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北京时间2024年12月13日，原中国男足主教练李铁的案件在湖北咸宁一审宣判，李铁被以受贿罪、行贿罪、单位行贿罪、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对非国家工作人员行贿罪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据了解，这次李铁的涉案金额，有约1.2亿元。
北京时间2024年12月13日，原中国男足主教练李铁的案件在湖北咸宁一审宣判，李铁被以受贿罪、行贿罪、单位行贿罪、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对非国家工作人员行贿罪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据了解，这次李铁的涉案金额，有约1.2亿元。
2021年末，当李铁携国家队的惨淡战绩，在一片巨大的争议声中走下帅位时，本刊曾采访了他周围的诸多人士，试图还原他是如何在国足主帅的位置上一步步走向失败的——毕竟一个有着不菲职业生涯的成功球员，在一个大概率会失败的位置上滑落，是一个充满了宿命感的中国足球叙事。
后来法院审理的事实证明，他走上国足帅位的道路本身就充满了争议和手段。熟悉李铁的人都知道，李铁是一个非常自我的人，笃信人定胜天的个人意志与努力。这让他在球员时期获得了不少荣誉，但在面对教练生涯的巨大不确定性时，这种自信就慢慢转化为了一种忽视规则和规律的无尽自负。
李铁后来对着反腐纪录片的镜头说，他在做球员的时候，最憎恨踢假球的人，但当他当教练的时候却主动打起了假球，因为知道这可能会增加球队成功冲超的几率，“第一次独立成为球队主教练，也特别想证明自己。”
一个曾经志向远大的屠龙少年，最后变成了恶龙本身。
文 | 黄子懿
游离在规则之外
李铁最初可能没有想到，他的人生转折点会始于一条微博。那是2021年末那场著名的发布会后的微博“带货”广告。
2021年11月，中国男足在2022年世预赛亚洲区12强赛的比赛中1比1战平了澳大利亚队。拿到这一分后，压抑了许久的国足主帅李铁罕见地在发布会开炮，用长达32分钟的连续输出，怒怼各路媒体“你们没有经历这些”、“我在足球上花费的时间比你们任何人都多”。在随后掀起的舆论声浪中，李铁又发了微博，表示自己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早早睡下，“满血复活”。
就是这样一条带着不屑意味的微博中，他一口气配发“九宫格”图片，为跟他合作的几个品牌大打广告，其中有健力宝的加油海报、由他出任联合创始人的仕伯特幼儿足球教育的海报、他担任代言人的雨林古树茶的图。甚至，李铁还将其中两张照片中的国足赞助商标志去掉了，用上了“我喜欢的李宁”。
图@李铁
一国主帅在惨淡的世预赛进程后，公然在微博“带货”，瞬间引起轩然大波。尤其是将国足赞助商耐克标志抹去，已涉嫌侵害了赞助商利益。这种不职业的行为有导致国家队违约的风险。一位国家队内部人士对本刊回忆，他当时对此非常诧异，“前一天新闻发布会已经引起了巨大争议，第二天还发这些内容，对形势判断完全失误，真是傻到了极点。”
该内部人士发现那条微博后，立刻提醒李铁删掉。两小时后，李铁重新编辑了微博，删掉了李宁和健力宝的广告图，但仕伯特和茶叶还在。据不完全统计，李铁任国足主帅期间共发布近30条宣传微博，涉及健力宝、李宁、茶叶等个人代言，把微博变成了大型广告植入现场。整个12强赛期间，他一直没有停止“带货”。一位足协内部人士透露，实际上在12强赛进行期间，国家队方面就曾多次向李铁强调注意言行，李铁的回答都是“知道了”，但收效甚微。
