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求我给姐夫续弦(完结)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5-21 23:27 2

摘要:她脸色惨白地看向太夫人:「母亲,母亲,这真是个误会,孩子间玩耍做不得数,我回去一定好好教导聪哥儿,让他给佑哥儿赔不是,嫂子,你大人有大量,咱们一家人,这事就算了吧!」

逝者已逝,如意还在。

我把它呈给太夫人,让她看清内务府的印记。

见这玉如意被找出来,李氏终于吓坏了。

她脸色惨白地看向太夫人:「母亲,母亲,这真是个误会,孩子间玩耍做不得数,我回去一定好好教导聪哥儿,让他给佑哥儿赔不是,嫂子,你大人有大量,咱们一家人,这事就算了吧!」

说着,她就要给我跪下。

我侧过身,避过她的动作,只看着太夫人和赵玉华。

闹成这样,太夫人也脸上无光。

她长叹一声,道:「说到底,是我治家不严,愧对佑哥儿他娘啊!」

赵玉华见母亲这样说,只对我道:「事情都清楚了,不如就算了,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

我特意嫁过来,就是怕聪哥儿和云姐儿遇到这样的家人!

「此事干系重大,我Ṱů₀一介妇人不敢做主,只能去请娘家人过来,再给我外祖父去信,才能分辩清楚了!」

既然被我逮住了,今日不给你攥出水来,我就不是越无咎!

13

见我执意要把事情闹大,赵家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我柔声吩咐红鸢:「骑快马我去娘家,把老爷太太都叫过来,就说有要事相商!」

红鸢道:「是!」

太夫人和李氏都急得手足无措,说:「何必如此……不必如此!」

李氏急得满头大汗,哀求道:「我给嫂子赔不是了,嫂子莫怪!莫怪啊!」

赵玉华紧紧盯着我,话中隐含威胁:「越无咎,你要懂得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

聪哥儿欺负佑哥儿时,怎么没人让他适可而止?

我轻轻仰起头,凛然道:「夫君的意思,妾身不懂,御赐之物乃是大事!万不可如此轻忽,夫君在朝为官,想必比妾身一介女流要清楚!」

他不是喜欢说大道理吗?

还有比天地君亲更大的道理吗?

「你!」赵玉华气急败坏。

今天这事要是闹了出去,赵家的脸就全丢尽了!

就在赵玉华和我纠缠之时,一把苍老的声音从堂内传出,老伯爷慢慢走出来道:「都住口!」

众人见惊动了老伯爷,都连忙躬身行礼。

太夫人面有愧色,叹了口气道:「都是我的过错。」

李氏更是跪在地上,哭泣道:「请公公为妾身做主!聪哥儿还小,他真不是故意的!妾身以后定会严加管束,不让他犯错了!」

老伯爷的目光在众人面上慢慢扫过,最后把眼睛落在我身上。

他沉声道:「老大媳妇,你想怎么样?直说便是。」

不愧是老伯爷,知道我今日不会善罢甘休。

我欠了欠身,轻声道:「姐姐去后,我母亲日夜悬心,为了Ṫũ̂ₗ不让两个孩子受苦,才把我嫁了进来。云姐儿佑哥儿不只是赵家的子孙,亦是我们越家的血脉!弟妹放任聪哥儿这样做,就不怕寒了越家人的心?」

李氏再不敢狡辩,大气儿都不敢喘,只低低地垂着头。

老伯爷点头,道:「你待如何?」

这就是可以谈条件了。

我冷冷地说:「聪哥儿金贵,自然只有让弟妹去严加管束,可那些下人……实在是罪无可恕,请弟妹把他们的身契交出来,让妾身帮着调教,以正家法!」

李氏猛然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恨意。

若是她手底下的人给了我,那她在府里势必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老伯爷深深看了我一眼,道:「老大家的,过于严苛,于你名声不利。」

我坦然道:「名声?咱们关起门来教训奴才,谁会知道?只传出去才会有人非议,可妾身既嫁了过来,自是伯府的媳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想必不会有人在我背后嚼舌根。」

老伯爷见我咬死不松口,终于叹了口气,道:「老二家的,把那些人的身契交给你嫂子。」

李氏着急地喊道:「父亲!这如何使得!」

老伯爷重重一拍桌子,喝道:「让你交你就交!不然,你这不贤不德的妇人,让老二休你回娘家去!」

听说要休弃她,吓得李氏浑身打战,再不敢说话。

老伯爷脸色阴沉至极,一字一句道:「事情到此为止,谁也不要再提,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你们都懂。」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正好看向我。

我装作不知道,和众人齐齐称了一声「是」。

14

事情发展到这里,李氏里子面子全都没了。

她脸色惨白地把手下人的身契都交给我,再不敢多说一句,只眼神中充满怨恨。

我施施然接过装着身契的匣子,凑近她耳边,轻声道:「我不是我姐姐,眼里不揉沙子。这次小惩大诫,你若再敢惹我,我就把你肚肠子扯出来,围在聪哥儿的脖子上!」

李氏猛地抬头,一脸惊惧地望着我。

我回以一个嚣张得意的笑容ƭŭ³,意思是「我可没有开玩笑」。

首战大捷。

我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回到自己院子里。

红鸢早就调查清楚了,在一旁对我说:「这个孙婆子最坏,就是她撺掇聪哥儿欺负佑哥儿的,这个春芽不好不坏,这个秀雪也不是个好的……」

几句话间,就把这些奴才的错处指了出来。

我冷冷地说:「行了,各打三十大板,买到苦寒之地为奴!」

现在我是杀鸡儆猴,若是不够狠辣,起不到震慑效果。

这些婆子丫鬟听了,纷纷哀求告饶:「夫人,饶了我们吧~夫人,我们错了~」

一时间,院子里求饶声此起彼伏。

我挥挥手:「带下去打,务必让整个伯府的人都能听见!」

红鸢一撸袖子:「小胡他们最擅长打军棍,我这就让他们去。」

小胡也是我从嘉峪关带回来的,从前在奇袭小队负责过刑罚。

可让小胡动手,这些人还有命在吗?

