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妈二婚,继父老王是个所有邻居都夸赞的老好人,对我妈更是好得无以复加。
我妈二婚,继父老王是个所有邻居都夸赞的老好人,对我妈更是好得无以复加。
但在双方家人第一次见面时,他那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儿子,却趁着敬酒的空隙,一把将我拽到走廊。
告诉了我一个根本不信的“秘密”。
我妈妈太渴望幸福了。
她这半辈子过得太苦,遇人不淑,被我那个渣男亲爹连累得抬不起头。
老王的出现,就像一道光。
为了我妈,我也宁愿相信小王只是个被宠坏的、嫉妒父亲被抢走的叛逆少年。
而老王,也确实在用行动证明他是“完美”的。
他对我这个继女好得无以复加。
他记得我所有爱吃的菜,从不吃辣,甚至细致到不吃葱花只吃蒜末。
我工作上遇到烦心事,他三言两语总能帮我分析得头头是道。
有一次我被一个难缠的客户投诉,几乎要背锅,回家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老王只是在厨房切着水果,头也不回地问了我三个问题:“你的诉求是什么?”
“对方的底线在哪里?”
“你能拿什么去交换?”
他三言两语,就帮我拟定了一套话术。
第二天,我照着他的话去谈,那个客户非但撤销了投诉,还对我赞赏有加。
我妈得意地说:“你爸以前可是金牌调解员,什么人他搞不定?”
他对所有人都好。
邻居家的水管爆了,他能穿着西装,戴着金丝眼镜,一边微笑一边完美地修好,身上连一滴水都没溅到。
他简直是一个“完美”的范本,完美得滴水不漏,完美得……不像个活人。
这份不安,在半个月后我们一家四口“团建”聚餐时,达到了顶峰。
那晚在家里吃火锅,气氛好得不像话。
我妈高兴地多喝了两杯,白净的脸颊上泛起红晕,那是久违的幸福感。
她起身去给大家切饭后水果,大概是喝了酒,手一滑,锋利的水果刀在食指上划了一道半指长的口子,血当场就涌了出来。
“哎呀!”我妈痛呼一声。
客厅里的欢笑声戛然而止。
我刚要起身去找创可贴,老王就一阵风似的冲了过去。
“宝贝,别动。”
他没有一丝慌乱,甚至连脸上的笑容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他动作轻柔地托起我妈的手,先用凉水冲洗,再从电视柜下拿出那个永远“准备万全”的医药箱,熟练地消毒、上药、包扎。
整个过程,他脸上都带着那种“完美”的、温和的笑容,仿佛在处理一件艺术品,而不是在处理一道流血的伤口。
“宝贝,下次要小心,”他一边打上最后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一边轻声说,“刀很危险。”
我妈感动得一塌糊涂:“老王,你真好。”
我却看着他那双因为过度“镇定”而显得有些空洞的眼睛,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啪啦!”
一声刺耳的脆响。
继子小王当场把他手里的玻璃杯捏得粉碎。
玻璃碴混着血水,从他指缝里往下滴,比我妈的伤口可怖得多。
他双眼通红地瞪着他爸,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猛地站起身,冲我咆哮:
“你没看见吗!他又要‘玩’起来了!”
02小王的那句咆哮,最后在老王“完美”的微笑中被强压了下去。
老王没有骂他,只是温柔地拉着他去包扎伤口,轻声细语,仿佛小王只是一个不小心打碎了玩具的孩子。
小王的反应却极大,他像是被毒蛇碰到一样甩开老王的手,把自己锁进了房间。
这场闹剧,让我妈刚有起色的心情又沉了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婚礼。
而就在这时,一个我们最不愿意见到的人,我的渣男亲爹出现了。
他不知道从哪打听到我妈要二婚的消息,像个闻到血腥味的苍蝇,开始疯狂地给我妈打电话。
“想结婚?可以啊!给我二十万,不然我让你们结不成!”
“我告诉你们,只要我不同意,她就是我老婆,他老王就是破坏别人家庭!我要去他单位闹!”
