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梦见同一个陌生地方,按着梦里记忆去找,竟真找到那个老院子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5-29 17:33 2

摘要:(下面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下面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我这辈子,都在做一个重复的梦。

梦里有个老院子,我却从没去过。

一棵歪脖子柿子树,一个青石磨盘。

还有一个女人模糊的背影和温柔的哼唱。

梦了我五十八年,像个解不开的咒。

今年我退了休,不打算再忍了。

人活一辈子,不能活在梦里。

我媳妇说我魔怔了,可我觉得,那才是我真正的家。

我收拾了行李,没告诉任何人,就凭着梦里那点零碎的记忆,我上路了。

我要去把它找出来!哪怕走遍千山万水,我也要知道,那个地方,到底藏着我什么样的秘密。

我叫向远方,一个普普通通的退休木匠。名字是我养父起的,他说,希望我眼光长远,走向远方。可我心里清楚,我这一生,都在被一个遥远的“过去”往回拉扯。

我从小就是个孤儿,被善良的养父母从福利院抱回来。他们待我视如己出,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教会我做人的道理,还把吃饭的手艺——木工,毫无保留地传给了我。我对他们充满了无尽的感激,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让他们安享晚年。养父母在世时,我从没提过这个梦,我怕他们多心,怕他们觉得我这个养子心里还惦记着别的“家”。

可他们相继走后,这个梦就变本加厉了。

以前,它只是偶尔在我疲惫时出现,像一幅褪了色的旧画。现在,它几乎夜夜都来。梦里的景象越来越清晰,我甚至能闻到院子里泥土混合着草木的芬芳,能感觉到阳光透过柿子树叶的缝隙照在脸上的温度,能听清那个石磨被推动时,发出的“吱呀呀”的沉重呻吟。

那个女人的背影,也从一个模糊的轮廓,变得稍微具体了些。她总是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土布衫,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简单的髻,一根木簪子松松地插着。她不是在推磨,就是在柿子树下纳鞋底,嘴里哼着我听不懂调子,却异常安心的歌谣。

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我的心告诉我,我认识她。这种感觉,就像鱼认识水,鸟认识天空一样,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我的妻子凌晓月,是个退休教师,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她陪我去看过心理医生,医生说我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能是孤儿的身份让我潜意识里对“根”有一种执念。医生建议我培养点兴趣爱好,别整天琢磨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我也试过。我学钓鱼,学下棋,跟着社区的老伙计们打太极,可没用。只要眼睛一闭,我就回到了那个院子。我站在院子中央,像个迷路的孩子,贪婪地看着、听着、闻着那里的一切。有时候,我甚至能听到一个稚嫩的童音在咯咯地笑,那笑声,分明就是我自己的。

五十八岁生日那天,儿女们给我 操办了一个热闹的寿宴。看着他们幸福的笑脸,我心里却空落落的。我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一个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的念头:我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我不能带着这个谜团进棺材。

我必须去找到它!

凌晓月看出了我的不对劲,晚上睡觉前,她给我端来一杯热牛奶,小心翼翼地问:“老向,你是不是又梦见那个院子了?”

我点点头,看着她担忧的眼神,第一次说出了我的决定:“晓月,我想出去一趟,去找找那个地方。”

“找?上哪儿找啊?”凌晓月的声音一下子就提高了,“中国这么大,你就凭一个梦,大海捞针去啊?你这不是胡闹吗!”

“我知道听起来很荒唐,”我抓住她的手,她的手有些凉,“可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我觉得,我的人生缺了一块。不把它找回来,我死都闭不上眼。”

凌晓月沉默了,她太了解我了,我这个老木匠,一辈子跟木头打交道,脾气也像木头一样,认准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那……你有线索吗?”她最终还是妥协了。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梦里,院子外面不远,好像有座山,山顶像个笔架。还有,院子里的石磨,特别大,比我见过的任何石磨都大。对了,那柿子树,是歪着脖子长的。”