我低声说:「让小胡注意分寸,留下性命。」

15

在这段日子里,我始终没和李氏正面交锋。

这一次便是我等待已久的机会。

我要的是彻底立威!

这时,赵玉华沉着脸回到院里,冷冷地道:「我有话和你说。」

老伯爷刚刚把他留下了,肯定是嫌弃他管不了自己的妻子。

可他老子骂他,干我什么事!

Ṱū₎我挑挑眉,和他回到正房中。

「越无咎!你太过了!你姐姐那般贤惠温和,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嫡亲妹妹?」赵玉华呵斥道。

他要是不提我姐姐,我还没有这么生气!

「若是我姐姐还活着,看到佑哥儿被这样欺辱,定然比我还要狠!」我怒道。

赵玉华森然道:「你乃是一门宗妇,怎能这般戾气深重,刚嫁过来就敢公然违逆丈夫,驳斥长辈,将来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我反问:「你还好意思指责我?要是你能负起责任,好好照顾两个孩子,家里能出这种事?你身为人父,失职在先,不思反省在后!我是替你善后,你还敢怨我?谁给你这么大的脸?!」

赵玉华还是头一次被我这般顶撞,恨声道:「越无咎!」

我高声道:「怎样?!告诉你赵玉华,看在我姐姐的面子上,我可以给你三分薄面,但你不要给点儿颜色就开染坊!我越无咎不会没事找事,可要是有人在我头上动土,就是天王老子,我也照揍不误!」

赵玉华气极反笑,道:「好,好,很好!」

难得撕破了脸,我再不想和他装模作样,鄙夷道:「我好得很,用不着你来说。」

赵玉华再也无法忍耐,说了一句「粗鄙妇人,好自为之」,然后拂袖而去。

16

我在伯府大闹一场后,效果很好。

本来我只是长房续弦,年纪轻轻初来乍到,伯府众人对我多少都有些轻视。

可经此一役,大家都知道我有勇有谋,还是个硬骨头,再无人敢轻忽长房的两个孩子。

外祖父曾教过我,如无把握的时候,可以暂时隐忍。可若是找到机会,必然要一击即中,永绝后患。

李氏虽然和我结了仇,可她已然知道了厉害,再不敢惹我。

太夫人和老伯爷对我强悍的作风很有意见,可我没有别的过错,他们也拿我没辙。

云姐儿和佑哥儿没有亲眼见到我舌战群儒,可听了下人转述后,都对我崇拜不已。

尤其是佑哥儿,他年纪虽小,却知道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

只有赵玉华对我怀恨在心,干脆再不来正房用早膳。

他是不是以为我很稀罕他?

竟然妄图用这种方式来拿捏我。

我假装不知,就当没他这个人。

可两个孩子无法和我一样,赵玉华不来,两人的小脑袋会四处张望,似乎很是惦记他。

果然是血浓于水。

既然赵玉华不来,那我就逼他来。

这几日他不来正房,自然会去妾室那里。

他一日不来,我便让苏氏和柳氏到我这里站规矩,一站一整天,累得她们腰酸腿疼。

两人临走时,我淡淡地道:「你们知道该怎么和大爷说吗?」

两个妾哪里不知,只念叨着「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所以,无论赵玉华去谁那儿,她们都各种推脱,要不就劝说他同我和好。

赵玉华气煞,喊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干脆不回内院,只夜夜睡在书房里。

我不能把他怎么样,可我能折腾他书房里的下人小厮。

暴力整顿了半旬左右,赵玉华身边的人被我修理了个遍。

最后,他不知怎么想通了,依旧来正房用早膳。

孩子们见了他很开心,我也恢复了柔声细语。

17

等两个孩子一走,我顿时放下了茶盅,做送客的姿态。

赵玉华冷冷地打量我片刻,才道:「真不知道你的心是怎么长的!

我眼皮都不抬,懒懒地说:「女人心,海底针,你自然是不懂。」

赵玉华转过身去,淡淡地说:「越无咎,那玉如意……真的是御赐之物吗?」

我心中一跳,慢慢道:「我外祖父累受圣上褒奖,家中御赐之物无数,何必说谎?」

赵玉华冷笑一声:「那确是内造之物,可我了解你姐姐,如果真的是你祖父相赠,她不可能这么随意地交给佑哥儿把玩,除非,那是别人给她的……」

他留下一句未尽之言,就这样走了。

我吁出一口气,把那玉如意从抽屉中拿出来轻轻摩挲。

它温润柔和,小巧可爱,从前在嘉峪关时,我总拿出来玩。

那时……算了,我轻轻摇摇头。

往事不可追,如今总要向前看。

赵玉华比我想象中要机敏一些,看来这么多年的官没有白做。

正想着,红鸢神色凝重地从外面走进来,在我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竟是这样。」我道。

红鸢气愤道:「小姐,要不要把她抓起来审审?」

我摇头:「小心打老鼠伤了玉瓶。为了云姐儿,要谨慎行事。」

几日后,我把云姐儿单独叫了过来,问她:「你可愿去王家的女学上学?」

礼部侍郎王家请了几位极有名望的女先生,在家里开办女学,只收了亲近几家的高门闺秀。

这是我特意回娘家,从我娘那边找的路子。

云姐儿不太懂,问道:「母亲,上学是做什么?和表兄他们上学堂一样吗?」

我笑着说:「云姐儿,女学有些不同,读的书更适合女子,还学乐理绘画刺绣等等。还有,上学可以读书明理,还能交到同龄的朋友,对你有益无害。」

云姐儿听我解释,顿时明白了,红着脸点头:「女儿愿意去上学。」

我大喜过望,将一切安排妥当。

临出发前,我找了个借口,把云姐儿的奶娘翟氏留了下来。

一直以来,云姐儿对翟氏极为依恋,见她留下,频频回望了好几眼才收回目光。

我见马车走远,才对翟氏道:「姐儿走了,你该交代一下了!」

18

翟氏一愣,谄笑道:「夫人指的是何事?」

红鸢厉声道:「还敢嬉皮笑脸!?」

翟氏见我冷笑地望着她,终于有些明白了。

她眼圈一转,嘴硬道:「奴婢不懂夫人的意思。」

我在上首坐着,见她梗着脖子,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心中十分嫌恶。

「你以为你做得隐秘,事情就没人发现?你对云姐儿都说了什么?让她这般厌恶佑哥儿,我姐姐临终前把姐儿托付给你,你竟敢狼心狗肺,背信忘主!」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我发现云姐儿对佑哥儿的态度十分冷淡。

和李氏交锋过后,我曾问过云姐儿,既然聪哥儿欺负佑哥儿这么久,她作为姐姐,为什么不帮忙。

两个人团结在一起,总不至于被欺负得那样惨。

云姐儿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当时我就明白了,孩子肯定是被有心之人蒙蔽挑唆了。

而那个人,竟然就是云姐儿最依赖的翟氏!

