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手机震得发麻时,我正骑着那辆吱呀作响的二手小电驴,在晚高峰的钢铁洪流里左突右冲。屏幕蹦出仨字:分手吧。发件人——李茜,我谈了三年的正牌女友。王浩,开宝马的富二代,追了她半年。我盯着那行字,胸口像被塞了团湿棉花。三年感情,一条短信就画上句号。我没再废话,把手机揣回兜里,拧动电门,小电驴重新钻进尾气与喇叭交织的河流。最后一单,凯宾酒店总统套房。我拎着鎏金餐盒,站在镀金走廊,浑身外卖制服与水晶吊灯格格不入。我叩了两下,无人回应。里面静得诡异,只剩压抑的呼吸声。刺鼻的酒味猛地拍在脸上。客厅羊毛毯上,趴着一个女人。
1.
手机震得发麻时,我正骑着那辆吱呀作响的二手小电驴,在晚高峰的钢铁洪流里左突右冲。
屏幕蹦出仨字:分手吧。
发件人——李茜,我谈了三年的正牌女友。
我把车别到路边,回了个“?”
对面秒回:“陈舟,咱俩不是一路人。你人不错,可你给不了我想要的未来。下个月我和王浩订婚。”
王浩,开宝马的富二代,追了她半年。
我盯着那行字,胸口像被塞了团湿棉花。三年感情,一条短信就画上句号。
我没再废话,把手机揣回兜里,拧动电门,小电驴重新钻进尾气与喇叭交织的河流。
最后一单,凯宾酒店总统套房。
我拎着鎏金餐盒,站在镀金走廊,浑身外卖制服与水晶吊灯格格不入。
门虚掩着。
我叩了两下,无人回应。
“您好,外卖到啦。”
里面静得诡异,只剩压抑的呼吸声。
我犹豫半秒,推门。刺鼻的酒味猛地拍在脸上。
客厅羊毛毯上,趴着一个女人。
黑丝绒长裙裹得曲线逼人,长发乱瀑遮脸,只露一截冷白颈子与锁骨。
我把餐盒放玄关,蹲下去,指尖轻碰她肩。
“女士?还活着吗?”
她颤了下,抬头。
我呼吸瞬间卡壳。
那脸,像AI建模的顶级骨相,皮肤冷白到反光,可此刻眸子蒙着雾,脸颊烧着晚霞。
她眯眼辨认我,像看陌生人。
“水……”嗓子哑得发沙,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
我绕到吧台,抄起未开封的依云,倒一杯递过去。
她挣扎起身,软得面条一样,又往地毯栽。
我下意识捞住她胳膊。
滚烫。
她逮住救命稻草,整个人贴过来,重量全压我身上。
湿热呼吸喷在颈侧,混着香槟与冷杉香。
我当场石化。
“女士,你醉狠了,我扶你去沙发。”我试图讲道理。
她充耳不闻,把脸埋我肩窝,像受惊的猫。
我叹口气,半拖半抱把人扔进沙发。一沾软垫,她秒睡。
我盯着她睫毛投下的阴影,头大如斗。
把醉酒独居女性扔这儿,良心过不去。
我摸她手机,没密码,通讯录干净得吓人,只剩“张总”“李董”之类。
不敢乱拨。
我撕张便签:“外卖放玄关,水在茶几,有事call我。”留完号,转身溜。
刚碰门把,背后飘来个梦呓。
“别走……”
我回头,她眉心紧蹙,像被噩梦掐住脖子。
鬼使神差,我收回手。
得,好人做到底。
我缩到最远那张单人沙发,决定等她酒醒。
夜愈深,落地灯昏黄如旧胶片。她的呼吸渐渐匀长,我眼皮却灌了铅。
跑单十二小时,骨头散架。
不知觉,我也沉入黑甜。
2.