我妈气得浑身发抖,报了警,可警察也只能按骚扰处理,前脚刚走,后脚他的威胁短信又来了。
我妈被折磨得寝食难安,婚礼的喜悦荡然无存。
就在我妈快要崩溃的时候,老王出手了。
他没有报警,也没有愤怒,甚至都没有去找那个渣男。
他只是在又一次接到渣男的勒索电话时,按下了免提。
当着我和我妈的面,他用那种一贯温和的、金牌调解员的语气说:
“大哥,你别激动,你看你现在也没个正经工作,手头紧是正常的,冲着孩子,我们也没道理不管你。”
电话那头的渣男愣住了。
老王继续用那种“完美”的语调说:“我有个朋友开了个物流公司,正好缺个夜班保安,包吃住,一个月五千,你要是愿意,我现在就带你去办入职。
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么难看呢?”
我妈惊呆了,我也愣住了。
电话那头的渣男沉默了几秒,随即爆发出贪婪的笑声:“五千?你打发叫花子呢?老王是吧,我告诉你,没有二十万,我天天去你们婚礼上送花圈!”
老王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和“包容”:“那……我再帮你想想别的办法?”
挂断电话,我妈急得快哭了:“老王,你……你怎么能跟他妥协?他就是个无底洞!”
老王笑着拍拍我妈的手:“宝贝别急,我在‘感化’他,人嘛,总有良知的。”
“砰!”
一声巨响,小王的房门被一脚踹开。
小王冲了出来,他这段时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瘦得脱了相,此刻却像一头被激怒的幼狮。
他抓起茶几上的烟灰缸,狠狠砸在电视上,屏幕瞬间碎裂。
“演!你又在演!”
小王指着老王的鼻子,声嘶力竭地骂道:“你又要‘感化’?你是不是非要再经历一次才甘心?!”
老王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了一丝裂痕,他推了推眼镜,镜片上闪过一道冷光。
“儿子”他还是那种“完美”的微笑,“别说胡话,我们是家人。”
03老王没有再提“感化”,小王砸坏了电视后,再次把自己锁进了房间,拒绝和任何人交流。
而最诡异的是,我那个扬言要“送花圈”的渣男亲爹,竟然真的“被感化”了。
从那天老王挂断电话起,他就彻底消失了。
没有勒索电话,没有威胁短信,甚至连微信步数都停更了。
我妈一开始还提心吊胆,生怕他憋着什么大招。
但老王只是温柔地安慰她:“放心吧,宝贝,他想通了。”
我妈信了。
她太想相信了。
婚礼,就在这样一种近乎扭曲的平静中如期举行了。
婚礼当天,阳光明媚,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
我穿着伴娘服,站在台下,手心却攥出了冷汗。
一刻不停地盯着宴会厅的入口,生怕我那个渣男会冲进来,掀翻桌子,或者拉起横幅。
但他没有。
从仪式开始到结束,他都没有出现,仿佛人间蒸发。
我看向台上的新人。
我妈穿着洁白的婚纱,脸上洋溢着重生般的幸福光晕。
老王依然他的“完美丈夫”,从致辞到敬酒,每一个细节都无懈可击。
他会细心地帮我妈提裙摆,会挡掉那些闹酒的亲戚,他甚至在司仪开玩笑时,能恰到好处地讲一个幽默的段子,引来全场善意的哄笑。
宾客们都在赞叹我妈找到了一个绝世好男人。
只有我,注意到了角落里的继子小王。
他穿着一身昂贵的礼服,却像是被强行塞进去的,脸色惨白,像个精致的提线木偶,全程一言不发。
他没有看台上的新人,他一直在盯着我。
那眼神很复杂,有恐惧,有怜悯,但更多的是一种“你们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的绝望。
当司仪宣布“新郎可以亲吻新娘”时,全场欢呼,老王低下头,温柔地吻向我妈。
那一刻,小王猛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我看得清清楚楚,他不是在嫉妒,他是在……害怕。
婚礼结束,宾客散尽。
我妈喝多了,被老王打横抱回了房间。
我松了口气,却在走廊上被小王拦住了。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他双眼通红,声音嘶哑。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被他弄得精疲力尽。
“没用了……”他惨笑一声,眼神空洞地看着主卧的房门,“钟声敲响了,游戏……开始了。”
他没头没尾地扔下这句话,再次把自己锁进了房间。
婚后的第一天,第二天,这种完美的幸福还在变本加厉地继续着。
家里平静得可怕。
