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昨夜柳家小子被人发现死在城西的破庙里,胸口插着一把匕首。”为首的衙役面无表情地说,“县太爷传周夫人去问话。”
周富贵转头看他,眼中怒火熊熊:“你舅妈的弟弟昨夜被人杀了!县太爷传她去问话!”
“什么?”明远如遭雷击,看向柳如烟。
她站在那里,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昨夜柳家小子被人发现死在城西的破庙里,胸口插着一把匕首。”为首的衙役面无表情地说,“县太爷传周夫人去问话。”
周富贵肥厚的下巴颤抖着:“这...这跟我夫人有什么关系?”
“死者身上有封信,提到要来找姐姐拿钱。”衙役瞥了柳如烟一眼,“而且有人看见他昨晚来过贵府。”
明远心头一紧——那不就是他那日看见翻墙而入的黑影吗?
“我...我是见过弟弟。”
柳如烟声音嘶哑,“他来找我要钱,我给了些碎银子就让他走了。那时天还没完全黑...”
“这些话留着跟县太爷说吧。”衙役做了个请的手势,“周夫人,请跟我们走一趟。”
周富贵突然暴起:“不行!我夫人身子弱,不能去那种地方!”
他转向明远,“你去,就说你舅妈病了,你去替她回话!”
明远一愣,没想到舅舅会让他顶替。
衙役们交换了个眼神,为首的点点头:“也行,反正都是知情人。”
柳如烟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明远读懂了她眼中的担忧——舅舅此举必有蹊跷。
“我陪外甥一起去。”柳如烟突然说,“弟弟死了,我这做姐姐的怎能不去认尸?”
周富贵狠狠瞪了她一眼,却不好在衙役面前发作,只得挥挥手:“那就都去!快去快回!”
明远换了身正式衣裳,跟着衙役出了门。
柳如烟走在他前面,背影挺得笔直,但垂在身侧的手却在微微发抖。
明远快走两步,不动声色地靠近她,低声道:“别怕,有我。”
柳如烟没有回头,只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县衙比明远想象中要简陋。穿过大堂,他们被带到后院的偏厅。
厅内陈设简单,正中坐着一位四十出头、留着山羊胡的男子,想必就是县太爷赵德安。
他左手边站着个师爷模样的人,右手边则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看打扮像是捕头。
“跪下!”衙役喝道。
明远和柳如烟依言跪下。赵德安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才开口道:“哪位是柳氏?”
“民妇柳如烟,见过大人。”柳如烟声音平静,丝毫不见慌乱。
“起来说话。”赵德安打量着她,“你弟弟柳青昨夜死于非命,你可知道?”
柳如烟站起身,眼中含泪:“方才听差爷说了。不知我弟弟...现在何处?”
“停尸房。”赵德安示意师爷递上一封信,“这是在他身上发现的,你看看。”
柳如烟接过信,手微微发抖。
明远偷眼看去,信上字迹潦草,大意是说家中债主逼得紧,急需银子,让姐姐务必帮忙云云。
“这...这确实是我弟弟的笔迹。”柳如烟哽咽道,“他昨日傍晚来找过我,我给了他五两银子,他就走了。”
“有人看见他离开贵府后,又折返回去。”赵德安眯起眼睛,“而且,仵作验尸,死亡时间约在子时前后。那时你在何处?”
明远心头一跳——那正是他和柳如烟在房中查看柳如烟记日的时间。(记日:古代对日记的叫法)
“民妇独自在房中休息。”柳如烟面不改色,“老爷可以作证。”
“周富贵说你子时早已睡下,他与你同榻而眠。”赵德安意味深长地说,“但丫鬟却说听见你房中有人说话的声音。”
明远手心冒汗。舅舅显然在撒谎,而丫鬟听到的可能是柳如烟与他的谈话...
“大人明鉴。”柳如烟突然跪下,“民妇确实没睡,因为...因为老爷醉酒回来,对民妇拳打脚踢。”
她抬起头,露出脸上的淤青,“民妇不堪忍受,躲到偏房去了。弟弟可能是那时又来找我,但我真的没见到他。”
赵德安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转向明远:“你是周富贵的外甥?昨夜可曾见过死者?”
明远心跳如鼓。他若说实话,就会揭穿柳如烟的谎言;若撒谎,又可能被查出来...