我是被一阵凉气惊醒的。
睁眼,仍蜷在沙发,身上多了一条薄毯。
落地窗透进刺目白光。
对面沙发,女人已坐起。
她换了身烟灰真丝睡袍,长发随意一盘,整张脸毫无遮挡。昨夜脆弱碎光尽褪,只剩冷冽锋芒,像出鞘的薄刃。位高高在上的女王。
她正端着一杯咖啡,静静地看着我。
“醒了?”她的声音也恢复了冷峻,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猛地坐起身来,脑子还有些发懵。“我……”
“你昨晚没走?”她问道。
“我见你喝醉了,不放心。”我如实回答。
她放下咖啡杯,从茶几下的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看看。”
我不明就里地拿了起来。
封面上是几个大字:《男友雇佣协议》。
我翻开第一页。
甲方:秦知夏。
乙方:空白。
协议内容很简单:乙方需要扮演甲方的男友,为期一年。期间,乙方需配合甲方出席各种家庭、社交场合,并且保证随叫随到。
作为回报,甲方每月付给乙方五十万人民币作为薪酬。
五十万。
我数了数后面的零,确定自己没看错。
我一个月累死累活,跑断腿,也就挣个七八千。
五十万,是我不吃不喝干五年的收入。
我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秦总……这是什么意思?”
她昨晚的手机联系人里有备注,我猜她姓秦。
“意思就是,我买你一年。”秦知夏的语气平淡得好似在谈论一笔几百块的买卖,“你只需要扮演好你的角色,钱,我一分都不会少给你。”
我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电视剧里的情节,居然发生在我身上。
“为什么是我?”我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因为你昨晚没趁人之危。”她看着我的眼睛,“你把我扶到沙发,给我盖了毯子,然后自己缩在那个小沙发上睡了一夜。你很缺钱,但你没有动什么坏心思。这年头,有底线的穷人不多了。”
她居然知道我缺钱。
或许是我身上这件洗得发白的T恤和脚上那双开胶的运动鞋暴露了我。
我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这跟卖身有什么两样?我陈舟虽说穷,但还有点骨气。
我把协议推了回去。“秦总,你找错人了。”
秦知夏挑了挑眉,似乎对我的反应有些意外。
“嫌少?”
“这不是钱的问题。”我站起身,准备离开,“我是个送外卖的,演不好你的男朋友。”
“站住。”她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脚步一顿。
“你叫陈舟,23岁,父母早亡,靠打零工和奖学金读完大学。现在在‘蜂鸟速运’当骑手,每个月工资八千,其中五千要寄回老家,给你上大学的妹妹当生活费。”她慢慢道出我的信息,每一个字仿若一枚尖钉,扎在我的自尊之上。
我猛地转过头,狠狠盯着她问:“你调查我?”
“趁你睡着时,用你的指纹解开了锁,瞧了一眼你的手机。”她坦然承认,“这很难吗?”
我的拳头紧紧握住。
“陈舟,我并非与你商量。”秦知夏站起身,走到我跟前。她比我矮半头,可气场却将我压制得死死的,“我需要一个挡箭牌,去应对家里安排的联姻。你需要钱,给你妹妹更好的日子,也让自己活得更体面些。我们各有所需。”
她从钱包拿出一张黑色卡片,塞到我手中。
“这是副卡,没有额度限制。密码六个八。签了协议,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人。”
冰冷的卡片硌着我的掌心。
我望着她那双清冷的眼眸,想讲些什么,却一个字都讲不出。
尊严?骨气?
