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一天,他坐在会场右侧第三排的位置,人群安静,空气沉重,七十多岁的张申府,脸上没表情,直到那句话传来,他的背直了。
文|避寒
编辑|避寒
《——【·前言·】——》
那一天,他坐在会场右侧第三排的位置,人群安静,空气沉重,七十多岁的张申府,脸上没表情,直到那句话传来,他的背直了。
“总理托我转达,叫张老先生注意身体。”
他没抬头,手指却收紧,时隔几十年,那个人还记得他。
1921年,法国蒙达尔纪念碑前,三个人站着等车,张申府、刘清扬、周恩来。天刚下过雨,石板路上还有水光,张申府看着那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年轻人,脸削瘦,话不多,问问题倒是一个接一个。
“你觉得,信仰是靠读书来的,还是靠斗争来的?”周恩来突然问,张申府笑了笑,“读书是启蒙,斗争是证明。”刘清扬也点头,表示认同。
不久后,周恩来加入中国共产党,介绍人:张申府与刘清扬,那年张申府28岁,已经是巴黎中国共产党支部的领导人。
周恩来从天津、南京一路走到巴黎,信仰在他心里沉着发热,他说自己要“投身于一种能解释并改造世界的事业”,不是空话。
张申府看人准,他说这个人不走空话路,他不会像某些留法青年,读几年书,写几篇论文,最后回国教书、写文章、做官。他是来干事的。
1924年,张申府在黄埔军校担任政治部副主任,他知道自己干不了多久,周围氛围已不容他发言太多。
但他还有一个建议没说完:政治部主任的接班人要找一个“能管得住年轻军官、说话不发火但一针见血的人”,他想到了周恩来。
他找到蒋介石,说:“周恩来适合。”蒋不太认识周,但听了张申府的推荐,也没说反对,半年后,周恩来从法国回来,接任黄埔军校政治部主任。
这一步,改变了周恩来的人生轨迹。
张申府当时没多想,他性子直,朋友之间有用就帮,可后来发生的事,让他意识到,这种“用”,有时也是一种牵连。
同年,张申府因对国共合作中的某些做法不满,选择退出中共,“退党”,他在日记里写得干脆。
他没后悔,但他没想到,从这之后,很多人对他的称呼从“同志”变成了“张先生”,甚至后来有人说他“叛变”、“摇摆”、“逃避责任”,他不争,嘴硬,也心硬。
而周恩来,从没对他断过联系。
章士钊知道这一切,他跟张申府相识更早,清末留学归国后,他支持青年搞启蒙,捐钱、给平台,从不多问。
1918年,张申府与李大钊、邓中夏创办《少年》杂志,没钱,章士钊掏腰包,不止一次,有时还送印刷纸张,张申府当时住在北平香厂路,经常跑章士钊家。
章士钊有一次半开玩笑地说:“我这个人啊,文不成武不就,只能帮你们这些动脑筋的年轻人。”
张申府没笑,他知道这话背后藏着一种“只出力、不争名”的态度,他敬章士钊,也因为这点。
1920年代末,张申府与章士钊、周恩来三人虽在不同政治轨道,却经常出现在同一件大事周围。护法、五卅、北伐、反对不平等条约。
他们站在不同地方,喊着不同口号,却都在做同一件事,给这个国家找一个新的路数。
这种关系,不靠组织维系,也不靠利益交换,更多靠信念底子的共鸣。
“是同路人,不是同党人。”张申府常说。
那场追悼会,开在北京八宝山。1973年7月1日,天气热,风不大,张申府坐进会场时,很多人没认出他。
他老了头发稀,脊背略弯,眼神还亮,像二十年代在巴黎咖啡馆辩论时一样。
会场不说话,气氛沉,有人咳了一声,也立刻止住,章士钊走了,这场追悼会规格不低,气氛压着人。
中午,罗青长走过来,他当时是中央统战部部长,张申府认识他,两人没寒暄,罗青长轻声说:“总理托我给您带句话,叫您注意身体。”
张申府没说话,沉默十几秒,点了点头。
“他没忘记我。”张申府在当天的笔记本上写下这句话,下面只画了一条线。
周恩来没有来追悼会,他身体不好,那段时间事情很多,但他让人带了话。
不是慰问,不是解释,是一句“注意身体”。
张申府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是章士钊的朋友,也被视作“民主人士”,那个时代这种身份微妙,他也知道,这句话不是社交语言,而是——托付与认可。
周恩来没忘,即使张申府早已退党,即使多年未正式见面,他还记得那个曾经在黄埔提他、在法国帮他入党的老朋友。
张申府回忆起1925年后周恩来在广州电报里写给他的一句话:“无论立场如何,愿长为朋友。”那封电报,他没公开。追悼会回家后,他又翻出来看了一遍。
“朋友”这两个字,在很多人眼里已经是口号,但周恩来说出来,就有分量。
会场前排坐着很多人,有的身居高位,有的后来成了历史书上的名字,他们不知道那个瘦老头曾经推荐周恩来走上革命正轨,也不记得当初周是通过谁入党。
张申府没解释,他坐着,看着照片上章士钊的遗像,照片还是几年前拍的,脸略有笑意,眼神还清明。
章士钊与张申府在晚年通信不断,章士钊病重前还提及张申府,说:“此人不合群,但有骨。”这句话被张申府看到后,在笔记本边角写了一行字:“此生有此一句,值。”
那天追悼会散场后,有年轻人认出张申府,喊了一声:“张老!”
