有车，可以帮您接送病人！”

“我家有药材，便宜卖给您！”

大家七嘴八舌地表示支持。

老赵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这些钱……”

“赵大夫，这钱您就收下吧。”老陈说，“就当是我们给新诊所的投资。”

“对，这是启动资金！”

“我们入股！”

老赵哭笑不得，“你们这是要把我绑架了？”

“对，就是绑架！”大家笑成一团。

那天晚上，老赵坐在诊室里，一个人数这些钞票。

一张一张地数，一张一张地看纸条。

每一张纸条，都是一个故事。

每一个故事，都是一份信任。

最后，他数出来了：498,600元。

差一点就50万。

老赵笑了，30年来第一次这么开心地笑。

不是因为钱，是因为这些钱背后的意义。

他拿出手机，给老伴发了条短信：

“老婆，我决定了，咱们开诊所。”

老伴很快回复：“好，我支持你。但是，那些红包你还是别收了。”

“为什么？”

“因为你收了红包，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赵医生了。”

老赵看着短信，眼角湿润了。

是啊，30年来，他从来没有收过红包，不是因为清高，而是因为他知道，医生的价值不在于收了多少钱，而在于救了多少人。

第二天，老赵真的开了诊所。

就在卫生院对面，租了老陈的门面房。

门口挂了个牌子：赵氏诊所。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不收红包，童叟无欺。

开业第一天，门口排了长长的队伍。

有从县城赶来的，有从邻镇过来的，还有从几十里外村子里走来的。

小李护士忙得团团转，“赵大夫，您这是要累死我啊。”

老赵笑呵呵的，“累点好，证明我们有用。”

那天晚上，他又坐在诊所里，看着空空的抽屉。

抽屉锁还是坏的，但是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知道，病人还会往里面放钱，但是他会一分不少地退回去。

因为他是医生，救死扶伤是本分，收红包不是。

这就是老赵的故事。

一个小镇医生的故事。

30年不收红包，却在抽屉里发现了50万现金。

这50万，不是他的财富，是他的人品。

不是他的收入，是他的信誉。

现在，老赵还在看病。

75岁了，还在坚持。

每天早上7点开门，晚上9点关门。

抽屉还是不锁，里面还是会有病人偷偷放的钱。

但是每天晚上，老赵都会把这些钱一分不少地退还。

有人问他：“赵大夫，您这样累不累？”

老赵总是笑着说：“不累，这是我的命。”

是啊，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命。

不收红包，是好医生的命。

而老赵，就是这样一个好医生。

一个用30年证明了什么叫医者仁心的好医生。

来源：张富强聊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