在每月五千块都得精打细算花的现实面前,这些东西显得那般苍白无力。
妹妹下个月过生日,她想要一台新笔记本电脑,我看了许久,最便宜的都要四千多。
我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
最终,我拿起笔,在乙方的位置写下我的名字。
秦知夏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很快又恢复原样。
“很好。”她说,“现在,去洗个澡,换身衣裳。我的司机在楼下等着,他会带你去个地方。”
我的人生,在这一天,拐上一条我做梦都想不到的路。
司机把我带到市中心最高档的商场。
一家我只在杂志上见过的男装品牌店。
一个身着西装马甲、戴着白手套的经理恭敬地迎上来。
“秦小姐已交代过,请跟我来,陈先生。”
我跟着他走进VIP室,里面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衣服,从休闲装到正装,应有尽有。
“这些是按您的尺码提前备好的。您能试一下,有任何不合身的地方,我们的裁缝能立刻修改。”
我看着那些衣服上的吊牌,上面的数字让我眼皮直跳。
随便一件衬衫,都抵得上我一个月的薪水。
我有些不自在,好似一头误闯瓷器店的公牛。
“就……随便拿一套吧。”我说。
经理微笑着,为我挑选了一套浅灰色的休闲西装。
我走进试衣间,换上衣服。
镜子里的人,让我有点陌生。
合身的剪裁,高级的面料,瞬间提升了我整个人的气质。我本就不丑,一米八二的身高,常年跑外卖锻炼得身材匀称,只是平常被廉价衣服掩盖了而已。
走出试衣间,经理的眼睛亮了一下。
“陈先生,您真是个天生的衣架子。”
我扯了扯领口,还是觉得别扭。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王少,你看这件怎样?你穿上肯定很帅。”
是李茜。我的身体猛地一滞,下意识地想要躲避。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李茜挽着一个油头粉面的男子走了进来,一眼便瞧见了我。
她呆住了。
“陈舟?”她难以置信地望着我,目光在我身上那套昂贵的西装上来回扫视,“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身旁的王浩,也认出了我。他将我上下打量一番,眼神中满是鄙夷与不屑。
“哟,这不是那个送外卖的嘛?怎么着,中彩票了?跑到这种地方来充人上人?”
李茜的脸色有些尴尬,她拽了拽王浩的胳膊。“王少,别这么讲。”
“我怎么就说错了?”王浩提高了嗓音,“一个臭送外卖的,也配来逛‘杰尼亚’?瞧瞧他那浑身不自在的模样,八成是进来蹭空调的吧?”
店里的其他顾客和店员都朝我们这边望了过来,目光各不相同。
我感觉脸上一阵滚烫。
李茜看着我,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仿佛在诉说:看吧,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距。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火气。
我不想跟他们争吵。我如今是秦知夏的“契约男友”,不能给她添麻烦。
我冲着王浩,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王少说的没错,我就是进来瞅瞅,马上就走。”
“算你懂事。”王浩得意地哼了一声,搂住李茜,对经理说,“把你们店里最新款的西装拿出来,给我试试。”
经理面露难色,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王浩一眼。
“不好意思,王先生。我们店里所有的新款,都已经给这位陈先生准备好了。”
王浩的脸瞬间变绿了。
“什么?给他?他买得起吗?”
李茜也用震惊的目光看向我。
我也有点发懵,不晓得经理为何要这么说。
“是的,王先生。”经理保持着职业性的微笑,“这位陈先生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今天上午,我们店已经被陈先生包下了。”
包……包下了?
我看向经理,他向我使了个眼色。
我瞬间明白了。
是秦知夏。
肯定是她提前安排好的。
这个女人,行事也太霸道了。
王浩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指着我,气得说不出话:“你……你……”
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快意。
我学着电影里那些大佬的样子,走到王浩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少,不好意思了。今天这家店,由我说了算。”
我转向经理,指了指刚才试穿的那套衣服,以及挂着的一排。
“这些,还有这些,我全都要了。”
接着,我拿出秦知夏给我的那张黑卡,递给经理。
“刷卡。”
整个店里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用看神仙似的眼神看着我。
李茜的嘴巴张成了“O”型,眼中的震惊几乎要流出来。
王浩的表情,就像吞了一只苍蝇。
经理恭敬地接过卡,转身去结账。我望向李茜,她眼神繁杂,有震惊之色,有疑惑之态,还有一丝我琢磨不透的懊悔。
她大概觉得我真的中了什么巨额彩票。
她决然想不到,我不过是被一位富婆包养了。
这般感受,甚是奇妙。
既显得荒诞不经,又略微带点……畅快。
拎着大包小裹的购物袋,我返回了秦知夏位于顶层的公寓。
她正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品着茶,一边翻阅一份文件。
瞧见我归来,她抬起眼眸,瞥了一眼我手中之物。
“穿着合适不?”
