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校园后面有一条河流, 河床很开阔, 十多年前由人工挑成一道路堤 。我的住处离老哑家仅隔一百来米渠埂 一开后门总能见到他: 酱紫色脸, 两眼珠凸偔 ,厚厚的嘴唇, 脸上布满皱纹, 仿佛一个极古老农夫 。
老哑将近七十了 其姓名不详 无论男女老少都喊他老哑, 也许名字对他来说也无所谓, 一般签名什么的, 都叫他按上大拇指红印。
校园后面有一条河流, 河床很开阔, 十多年前由人工挑成一道路堤 。我的住处离老哑家仅隔一百来米渠埂 一开后门总能见到他: 酱紫色脸, 两眼珠凸偔 ,厚厚的嘴唇, 脸上布满皱纹, 仿佛一个极古老农夫 。
但他的头发始终梳理光整 ,衣服干净 ,整洁,从来不见嘴部胡子黑迹。每天中晚两次从山上下来, 不是挑着就是背着, 却是一个孤影 ,回是孑然单身, 一年四季，匆匆如此。
听说老哑九岁时得了一场大病, 家穷无钱去治, 请了一个民间胆大的高手, 用两根粗针插进肚皮和喉管, 结果是人被弄活了, 口却被弄哑了, 也许是后天性残疾,知道人间的一些善恶，因此， 他是我所见到的聋哑人中最敬佩的一位。
老哑原前跟哥嫂生活， 十年前哥哥去世， 丢下一个老嫂子，快九十岁了，老哑像照顾老母亲一样尽心服侍。虽有一个侄子，但常年带着小家在外打工 ，家里的一切全靠他了—— 满山的柴禾茶栗 ，田地的庄稼菜园 ，他终年默默无闻忙着累着。农闲时他便在大河滩筛沙， 有时也到我们校园垃圾堆里捡点破烂， 雨雪天便在家打竹器 。他没有什么爱好， 不赌， 不玩 ，不喝酒 。就是爱抽几根烟。
老哑家住在小镇街上， 大门朝街心， 后门对河堤。 他一年到头几乎全从后门走 ，从不和人交往， 也不到任何亲戚家去， 他的衣服都是自己洗， 但都在夜里或凌晨 。
我真正认识老哑是在几年前的一个秋后 ，学生给了许多板栗，，吃不完想用沙窖藏， 我在河滩扒沙， 老哑看到了， 把我拉到他筛好的沙前， 比划着他的沙质量好， 可以窖栗子， 见我犹豫便用锹铲起送到我的筐内，装得满满的，看我接受了，他露出了笑容。
去年寒冬，我看到老哑带着铁锤， 钢钎，将堆放在河道边旧楼板一块块砸碎，捡出里面的铁丝， 细钢筋， 一上午只能砸一块板，辛苦的一把废铁丝不足两公斤 ，以当时收购价不到5元， 可他一直砸了一个星期， 把砸碎的石渣工工整整摆在河岸边。
老哑不管不问世间炎凉， 年轻时也出去打工， 但拿回家的多是白条， 后再也不出去。
他的沙， 他的废品破烂，人家给多少是多少， 他不吵不要， 但给他钱特别少的人， 下次就不卖给他了。
整个小镇上老哑是个最不惹是非的人，他上山只在自己的山界里拾掇着， 小街上有一个瘸子修鞋匠， 也是光棍，老哑每天晚上到他那里， 一人一支烟来回递 ，两个鳏夫看得津津有味， 谈得有声有色。
有人好奇问鞋匠；老哑听不到， 你跟他说剧情是对牛弹琴， 瞎子点灯白费蜡。鞋匠正色道；他听得懂， 所以才天天到我这里来， 整个街上他最看重我， 别处他那里还不去呢！
现在人有的是清闲， 有的是话题， 但老哑却在议论之外， 前年当地一个工头在外地包了一段活， 大雪延误了工期， 过年了需要人看工地材料， 想到了老哑， 给了一千元现金， 老哑兢兢翼翼看了一个月。
走时过年了，小镇上没有人记起他 ；回来是正月，小镇上也没有人说起他。但凡街边人家急事需要帮忙时都会找他， 他干活不奸不滑 ，一人抵两，主人当天伸出大拇指赞扬， 久日后便淡忘了， 但老哑不计较， 不炫功，只要有人求他 还会尽力而为。
每次看到他， 心添一份敬意 ，许多人确实干了好事的，但经过自己嘴的反复表白， 就变了质味， 平生最怕最懒听某某人的事迹报告团。
有时我想我如果能像他那样，对一切事不发一言， 那就是世外高人了。但这种想法如被老哑知道了也许会骂我：身在福中不知福 。
老哑的内心世界是单纯无瑕的， 上天安排了一些不问世事人的生活， 去年我们这儿周边发生了一次小地震，小镇上昼夜恐慌， 纷纷在外搭棚睡， 老哑不知也没有人告诉他， 他每天照常就寝， 照常干活， 那一段日子他过最得逍遥自在。
又一次我和他在一个巷中迎面， 我忽然向他伸出一只手， 他一惊， 随后伸出两只手紧紧拉拽着我的胳膊，眼睛直视着我 ，嘴里喃喃自语。他的手粗糙老茧肤裂 ，让我的皮肤有毛喇喇的触觉， 我有点心酸。
老哑又背着背篓向山上走去， 他的双肩已向前倾， 腰也渐渐弓起， 在大山里每个村庄， 都有这样的老人， 走路干活腰全弯了， 很像猩猩走路 ，但他们双手不落地， 随着脚步左右摇晃， 一甩一甩的， 只有站立或坐着才能能直起腰。
老哑一生无病， 头发乌黑， 这与他勤劳生活习惯和愚纯的心态有关， 但这高高的大山， 陡峭山路最终会使他成为驼背残疾人。
远远的，老哑的背影越来越小, 慢慢地消失在大山的阴翳中， 伴随我的这篇文字也将默默地消逝在这喧嚣的人群世间里.........
这是老哑留在人世间唯一的一张照片
来源：健身的骑行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