翟氏脸色一僵,可她反应极快,瞬间就恢复了神色,委屈道:「夫人的话,奴婢不懂,奴婢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姐儿好!」

我深吸了口气,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红鸢冷笑道:「翟氏,是不是你对姐儿说,前夫人是因生佑哥儿才过世的,要是没有佑哥儿,夫人就不会死!」

这些诛心之话,若不是我找人在云姐儿房里潜伏了数日,根本无从得知!

翟氏被我说中隐秘,顿时慌张地摇头:「没有,奴婢没这么说过!奴婢可以发誓,奴婢没说过这样的话!」

我盯着她,慢慢道:「你的这些小心思,我已经一清二楚。姐姐去后,你与佑哥儿的奶娘宋氏不合,所以离间两个孩子的关系,让云姐儿只认你一个人,只听你一个人的!」

除了这些话,她还说了不少,什么「别人对姐儿都不是真心的,只有奴婢对您是真心」这一类的话。

我冷笑道:「至于为了什么,应该是为了你那不成器的弟弟,你偷拿了云姐儿的首饰去典当,被宋氏发现了,所以才会做这种蠢事!

「带上来!」

我话音一落,一个鼻青脸肿的猥琐男子被绿绮拎了出来。

翟氏一见这男子,顿时呼出来:「宝根,你怎么了!」

她眼中露出一丝怨恨,道,「夫人,你抓奴婢的弟弟作甚?!他是无辜的!」

红鸢喝道:「大胆!竟然敢这样和夫人说话!」

我摆了摆手,道:「你这个弟弟吃喝嫖赌,无一不精,仗着伯府的势力,在外欺男霸女,恶行昭彰,若不是你还有一点儿用处,我早就活剐了他。」

那个叫宝根的男人大声呼救道:「姐……救……我……」

我让绿绮把他带下去,对翟氏一字一句道:「你若只是小偷小摸,我还能容下你,可你离间云姐儿佑哥儿的关系,是为心术不正,我便留不得你了。」

翟氏拭了拭泪,昂首道:「夫人,奴婢是前夫人安排给云姐儿的,你要是撵了我,越家夫人不会同意的!」

还敢拿我母亲说事?

果然胆子不小!

我冷笑:「母亲早说过,一切都按我说的来!你的身契她早就给了我,我想怎么料理你,就怎么料理你。」

若不是早从母亲那得了准话,我才不会来蹚这趟浑水!

翟氏尤不死心,慌张地说:「夫人,云姐儿从出生起就跟着我,等闲离不开我。撵了我,您就不怕她怨您恨您吗?」

红鸢气呼呼道:「你一个奶娘,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些!」

我知道翟氏在打什么主意,无非是拿云姐儿说事。

孩子还小,很多事都不懂。

我毕竟不是她的亲生母亲,若是强行将翟氏撵走,云姐儿说不得会心生怨恨。

19

可越是这样,我越留不得她!

我冷冷地望着翟氏,道:「今日等到云姐儿放学,你就去同她说,说你弟弟成亲了,要接你去享福,所以我额外开恩放你出府。日后只要有时间,你就回来看她。至于后面的事,不用你操心。」

翟氏死死盯着我,不发一言。

我淡淡地说:「翟氏,我不妨告诉你,你没有别的选择。一会儿你说错一个字,你弟弟身上就少一样东西,你且想好了,他这样的人,能挨得多少刀?」

翟氏嘶吼一声,用力挣扎着要扑过来。

红鸢一只手就制住了她,喝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我冷冷地说:「放开她。让她自己想清楚。」

这种事,总要翟氏配合,才能处理得更好。

翟氏浑身发抖,脸上露出困兽犹斗的神情。

我也不催她,只静静地望着她。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她终于如同泄了气的灯笼,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神情衰败绝望。

我道:「可想好了?」

翟氏轻声道:「奴婢……奴婢懂得了,奴婢去后……请夫人怜惜云姐儿,好好待她。」

我冷笑:「云姐儿是我的外甥女儿,我自会好好待她!」

用得着你一个恶仆去提醒!

话说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

等到云姐儿下了学,翟氏脸色变了又变,终于还是抵不住对弟弟的疼爱,终于对云姐儿说了那番话。

云姐儿脸色大变,依依不舍地哭着让她别走。

红鸢在一旁劝道:「姐儿有所不知,翟妈妈是去享福呢,和弟弟弟媳一家团聚,您若是不让她去,她老来无依,不是更可怜?」

云姐儿泪眼婆娑地问道:「妈妈,这是真的吗?您不是说永远不会离开我吗?」

翟氏心痛至极,这几年她小偷小摸是真,可对云姐儿的疼爱也是有的。

在伯府的日子多么舒服,她宁死也不想出去。

可弟弟是她心头宝,她不敢违逆我,终于咬了咬牙,道:「红鸢姑娘说得没错,奴婢、奴婢是去享福呢!姐儿莫要惦记了!」

红鸢顺势道:「妈妈以后有时间,定然会回府里看望姐儿的,姐儿放心等着吧。」

翟氏干巴巴地点了点头,紧紧抱了抱云姐儿,含泪道:「姐儿,你以后要听夫人的话,好好过日子,妈妈这就去了。」

20

翟妈妈走后,云姐儿大哭了一场,睡着之后小脸上仍有泪痕。

我把几个丫鬟中最温柔灵巧的姚黄留在了云姐儿那,让她好好宽慰这孩子。

当初,在姐姐生病过世的那一年里,翟妈妈是唯一陪在云姐儿身边的人。

一个孩童骤然失去母亲,现在又失去了亲密无间的奶娘,实为一个不小的打击。

可我相信她能挺过来。

云姐儿不再是一个人了,她有我,有佑哥儿,有赵玉华,还有学院里的同窗师长。

以后,她的世界会越来越大,慢慢地就会忘了这个居心叵测的老仆。

接下来的日子里,云姐儿整日郁郁寡欢。

我对她说:「母亲懂你对翟妈妈的感情,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翟妈妈是去过好日子,你该为她开心。」