“嗯。”我把东西放置一旁,在她对面的沙发落座,“秦总,今日在商场……”
“我瞧见了。”她打断我的话,指向墙上的屏幕。
屏幕上,清清楚楚呈现出商场店铺里的监控录像。
我刚才装模作样的全过程,被她看得明明白白。
我的脸微微发热。
“那是你前女友?”她发问,语气中听不出喜怒之情。
“……是。”
“眼光不咋地。”她评价道,随后关掉了监控,“不过你今天的表现,勉强合格。记好了,你如今代表着我的颜面。我可不希望我的男人,在外面遭人轻视。”
她的男人。
这四个字令我心头猛地一跳。
我晓得这是在演戏,可还是不由自主地涌起一丝异样之感。
“以后,别再叫我秦总。”她说,“叫我知夏。”
“……知夏。”我有些别扭地喊了一声。
她似乎颇为满意,点了点头。“晚饭想吃啥?”
“我来下厨吧。”我鬼使神差地说道。
她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讲。
“你会做饭?”
“会一点儿。”我说。
我不想一直当个纯粹的没用之人。吃她的,用她的,要是连点价值都提供不了,那我跟王浩那种人眼中的“小白脸”有啥两样?
秦知夏的冰箱里,食材一应俱全,且都是顶级的。澳洲的和牛,法国的生蚝,意大利的松露。
我挑选了些家常食材,做了三菜一汤。
番茄炒鸡蛋,清炒西兰花,可乐鸡翅,还有一道紫菜蛋花汤。
全都是些极为简单的家常菜。
秦知夏坐在餐桌前,望着眼前的菜肴,表情有些微妙。
“你就给我吃这些?”
“你冰箱里那些食材,我不会做。”我如实说道,“况且,我觉着你应该很久没吃过家常菜了。 ”
她沉默不语。
我给她盛了一碗汤,摆在她面前。
她拿起勺子,犹豫着尝了一口。
接着,她又尝了一口。
随后,她默默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鸡翅。
那天晚上,她吃了一碗半米饭。
吃完饭,她没有像往常那般回书房工作,而是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的夜景,不知在思索什么。
我收拾完厨房出来,她突然开口。
“陈舟。”
“嗯?”
“你做的饭,味道很棒。”
这是她头一回夸赞我。
我的心里,莫名地泛起一丝暖意。
接下来的日子,我过上了梦寐以求的“躺平”日子。无需清晨早起,无需在地铁里拥挤,无需看老板的脸色行事。
每日都能睡到自然醒来,去健健身,翻阅翻阅书籍,之后思索思索晚上给秦知夏准备什么饭菜。
她给了我一张健身卡的副卡,就在小区的会所那儿。我每日都会前往,把自身的身材塑造得愈发好。
秦知夏好像挺忙的,每日都是早出晚归。
我们之间的交流并不多,多数时候都是在饭桌上。
我负责做饭,她负责吃饭。
她话语很少,不过饭量却在一天天地增多。
有时,她会带我去参加一些无趣的酒会。
每当有人以探究的目光看向我时,她就会挽住我的胳膊,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向别人介绍:“这是我的男朋友,陈舟。”
而后,那些人就会露出“我明白”的神情。
我成了上流圈子里一个公开的秘密。
秦氏集团的女总裁,养了个模样不错的小白脸。
我不在意这些流言蜚语。
我每个月卡里准时收到的五十万,比任何人的评价都来得实在。
我给妹妹换了最新款的笔记本电脑和手机,还往她卡里打了十万块钱,让她别节省。
妹妹在电话里激动得话语都不连贯了,问我哪来这么多钱。
我骗她说,我和朋友合伙做了个小买卖,赚了些钱。
我不想让她知晓真相。
有一天,我正在厨房里炖着汤,秦知夏的闺蜜,一个叫周芸的女人来了。
她是个自来熟的性子,一进门就咋咋呼呼的。
“我的天呐,知夏,你真把人藏家里啦?”
她如同参观动物园那般,围着我转了两圈。
“长得倒是还可以,身材也不错。小帅哥,在哪里工作呀?”