这些就是我全部的线索。笔架山、大石磨、歪脖子柿子树。

听起来,就像天方夜谭。

第二天,我趁着凌晓月去社区活动中心排练合唱,留下一张字条,背上早就准备好的行囊,悄悄地走了。我知道她会生气,会担心,但这件事,我必须一个人去完成。这是我与我那未知的过去之间,一场迟到了五十八年的约会。

我没有具体的目的地,只能靠最笨的办法。我打开中国地图,开始寻找所有名叫“笔架山”的地方。我一个一个地查,一个一个地排除。北方的山,气势雄浑,跟梦里那座温婉秀丽的小山不一样。南方的山,又太过葱郁,少了梦中那份北方的硬朗。

就这样,我像个无头的苍蝇,在地图上盘旋了很久。最后,我的目光锁定在了鲁西南和豫东交界的那一片区域。那里的山,不高,但有风骨。那里的平原,广阔,符合梦里院子外那片一望无际的田野。而且,历史上,那里是石匠之乡,出产优质的青石,或许,能有那种超大的石磨。

目标,就定在那儿了。

我买了南下的火车票。坐在“况且况且”的绿皮火车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我的心里,既有忐忑,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

向远方,你真的在走向你的“远方”了。这个远方,不是地理上的距离,而是时间的距离,是隔了一整个辈子的距离。

第一章:石磨村的“怪人”

我在鲁西南的一个小县城下了车。这里的天,比我住的城市要蓝,空气里有股子泥土和庄稼的味道。我找了个便宜的小旅馆住下,然后就开始了我的“田野调查”。

我每天就坐着那种城乡之间跑的“小中巴”,一个镇一个镇地转,一个村一个村地问。

“大爷,跟您打听一下,这附近有没有一座山,长得像笔架的?”

“大娘,您知道哪儿有那种特别大的老石磨吗?”

大多数人,都用看神 经 病一样的眼神看着我。有的直接摆手走开,有的还算热心,但给的线索都对不上。一个星期下来,我腿都跑细了,嘴皮子也磨薄了,可还是一无所获。

我开始怀疑自己,我是不是真的疯了?就凭一个虚无缥缈的梦,跑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来,折腾个什么劲儿?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旅馆里喝闷酒,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凌晓月打来电话,电话一接通,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骂我这么大岁数了还玩离家出走,骂我不顾儿女担心,骂我异想天开。

骂着骂着,她的声音就带了哭腔:“向远方,你到底在哪儿啊?你快回来吧,我害怕……”

听到她的哭声,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我是个丈夫,是个父亲,我不能这么自私。

“晓月,你别哭,我……我明天就回去。”我沙哑着嗓子说。

挂了电话,我一夜没睡。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决定,再去最后一个地方。旅馆的老板聊天时无意中提过一句,往东走几十里,有个叫“石磨村”的村子,那地方祖上都靠采石、做石磨为生,现在虽然败落了,但村里还留着不少老家伙事儿。

“就当是跟这里告个别吧。”我对自己说。

我坐上了去石磨村的中巴车。车子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簸,扬起一阵阵黄土。大概一个小时后,售票员喊了一声:“石磨村,到了!”

我下了车,眼前的一幕,让我瞬间愣住了。

村口,就立着一个巨大的石磨盘,饱经风霜,上面布满了青苔。村子不大,一眼望去,家家户户的院墙,很多都是用青石板垒的,甚至门口的台阶、拴牲口的石槽,都透着一股子古朴的劲儿。

我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我顺着村里的主路往里走,路两旁的老房子,很多都塌了半边,长满了荒草。看得出来,这是个正在被遗忘的村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剩下的都是些老人和孩子。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路的尽头,出现了一座小山。

那座山,就像从我梦里搬出来的一样!三个主峰,中间高,两边低,轮廓平缓而清晰,活脱脱就是一个倒扣的笔架!

我腿一软,差点没站稳,扶着旁边一堵残破的院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就是这里!一定就是这里!

