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一个月前，父亲还在床边嘱咐我要好好生活。如今，我却站在医院太平间的铁门外，双手紧紧攥着那张欠条，眼泪怎么也流不出来。

一个月前，父亲还在床边嘱咐我要好好生活。如今，我却站在医院太平间的铁门外，双手紧紧攥着那张欠条，眼泪怎么也流不出来。

四月的风还带着些许凉意，我仰头望着医院惨白的天花板，努力不让自己晕倒。母亲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建国，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留下我和雨欣自己在这世上？”

“林小姐，您看这欠条和利息。。。”王老板站在我面前，脸上带着虚伪的同情。我低头看着那张皱巴巴的纸，上面写着清清楚楚的数字：48万。

“王老板，再给我一个月时间，我一定想办法还上。”我强忍着恶心，对着这个曾经和父亲称兄道弟的人低声下气。

“小林啊，我也是为难。你爸走得突然，这么大笔钱，我也要跟别人交代。这样，我给你一个月，要是还不上。。。”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咱们可以商量其他还钱的方式。”

我咬紧嘴唇，感觉胃里一阵翻腾。父亲生前经营木材生意，去年遇到一个大项目，向王老板借了二十万周转。谁知道项目半路流产，钱打了水漂。随后父亲就开始借钱还钱，利滚利，短短半年就变成了这个天文数字。

“雨欣，别担心，妈妈还有些私房钱。。。”母亲突然抓住我的手，神情恍惚地说道。我知道她在说谎，早在三个月前，家里值钱的东西就都被当掉了。

走出医院，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我打开手机，翻看各个招聘软件。大学文秘专业毕业后，我一直在做新媒体运营，月薪五千出头。就算不吃不喝，要还清这笔钱也需要八年时间。

“服务员？”我盯着一条招聘信息，这是市里最高档的中餐厅“紫玉轩”。工资虽然不高，但有提成。最重要的是，可以当天面试，当天上班。

坐公交来到紫玉轩，推开玻璃门的瞬间，一股奢华的气息扑面而来。水晶吊灯在头顶闪耀，地毯上绣着金线暗纹，就连墙上的字画看起来都价值不菲。

“你好，我是来应聘服务员的。”我对前台说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信一些。

前台小姐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目光在我发白的牛仔裤和起球的毛衣上停留了几秒，这才慢条斯理地拿起电话：“陈经理，有人来应聘。”

等待的时候，我站在原地，看着来来往往的顾客。他们衣着光鲜，说话的声调里都带着优越感。曾几何时，我也是这样的人，但现在，我连站在这里都觉得格格不入。

“林小姐是吧？”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从楼梯上走下来，“我是陈蓉，餐厅经理。简历给我看看。”

我递上简历，看着她微微皱起的眉头。果然，下一秒她就问道：“你是大学毕业生？为什么要来应聘服务员？”

“我。。。我需要钱。”我实话实说，“我可以做任何工作，只要能赚钱。”

陈蓉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你知道我们这里的客人都是什么人吗？你能受得了他们的脾气吗？”

“我可以。”我坚定地说。

“好吧，先试用一周。工作时间是早上十点到晚上九点，工资三千五加提成，包两餐。如果客人投诉，直接开除。还有，发型、妆容必须符合规定，制服每天要熨烫。。。。。。”

我认真记下每一条要求。就这样，我成了紫玉轩的一名服务员。

第一天工作就差点被开除。我笨手笨脚地端着菜，一盘清蒸鲈鱼差点掉在客人身上。那位女士尖叫着要投诉我，还好陈经理及时出面，赔礼道歉才算揭过。

“记住，在这里，客人永远是对的。”陈蓉警告我，“你的眼神太倔了，要学会低头。”

我咬着嘴唇点头。晚上收到工资，我立刻给王老板转了过去。看着余额从3200变成200，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熬过这一个月就好。

可惜，现实总是比想象更加残酷。服务员的工资根本不够还债，我开始去夜市摆地摊。每天晚上十点，我骑着电动车去批发市场进一些饰品和小玩意，然后在夜市一直卖到凌晨。

母亲的精神状况越来越差，我不得不把她送去医院。看着她躺在病床上，满头白发，我突然意识到父亲走后，她一夜之间就老了十岁。

“建国，你看雨欣多懂事。”她总是这样喃喃自语，“你放心走吧，我们娘俩会照顾好自己的。”

我强忍着泪水，轻轻握住她的手。那天晚上，我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睡着了，梦里又回到了大学时光。那时的我，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和秦子晨坐在图书馆的窗前，畅想着未来。

“等我从美国读完MBA回来，一定给你最好的生活。”他说这话时，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可最后，我们还是分手了。他要去美国读书，而我要留在国内照顾生病的母亲。分手那天，我们谁都没有说太多，只是静静地在校园里走了最后一圈。