云姐儿红着眼睛道:「母亲,娘去世后,翟妈妈说,我只有她了……现在她也不要我了……」

我心头微痛,闭了闭眼,轻声说:「你怎么会只有她,你还有我,还有你爹,还有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还有佑哥儿,我们是你的亲人,是最爱你的人。」

我扶住她的肩膀,鼓励道,「云姐儿,你太外公是保家卫国的大将军,是大英雄!你也是将门虎女,母亲相信你,有什么困难你都可以坚持下来!」

云姐儿抬头望着我,目光中渐渐坚定起来。

她重重点了点头:「母亲,女儿明白了。」

云姐儿将会慢慢成长起来。

我想教会她的不只是分离,还有坚强。

21

云姐儿很快就恢复了过来,连对待佑哥儿的态度,也终于有所改变。

这段日子里,我时不时地教导她,告诉她同胞兄弟的重要性,并认真澄清——她母亲的过世和佑哥儿没有半点儿关系。

这确实是事实。

这些话不止我在说,姚黄也会说,她的先生也会说。

慢慢地,云姐儿对佑哥儿的戒心消除了。

姐弟俩渐渐变得无话不说,亲如手足。

我收拾翟妈妈的事并不算隐秘,只能瞒住云姐儿佑哥儿这样的孩童,却瞒不住伯府其他人。

在太夫人和李氏看来,我所倚仗的无非是越家,可我这样不留情面地撵了姐姐留下的老仆,娘家多少会对我有些意见。

可我母亲不仅没有,反而在看到两个孩子的变化后,感动地抱着我大哭了一场Ŧų⁾。

然后她大手一挥,斥巨资送了我一座京郊的马场。

母亲是想感谢我,肯定我的付出。

伯府里想看我笑话的人终于悻悻然偃旗息鼓。

我也很感慨,母亲虽然没养过我,却很了解我。

从前我心里有事,在伯府待着并不觉得有多难受。

自从孩子的问题一一解决后,我越发觉得日子难熬。

十年啊。

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年?

我想念嘉峪关的风,想念嘉峪关的沙,想念从前策马奔腾的自己。

我野惯了,实在受不了拘束。

我娘给我买这个马场,简直是送到了我的心坎里。

望着宽阔平坦的场地,我心情激动昂扬。

从嘉峪关带来回来的马儿好久没有舒展筋骨,都长膘了。

我狂跑了一整天,不仅丝毫不疲惫反而神采奕奕。

这才是人该过的日子!

接下来,我每天都泡在马场,有时还带着云姐儿和佑哥儿一起,让人给他们找两匹小马骑着玩。

按道理说,我这个世子夫人不该每天都出门。

可太夫人不管事,李氏也不敢触我霉头,我只说出门经营马场,谁也不好说什么。

这段时间,赵玉华也变了很多,他已经明白我并不待见他。

可他似乎习惯了和我相处,来正房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还暗示我想留宿。

「……」

22

对赵玉华,我几乎什么难听的话都说过,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能对我产生「兴趣」。

可拒绝他次数多了,我担心会影响两个孩子。

说到底,赵玉华是他们的亲爹。

从嘉峪关我带过来四个得力的手下,分别是红țų³鸢,绿绮,姚黄,紫馨。

红鸢擅长情报探查,绿绮尤擅刑讯逼供,姚黄善解人意,洞察人心,紫馨……杀人如麻,冷酷无情。

这种事,我好像只能和姚黄商量。

姚黄温柔地笑了笑,说:「据属下观察,姑爷这个人自视甚高,小姐对他不假辞色,他反而激发了征服欲。」

说完她撩了撩额间发丝,「男人,就是这么肤浅。」

「……」

我抚了抚额,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知难而退?」

姚黄想了想说:「自尊心越强的男人,越担心被拒绝,您只要远着他,淡着他,他自然就懂了。」

希望如此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对赵玉华越发冷淡,日日跑到马场去避着他。

赵玉华却并没有退缩,反而越发来劲儿,整日讨好我,送我礼物,有时还跑去马场接我回家。

伯府的下人们见了,开始传我贤良淑德,用心教导姐姐留下的孩子,终于打动了世子爷的心。

「……」

就连我娘家母亲都听到了风声,跑来对我说:「其实你姐夫这个人并不差,也算是文武双全,前途无量。你若能想通了,和他好好过日子,娘也就放心了。」

什么跟什么!

这都是他一厢情愿!

我被赵玉华骚扰得不厌其烦,一日我在马场正琢磨着怎么揍他一顿,忽然不远处有一人冲我策马奔来。

他的身形极为熟悉,越近越看得我心惊。

竟然是故人到了!

23

对方一见我,展颜笑道:「小五,许久不见了!」

「阿泽。」我轻声叫道。

自嘉峪关一别,我们已经快两年没见!