“回大人,学生昨夜在房中读书,不曾外出。”他选择了一个模糊的回答。
“是吗?”赵德安冷笑,”那你可认识这个?”他从案桌上拿起一块玉佩。
明远定睛一看,顿时血液凝固——那是他的玉佩!
父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他一直随身佩戴,今早却发现不见了!
“这...这确是学生的玉佩。”明远艰难地承认,“但不知为何...”
“这是在死者手中发现的。”赵德安一字一顿地说,“你作何解释?”
厅内一片死寂。明远脑中嗡嗡作响,完全不明白自己的玉佩为何会在死者手中。
他下意识看向柳如烟,发现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大人。”柳如烟突然开口,“这玉佩是我给弟弟的。”
“哦?”赵德安挑眉。
“昨日弟弟来要钱,我手头紧,就把外甥送我的玉佩给了他,让他去当些银子应急。”
柳如烟说得煞有介事,“外甥孝顺,时常送我些小物件,这玉佩是他前日给我的。”
明远目瞪口呆,没想到柳如烟编故事的能力如此之强。
更让他惊讶的是,赵德安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将玉佩放到一边。
“柳氏,你弟弟平日可与人结怨?”赵德安换了个方向。
柳如烟摇头:“弟弟虽好赌,但性子软弱,从不敢与人争执。”
“那他最近可曾提起什么特别的事?或者接触过什么可疑的人?”
柳如烟思索片刻:“前日他来时,说在城西破庙遇见几个外乡人,像是在等什么人。他还说...说看见其中一人腰间别着官府的令牌。”
赵德安脸色微变,与师爷交换了个眼神。明远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节——难道这案子还与官府有关?
“好了,今日先到这里。”
赵德安突然结束问话,“你们先回去,随时听候传唤。柳氏,你弟弟的尸首可以领回去安葬了。”
离开县衙时,明远发现柳如烟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两人默默上了周家派来的马车,直到驶出一段距离,柳如烟才长出一口气。
“为什么撒谎?”明远压低声音问,“你明明见过你弟弟...”
柳如烟抓住他的手,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别说话,回去再说。”
回到周府,周富贵正在前厅焦急地踱步。见他们回来,立刻迎上来:“怎么样?”
“县太爷让我们先回来。”明远简单汇报了经过,隐去了柳如烟撒谎的部分。
周富贵听完,脸色阴晴不定:“那玉佩怎么回事?”
“是我送给舅妈的。”明远顺着柳如烟的谎话说,“没想到她会给了弟弟。”
周富贵狐疑地看了看两人,最终没再追问:“行了,都去休息吧。这事还没完,最近都安分点。”
明远回到房中,刚关上门,就听见窗棂轻响。他警觉地转身,看见柳如烟从半开的窗户翻了进来。
“你疯了?”明远连忙锁上门,“万一被人看见...”
“来不及解释了。”柳如烟脸色苍白,“我弟弟是被灭口的,下一个可能就是我,或者你。”
明远心头一震:“什么意思?”
“那晚我弟弟来,不只是要钱。”柳如烟从袖中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条,“他发现了周富贵的一个秘密,关于私盐的。”
明远展开纸条,上面粗略画着一张地图和几个符号,还有“盐”“官”“分”等零星字眼。
“周富贵表面上做绸缎生意,实际上一直在贩卖私盐。”
柳如烟声音颤抖,“最近他和官府的人分赃不均,闹翻了。我弟弟无意中撞见他们在破庙密会,记下了些线索...”
明远脑中灵光一闪:“所以县太爷听到你说弟弟看见有官府令牌的人,脸色都变了!”
“没错。”柳如烟点头,“赵德安肯定也参与了这事。他现在怀疑我知道太多,可能会对我下手。”
明远心跳加速:“那我们该怎么办?”
“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柳如烟咬着唇,“但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去城西破庙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太危险了!”明远反对,“万一那些人还在...”
“必须去。”柳如烟眼中含泪,“我不能让弟弟白死。明远,求你了...”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明远无法拒绝:“好,我去。但你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
柳如烟破涕为笑,突然扑上来抱住他:“谢谢你,明远。”她的身体柔软温暖,发丝间的香气让明远一阵眩晕。
这个拥抱转瞬即逝。柳如烟松开他,擦了擦眼泪:“今晚子时,等所有人都睡了,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来源:明月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