“他就是随意惯了。”李铁好友、时任国足助理教练区楚良认为，李铁并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区楚良对本刊的评价一针见血——他升至国足主帅后，并没对过去的利益做好切割。“在地方队执教时你爱怎么弄怎么弄，没人管，国家队不行。他可能觉得那些企业过去曾帮助过自己，想回报一下，但忽略了时间节点和问题的严重性。”
李铁微博所代言的广告完全是私人性质。他曾和李宁合作十几年，率队打入12强赛后，李宁为其送上了一份终身合同，推出专有球鞋；健力宝集团是则是他早年远赴巴西的赞助商，双方一直关系良好，他在升任国足主帅后被聘为其品牌星推官；雨林古树茶则在2017年就推出了有关他的铁饼茶，售价670元一罐。这些都像是他坐上国足主帅位置后，对过往伙伴的一种褒奖和回馈。
事实上，在微博事件前，李铁已在很多一些细节上展现出了自己的不职业——12强赛开打前，李铁就曾以国足主帅的身份参与解说了英超和2021年7月的欧洲杯决赛。当时就有媒体人表示，国家队主帅担任解说嘉宾不合适。该媒体人以范志毅和王非举例，称范志毅曾对陈戌源表态，“只要能在国字号工作，愿意退出综艺，服从足协管理”，“王非多年都是央视篮球解说嘉宾，但只要担任主教练，他自动一场都不解说，辞职了，他才会坐到解说嘉宾位置上”。
微博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后，李铁可能意识到错误已筑成。不久后，他与时任足协主席陈戌源进行了几次谈话，就自己过去的一系列行为道歉，用这样的方式辞去了国家队主教练职务。离开国足后，李铁在一次和朋友通话时，似乎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我不是完人”“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
最终的走向，更是出乎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意料。一年后的2022年11月，李铁在足协组织的教练训练班上被带走。他最终倒在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帅位上。
据足坛反腐纪录片透露，就在李铁成为国足主帅后，他与过去的利益不仅没有切割、甚至变本加厉地紧紧捆绑——李铁与此前效力的武汉卓尔俱乐部签下了一纸总额6000万元的“合同”，将卓尔队四名球员选入国家队大名单。原武汉卓尔俱乐部董事长田旭东说，这所谓的合同实际上就是利益交换。“谈得很赤裸了。我带哪几个球员进去，可能哪个球员会给上场时间，在足协层面上肯定会搞好关系，帮你们提供一些资源。”
田旭东说，当国家队名单公布时，他的脸是发红的。“什么意思呢，我知道我们球员的能力，进不了，一个都进不了。”
足坛反腐纪录片《持续发力纵深推进》剧照
“咬牙”的少年
从某种程度上说，李铁的随意所欲，来自于他早年间累积下的资本。
即使是从一个中国球员的标准去衡量，李铁也是非常成功的。今天我们回看，他是非常少有的、能赶上中国足球职业化所有关键节点的人。16岁远赴巴西留洋求学、19岁代表国家队出征1997年十强赛、2002年冲击韩日世界杯、23岁当选中国足球先生、24岁代表国家队踢世界杯，此后又留洋英伦数年。哪怕退役后他转型做教练，也赶上了“金元足球”鼎盛时期，起点就是师从意大利名帅里皮。
在中国足球的历史上，这是绝无仅有的。2012年，当广州恒大斥重金挖来里皮时，这位意大利名帅当时提出的要求之一就是必须给他配备一个中方助理教练：此人要是职业球员出身、留过洋、懂英文，方便沟通交流。放眼当时的中国足坛，能同时满足这几项的人并不多（比如孙继海当时还未退役）。到后来李铁竞选国足主帅时，五个评审把票全都投给了他。评审组组长朱广沪事后说，李铁在履历、性格、对更衣室控制方面更有优势——当然，李铁为了主帅位置进行的很多幕后操作此时都还未曝光。
李铁与里皮（图｜@李铁）