阿泽如往日那般清隽俊美,他熟练地与我并骑,一边深深地望着我,一边埋怨道:「回到京城这么久,你竟然都没想着去看看我?」

我自然是知道他住哪里,可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我只道:「我现在的身份,不方便和你联系。」

阿泽忽然停下,叹了口气,问道:「你……现在过得好吗?」

我看向远方,道:「很好!」

两个孩子都成长得很好,伯府无人敢惹我,只要解决了赵玉华的痴心妄想,一切都还不错。

阿泽垂下头,轻声道:「你觉得好,我就放心了。」

我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这天,我们在马场一起骑了很久,就好像从前一样。

直到我的马发出抗议,我才带它回去喝水吃草料。

临走时,阿泽轻声说:「小五,我以后想见你,还能过来这边吗?」

我坦然道:「马场开门做生意,你自然可以来,只不过还请和今日一样,微服过来。」

阿泽露出一个由衷的笑容:「小五,我今日真开心。」

回去的路上,我不由得心绪起伏。

想起我和阿泽在嘉峪关那些逍遥快活的日子,我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因为我知道,时光一去不复返。

再不会有那样的日子了。

回家后,赵玉华脸色阴沉地在房中等我,好像有人欠了他十万两银子。

「有事吗?」我无精打采道。

赵玉华慢慢抬起头,盯着我的眼睛道:「你今日和谁在一起?」

24

赵玉华的口吻好像在兴师问罪,让我很是反感。

我静静看了他片刻,道:「我和谁在一起,和你有什么关系?」

赵玉华额上青筋暴露,怒道:「我今日特意绕路去接你,却看到你和一个年轻男子在一起,毫不自重!越无咎,你是我妻子,可你从未对我这样笑过!」

原来他看到了我和阿泽。

那他应该没见到阿泽的样子,不然就不是现在这个反应了。

我对赵玉华的愤怒嗤之以鼻,无语道:「我是嫁给了你,不是卖给了你!你凭什么对我呼呼喝喝?」

若是从前,我非打掉他几颗牙!

赵玉华猛地站起身,一下子走到我跟前,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腕:「你不愿与我同房,拒我于千里之外,是因为你心里有别人吗?」

他和我的距离太近了,让我有些不舒服。

我沉声道:「松手。」

赵玉华直勾勾地盯着我:「我不松!除非你给我说清楚!」

一股无名之火涌上我心头,我用力一甩,喝道:「你不要动手动脚!」

赵玉华被我甩开了手,眼中越发不忿,欺身过来道:「无咎,你既已嫁给了我,就要和我做真正的夫妻,为我生儿育女,与我长相厮守!」

他这是想对我用强?

因为动静有些大,红鸢和绿绮立刻从外面跑了进来,戒备地望着赵玉华,随时打算动手。

赵玉华大喝道:「滚!」

我对红鸢和绿绮摆了摆手。

她们对视了一眼,知道我吃不了什么亏,于是慢慢退了出去。

赵玉华却以为我顺从了,一把把我推到墙边,深情道:「你还小,不懂什么是夫妻之情,我以后会好好待你的……」

没等他说完,我终于忍不下去,猛然间一掌挥出。

赵玉华与我距离太近,来不及防备,只能不自觉地格挡了一下,卸了部分力道,可还是被击中了胸口。

「你……」

下一秒,他喷出一口鲜血。

25

赵玉华右手捂胸,震惊地望着我,道:「……你竟然会武?」

我静静地望着他,抿了下嘴唇,道:「我在嘉峪关长大,会些拳脚有什么奇怪!」

刚说完,赵玉华又咳了一声,「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

方才我太生气了,没收住力道。

我Ťû²清了清嗓子,有些心虚道:「震伤而已,并不严重。」

赵玉华苦笑一声:「越无咎,我真是越来越不认识你了!我十岁习武,自然知道你武功不弱!你……你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要知道,我是你夫君!」

还十岁习武?

我嗤笑道:「你那算什么练武,顶多是花架子罢了。习武从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人,只有在战场上才能历练出来!」

赵玉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低声道:「我一直就觉得你看不起我,原来竟然是真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想再藏着掖着。

「外祖父说过,你们这些京官都是贪图享乐、尸位素餐之辈,当然,你别介意,这些人里也包含我父亲。」

外祖父喜欢无差别攻击所有文官。

我从小深受外祖父教养,自然把他的话奉为圭臬。

所以从一开始,众人都说赵玉华文武双全,一表人材,是个很好的夫婿人选,对我来说都是狗屁!

文官本就是我最讨厌的,武艺他也不可能比得上我,甚至比不上红、绿、黄、紫。

26

我望着赵玉华,直截了当道:「我不适合伯府,更做不了一个好妻子,我愿意嫁过来,只是为了两个孩子。我和母亲有十年之约,十年之后,我会回嘉峪关去。」

迂回的办法行不通,就只能直接一些。

赵玉华震惊之色更甚,久久说不出话来。

「你……把我晋阳伯府当作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赵玉华唇边带血,痛楚道。

我冷笑:「若不是你不能好好照顾佑哥儿和云姐儿,我又何必牺牲自己宝贵的十年,你以为我愿意整日待在这破院子里?