他回过头,点点头。
没人知道他眼里当时浮的,是章士钊的影子,还是五十年前那个在巴黎雨夜提问的青年。
1948年,冬,北平地下战线紧张,张申府一篇《呼吁和平》的文章,让他被人盯上了。
这篇文章写得不激进,呼吁“停止内战”“给民族出路”,但在当时,这类声音被很多人看作“灰色调”,有人说他骑墙,有人说他有意替共产党说话,也有人说他“失节”。
张申府没改稿,他知道风险,他也清楚自己处境不利,离开共产党已二十多年,再要站出来,不是件讨好的事。
消息传到南方,周恩来听说后,只说了一句:“他还在坚持。”
没人知道这句评价具体是什么意思,也没人敢多问。
1949年初,北平解放,张申府不再是“危险分子”,但他也没有成为“功臣”。
他没职位,也没机构接收他,他住在西四牌楼一间旧宅里,靠翻译书稿维生,每天写一点文章,没人来访,他也不主动找人。
有人劝他主动接触新政府,他摇头:“不是求人情的事。”
周恩来清楚张申府的性格,也知道他不会自荐。
三个月后,北京图书馆研究部请张申府任研究员,安排直接,不做解释,待遇稳定,书籍自由,住处一起解决。
张申府知道是谁在背后做的,他没道谢,他也知道不必道谢,这份安排,不是施舍,是认可。
图书馆工作不忙,他依旧写笔记、查资料、看英文原著。他拒绝参加无谓会议,也不表态支持任何一派。
1958年,孙中山诞辰纪念活动上,张申府与周恩来再次碰面,现场气氛紧张,话题多、议程密。但他们中场休息时,还是说了几句话。
张申府问:“听说罗素不来了?”
周恩来笑了笑,点头:“还是没来成。”他顿了顿,“不过他来信了,说还记得你们当年在巴黎一起吃过饭。”
张申府没笑,他记得那顿饭,是在1921年,张申府与陈独秀一行在巴黎见罗素,那天话题很重,从俄国革命谈到东方道路。罗素问他:“你们真信这套?”张申府回答:“信得起。”
周恩来提起这事,不是随口,他是在提醒他:我们还记得你当初的选择。
那天纪念活动结束后,张申府回家写了日记。“老朋友都还在。但人心变了。”
他没写谁,也没解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1976年,周恩来去世。
那天张申府没出门,他知道外面哀乐响得很远,但他坐着不动,只是提笔,写了一副挽联:
“为人类 为革命 奋斗一生”
只有这十个字,没有排比,没有溢美,写完后他沉默了很久,那天下午,他在日记里记下:“人生所系,今亡其半。”
张申府退党是个公开事件,1925年,他写信给中央,说“思维有异,不便继续。”信很短,不到三百字,他没批评谁,只说“此为性情所致。”
他从不掩饰,也不自我辩解,他说过:“脾性不合,不想被组织束缚。”
这句话被不少人当作“离经叛道”的借口,也有人说他是“理想主义者”,不懂现实,但他不回应,几十年都不回应。
他知道,有些标签,一旦贴上,撕不掉,那就让它贴着。
即使如此,张申府在晚年仍被邀请参与部分政协会议,参与历史资料的校审工作,他知道这是出于某种“信任”,不是组织关系的恢复,而是人格上的保留。
1959年,《人民日报》刊文回顾早期革命人士,对张申府的称呼是:“爱国民主人士,党的老朋友。”
“老朋友”三个字,不是随便叫的,在当时的政治话语体系里,这是一种认定。
张申府没公开回应,他把那期报纸剪下来,夹进日记本,旁边写了一行小字:“从前是同志,现在是朋友,也好。”
他不是容易感动的人,他也不相信形式,但对“老朋友”这三个字,他接受了。
有学生问他:“您现在怎么看退党这事?”
他放下茶杯,说:“不后悔,后悔也没用。”
又问:“那您怎么看周总理一直对您维护?”
他看着窗外,说:“他没变,人各有志,他认得我,我认得他,这就够了。”
这不是情感话,这是事实话。
张申府知道,周恩来从未因自己的政治身份改变而否定他,也从未要求他表忠心。
他也从不拿与周恩来的旧交炫耀,也不主动提当年的黄埔、巴黎、入党这些事。
但每当别人提起“共产党历史上的特殊人物”时,总会有人说一句:“张申府,是个例。”
他的存在,证明了一件事:不是所有友情,都必须绑在立场上。
历史看人,不看立场。最终留下的,是行为,是当年推荐,是坚持写文,是从不自毁的人格。
1986年,张申府去世。
他最后一次在日记里写到周恩来,是这么一句:“念其事,感其心,不改。” 下面没写日期。
来源:健康陪伴丁医生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