我激动得浑身发抖,开始沿着山脚,一户一户地寻找。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每走过一个院门,我的心就收紧一分。我怕找到,又怕找不到。找到了,我该如何面对?找不到,我这点最后的希望就彻底破灭了。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拐过一个弯,看到了它。

那是一座被岁月侵蚀得不成样子的老宅子,院门上的黑漆早就掉光了,露出里面干裂的木头。门是虚掩着的,透过门缝,我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的那棵树。

那棵柿子树,树干朝着东南方向,拧着一个倔强的弯,就像一个驼着背的老人。

是它!歪脖子柿子树!

我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我这辈子,流泪的次数屈指可-数,可那一刻,我哭得像个孩子。

我颤抖着手,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院门。

院子不大,杂草丛生,几乎淹没了我的膝盖。东厢房的屋顶塌了一半,西厢房的窗户也只剩下黑洞洞的窗框。正对着我的北屋,看起来还算完整,但门窗紧闭,门上贴着一张早就褪色成白纸的封条。

我的目光,越过荒草,落在了院子的西南角。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个巨大的青石磨盘。比我在村口看到的那个还要大,还要古朴。石磨旁,还倒着一截磨杆。

一切,都和梦里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我站在院子中央,闭上眼睛。阳光透过头顶的柿子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个女人温柔的哼唱,和那个稚嫩的童音……

“嘿!你个外地人,跑我们村来干啥?还闯到人家空屋里,想偷东西啊?”

一声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呵斥,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睁开眼,看见一个六十多岁、身材干瘦、皮肤黝黑的老头,正拿着一根旱烟杆,警惕地指着我。

我赶紧擦了擦眼泪,解释道:“大爷,您误会了,我不是小偷,我……我就是路过,看这院子觉得亲切,就进来看看。”

“亲切?一个破院子有啥亲切的?”老头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的怀疑一点没少,“我看你鬼鬼祟祟的,不像好人。赶紧走,不然我喊人了!”

“大爷,我真不是坏人。”我急了,从包里掏出身份证递过去,“我叫向远方,是来寻亲的。”

老头接过我的身份证,凑到眼前看了半天,又还给我,态度缓和了一些:“寻亲?你亲戚是这村的?姓啥啊?”

“我……我也不知道姓啥。”我苦笑着说,“我只知道,他家可能就住这儿。”

老头一听,更觉得我这人有毛病了。“连姓啥都不知道,你寻的哪门子亲?行了行了,赶紧走吧,这院子晦气,荒了快六十年了,没人住。”

“六十年?”我心里一动,“大爷,那您知道,这院子原来是哪户人家的吗?”

“知道啊,怎么不知道。”老头吧嗒吧嗒抽了两口旱烟,眯着眼睛看着老宅,“这是家的老宅子。可惜了,一家子好人,唉……”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似乎不愿多说。

家?”我心里默念着这个姓。我姓向,和这个姓也对不上啊。难道……我真的找错了?可眼前的一切又如此真实。

“大爷,您能跟我说说这家的事吗?”我恳切地问道,从口袋里掏出烟递过去。

老头接过烟,别在耳朵上,摆摆手:“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没啥好说的。人都没了,说那些干啥。”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我知道,我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我追上去,几乎是哀求道:“大爷,不瞒您说,我从小就是个孤儿,我总做一个梦,梦里的地方就跟这儿一模一样。我找了大半辈子,才找到这里。求求您,您就把您知道的,都告诉我吧。对我来说,这太重要了!”

或许是我的眼泪打动了他,或许是他看我一个半百的老头这么执着,有些不忍。他停下脚步,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复杂,有同情,有惋惜,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你这人,真是个怪人。”他嘟囔了一句,然后指了指村委会的方向,“走吧,去我那儿说。我叫石庚茂,是这村的村长。”

第二章:尘封的往事

村委会是一排简单的平房,墙上还刷着几十年前的标语。石庚茂村长的办公室里,一张破旧的办公桌,两把椅子,一个掉了漆的文件柜,就是全部的家当。

他给我倒了杯热茶,茶是那种很粗的茶叶末,喝一口,又苦又涩,但暖意却一下子传遍了全身。

“你想知道家的事?”石庚茂坐下来,重新点上他的旱烟,“那都是老黄历了。那时候,我还是个半大小子呢。”