李铁的成就离不开个人的努力。平心而论，他的天资并不出众。1977年，李铁出生于辽宁一个高知家庭，从小身材瘦削，父母由此把他送入体校锻炼。14岁那年，辽足“教父”张引公开选材，身高不足1.6米的李铁和一拨人比短跑，直接跑了最后一名，让张引一度当场想放弃他。后来是李铁和父母的坚持，张引才给了他随队训练的机会。为了不被淘汰，李铁下了狠心苦练同龄人憎恶的长跑。队里测12分钟跑，他总是冲在最前。他每天要坐公交往返3小时参加训练，多年来从未缺席过一次。有一天，沈阳冬日大雪堆积，公交车寸步难行，李铁就在零下的寒风中一路跑到了训练基地。
“咬牙”，是李铁经常挂在嘴边的词。无论是作为球员还是教练的公开发言里，他都反复强调了“咬牙坚持”“咬牙硬撑”“咬牙挺过去”。当年还是少年的他正是这样，靠着一次次地“咬牙”，撑过了在巴西的艰难岁月。据李铁回忆，当年在巴西留洋条件艰苦，他和队友都长了虫牙，队友花了150美元在异乡拔牙，他却为了省钱靠着自己的毅力忍了下来。他标志性的吹头发动作，也是在这期间为了省钱不剪头而养成的。
这一次次的“咬牙”坚持，让他成了中国国家队的“跑不死”，进而是英超埃弗顿队的主力后腰。2002年李铁留洋之际，很多人还以为靠的是赞助商驱动，但李铁很快踢上了比赛。今日翻看那几年模糊的影像记录，我们还能看到他勤勉奔跑的高瘦身姿。在遥远的不列颠，这张东亚面孔交战的对手里，有盛年时期的大卫·贝克汉姆、蒂耶里·亨利，以及初出茅庐的C罗，后者在当时还被中国球迷称作“小小罗”。2002-2003赛季，李铁出战英超29场、首发28场，贡献3次助攻，当季埃弗顿排名第七，打入了欧洲联盟杯——如果单论球队实力兼队内地位，这几乎是一个中国球员在欧洲所能触及的天花板了。
2002年8月17日，李铁代表埃弗顿对阵热刺（图｜视觉中国）
一同与李铁留洋英伦的李玮峰对本刊回忆，“他对自己特别狠，几乎每堂训练课都拼尽全力，哪怕是队内的比赛，也像对待正式比赛一样认真。”李玮峰感慨，“他当年要是没有那股拼劲，能留得下来吗？那可是英超啊，那个年代有几个亚洲人能立足？”
但另一方面，“咬牙”也有着别样的含义。它代表着沉默，隐含一种封闭和对抗的姿态。这是李铁性格的写照，可能与他早年的创伤性记忆有关。1997年10月的大连金州，刚满20岁的李铁从巴西归来不久，就首次代表国家队出战世界杯预选赛。但在那场事关出线的重要比赛中，李铁却出现失误，全场观众不满地高呼“换李铁”。数万人的倒戈以及事后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伤害了这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他后来回忆，那短短几分钟，仿佛过了几个世纪。比赛结束后，他的耳边仍回荡着“换李铁”的呼喊，直到深夜他不断反问自己：“我真的踢得那么糟糕吗？”那之后，他就开始远离媒体，对外界始终保有一种距离感。恩师张引也说，自己带过李铁15年，但也不敢说非常了解他。
李铁在巴西时与队友的合影（图｜@人民体育）
一种带着对抗姿态的高要求，延续到了李铁的教练时期，让他有着一种近乎无情的严苛。职业生涯末年，李铁在辽宁队担任球员兼教练。当时的他要带队训练，还要负责比赛训练视频的剪辑、对手比赛分析，每天要看十多个小时录像，一看就是一宿，第二天眼里布满血丝。一位在此间的辽足队员记得，有一次训练中，他和李铁被分在主力那边，有个球自己没主动上去抢，李铁一下就急了，冲着他就大骂，“你要踢就好好踢，不踢就下去”。“他看不得年轻人偷懒，如果你训练不认真，他在场上真骂。”该球员说。
再后来，李铁在河北华夏幸福首次独立执教，球队为他在秦皇岛市区租了一套房子，一年下来他只住过三次，吃住都在训练基地，年轻球员见他都不敢怎么说话。他不光对自己和队员严苛，对助手也如此，以至于很多和他一起共事的人都说，“跟他一起干活太累。”足球圈后来还流传着一个段子：李铁的某个助手曾专门告诉球队管理人员，分配房间时尽量让自己离李铁远点，否则总会觉得有种压迫感。