老王天不亮就起床,穿着熨烫平整的衬衫,系着围裙,为全家人准备精致的早餐。
是全家人。
他也给我单独准备了一份,有我爱喝的脱脂牛奶,和七分熟的煎蛋。
我妈彻底沉浸在这种被人捧在手心的幸福里,她甚至开始尝试着去关心小王,主动敲他的门,想让他出来吃饭。
而小王,则成了这个“完美家庭”里的幽灵。
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没有音乐,没有争吵,甚至连打游戏的声音都听不到。
一日三餐,都由老王雷打不动地端到他门口。
有时候饭菜原封不动,有时候会少一点。
我甚至怀疑,房间里到底还有没有人。
直到第二天晚上,我起夜喝水,路过他房门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极度压抑的、小兽般的呜咽。
我的心猛地一揪。
而那股“过分的宁静”,也来自那个消失的渣男。
他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但现在,这颗炸弹的计时器突然不走了。
我试着给他发微信,系统提示:对方已开启好友验证。
我用陌生号码打他电话,永远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这太不正常了!
以他那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无赖性格,怎么可能在“二十万”的诱惑面前主动收手?
除非……
一个可怕的念头钻进我的脑海。
我看向了主卧。
老王正端着一碗燕窝走出来,脸上带着“完美”的微笑:“闺女,怎么还不睡?我给你妈炖了燕窝,你也来一碗?”
我看着他那双温和的、毫无波澜的眼睛,小王的话在我耳边疯狂回响:
“他又要‘玩’起来了!”
“是不是非要再经历一次才甘心?”
“游戏……开始了。”
我的心,因为这死一般的寂静,越悬越高。
04婚后第三天。
这一天,是我这辈子过得最漫长的一天。
早晨,老王依旧“完美”。
他系着那可笑的、印着小黄鸭的围裙,在厨房里哼着歌剧煎蛋。
阳光洒在他身上,他像个浑身散发着圣光的居家好男人。
我妈靠在厨房门上,一脸幸福地看着他。
“闺女,你爸真好。”她又叫顺口了。
我一点胃口都没有,面前的煎蛋、脱脂牛奶,一切都“刚刚好”,可我总觉得那牛奶里泛着一股铁锈味。
我的心跳,从我睁眼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低过一百。
渣男亲爹失联的第三天到了。
我一整天都坐立难安,每隔十分钟就要看一下手机,生怕错过什么。
可手机安静得像一块板砖,没有渣男的勒索信息,没有银行的扣款提醒,什么都没有。
这股“宁静”已经到了顶峰,压得我快要窒息。
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我疯了?
是不是小王真的只是个有被迫害妄想症的叛逆少年?
是不是老王真的就是个老好人?
而我那个渣男亲爹,真的被老王“感化”后,良心发现,远走他乡,重新做人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自己都想笑。
一个嗜赌如命、连亲生女儿都想卖掉的人,他要是有良知,母猪都能上树。
下午,我试着去敲小王的门。
“小王?你……你还好吗?要不要出来吃点东西?”
里面死一般的寂静。
我甚至把耳朵贴在门上,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就在我准备放弃时,门里传来一声极轻的、仿佛是错觉的呢喃:
“……快到了。”
什么快到了?
我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晚饭时间。
我妈兴致勃勃地讨论下周要去哪里度蜜月。
老王一边“完美”地附和,一边用公筷给我妈夹她最爱吃的排骨。
“宝贝,多吃点。”
我食不知味,我看着老王那双握着筷子的、骨节分明的手,就是这双手,能修好水管,能包扎伤口,能……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几次试图开口,想问老王:“我爸呢?你到底把他怎么样了?”
可话到嘴边,一迎上老王那双“完美”的、温和的笑眼,我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是一种被高级猎食者盯上的恐惧。
晚上十点,我妈去洗澡了,客厅里只剩下我和老王。
“闺女,”他突然开口了,“这几天是不是没睡好?”