「既然说开了,就请你好好配合,把孩子养好,日后我走了,也会念你的好!」

赵玉华慢慢抬起头,眼中露出森然寒意:「我若不同意呢?你是我妻子,我不同意,你走不了。」

我瞥了他一眼,道:「腿长在我身上,我想走就走。

「你要是愿意和离,那再好不过,你不愿意,难道还能拦住我?」

不是我小看他,就算是把整个伯府的人手都加上,都不够红、绿、黄、紫一人砍两刀的。

赵玉华紧紧握拳,一言不发地狠狠盯着我。

他的眼睛,充满了不甘。

我不想把他逼急了,轻声道:「十年过后,孩子们便不再需要母亲,而你大可以娇妻美妾,享富贵人生。姐夫,我不喜欢京城,你要是对我还有些感情,就别阻拦我。」

27

赵玉华走后,我派人去给他送了些伤药。

我怕他要面子不敢就医,万一伤重,也是我的麻烦。

可这件事伤他不轻,接下来好几日,他都闭门不出,连带着两个孩子都很担心。

红鸢道:「京城里的人,果然脆弱得紧。」

绿绮说:「这要放在咱们嘉峪关,肚肠子流出来,塞回去继续打!」

紫馨平时话最少,此时也道:「没用!」

只有姚黄哭笑不得:「姑爷伤的是心,而不是身子,你们几个,什么时候才能懂事啊!」

我不禁莞尔,除了我之外,就连我的人也不适合京城。

我不去打扰赵玉华,让他慢慢想通。

接下来,仍旧每天跑去马场玩耍。

阿泽每隔三五天都会过来玩一会儿,他不谈风月,每次只和我跑马聊天。

可我怕再刺激了赵玉华,对阿泽说:「近日你还是少过来。」

阿泽强笑着说:「可是……你婆家人说了什么?」

我叹了口气:「我夫君,上次见到了咱们在一起。你要知道,内宅不宁,也很麻烦。」

阿泽垂下头,片刻后才道:「好。」

等我走到他前面,我才听他低声说了句:「咱们回不到从前了,是吗?」

我闭了闭眼说:「是,回不去了。」

正说着,我只见赵玉华脸色雪白站在角落里,已经不知等了多久。

看到阿泽的脸后,他终于再也无法冷静。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28

在回去的马车里,赵玉华再也控制不住:「我本想和你好好谈谈,谁知……此人竟然是太子。越无咎,你欠我一个解释。」

我见他双眼发红,神色阴暗执拗,想是不弄清楚不会死心了。

若是我一直闭口不说,说不定他还会想歪了。

我叹了口气,道:「事无不可对人言,其实真的没什么……」

事情要从十五年前说起。

母亲生我之时,父亲正好在嘉峪关附近为官。

我不到两岁,父亲接到调令,要去别处做官。母亲见我年幼,不忍我长途跋涉,于是把我留在了外祖父家里,这一留,就是十五年。

从小,外祖父是把我当男孩养大的,我十二岁时,就随外祖父上阵杀过敌。

当时外祖父有四个孙子,家中便让我排行第五,对外宣称我是外祖父的第五个孙子。

哥哥们从小都叫我小五。

想起那些年的事,我慢慢陷入回忆之中。

那年我十三岁,阿泽被圣上送来嘉峪关历练。

当时除了外祖父和舅舅,谁也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舅舅为了不让阿泽出事,并不敢让他上前线,只把他交给了我四哥,让四哥带他四处熟悉,找些事情做。

可四哥嫌麻烦,不想整日陪着毛头小子,就把他推给了我。

谁知我和阿泽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我们俩四处去打猎、跑马,有时,我还带着他去执行一些小任务。

那时可真好,我和阿泽俩整天嘻嘻哈哈,快乐得像两只猴子。

可嘉峪关并不是一直平静,时有敌人来袭。

一次我接了个任务,去夜袭敌营,引蛇出洞。

为了让阿泽长些见识,我特意叫了他一起。

谁知那次我大意了,敌人似乎知道太子在此地,来的敌人比往日多上数倍。

我们没等到接应,一路上就被杀得溃不成军,险些丧命。

幸好我身边的人都身经百战,终于找到一处隐蔽之地,躲藏了起来。

当时,我还替阿泽挡了一剑。

现在我肩上还有那个伤疤。

如今想想,幸好我够义气,若是阿泽在这场无名战役中丧命,整个嘉峪关都担待不起!

当时阿泽抱着我直哭,说以后一定不负我,要和我共富贵什么的。

我说:「这有什么,我们行伍之人,就算是肚肠子流出来了,塞回去一样继续杀敌!」

阿泽满脸鼻涕眼泪,呜咽着说:「小五,你的嘴比你的刀可硬多了!」

最后,关键时刻三哥四哥终于领兵来驰援,救了我们两条小命。

29

我们这次死里逃生,外祖父大发雷霆,我由此知道了阿泽的真实身份。

当时回想起来,真是倒抽一口冷气!

阿泽也知晓了我不是威猛将军的孙子,而是他的外孙女。

赵玉华始终静静地听着,像尊雕像般静止不动。

直到我说到这里,他才干涩着说:「那柄玉如意……」

我轻轻点头:「是,那是太子殿下送给我的。」

我和阿泽本就是光明正大,从无半点龌龊不堪。

只不过快乐不知时日过,后来陛下召他回去,临走前阿泽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做太子妃。

我思考了一晚上,拒绝了他。

我对赵玉华道:「我并不是自惭形秽,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事实上,外祖父说我巾帼不让须眉,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孩子。」

我只是觉得自己当不了一个太子妃,更不用说母仪天下的皇后了。

所以我把阿泽送我的东西转送给了我姐姐,就是代表着我要忘却前尘。

赵玉华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容,他凄然道:「那你为何还要回来?连太子妃之位都留不住你,我赵玉华又何德何能?」

我轻轻耸了耸肩:「姐姐病重,我回家奔丧。那时我才发现,父母身边只剩下我一人,我便留了下来。」

再后来,一切都是造化使然。

30

赵玉华听了半晌,似乎心神大震。

我语重心长地说:「所以,无论如何,我是一定会回嘉峪关的。」

因为那里才是我家。

「现在我留下来,只是为了父母之恩,姐妹之义,不是为了你。」

从来都不是。

赵玉华长叹一声,一拳猛然打向马车。

「砰」的一声,他手上鲜血直流。

「无论你有何过去,你现在是赵家妇!你欠你父母的,可我又不欠你的,我又该怎么办?!」赵玉华嘶吼道。

我无力地闭上眼睛。

赵玉华摇晃着我的肩膀,眼中透出热切:「无咎,你就不能把心放在我身上吗?我以后会带你回嘉峪关省亲,我会去拜见你外祖父!无论如何,你也是个女子,你总要嫁人的!」

我推开他,铿锵有力地说:「谁说我将来不嫁人了。」

嘉峪关有无数大好男儿,我根本不愁嫁好不好!