他陷入了回忆,眼神变得悠远。

“这院子的主人,叫简承恩,是个读书人,在镇上的小学当老师。我们这穷地方,那时候识字的人不多,大家都特别敬重他,管他叫‘先生’。先生人长得白净,说话慢声细语,跟我们这些泥腿子不一样。他媳妇,叫苏晚萤,是外地逃荒过来的,长得可俊了,心眼也好,谁家有困难,她都愿意搭把手。”

听到苏晚萤这个名字,我的心猛地一抽。晚萤,夜晚的萤火虫。多美的名字。那个在梦里哼着歌谣的温柔背影,是她吗?

“他们两口子感情好得很,从来没见他俩红过脸。”石庚茂继续说道,“结婚第二年,晚萤就生了个大胖小子。先生高兴坏了,给孩子取名叫‘思源’,饮水思源的思源。那孩子,长得虎头虎脑的,特别爱笑,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跟晚萤一模一样。”

思源……简思源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茶杯里的水都洒了出来。我……我小时候,也特别爱笑,养母总说我一笑起来,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

“你咋了?”石庚茂发现了我的异常。

“没……没事。”我强作镇定,“后来呢?后来他们一家人怎么样了?”

石庚茂的脸色沉了下来,他重重地吸了一口烟,吐出的烟雾,缭绕着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

“后来……唉,天有不测风云啊。”他叹了口气,“就在那孩子快一岁的时候,咱们这儿,发了大水。连着下了七天七夜的暴雨,河决了口,洪水像猛兽一样,一下子就把我们村给淹了。”

“洪水来得太快,半夜里,大家都在睡梦中,等惊醒的时候,水都淹到炕上了。村里乱成一团,哭喊声,求救声,响成一片。先生家地势低,是村里最先被淹的。”

“有人看见,先生把媳妇和孩子托到房顶上,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潜到水里,想抢救他那些宝贝书。可水太大了,一个浪打过来,就把他卷走了。晚萤在房顶上哭得撕心裂肺,抱着孩子,死活不肯自己上救生船。她说,要等承恩回来。”

“后来,雨越下越大,风也刮起来了。晚萤怕孩子冻着,就把自己身上那件厚棉袄脱下来,把孩子裹得严严实实的,放进一个洗澡用的大木盆里。她把木盆推出去,希望它能漂到安全的地方,被人救起来。她自己,就守在那片房顶上,再也没下来……”

故事讲到这里,石庚茂的眼圈红了。他一个劲儿地抽着烟,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洪水,木盆,被推走的孩子……

这些零碎的词语,像一把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福利院的院长曾经跟我养父母提过,我是被人从河里捞上来的,当时就躺在一个木盆里,身上裹着一件大人的棉袄,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难道……难道我就是那个叫简思源的孩子?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遏制不住了。所有的谜团,似乎都有了答案。为什么我总梦见这个院子,为什么梦里的一切都如此真实。那不是梦,那是刻在我生命最深处的,来自婴儿时期的记忆!

是母亲的哼唱,是院子里的阳光,是石磨的触感,是父亲留给我最后的身影!

“那……那个孩子呢?那个叫简思源的孩子,找到了吗?”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才问出这句话。

石庚茂摇了摇头,满是遗憾:“没有。洪水退了以后,大家回去重建家园,也组织人沿着下游找了很久,可啥也没找到。都说,那么大的水,一个不满周岁的娃,哪能活下来啊。可怜先生一家,就这么……绝了后了。”

“这宅子,也就一直荒着。先生的远房亲戚倒是有,可人家也不愿意沾这晦气。久而久之,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再也忍不住了,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

五十八年了,我像一棵没有根的浮萍,漂泊了五十八年。我一直以为,我的根,就在那个我从未谋面的福利院。可今天我才知道,我的根,在这里。在这个叫石磨村的小村庄,在这座破败的院子里。