我猛地一颤。
“工作别太累了,”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吊灯的光,“你妈现在很幸福,我也希望你幸福,我们……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冰冷得像是在下死亡通知。
我逃也似地回了房间,反锁了房门。
我背靠着门板,心脏狂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十一点。
客厅安静了,老王和我妈应该都睡了。
十一点半。
我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十一点五十九分。
我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数字。
小王在婚礼上说的“钟声敲响了”,是不是就是指十二点?
数字跳到了【0:00】。
婚后第三天,过去了?
什么都没发生。
我浑身一松,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个傻瓜。
也许,真的什么都没有。
我关掉台灯,准备睡觉。
就在我躺下的那一刻——
“叩……叩叩。”
我的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这声音在死寂的夜里,刺耳得像一声惊雷!
我猛地从床上弹起,心脏差点跳出胸腔!
“谁?!”
外面没有回答。
“叩……叩叩……”
又是两声。这次更轻,更急,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恐惧。
我光着脚,一点点挪到门口,从猫眼里往外看。
走廊的声控灯没亮,外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谁啊?”
还是没有回答。
我咽了口唾沫,手握住了门把手。
“叩叩叩!”
这次不是敲,是抓!是指甲划过木门发出的刺耳声响!
我吓得一下退了一步。
“谁在外面!”
“……我。”
一个极其压抑的、仿佛被掐住喉咙的声音,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是小王!
我猛地拉开房门。
小王就站在我门口,他那副样子,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穿着白天的外套,背着他那个黑色的双肩包,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发紫,浑身都在剧烈地发抖,抖得连牙齿都在“咯咯”作响。
他不是在敲门,他是准备逃走,路过我房间时,犹豫了。
他看到我,那双因为恐惧而放大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
他只说出了一个字,就再也说不出话,只是指着他自己房间的方向,又指向主卧。
“他……他开始了!”
他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05“他开始了”—— 这四个字像一把冰锥,狠狠刺进我的耳膜。
“开始什么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理智都在这死寂的午夜崩断,“什么开始了?”
“快走!”
小王根本不回答我,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他的手,像刚从冰柜里拿出来一样,没有一丝活人的温度。
“他疯了!他真的疯了!”
小王语无伦次地拖着我往外跑,他背上的包鼓鼓囊囊,显然是蓄谋已久。
“你爸呢?我妈呢?!”我被他拖得一个趔趄,拼命想甩开他。
这一刻,我对这个继子的恐惧甚至超过了对未知的恐惧。
他这副“末日逃亡”的样子,比老王那“完美”的微笑还要可怖!
“来不及了!”小王的嗓音已经彻底变调,带着哭腔。
“快走!你现在必须去保护……保护你自己!”
他改口了!
他之前所有的警告,都是让我“保护好我妈”,而现在,他让我保护好“我自己”!
这个改动意味着什么?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个最可怕的猜想浮了上来,我妈,是不是已经出事了?
“不!我妈呢?我妈在房间里是不是?”我疯了一样往回拽,往主卧的方向看。
小王的话没能说完。
或者说,他和我,都再也说不出话了。
一股寒意,从我们身后的走廊尽头,无声无息地蔓延了过来。
那不是错觉。
走廊的声控灯明明是暗的,但我就是“看”到了。
一个人影,一个高大的轮廓,从黑暗中“分离”了出来。
他不是走出来的,他没有脚步声,他甚至没有移动的“过程”。
他就那样,无声无息地,站在了那里。
站在我房门口,堵住了我们唯一的生路。
我全身的血液,在那一秒钟,彻底冻结了。
“啪嗒。”
一声轻响。
老王按亮了走廊的壁灯。
橘黄色的、本该温暖的灯光,此刻却照出了一副地狱般的景象。
老王就站在灯光下。
他没有穿睡衣。
他穿着一身熨烫得笔挺的深色西装,戴着那副金丝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仿佛不是在午夜的家里,而是在什么重要的谈判桌上。
他脸上,依旧是那种“完美”的、温和的、金牌调解员式的微笑。
只是,他的手里,握着一根高尔夫球杆。
那根我妈在婚礼前,特意去专卖店给他买的、昂贵的、据说是专业选手配置的球杆。
他没有拿它来打球。
他手里捏着一方雪白的手帕,正慢条斯理地、极其专注地,擦拭着球杆的头部。
“呼……擦……”
“呼……擦……”
那轻微的、布料摩擦金属的“沙沙”声,是此刻这死寂的走廊里,唯一的声音。
我看不清那上面擦的是什么。
是灰尘?