31

日子过得飞快,直到云姐儿八岁,佑哥儿五岁。

这一年起,佑哥儿也进了学。

他上的学堂是赵家族学,所有人都知道我越无咎最是护短,所以就连独霸学堂两年的聪哥儿也不敢给佑哥儿使绊子。

佑哥儿每日「趾高气扬」地跑去学堂,然后屁颠屁颠地跟在我身后,给我讲学堂发生了什么鸡毛蒜皮。

而云姐儿越发像个大姑娘,她长得越来越像我姐姐,连性情也像她,宽和大度,温婉懂事。

可我不想她这么懂事。

懂事只是便宜了夫家,就像当初赵玉华对我姐姐那样,予取予求,把自己当大爷供起来。

真正的快乐,是要顺从自己的心意。

所以除了教导云姐儿外,我会偶尔给她找些「小麻烦」,观察她如何处理。

无论她怎么做,我都会给她复盘,告诉她怎样才能利益最大化。

云姐儿几乎把我当成了亲娘,有次笑着说:「母亲这身本领,可是从父亲身上练就的?」

我也不生气,道:「你父亲那样的,还不值得我出手。」

经过两年的时间,两个孩子越发依赖我,信任我。

尤其是佑哥儿,慢慢脱去胆怯,偶尔还会淘气起来。

我始终认为男孩子可以淘气。

只要能抗住我的家法,淘气也是一种选择。

可这孩子最近学坏了,只要我教训他,他就会四处逃窜,大呼小叫,喊什么:「夫子说了,小杖受大杖走,儿子不是不孝,儿子是听圣人言!」

什么狗屁圣人!

32

赵玉华这两年沉稳了不少,他对我的感情越发含蓄。

他不再哀求我留下,只是用心证明自己值得,颇有点儿温水煮青蛙的意思。

他对我很好,好到在京城里甚至有了宠妻狂魔的贤名。

可惜他还是不懂我。

我当初是喜欢过阿泽的,他承诺我未来国母的位置,我尚且拒绝了。

我是不会为了区区一个男人留下的。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就这样,将入年关,我即将在晋阳伯府度过第三个新年。

京城本来热闹非凡,可在这些热闹中,我却嗅出了一丝人心浮动的味道。

我娘特意跑来对我说:「你爹说了,圣上近来身体不适,几个皇子蠢蠢欲动,前些日子,李贵妃所出的三皇子被申斥了一通,说是过完年就要赶回他的封地去呢。」

我明白了,这种感觉是阴谋爆发的前夕。

早膳时,我对赵玉华说:「三皇子必是不会安安分分回到封地的,若我是他,会趁着过年,闹出些事来。」

早年前外祖父早就和我分析过几个皇子。

阿泽是太子,深得圣心。

只不过他早年丧母,所以其他几个皇子总有些不甘心。

赵玉华见我这样说,神色凝重道:「你放心,我在刑部,和他们牵扯得不多,家里这几日也会加派人手巡逻,就算闹出乱子,咱们也不会有什么事。」

我暗暗叹了口气,伯府还好,高门大户,可那些平民百姓呢?

他们该怎么办?

33

到了新年这一夜,全家都聚在一起守岁。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乱了起来。

整条大街上时有人马经过,更是有些流窜的贼匪,四处趁火打劫。

因早有防备,赵玉华连同几个兄弟都在府里严阵以待,各处都安排了不少人手。

太夫人身子不好,一听这些吓得浑身打战,一边念着「阿弥陀佛」一边说:「造孽啊,真是造孽!」

我安慰道:「三皇子的人只会去攻打皇宫,暂时不会对勋贵人家动手,外面那些人,大多是趁火打劫的散兵游勇,实则不足为惧!」

太夫人点头:「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李氏平日不敢驳我的话,可眼下估计是吓着了,嘟囔道:「说得跟真的似的。」

我放下了手中的茶盅,忽地站起来。

李氏吓了一跳:「你干嘛,我就是随口说说!」

我冷笑:「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也出去看看。」

说完,我带着红鸢走到外面。

不知是不是有人与伯府有旧仇,大门口外少说集结了二三百人,正明火执仗,高声叫骂。

「就是他们家的夫人,为富不仁,放印子钱,搜刮了不知多少民脂民膏,兄弟们给我冲进去,那些金银都是我们的了!」

除此之外,还有些浑不懔的骂骂咧咧。

这个队伍,显然大部分都是贼匪一流。

众人听了这些话,脸色都有些难看,李氏这两年在放印子钱,看来得罪了不少人。

赵玉华的二弟惊慌道:「这可如何是好,府里并没有这么多人手,这三百人要是冲了进来,咱们可就全完了!」

三弟道:「不行咱们逃吧!总比坐以待毙强!」

赵玉华相对镇定,道:「不可,后门的人也不少,我们在府里,好歹还有屏障,若是出了门,岂不是更危险!」

几个人争执了几句,都是毫无办法。

34

大乱之下必有小乱。

这个时候,巡夜的金吾卫肯定自顾不暇,勋贵之家只能靠自己的武装力量。

我微微攥了攥拳,毅然转身返回院子里,把手底下的人都召集了起来。

这些年,我从嘉峪关共带了三十人来到京城。

他们都是奇袭小队的精锐,每个人都能独当一面,都曾手刃无数敌人。

我让大家穿上薄甲,拿出武器,道:「走!该咱们出手了!」

我们一行人来到大门前,赵玉华见我一身戎装,失声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越过他发号施令,道:「现在把家中所有人手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守好正堂,太夫人老伯爷和孩子们都在那里。另一部分,分别守好府里其他的后门角门。」

赵玉华焦急道:「你想作甚?!无咎,现在不是玩笑的时候!」

我冷声道:「你们才是在玩笑,敌人就在大门后,你们可有应对之策?若是被他们撞开大门,难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我大声喝道:「所有人都让开,我们打开门,让他们进来,瓮中捉鳖!」

「不可啊,不可啊!」赵玉华的几个弟弟都是一脸惊恐。

「我们只等金吾卫来救,总比现在送死的强!」

我一手扒拉开这几个人,掏了掏耳朵,说:「行了,别让我再废话了,都回正堂去!」

35

我不想和他们继续耽误时间,干脆让红鸢把他们「请」回正堂。

李氏在堂内哭道:「你肆意行事,可别连累我们!」

太夫人也说:「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只有云姐儿和佑哥儿的声音传出来:「母亲肯定会胜利的!」

我微微一笑,心潮澎湃,热血沸腾,许久不曾有这样的感觉!

手握两柄横刀,我大喝道:「开门!」

大门缓缓打开,门外火光晃动,那些人争前恐后地扑了进来,脸上都挂着贪婪的表情。

「开门了,开门了,他们怕了,兄弟们,金银珠宝要多少有多少!」

我深吸了一口气,森然道:「今日进来的,一个都不留!」

我手下人皆大喝道:「杀!」

这声音震耳欲聋,在黑夜中犹如一道惊雷!