“我……我暂时没有工作。”我说道。
“哟,还是个吃软饭的呢。”周芸捂着嘴笑,“行啊秦知夏,你这口味够独特的。”
秦知夏瞪了她一眼。“不会说话就闭上嘴。”
周芸吐了吐舌头,凑到秦知夏耳边小声说:“你是认真的呀?这种男人玩玩就算了,可别当真。他图你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吗?”
她们以为说得声音很小,但我离得近,听得清清楚楚。
我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切菜。
是啊,我图她什么呢?
图她的钱呗。
这是我们一开始就讲好的。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看着她每天疲惫地回到家,吃着我做的饭时,脸上露出的那一丝放松,我心里会涌起一种奇怪的满足感。
我好像,有点享受这种照顾她的感觉了。
转折发生在一个月之后。
那天,秦知夏的脸色很难看。
她回家比平常晚了好多,身上还带着酒气。
她一声不吭地脱掉高跟鞋,把自己摔进沙发里,用手揉着太阳穴。
“怎么了?”我给她倒了杯温水。
“没事。”她闭着眼睛,声音里透着疲惫。
我知道肯定是有事。
我打开电视,调到财经频道。新闻正在播报着:“秦氏集团旗下新能源项目碰到重大挫折,合作伙伴‘华盛资本’忽然撤资,致使项目资金链断裂,秦氏股价今日开盘就跌停……”
我望向秦知夏。
她仍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落下一片阴影。
“华盛资本的老板,叫啥?”我问道。
“赵伟伦。”
我记住了这个名字。
次日,我跟秦知夏讲,我想出去逛逛。
她看了我一眼,没吭声,点了点头。
我换上以前送外卖时穿的旧衣裳,骑上我的小电驴,前往本市有名的“金融街”。
华盛资本的总部大楼,就在此地。
我像只没头的苍蝇般,在楼下徘徊。
我不知道自己能干啥。
我只是觉得,我不能再心安理得地躺倒了。
她有麻烦了。
我这个“契约男友”,总得做点什么事。
我在楼下的咖啡厅坐了一下午,终于等到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新闻上出现过他的照片,赵伟伦。
一个四十多岁,大腹便便的男人。
他上了一辆黑色的宾利。
我发动电驴,远远地跟在后面。
我不知道这有啥用,这是一种本能反应。
宾利最后在一家私人会所停下。
我进不去。
只能在外面守着。
晚上十点多,赵伟伦摇摇晃晃地从会所里出来,身旁还跟着两个年轻漂亮的女孩。
他看起来喝了不少酒。
司机给他拉开了车门,他钻进车里。
我看着宾利疾驰而去,心里一阵无力感。
我能做什么呢?
我一个送外卖的,拿什么去跟这种资本大鳄争斗?
我骑着电驴,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悠。
路过一个巷子口时,我看到几个人影在晃动。
“妈的,输光了!真晦气!”
“赵总,再借我们点呗,下一把肯定能回本!”
“滚!一群废物!”
一个熟悉的身影,被两个人从巷子里推了出来。
是赵伟伦的司机。
他一脸颓丧地坐在地上,嘴里骂骂咧咧的。
我心里一动,把车停在暗处,走了过去。
“兄弟,手气不好啊?”我递过去一支烟。
司机抬头看了我一眼,接过烟,点上,猛吸一口。
“别提了,今天跟老板出来,手痒玩了两把,把这个月工资都输进去了。”
“玩多大的呀?”我装作好奇地问。
“不大,就几万块。”司机吐了个烟圈,“主要是赵总最近心情不好,我们这些下面的人也跟着倒霉。”
“赵总?华盛资本的赵伟伦?”
“是啊。”
“他怎么了?我看新闻上说,他不是刚坑了秦氏集团一下,应该得意才对呀。”
司机嗤笑一声:“得意?他是有苦难言。他坑秦氏,是因为他自己也快不行了。他挪用公司的钱,在海外投资虚拟货币,结果爆仓了,亏了十几个亿。现在急着找钱填窟窿呢。”我的心头像是被重重地撞击了一下。
这无疑是个至关重要的信息。
“是真的还是假的呀?”