还是……别的什么?
小王在我身边,已经抖成了一个筛子。
他松开了我的手,不是不怕了,而是怕到了极致,连逃跑的力气都失去了。
“爸……”他发出了小兽般的呜咽,绝望地看着那根球杆。
那根球杆,显然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又要‘玩’起来了……”
“是不是非要再经历一次才甘心?!”
小王所有的恐惧,在这一刻,全部具象化了。
我的大脑已经彻底宕机,我无法理解眼前这诡异的一幕。
一个完美无缺的继父。
一个吓到失禁的继子。
一根半夜被擦拭的高尔夫球杆。
老王似乎是擦干净了。
他满意地看了看那根球杆,然后抬起头,用那双“完美”的、温和的、毫无波澜的眼睛,看向我们。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上闪过一道冰冷的光。
他的微笑不变,语气甚至带着一丝宠溺,仿佛我们只是两个贪玩晚归的孩子。
“儿子,”他开口了,“这么晚了,你要带姐姐去哪?”
就在这一刻。
就在老王的话音刚落,就在小王的绝望达到顶峰,就在我的理智即将崩断的这一刻——
“啊——!!”
主卧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极其凄厉的尖叫!
那声音刺破了午夜的宁静,几乎要掀翻整个屋顶!
但那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
那尖叫里,夹杂着的是无尽的愤怒、压抑多年的委屈,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宣泄!
那是我母亲的声音!
06母亲的尖叫声,像是一道命令。
我和小王的反应截然不同。
小王“噗通”一声瘫软在地,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浑身抖如筛糠,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呢喃:“……晚了……又开始了……又来不及了……”
他以为,这是他记忆中那场“失控”的重演。
而我,在那一瞬间,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冲垮了所有恐惧。
“妈!”
我根本没去管挡在门口的老王,也顾不上他手里那根诡异的高尔夫球杆,我像一头母狮一样,尖叫着朝主卧冲了过去!
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血流成河。
残肢断臂。
或者是我妈倒在血泊中。
而老王这个怪物……
我甚至想好了,如果我妈出事,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和他同归于尽!
老王没有拦我。
他就站在那里,用他那“完美”的微笑,甚至还侧了侧身,给我让开了路。
那是一种“请欣赏”的姿态。
我一脚踹开主卧的房门!
“妈!!”
我吼出了这辈子最大的音量。
然后,我就愣住了。
彻底地、完完全全地,愣在了原地。
主卧的灯大亮,亮得刺眼。
房间里,没有血流成河。
我妈,她好好地站着。
她甚至连睡衣都没换,只是头发有点乱,脸上……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混杂着泪水、汗水、和极致快意的狰狞!
她不是受害者!
她手里,正握着一根棒球棍!
那根棒球棍,我认得,是小王房间里用来装饰的。
而房间的地上,被反绑在椅子上的,不是我妈!
是我那个消失了三天的,渣男亲爹!
他被绑得结结实实,像个待宰的牲口。
嘴里塞着一块抹布,鼻青脸肿,一只眼睛已经肿得睁不开了。
他看着我,拼命地“呜呜”着,眼里全是哀求和恐惧。
而我那柔弱了一辈子、连杀鸡都不敢的母亲,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举起那根棒球棍,用尽全身的力气,再次咆哮着砸了下去!
“啊——!”
这就是我听到的那声“惨叫”!
那不是恐惧,那是她积压了二十年的、被家暴、被勒索、被侮辱的所有委屈的……总爆发!
“砰!”
