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度的七次转向,构成一部浓缩的中国近代思想史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5-27 17:23 3

摘要:初夏时分,在湘潭市看望了暌违十多年的满婶后,我又习惯性地开启了每新到一地必先寻觅文化先贤之旅。在网上搜到中国近代史上的怪杰、著名政治活动家、文化人士杨度故居旧址的具体位置后,立马请满婶之子、我的堂弟驱车载我前去一探究竟。

初夏时分,在湘潭市看望了暌违十多年的满婶后,我又习惯性地开启了每新到一地必先寻觅文化先贤之旅。在网上搜到中国近代史上的怪杰、著名政治活动家、文化人士杨度故居旧址的具体位置后,立马请满婶之子、我的堂弟驱车载我前去一探究竟。

不料,乘兴而来,失望而归。在所谓的故居旧址,唯见一块标有“杨度故居旧址”字样的指示牌和一块刻有“杨度故居旧址简介”的石碑,其余杳无踪迹。被太阳晒出了汗却一无所获的我不禁嗔怪起来:杨度,你这“人中之龙”怎么既不见尾又不见首!而在湘潭已生活了30多年的堂弟对杨度居然一无所知,更使我马上想起了杨度在老骥伏枥时的自况:“市井有谁知国士?江湖容汝作诗人。”

但我既从衡阳来之,则必不让这位从东洲船山书院走出的风云人物继续做游荡在帝制与共和之间的孤魂,一定要探索到他在中国近代史天空中犹如一颗流星般变幻莫测的轨迹。

在中国近代史的激流中,杨度如一枚旋转的陀螺,以令人眼花缭乱的轨迹穿梭于君主立宪、洪宪帝制、民主革命与共产主义之间。他的人生轨迹上烙印着七次重大转向,但拨开这些纷繁的表象,其精神内核始终涌动着两股交织的暗流——湖湘士人经世致用的入世情怀与法家强权国家的思想底色。这种矛盾的统一体,恰是传统知识分子在现代化浪潮中精神蜕变的典型标本。

湘潭石塘村的青砖黛瓦间,少年杨度在湘军世家的庭院中完成了最初的精神塑形。伯父杨瑞生将吃得苦、耐得烦、霸得蛮的湖湘气节注入其血脉,军营中观摩的排兵布阵更培养了他对权力结构的敏感认知。当同龄士子沉迷八股时,他已在沙盘前推演“以正合,以奇胜”的兵法奥义。这种独特的成长环境,为其日后执着于构建强力国家机器埋下伏笔。

王闿运的帝王术教学绝非简单的权谋传授。在衡阳东洲船山书院,王闿运与杨度师生二人常于月下对弈,棋盘间演绎着“势”“术”“法”的辩证关系。王夫之“六经责我开生面”的经世思想与韩非“法不阿贵”的集权理论,在杨度的思想熔炉中冶炼成独特的政治哲学。他在1897年日记中写道:“牛喘气乖,宰相所惊。”自比谢安石般的宰辅之才,这种自我期许终其一生未曾改变。

这种教育塑造的不仅是政治抱负,更是观察世界的特殊棱镜。当梁启超在时务学堂宣讲民权时,杨度嗤之为“儿戏”,认为维新派“讲学而无湘绮(王闿运号),不过少年胡闹”。在他眼中,唯有王闿运融合了儒家道统与法家权变的“帝王学”,才是经邦济国的正途。将湘军血脉与帝王术淬炼于一炉导致的认知偏差,使其在戊戌变法中始终保持疏离姿态,成为维新运动的旁观者而非参与者。

东京神保町的樱花树下,杨度与孙中山的论战持续了整整三个昼夜。他挥舞着《金铁主义说》文稿,力证“黄金(经济)与黑铁(武力)铸就国家”的强国逻辑,将明治维新解读为“天皇集权下的技术改良”。这种对日本近代化的误读,恰暴露其思想深处的认知困境:既渴望现代宪政的外衣,又难以割舍法家集权的内核。

杨度为清廷出洋考察五大臣捉刀的《中国宪政大纲》,堪称这种矛盾的集中体现。文中虽规定“营业、居住、言论自由”,但旋即强调“国家教化之责”,将议会降格为咨询机构。这种“带立宪面具的法家学说”,在筹安会时期演变为更露骨的权力美学——他导演的乞丐请愿团,实质是以民意的戏剧化展演来包装专制内核。正如秦晖所言,这种思想若实践,只会导向日式军国主义而非英式虚君宪政。

洪宪帝制的破产,并未动摇其根本信念。1916年,他在《君宪救国论》中仍坚持:“中国民众如散沙,唯君主可凝聚之。”这种精英主义的国家想象,与韩非“民智不可用”的论断形成跨时空共鸣。即便晚年学佛参禅,杨度创作的《新佛教论》仍强调“无我主义”,实则为个体消融于集体寻找哲学依据,延续着“弱民强国”的思维定式,以致几乎终其一生陷于金铁主义的现代性悖论而不能自拔。

上海慕尔鸣路的寓所里,五十四岁的杨度在青灯古佛前顿悟:二十年来执着于制度形式的争论,却忽视了社会基础的再造。与李大钊的深夜长谈中,他第一次理解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深意。这种认知颠覆,使其最终接受了“暴力革命是最高形式的政治手术”的马克思主义观点。

从“毁家纾难”的壮举中,可见其救国动机的纯粹性。1927年,他变卖青岛别墅所得的四千银圆,悉数用于抚恤李大钊遗属;寓居杜公馆期间,更将鬻字所得暗中资助中共地下组织。这种不计个人毁誉的实践品格,与其说是政治信仰的转变,不如说是救国方法论的重构——当意识到体制内改良无望后,他毅然选择了“掀翻屋顶”的革命路径。

在生命最后的岁月里,他同时扮演着多重角色:杜月笙的“首席清客”、周恩来的秘密情报员、潘汉年的单线联络人。这种身份的矛盾统一,恰是其政治智慧的终极体现。

杨度的七次转向,构成了一部浓缩的中国近代思想史。从1898年疏离维新到1929年秘密入党,每次转变都是对时代命题的激烈回应:当君主立宪瓦解于清廷腐朽,便转向袁世凯的强人政治;当洪宪帝制沦为民粹闹剧,又试图在佛学中重构价值;最终在共产主义中看到了“改造经济基础”的终极方案。这种看似随波逐流的嬗变,实则是“医民救国”理想的持续燃烧。

其思想遗产的复杂性,在当代仍引发激烈争论。有学者指其为“法家现代化”的先驱,认为金铁主义预言了后发国家的崛起逻辑;也有论者认为,其轻视个体价值的国家主义,为极权政治提供了理论温床。但若回到历史现场,我们或许更应看到:在科举废除、帝制崩溃、西潮汹涌的断层时代,杨度式的探索实则是传统士大夫向现代知识分子转型的痛苦分娩。

周恩来在病榻上嘱咐为杨度在《辞海》中正名的那个深夜的月光,后来洒在湘潭雨湖公园内的杨度雕像上。这位在时代裂变中寻找救国密钥的独行者手握镌有《湖南少年歌》诗句的书卷,而基座的浮雕却呈现着从长衫到西装的服饰演变,像极了历史棱镜中的多重镜像。这种视觉隐喻,恰是这位“旷代逸才”的精神写照——在“善变”的外衣下,始终包裹着湖湘士人“若道中华国果亡,除非湖南人尽死”的赤胆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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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大同思想网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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