我有了父母,他们叫简承恩苏晚萤。我有了名字,我叫简思源

我不是孤儿,我只是……回家晚了。

第三章:迟来的“家书”

石庚茂被我的反应吓到了。他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不停地给我递纸巾,嘴里念叨着:“你……你别这样啊。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人死不能复生,节哀,节哀啊。”

他大概以为,我是因为听了这个悲惨的故事,触景生情。他怎么也想不到,我哭的,就是我自己。

哭了很久,我才慢慢平复下来。我擦干眼泪,郑重地对石庚茂说:“村长,谢谢您告诉我这些。不瞒您说,我……我可能就是那个孩子,简思源。”

石庚茂手里的旱烟杆“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他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你……你说啥?”他结结巴巴地问。

我把我的身世,我是如何被养父母收养,如何从小就做着那个奇怪的梦,如何凭着梦里的线索找到这里,原原本本地都告诉了他。

听完我的讲述,石庚茂震惊地看着我,他绕着我走了两圈,仔细地端详我的脸。

“像,是有点像……”他喃喃自语,“你的眉眼,特别是笑起来的样子,跟晚萤嫂子真有几分像。难怪……难怪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这人面善,不像是坏人。”

他一拍大腿,激动地说:“哎呀!这真是老天开眼了!先生一家有后了!有后了啊!”

他比我还激动,在屋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我看着他,心里百感交集。我找到了根,可我的父母,却永远地离开了我。我甚至,连他们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村长,”我哑着嗓子问,“村里……还有没有留下我父母的照片?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石庚茂皱起了眉头,想了很久,摇了摇头:“照片……那个年代,金贵得很,我们这乡下地方,谁家拍得起那个啊。东西……洪水那么大,啥都冲没了,哪还能剩下什么。”

我的心,又沉了下去。唯一的念想,也破灭了。

就在我彻底绝望的时候,石庚茂突然“啊”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

“等等!”他眼神一亮,“有个人!有个人那里,说不定还留着点东西!”

“谁?”我急切地问。

马秀莲!村东头的寡妇!”石庚茂说,“当年,她家就住在先生家隔壁。她跟先生家的思源,差不多大,小时候还经常被晚萤嫂子抱过去一起玩呢。”

“真的?”我激动地站了起来。

“嗯。不过……这马秀莲,脾气有点怪。”石庚茂面露难色,“自从她男人前些年矿难死了,她就变得不爱跟人来往了,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你去问她,她不一定搭理你。”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去试试!”我态度坚决。

石庚茂的带领下,我来到了村东头一处更加破旧的院子。院门紧闭,石庚茂上前敲了半天门,里面才传来一个苍老而警惕的声音。

“谁啊?”

“秀莲,是我,石庚茂。”

门开了一道缝,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眼神浑浊的老太太,从门缝里探出头来。她就是马秀莲

“村长?有事吗?”她的声音沙哑,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

“秀莲啊,是这么个事……”石庚茂把我的情况,简单地跟她介绍了一下。

马秀莲浑浊的眼睛,落在了我的脸上。她看了很久很久,看得我心里直发毛。突然,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恐惧和一种我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

“是你……真的是你……”她喃喃自语,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

“砰”的一声,她把门重重地关上了,任凭我们在外面怎么喊,她都不再开门。

我愣住了。她为什么是这种反应?她认识我?

石庚茂也一脸莫名其妙:“这……这老婆子今天是怎么了?神神叨叨的。”

我没有放弃。从那天起,我每天都去马秀莲家门口。我不敲门,也不说话,就在她家门口那块大石头上坐着。从早上,一直坐到天黑。

凌晓月又打来了电话。这一次,她没有骂我。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老向,”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你……是不是找到什么了?”