棒球棍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渣男的大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呜——!!”渣男痛得几乎晕厥过去。
我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妈……你……”
“宝贝,”一个温和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老王走了进来,他那根高尔夫球杆,随意地扛在肩上。
他看都没看地上的渣男一眼,径直走到我妈身边,抽出西装口袋里的手帕,温柔地帮我妈擦去额头的汗水。
“累不累?”他的语气,像是在问“今晚的菜合不合胃口”。
“老……老王?”我妈的理智也回笼了一些,她看着满脸是血的渣男,手里的棒球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爸……?”
小王也扶着门框挪了进来。
当他看清房间里的情景时,他也愣住了。
他没有看到他想象中的“失控”和“谋杀”。
他只看到,一个被完美“掌控”的局面。
“这……这是怎么回事?”小王结结巴巴地问,他看向他爸,眼神里第一次没有了恐惧,全是茫然。
老王笑了。
他终于放下了那根高尔夫球杆,扶了扶眼镜,开始了他“金牌调解员”的陈词总结。
“很简单,”他轻描淡写地说,“我‘感化’他,他就上钩了。”
“我那天给他打电话,是故意的。
我当着你们的面刺激他,说他没用,说要‘感化’他,他那种人,必然会恼羞成怒。”
“他扬言要‘送花圈’,这就是‘恐吓勒索’,我录音了。”
“他消失了三天,是我找人把他‘请’去谈了谈心,告诉他,我愿意出二十万,买断他和你妈所有的关系,前提是,他今晚十二点,自己来家里拿钱,并且签一份永不骚扰的协议。”
老王看向地上的渣男:“一个嗜赌如命的人,怎么可能拒绝这种‘协议’?”
“所以,他十二点准时来了。
他以为是来拿钱,却不知道,这是‘请君入瓮’。”
“他一进门,就想抢你妈手里的包,以为钱在里面,”老王的语气依旧平淡,“我只是……轻轻地推了他一下。”
他指了指自己那根“干净”的高尔夫球杆。
“他先动的手,这就叫‘入室抢劫未遂’。”
老王转过头,温柔地看着我妈:“宝贝,我把他绑好了。
剩下的,你说过,你想亲自动手。”
我这才想起来,婚礼前,我妈在厨房里,一边哭一边对老王说:“我恨不得……恨不得亲手打断他的腿!”
老王他,他竟然把这句话当真了。
“爸……”小王颤抖着,眼泪流了下来,“你……你没‘失控’?”
老王看向自己的儿子,那“完美”的笑容第一次,有了一丝裂痕,露出了一点点悲伤和愧疚。
“儿子,那次是意外。”
他轻声说:“我不是故意要‘玩’。”
老王的声音低沉了下来,也解开了我心中所有的疑惑。
“你妈妈,她和你阿姨一样,被一个家暴的男人纠缠。
我当时也是想‘感化’他,想用道理解决问题。”
“但是,”老王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回忆那不堪的一幕,“那个人,他喝醉了,他拿着刀,要砍死你妈妈,我当时手里,也拿着一根高尔夫球杆。”
小王浑身一颤。
“我没控制住,”老王的声音里满是痛苦,“我没想杀他,我只是想阻止他……但我‘玩’脱了。”
“防卫过当。”
这四个字,就是小王所有恐惧的根源。
他亲眼目睹了父亲的“失控”,他眼睁睁看着父亲这个“完美”的男人,是如何在一瞬间变成一个“怪物”的。
“所以……”我终于明白了,“所以你才这么怕……你怕你爸‘再经历一次’,你怕我妈会成为下一个……”
“我怕他再杀人!”小王崩溃地大哭起来,“我怕他又变成那个‘怪物’!我怕你们也被他‘玩’死!”
“不会了。”老王走过去,第一次,笨拙地抱住了自己的儿子。
“儿子,这次不一样。”
“这次,”老王的微笑里,带上了一丝真正的、冰冷的“怪物”般的寒意,“我‘掌控’着一切。”
我妈看着老王,眼里的泪水也流了下来,但那是感动的。
老王放开小王,捡起地上的棒球棍,又看了看自己手里那根昂贵的高尔夫球杆。
他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抉择。
最后,他把手里的高尔夫球杆,递给了我妈。
他擦了擦我妈脸上的泪痕,用那“完美”的、宠溺的微笑,轻声说:
“老婆,手酸了吗?”