“叮”的一声，手机提示音把我拉回现实。是王老板发来的信息：“小林，时间过去一半了，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看了看支付宝余额，一周的工资和摆摊收入加起来，也不过七千多。这样下去，别说还清债务，就是利息都还不上。

就在我几乎绝望的时候，一个意外发生了。那天是周六，餐厅特别忙。我正在给16号包厢倒酒，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爸，这里的招牌菜是什么？”

我的手一抖，酒瓶差点掉在地上。抬头的瞬间，正对上一双同样惊愕的眼睛。是秦子晨，那个消失在我生命里五年的人。

他变得更成熟了，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成功人士的气质。西装革履，头发一丝不苟，唯一不变的是看人时温柔的眼神。

我慌乱地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转身就要离开。但他已经叫住了我：“雨欣？”

包厢里其他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过来，我感觉浑身发冷。正要开口解释，陈经理的声音适时响起：“秦总，让李玲来服务您吧。”

我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包厢。那天剩下的时间，我都躲在后厨，直到听说秦子晨他们离开才松了一口气。

“他是老板的儿子。”同事小杨在我耳边神秘兮兮地说，“刚从美国回来，听说要接手餐厅的生意。”

我愣在原地，突然明白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命运真是爱开玩笑，让我们以这种方式重逢。

那天晚上，我躺在出租屋的床上，回想着这五年发生的一切。我们都变了，他成了高高在上的富二代，而我，欠债累累，在他的产业里做着最低等的工作。

第二天一早，我就递交了辞职信。但陈经理把我叫到办公室：“秦总让我转告你，不要辞职。”

我咬着嘴唇：“请转告秦总，我会自己处理好自己的事。”

“你知道现在外面找工作有多难吗？”陈经理难得和颜悦色，“而且秦总说了，会给你调整岗位，做餐厅的行政主管。”

我摇摇头：“我不需要同情。”

走出办公室，迎面撞上了秦子晨。他站在走廊里，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为什么不肯接受帮助？”

“因为我们已经不是从前的关系了。”我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上前一步，“我打听过了，你现在很困难，让我帮你。”

我后退一步：“秦子晨，我们早就分手了。你现在是老板，我是员工，仅此而已。”

转身离开时，泪水终于决堤。我多想扑进他怀里，告诉他这些年我过得有多苦。但我不能，我们早已不是当初的我们了。

但事情并没有因为我的拒绝而结束。第二天，王老板突然打电话来，说债务可以缓期，利息也可以适当降低。我知道，这一定是秦子晨在背后运作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下班后，我堵住了正要离开餐厅的秦子晨。

他转过身，眼神里带着心疼：“因为我在乎你。这五年，我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

“可是。。。”

“没有可是。”他打断我的话，“你父亲的事我都知道了。那个王老板做的是高利贷，是违法的。你不需要还那么多钱。”

我愣住了：“什么意思？”

“你父亲最初只借了二十万，其他都是虚高的利息。我已经让律师去处理了。”他顿了顿，“而且，你可能不知道，你父亲当年救过我父亲一命。”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是真的？”

“前几天我父亲认出了你的名字。二十年前，他在木材厂出事故，是你父亲冒着危险把他救出来的。这些年，他一直在找当年的恩人，没想到。。。。。。”

我蹲下身子，泪水夺眶而出。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多巧合，真的有这样的因果循环。

“所以，别再拒绝了，好吗？”他蹲在我面前，轻轻擦去我的眼泪，“让我帮你，不是因为同情，而是因为我欠你，你父亲救了我父亲，也救了我的未来。”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当年为了理想不得不离开的人，看着这个现在就站在我面前的人。他的眼神依然那么温暖，像是能温暖整个世界。

但我还是摇了摇头：“谢谢你，但是债务的事，我想自己解决。”

“为什么这么固执？”他有些生气了。

“因为这是我和父亲之间的事。”我擦干眼泪，站起来，“我要用自己的方式，来完成父亲未完成的事。”

夜色渐浓，街边的路灯亮起来。我们面对面站着，谁都没有说话。最后，他叹了口气：“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我不会走，我就在这里，在你需要的时候。”

我转身离开，背后传来他的声音：“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了。”

我没有回头，但嘴角却不由自主地上扬。这座城市的夜空依然晦暗，但至少，我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

抬头看着满天繁星，我在想：人生的路那么长，我们都在为了生活奔波，为了梦想拼搏。有些人来了又走，有些人走了又来。也许，最难得的不是彼此的重逢，而是重逢时，我们都还记得当初的样子。

欠债的事仍在继续，但我不再害怕了。因为我知道，在这条漫长的道路上，有人在不远处，注视着我的背影，等待着我勇敢地走出属于自己的人生。

命运总是喜欢跟人开玩笑。就在我以为生活终于有了转机的时候，更大的风波来临了。

那天下午，我正在整理餐具，突然听见前台传来一阵骚动。抬头一看，一个穿着华贵的中年妇女正指着我对陈经理大发雷霆。

“就是她，我儿子说的就是她！一个服务员，居然敢勾引我儿子！”