我“嗯”了一声。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晓月,”我说,“对不起。等我把所有事情都弄清楚,我就回去。我保证。”

电话那头,又是沉默。良久,她才说:“好。我等你。你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挂了电话,我看着马秀莲家紧闭的院门,心里五味杂陈。我知道,凌晓月是这个世界上最懂我,也最爱我的人。我不能让她等太久。

第三天傍晚,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那扇门,“吱呀”一声,开了。

马秀莲站在门口,看着我,叹了口气:“你进来吧。”

她的家,比我想象的还要简陋。屋里光线昏暗,一股常年不通风的霉味。唯一的电器,是一盏昏黄的灯泡。

她让我坐下,然后转身走进里屋。过了很久,她才出来,手里捧着一个用红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木匣子。木匣子已经很旧了,上面的雕花都磨平了。

她把木匣子放到我面前,手还在微微颤抖。

“这些东西,我替你娘,收了快六十年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娘当年把它们交给我娘的时候说,要是有一天,她的思源能回来,就把这些交给他。要是……要是回不来,就让这些东西,跟着她一起入土。”

我的呼吸,瞬间停止了。

我颤抖着手,解开红布,打开了那个小木匣子。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几样再普通不过的东西。

一张已经泛黄的、模糊不清的黑白照片。照片上,一个温婉秀丽的女人,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依偎在一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男人身边。他们笑得那么幸福,那么灿烂。

虽然看不真切,但我知道,那就是我的父亲简承恩,母亲苏晚萤,和襁褓中的我,简思源

照片下面,是一双用红线穿着的、小小的虎头鞋。鞋面已经有些破损,但上面的刺绣,依然能看出当年的精致和用心。

最下面,是厚厚的一沓信纸。信纸已经发黄变脆,上面的墨迹,也有些晕染开来。

我拿起第一封信,信封上写着“吾儿思源亲启”,落款是“父,简承恩”。

我展开信纸,父亲那清秀瘦劲的字迹,映入眼帘。

“思源吾儿:

见字如面。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想必已是风华正茂的青年。为父不知,那时的你,会是何等模样?是像我一般,喜好读书,还是像你母亲,心地善良,手巧能干?

为父是个无能的读书人,给不了你锦衣玉食。唯有这满腹诗书,望你能继承一二。人生在世,非为富贵,但求心安。要记住,读书,不是为了做官发财,是为了明事理,辨是非,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我读不下去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打湿了信纸。我仿佛看见,在无数个夜晚,灯光下,一个年轻的父亲,满怀着对儿子的期望,一笔一划地写下这些滚烫的文字。

我又拿起另一封信,那是母亲苏晚萤的笔迹,娟秀而温柔。

“我的宝贝思源:

今天你又长了一颗小牙,咬得娘的指头好疼。可娘心里,却是甜的。看着你一天天长大,是娘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娘没什么文化,不会讲什么大道理。娘只希望你,一辈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要记得好好吃饭,天冷了要加衣服。以后娶了媳妇,要对人家好,不能学那些坏男人……

等你长大了,娘就把这院子里的柿子树下埋的那坛女儿红挖出来,给你娶媳妇用。那是娘亲手酿的,甜着呢……”

信的最后,还有一行小字,墨迹很重,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写的。

“思源,我的儿,娘对不起你……一定要活下去,替爹娘,好好活下去……”

那是她留给我的,最后的话。

我再也控制不住,抱着那个木匣子,像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嚎啕大哭。我把这五十八年的思念、委屈、痛苦和不甘,全都哭了出去。

马秀莲坐在一旁,陪着我,默默地流着眼泪。

她告诉我,当年洪水来的时候,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她亲眼看见,苏晚萤阿姨把小小的思源放进木盆推走,自己却被洪水吞没。那个画面,成了她一辈子的噩梦。

洪水过后,她娘在收拾废墟的时候,发现了这个被苏晚萤提前托付的木匣子。她娘临终前,又把匣子交给了她,叮嘱她一定要好好保管。

“这些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想,思源弟弟到底去了哪里,是死是活。”马秀莲擦着眼泪说,“我总觉得,是我对不起晚萤阿姨。当年,我要是能大声喊人,或许……或许她就能得救了。”