他看了一眼地上还在“呜呜”的渣男。
“我来接手。”
07老王并没有“接手”。
或者说,他“接手”的方式,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料。
他没有再动手。
他只是慢条斯理地解开了渣男嘴里的抹布。
渣男一获得自由,就疯狂地咳嗽起来,随即破口大骂:“疯子!你们都是疯子!我要报警!我要告你们故意伤人!”
“请便。”老王拉过一张椅子,“完美”地坐在了他面前。
“在你报警之前,我们先算算账。”
老王拿出自己的手机,按下了播放键。
里面传来的,是渣男勒索“二十万”和扬言要“送花圈”的全部录音。
“恐吓勒索,数额巨大,够你喝一壶了。”
渣男的脸色一白。
老王又点开了客厅的监控录像。
录像里,清晰地拍到了渣男今晚十二点整,鬼鬼祟祟地撬开门锁,然后一进门就扑向我妈,试图抢包的画面。
“私闯民宅,入室抢劫。”老王推了推眼镜,“你猜,法官会信你,还是信这个?”
渣男不说话了,他开始发抖。
“哦,对了,”老王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文件,“这是我这两天找人帮你查的。你这几年在外面,欠了三十万的赌债,还涉嫌三起诈骗。我这里,有你所有债主和受害人的联系方式。”
老王把那份文件,轻轻地放在了渣男的面前。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老王的声音依旧温和,像是在谈生意。
“要么,你现在报警。我把你交给警察,然后我再把这份资料,交给你的债主们。我猜,等你从里面出来,他们会很‘热情’地招待你。”
渣男的脸,已经变成了死灰色。
“要么,”老王露出了他那“金牌调解员”的“完美”微笑,“我报警。”
“我只告你‘入室抢劫未遂’。你先进去待几年,冷静冷静。”
“至于这份资料……”老王当着他的面,把那份文件,扔进了碎纸机。
“等你出来,如果你‘想通了’,不再骚扰我们一家人,那这份资料,就永远不会出现。”
渣男看着那堆碎纸,又看了看老王那“完美”的笑脸,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惹到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他“噗通”一声,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跪在了地上。
“我错了……我错了……我选二!我选二!求求你!我再也不敢了!”
老王满意地点点头。
他拿出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按下了“110”。
“喂,警察吗?我要报警,我家里……进了一个强盗。”
渣男被带走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警察对我妈的“正当防卫”和老王的“见义勇为”表示了高度赞扬。
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波,就在老王“完美”的布局下,被定性为了一起“简单的入室抢劫案”。
我和我妈,还有小王,坐在客厅里,一夜未眠。
我们三个,都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老王。
他,却依旧“完美”。
他脱掉了那身“战斗西装”,换上了那件可笑的小黄鸭围裙,正在厨房里,哼着歌剧,给我们煎蛋。
“爸……”
小王红着脸,第一次,主动地、用一种近乎崇拜的眼神,看向了老王。
“嗯?”老王回头,微笑着。
“我……”小王局促不安地抓着衣角,“我房间……你什么时候装的监控?”
“哦,”老王轻描淡写地说,“你第一次砸烟灰缸的时候。我怕你伤害自己。”
小王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又看向我,声音小得像蚊子:“姐……要喝水吗?”
我愣住了。
我妈也笑了,那是她这辈子,笑得最轻松、最畅快的一次。
老王把煎蛋端了上来,依旧是七分熟,依旧是脱脂牛奶。
他温柔地搂住我妈的肩膀,然后抬起头,对我笑道:
“闺女,以后这家里的脏东西,爸来收拾。”
“你们娘俩,”他推了推眼镜,镜片上闪过一道光,“只管享福。”
我看着他那“完美”的笑脸,又看了看旁边那个恨不得钻进地缝的、别扭的弟弟。
我知道,小王的预言是对的,但他只对了一半。
我妈不是嫁给了一个“怪物”。
而是我,和我妈,我们娘俩,一不小心,嫁进了一个“怪物”的巢穴。
一个……最安全、最护短、最“疯狗”的保护伞。
来源:晚风抚落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