看似不近人情的自我管理，放在中国足球这个大染缸里，多少也算是一股清流。李铁退役后仍然保持锻炼，很少参加酒局，不喝酒也不抽烟。他也是教练中为数不多坚持手写笔记的人，每天谈论的最多话题就是足球。在中国足球职业化30多年的时间表上，李铁唯一一段没有太多存在感的时间就是在恒大做助理教练之时——一位熟悉恒大的人对本刊回忆，那时的李铁异常低调，训练和外出时总是跟在里皮身后，不敢往前多迈出一步。里皮做安排布置时，李铁会站在一旁安静地听，从不多说话。训练时，如果有一方人数不够，里皮大手一挥，李铁就迅速穿上号坎上场充当队员。每次里皮安排训练，他都将内容详细记在本子上，备注细节和自身体会。三年下来，他记了好几大本。
但显然，一个对自我有着极高要求的李铁，不会满足于只做一个助理教练。那时候的他已经立下了一个反复向人提及的志向：他要通过自己的“学习和努力”，有朝一日成为中国国家队的主教练。
李铁就任国家队教练（图｜@央视体育）
屠龙少年的堕落
或许是靠着努力在球员时期取得了一定成就，李铁是一个极其自我、笃信自我意志与努力的人。一个例子是，升任国家队主教练后，他十足自信于自己的带队水平。据凤凰网报道，他当时要求时任足协主席陈戌源压缩联赛赛程，为国家队留出更多集训时间——理由是他认定自己带队训练的强度比中超联赛的比赛还要高。听到这句话的官员当场心想，“他真的太过自信了。”
2002年，李铁拿到了中国足球先生与及甲A联赛最佳球员双料奖项、即将奔赴英国留洋。他在这时候出版了自传《铁在烧：李铁是怎样炼成的》。在这本书中，他开篇就这么描述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是一点点踢出来的，不是靠媒体捧出来的，这让我感到很自豪。”单从荣誉的角度而言，李铁有这样的资本。但他的错判在于，在个人的奋斗与历史的进程之间，他对于自己的个人努力太过自信，后期演化为了一种忽视规则和规律的无尽自负。
因为足球并不是一个讲究个人意志的运动，一个人的极致勤奋或许能让他有着不错表现，却无法左右场上22人对垒开战的瞬息万变。这是这项运动的魅力所在。但纵观李铁足球生涯的一些关键点，一旦事情的走向超乎了个人掌控，李铁的性格就很容易让他走向失控。
李铁与球员
2003-2004赛季是李铁在埃佛顿的第二个赛季。首轮揭幕战，埃佛顿客场迎战如日中天的阿森纳，后者将在不久后创下英超赛季不败夺冠的神话。这场火爆的揭幕战中，阿森纳开场就被罚下一人，后来才取得2-0领先。埃佛顿主帅莫耶斯大手一挥，换上李铁希望带来一丝改变。多打一人的埃佛顿场面占优却迟迟不能扳平，李铁变得愈发急躁，在78、88分钟里连吃两张黄牌被罚下，亲手埋葬了大好局面。赛后英国媒体用“愚蠢”“过于莽撞”来描述李铁的红牌。这场比赛后，李铁被莫耶斯打入冷宫，就此淡出了英超赛场。此后两年，他只在英伦出战了6场比赛。
这场比赛堪称李铁职业生涯一个转折点，他将自己的技术特点与性格展露得淋漓尽致。在早年的辽宁、巴西和生涯末年，都不乏他与年轻队友冲突的新闻报道，经常在输球后的更衣室里展现出一种无能狂怒。据凤凰网报道，李铁归国后落脚在成都谢菲联队，曾在输球的赛后与队友大打出手，还对着记者们大骂，“就是你们这些傻X，把球队年轻人写得多好，天天吹捧，然后比赛踢得一坨屎。”
这种脾性在他成为教练之后，不仅没有收敛，甚至进一步放大了。身为教练要面对更大的不可控性，帮全队抗住所有压力。这让李铁在步入不惑之年后，也不时陷入情绪化的表达中。2016年7月21日，李铁率领河北华夏幸福客场挑战石家庄永昌队，这是一场河北德比，对方教练刚好是他的老队友李金羽。心高气傲的李铁在赛前给全队下达了“必杀令”，球队却因年轻球员罗森文的失误最后时刻被扳平。赛后面对李金羽的示好，李铁连礼节性的握手都省去，径直回到更衣室把罗森文痛骂了一顿，23岁的罗森文被当场骂哭。即使关着门，外人都能听到休息室里暴怒的叫骂声。
石家庄永昌队进球