二三百散兵游勇,对我们这群在真正的战场上浸淫过的战士来说,犹如砍菜切瓜!

我尚未动手,紫馨已经「嗖」的一声冲了出去,手起刀落,瞬间砍死了五六个人!

空气中血肉横飞,一时间,犹如踏入修罗地狱。

门外为首的人冲进来,本以为我们已经放弃阻挡了,脸上还挂着贪婪馋涎的笑容,可瞬间,已经身首异处!

他们顿时慌了,可怜他们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多么可怕的对手!

红鸢和绿绮几乎同时出手,一个喊着:「这次杀人最多的,一定是我!」

另一个嚷嚷着:「我的刀已经很久没喝过血了!」

伯府正堂内一片安静:「……」

刚刚叫嚣的几人全都目瞪口呆。

我不能再愣神,连忙冲了上去!

再不杀,就都被她们抢光了!

36

这三百个人,仿佛稻草扎的靶子。

我们三十人一拥而上,不说片刻,几乎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杀得干干净净。

最后几个人见我们如同杀神一般,几乎吓尿了裤子,哭嚎着转身就跑。

我连忙喊门口的小厮:「关门!别让他们跑了!」

既然选择了进来,那就别想走了!

这几人吓得浑身颤抖,一边跪在地上求饶,一边说:「我们真的错了,我们被人骗了,我们再不敢了~」

紫馨说:「废什么话,杀了完了!」

绿绮道:「不行,也得留下一个审审,看他们是谁派来的!」

紫馨眼中寒芒一闪,横刀出手,迅速抹了几个人的脖子,只留下了一个。

「活口有一个就够了。」

绿绮:「……」

我让人把尸首都拉过来,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伯府门口,以作警示。

太夫人等人根本不敢出来看这些尸体堆,早在我们把前门的尸体砍得手脚飞溅,支离破碎时,李氏已经把胆汁都吐出来了。

赵玉华静静地望着我,说:「这……才是真正的你吗?」

我派人牵了马来,一跃而上,道:「我要去外面看看!」

赵玉华死死拉着我的缰绳,道:「你不要出去,在府里一切都好说,可外面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我看向远方,坚定道:「咱们府里没事了,可外面还有很多人在受苦。」

远方皇宫的位置,也是一片火光。

我相信阿泽,他不会做无准备之战!

「陛下圣明,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我要去外面,收拾那些居心叵测,趁火打劫的人,以免无辜的百姓受到这场皇权斗争的波及!

「走!我们杀出去!」

37

今夜的京城注定无眠。

出了门后,我先带着人去了越家。

我爹是个老狐狸,仇家没有最多,只会更多。

果然,他们那里交战正酣,府里家丁侍卫已经死伤了大半。

见我到了,我爹精神一振,顿时开始叫嚣起来!

我一马当先,砍掉了为首自贼人的半个脑袋。

正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这群人顿时群龙无首,我的人一拥而上,片刻间,把他们杀了个片甲不留。

接下来,我挨家挨户地溜达,只要见有人趁火打劫,就手起刀落。

一晚上下来,我的横刀不知饮了多少人的鲜血。

中途,我还和金吾卫副统领接上了头,他对我的仗义出手十分感动。

我们兵分两路,拯救了不少百姓于水火。

等到太阳升起,一切终于落下帷幕。

三皇子被幽禁,母妃被鸩杀,一干叛乱将领全都束手就擒。

等我带着一身血回到伯府时,众人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只有赵玉华和两个孩子跑过来,担心地问我是否受伤。

见血都是别人的, 才放下心来。

李氏等几个妯娌女眷从我身边经过都不敢大声,太夫人更是看我一眼就要受惊的地步。

真是的!

我可是救了他们的命哎, 怎么这么无礼!

此事过后, 圣上论功行赏, 金吾卫副统领把我的义举上报给朝廷。

我爹从中斡旋, 把这份功绩算在了赵玉华的身上。

赵玉华愕然道:「你为何要这样做?」

我道:「你不是说你没欠我吗?」

当初我说我要走, 赵玉华死活也不同意。

现在,我就是要让他欠了我的。

赵玉华呆住了, 过去良久, 才轻声道:「和离书, 我会写的。」

番外

八年后, 我将云姐儿送上了花轿。

她感激地说:「母亲, 女儿会好好过日子, 绝不辜负你的教导, 您可以去追求您喜欢的事情了。」

这孩子真是懂事。

我点头,收拾行囊时,佑哥儿蹦了出来, 说无论如何让我带他一起走。

这可不行!

「你爹是伯府世子, 你是他的长子,怎么能跟我走呢?」

家里有爵位要继承啊!

佑哥儿不干, 整日撒泼打滚:「母亲, 你带我走吧,求求你了, 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也想去看看你心心念念的嘉峪关!」

赵玉华此时鬓间已有白发,他对佑哥儿说:「去可以,考上秀才, 你就可以跟你母亲去。」

佑哥儿高兴地欢呼一声:「儿子一定考上!」

等他走后,我无语道:「就他,能考上才怪?」

赵玉华笑着摇摇头:「缓兵之计。」

我反问道:「那要是他真的考上了, 你待如何?」

赵玉华道:「那你就带他走好了,历练几年, 说不定还能像点儿样子。」

我都要回去了,还要带着身高七尺的儿子?

凭什么啊!

我严重怀疑赵玉华没安好心!

「这些年来,你也不容易, 我走后,你就续弦吧。」

我心情好,就特别通情达理。

赵玉华脸上挂着淡笑, 道:「这就不劳你操心, 总之, 你要记得, 你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直以来, 我是很讨厌他的。

可习惯是件可怕的事, 我现在面对他, 就像面对自己的亲人。

「姐夫,不要等我了,我是不会回来的。」

说完, 我去和父母告别。

再相见,不知是何时了!

嘉峪关,我来了!

-完-

申明:短文非原创,内容来源于网络,如有侵权,联系删除。

来源:甜炒栗子推文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