这份愧疚,折磨了她一辈子。所以,当她第一眼看到我,看到我那张和母亲苏晚萤有几分相似的脸时,她才会那么震惊和恐惧。

她怕我,是回来“索命”的。

我握住她那双布满老茧、冰冷的手,摇了摇头:“大姐,您别这么说。您不欠我们家的,相反,是我们家,欠了您和您母亲一个天大的人情。谢谢您,替我保管了这份家,保管了快六十年。”

我站起身,对着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拿着那个承载了我身世的木匣子,我走出了马秀莲的家。

天已经黑了。石磨村的夜,很静,静得能听见风吹过田野的声音。我没有回石庚茂村长为我安排的住处,而是径直走向了那座属于我的老宅。

我推开院门,再一次,站在了院子中央。

这一次,我的心无比的平静和安宁。

我不再是一个寻找过去的迷路人,我是一个归家的游子。

我走到那棵歪脖子柿子树下,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它粗糙的树皮。我仿佛能看到,母亲苏晚萤就坐在这里,一边纳着鞋底,一边温柔地哼着歌谣,目光不时地望向在不远处玩耍的我。

我又走到那个巨大的石磨旁,用尽力气,推动了那沉重的磨杆。“吱呀——”一声,那是我在梦里听了五十八年的声音。这一刻,它不再是梦里的回响,而是父亲简承恩留给我的,最深沉的叮嘱。他希望我,能像这石磨一样,脚踏实地,坚韧不拔。

我没有哭。

因为我知道,他们从未离开。他们化作了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化作了吹过我耳边的风,照在我身上的月光,永远地陪伴着我。

那个重复了五十八年的梦,也终于在这一刻,画上了句号。因为,梦,已经照进了现实。

第二天,一辆出租车停在了石磨村的村口。车门打开,凌晓月提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走了下来。她风尘仆仆,眼眶红肿,看到我的那一刻,眼泪又流了下来。

她跑过来,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抱住了我。

我把她带进了那个院子,把那个木匣子里的故事,都讲给了她听。她听着,哭着,然后,把我抱得更紧了。

“老向,我们不走了。”她看着我,眼神无比坚定,“我们把这里修葺一下,就在这里住下。这里,才是你的家。”

我点了点头,泪水模糊了双眼。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凌晓月一起,开始动手修整这座老宅。石庚茂村长和马秀莲大姐,还有村里许多热心的乡亲,都来帮忙。我发挥我老木匠的手艺,把塌陷的房梁重新架好,把破损的门窗一一修复。凌晓月就带着村里的妇女们,清理院子里的杂草,在墙角种上了花。

我们还在柿子树下,为我的父母简承恩苏晚萤,立了一块简单的碑。没有刻生卒年月,因为在我心里,他们从未逝去。碑上,只有我和凌晓-月一起写下的几个字:

“严父慈母,永志不忘。吾儿思源,已然归家。”

宅子修好的那天,我们摆了几桌酒,请全村的乡亲们吃饭。那天,院子里久违地充满了欢声笑语。我给每一位来帮忙的乡亲,都深深地鞠了一躬。

饭后,我把养父母的照片,和我亲生父母那张唯一的合影,并排摆放在了正屋的桌子上。我拉着凌晓月的手,恭恭敬敬地给他们上了香,磕了头。

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的我。一个是生我的人,一个是养我的人。这份恩情,比天高,比海深。

晚上,我和凌晓月坐在院子里,头顶是璀璨的星空,耳边是阵阵的蛙鸣。她靠在我的肩膀上,轻声说:“老向,你找到了根,真好。”

我握着她的手,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满足。

我叫向远方,也叫简思源。前半生,我活在养父母的恩情里,走向远方;后半生,我回到了生身父母的故里,思念源头。我的人生,终于在这一刻,变得完整了。

我找到了我的根,可我时常在想,这世上,究竟是血脉的延续更重要,还是养育的恩情更重千斤?或许,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唯一的答案,因为它们都是构成我们生命中,最宝贵、最无法割舍的爱。

您说呢?

来源:批墙小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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