我这才认出来，这是秦子晨的母亲秦太太。记忆中，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现在依然如此。

陈经理急得满头大汗：“秦太太，这里是大堂，要不我们去办公室谈？”

“不用谈！”秦太太冷笑着走到我面前，“我打听过了，你家欠了一屁股债，现在看上我儿子了？做梦！”

我的手微微发抖，餐盘差点掉在地上。周围的客人都在看热闹，同事们的窃窃私语传入耳中：“原来她是冲着秦总来的。。。。。。”

“秦太太，您误会了。”我深吸一口气，“我和秦总只是以前的同学。。。。。。”

“同学？”她讥讽地笑了，“一个服务员，也配跟我儿子做同学？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吗？”

我咬着嘴唇，强忍着眼泪。这时，秦子晨匆匆赶来：“妈，你在干什么？”

“我在帮你擦亮眼睛！”秦太太扬起下巴，“你是我们秦家的独子，将来要继承这么大的家业。她算什么东西？也配跟你在一起？”

“够了！”秦子晨的声音里带着愤怒，“雨欣是我的初恋女友，也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您要是再这样说她，我立刻离开秦家！”

全场鸦雀无声。我看着秦子晨坚定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他还是那个样子，遇到不公平的事情就会挺身而出，从不考虑后果。

“好，好得很！”秦太太气得浑身发抖，“你为了一个破产户的女儿，连自己亲妈都不要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用说了！”我打断秦子晨的话，“秦太太，您放心，我马上就辞职。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秦总面前。”

说完，我解下围裙，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紫玉轩。身后传来秦子晨的呼喊声，但我没有停下脚步。泪水模糊了视线，我看着路边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感觉自己是这个城市最孤独的人。

天空开始下雨，我在街头漫无目的地走着。手机响个不停，都是秦子晨打来的，但我一个都没接。

不知走了多久，我来到一家小面馆。老板是个和蔼的大叔，见我浑身湿透，连忙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姑娘，吃点东西吧。”

我这才发现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狼吞虎咽地吃完面条，我掏出手机要付钱，却发现已经没电关机了。

“我。。。。。。我一会儿去取钱。。。。。。”

“不用了。”老板摆摆手，“看你也不容易，这顿就当我请你的。”

这句朴实的安慰，却让我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我趴在桌子上痛哭起来，把这些天的委屈全都哭了出来。

老板悄悄放下一包纸巾，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等我情绪平复，天已经完全黑了。

刚走出面馆，就看见秦子晨站在门口。他举着伞，衣服已经湿了一半：“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

是的，这家面馆是我们大学时常来的地方。那时我们都是穷学生，一碗牛肉面要吃半个小时，就为了多待一会儿。

“别找我了。”我别过脸，“你妈说得对，我配不上你。”

“不要听她的话。”他上前一步，“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些。”

“可是我在乎！”我后退两步，“秦子晨，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你有大好前途，我只是一个债务缠身的穷女人。”

“那又怎么样？”他固执地说，“我可以帮你还清债务，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不！”我打断他的话，“如果接受你的帮助，我会永远活在你的阴影里。我要靠自己的双手，打拼出自己的未来。”

“为什么这么固执？”他有些生气了，“你明明知道我是真心的。”

“正因为知道你是真心的，所以更不能接受。”我深吸一口气，“秦子晨，如果有一天我能靠自己站起来，我会回来找你。但不是现在。”

说完，我转身跑进雨中。背后传来他的喊声：“我等你！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雨越下越大，但我的心却异常平静。这个城市那么大，总会有我的容身之处。第二天一早，我就搬离了原来的出租屋。王老板那边，我托律师去处理，果然如秦子晨所说，那些高额利息都是违法的。

我独自走在街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有人还在等我。但在那之前，我要先完成自己的重生。

后来，我打听到，秦子晨为了找我，几乎翻遍了整座城市。我躲着他，他就通过朋友打听我的消息。终于有一天，他在街边的夜市看见了我的摊位。

那时我正在整理货品，抬头看见他站在我的摊位前。他还是那么帅气，只是眼睛里带着心疼：“你瘦了。”

“生意还不错。”我笑着说，“再过两个月，我就能还清所有债务了。”

他点点头：“我知道。你一直都是这么坚强。”

夜风吹过，带来远处的音乐声。我们相对无言，却又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等你还清债务，我来接你。”最后，他轻声说。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这座城市的夜空依然那么大，但我知道，在某个地方，有一盏灯一直为我亮着。

人生就像是一场马拉松，有人跑得快，有人跑得慢。但最重要的不是速度，而是你是否有勇气跑完全程。

现在的我，就像是一个永不言弃的跑者，朝着自己的终点，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去。也许终点的模样还很模糊，但我知道，那里有我想要的一切：尊严、梦想，还有爱情。

来源：一生只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