“骗你干啥。这事公司高层都清楚,就瞒着外面呢。他撤资秦氏,就是想把那笔钱抽出来救急,可还是不够。我听说,他已经开始偷偷转移资产,准备跑路了。”
我强压着内心的狂喜。
“兄弟,你这消息靠得住不?”
“肯定靠得住!我天天给他开车,他打电话都不背着我。”司机讲完,瞧了瞧我,“哎,跟你说这些干啥。走了走了,回家还得遭老婆骂。”
他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手里的烟燃到了末尾,烫了我一下,我才回过神来。
我马上拿出手机,拨通了秦知夏的电话。
“你在哪儿呢?”
“在家呢。”她的声音依旧透着疲惫。
“等我,我马上回去!”
我跨上电驴,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这一回,换我来守护她。
我把从司机那儿听到的消息,原原本本地告知了秦知夏。
她听完后,许久都没吭声。
她望着我,眼神里满是震惊与不解。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我有自己的法子。”我总不能说,我去跟踪人家,还碰巧套出话来了吧。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再追问。
她立马拿起手机,拨打了几个电话。
“查一下华盛资本赵伟伦的海外账户。”
“让法务部准备材料,以商业欺诈的名义起诉华盛。”
“通知公关部,明天一早,把赵伟伦挪用公款的消息放出去。”
她一条条指令下达,冷静又果断,又变回了那个商场女王的样子。
只是这一回,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别样的东西。
第二天,股市一开盘,华盛资本的股价就像雪崩似的下跌了。
赵伟伦挪用公款、投资失败的消息,到处都是。
听说,他想连夜跑路,在机场被直接拦住了。
秦氏的危机,解除了。
那天晚上,秦知夏破天荒地没工作。
她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给我和她各自倒了一杯。
“陈舟,谢谢你。”她举起酒杯。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儿。”我跟她碰了一下杯。
“你不是只想躺平吗?”她看着我,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偶尔也得起来活动活动,不然骨头都要生锈了。”我喝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滑进喉咙。
她笑了。
这是我头一回,看到她笑。
不是那种商业化的假笑,而是发自内心的,如同冰雪开始融化,春天花朵绽放。
我看得有点愣住了。
“看什么呢?”她脸颊微微泛红。
“你笑起来,特别好看。”我由衷地说道。
她的脸更红了,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喝着酒。
气氛变得有些暧昧。
“你……以后有啥打算?”她突然问道。
“啥打算?”
“总不能一直给我当‘男朋友’吧?”
“五十万一个月,干一辈子我都乐意。”我开玩笑地说。她瞅了我一眼,那股别样的韵味,令我心跳瞬间漏跳了一下。
“咱说点正经事儿。”
我沉默了片刻。
“不清楚。走哪儿算哪儿吧。”
在遇见她以前,我的人生目标便是挣钱,好让妹妹过上优渥的日子。
如今,钱似乎已不成问题。
我反倒有些迷茫无措。
“要是你乐意,”她注视着我,眼神诚挚,“能来我的公司。我瞧得出来,你挺聪慧的,只是缺个机会罢了。”
去她的公司?
从一个送外卖的,摇身变为一个公司白领?
这跨度着实太大了。
“我啥都不会。”我讲的是实情。
“我能教你。”她说道。
我望向她,她的眼眸里,映照着我的身影。
我陡然觉得,这兴许是个不错的抉择。
并非为了钱,也不是为了地位。
仅仅是为了,能离她更近那么一点儿。
“行。”我点了点头。
我成了秦知夏的特别助理。
这个职位是她特意为我设立的,整个公司,就我独一份儿。
上班头一天,我身着秦知夏给我买的西装,迈进秦氏集团的总部大楼。
前台的姑娘瞧见我,眼睛都瞪大了。
当我报出自己的名字,说要找秦总时,她更是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关于我和秦知夏的那些八卦,早就传遍公司了。
我能察觉到,一路上,无数道目光落在我身上。
有好奇的,有鄙夷的,有嫉妒的。
我挺直了脊背。
无所谓,他们怎么想,与我有啥相干?