“你可以去看看他输球后所有发布会实录，总是抱怨场地、天气、球员、对手战术等等，从不总结自己问题，这是没有担当的表现。”一位与李铁在俱乐部合作过的人对本刊表示。后来在武汉卓尔执教时，他曾在客场挑战上海上港队时上前推搡了一个十几岁的小球童，导致自己执教10年来第一次被罚出场，后来致歉承认“我过于着急”。战平上海申花队后，他也曾批评申花当年60岁的韩国名帅崔康熙战术落后，“我不觉得对方的踢法是先进的踢法”。
外籍教练是好胜的李铁经常暗中比较的对象。2016年，他在河北华夏幸福炮轰时任国足领队郭炳颜，当时两人在国脚回俱乐部时间问题上发生分歧，被激怒的李铁在新闻发布会上公开开炮：“我想问一下，国产教练怎么了？”这是李铁同样著名的一场发布会。他的激愤发言，折射出了中国足球和他近20年来一个求存困境：当历届世界杯冠军皆被本国教练所成就之时，中国足球却在1997年兵败大连金州后，陷入了对外籍教练难以自拔的“迷思”之中。
这也让李铁有了和做球员前所未有的落差感——如果说身为球员他还能以身作则，用极致的自律取得一定成就的话，那做教练要面对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就远远超乎在他的掌控之外了。
2017中国杯国际足球锦标赛三、四名决赛前，李铁参与中国男足备战（图｜视觉中国）
为了应对这种不确定性，成为教练后的李铁展现出他精明的一面。先后两次，他都选择从低级别联赛的强队起步。一位熟悉李铁的人对本刊说，“去低级别联赛执教，他会选择那些投入大、短期内能冲上中超的球队。那些没有前途的队，打死他都不会去。”这是一种取得成绩的捷径。正是在带领这些低级别强队往上冲的过程中，李铁渐渐走上歧途，开始以花钱买球的方式换取胜利，进而是应聘国家队帅位的带队资本。带领华夏幸福队冲超的过程中，他让球队掷下花费了1400万元用于收买对手、换取连胜。李铁后来对镜头说，他做球员时最憎恨踢假球的人，但他知道这可能会增加球队冲超的几率，“第一次独立成为球队主教练，也特别想证明自己。”
当2019年里皮卸任后，面对国足帅位的空缺，李铁终于感到自己的机会来了。面对竞争的不确定性，他再一次选择了走捷径。他游说了武汉卓尔拿出200万元向时任足协主席陈戌源行贿，同时自掏腰包送给了足协秘书长刘奕100万元。“因为我太想成为国家队主教练了，所以就想了很多办法，找了很多人去请托，找了足协领导，能帮我说好话、推荐我。”李铁回忆。
而这些附加在公平竞争外的“保险”，最终送给了他人生中最大的一次滑铁卢。2020年1月，李铁被任命为国家队主教练。但很快新冠疫情袭来，李铁的备战计划被打断，只有间歇性地带队在海外集训和比赛。尽管国足努力争取，最终仍无法在十二强赛中享有主场优势。随着比赛开打后的一败涂地，来自媒体和球迷的压力骤然向李铁袭来，他开始感到无所适从，自身的封闭性格则激化了这种对立。100多天漂泊在外的封闭集训中，队伍弥漫这一股焦躁气息，每个人都压力重重。训练场上，不时能听见李铁发火的声音，最后就是那场著名发布会的爆发。
李铁在发布会上公开质问
从国足在西亚土地上征战的几场比赛中，很容易感受到李铁充满焦虑的掌控欲，哪怕是通过电视转播。几次对阵强敌，李铁都会90分钟站在场边，不停地走动挥舞着。他用破音的嗓子和夸张的肢体语言，遥控指挥着队员们行动的每一个细节，“玉宁，快点！阿兰，move！要球，武磊吴曦！”。西亚干燥的空气中，他爆裂的嗓音透过电视传到了中国。球迷们很少见到如此指挥的教练，以至于有人称之为“真人实况足球（一种电竞游戏）”。
但这一次，李铁再也无法掌控比赛了，也包括他自身的命运。2021年12月3日，李铁在球迷一片骂声中下课。2022年11月9日，李铁在培训班上被带走。2024年12月13日，李铁被宣判二十年有期徒刑。一位曾苦练奔跑的少年，就此坠入一个旋涡般的深渊。
来源：破局者Brea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