秦知夏的办公室在顶楼,占了半个楼层。
她给了我一间独立的办公室,就在她隔壁。
我的工作挺简单,就是她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整理文件,安排日程,有时也陪她去见一些客户。
她正如她承诺的那般,很认真地教我。
从怎么看财报,到商业谈判的技巧。
我学得挺快。
我发觉自己对这些东西,居然挺有天赋。
那些繁杂的数字和条款,在我眼中,宛如一个个有趣的游戏。
秦知夏不止一次地夸赞我:“陈舟,你天生就适合干这个。"
我只是微微一笑。
也许吧。
也许我身体里,就流淌着不安分的血液。
只是以前,被贫穷的生活给压制住了。
当然,公司里关于我的流言蜚语,从没断过。
他们都说我是秦总养的小白脸,靠关系才上位的花瓶。
尤其是一个叫张经理的,对我敌意最大。
他负责一个很重要的项目,之前一直想把自己的亲信安插进去,结果被秦知夏拒绝了,反倒让我这个“空降兵”掺和了进去。
他处处给我找麻烦。
开会的时候,故意用一些专业术语刁难我,想让我出丑。
我熬了几个通宵,把项目所有的资料都钻研透了。
当我在会议上,对答如流,甚至还指出了他方案里的几个漏洞时,他整张脸都变黑了。
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敢小瞧我。
我也凭借自己的实力,渐渐赢得了公司里一些人的敬重。我跟秦知夏之间,关系愈发亲近起来。
我俩一块儿上班,一块儿下班,一块儿用餐。
在外人眼中,我俩恰似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甚至就连我自己,有时都会生出错觉。
我们的那份契约,似乎已然成真了。
然而我们谁都没捅破那层窗户纸。
直至那日,李茜突然来到了公司。
她打扮得十分艳丽,在前台大闹,声称要见我。
我不想见到她。
可她纠缠不休,最终还是被保安带到了我的办公室。
“陈舟,你现在可出息了啊。”她望着我的办公室,眼中满是嫉妒,“攀附上高枝了,连我都不见啦?”
“我们已经分手了,没什么相见的必要。”我语气平淡。
“分手?”她轻蔑地笑了一声,“陈舟,别装了。我晓得你还爱我。你做这些,不就是想向我证明,我当初的选择是错的么?”
我看着她,觉得挺可笑的。
“你想多了。”
“我没想多!”她走过来,想抓住我的手,“你跟那个女人,不过是玩玩罢了。她那种人,怎么可能真心看上你?她只是图个新鲜。你回来吧,我们重新开始,王浩他……他家早就破产了!”
她哭了,哭得很是伤心。
要是以前,我或许会心软。
但此刻,我只感到厌烦。
我躲开她的手。“李茜,我们回不去了。”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有喜欢之人了。”我说。
这话,是不假思索就说出口的。
说出来后,我自己都愣住了。
我喜欢的人……是秦知夏吗?
李茜也愣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秦知夏走了进来。
她瞧了一眼哭哭啼啼的李茜,又看向我,眉头微微皱起。
“怎么回事?”
李茜看到秦知夏,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了。
“就是你!就是你这个狐狸精,抢走了我的男朋友!”
秦知夏眼神一冷。
我怕她发火,赶忙站到她身前。
“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的抉择。”我对李茜说,“你走吧,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陈舟!”李茜尖叫起来。
“保安!”我直接按下内线电话。
两个保安很快冲了进来,把撒泼的李茜架了出去。
办公室里,恢复了平静。
我转过身,不敢看秦知夏的眼睛。
刚才那句“我有喜欢的人了”,她肯定也听到了。
“你喜欢她?”秦知夏突然发问。
“谁?”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前女友。”
“怎么可能!”我立刻否认。
“那你喜欢谁?”她步步紧逼,把我堵在办公桌前。
我看着她近在眼前的脸,闻着她身上熟悉的香味,心跳得厉害。
我喜欢谁?
答案,已然快要浮现了。
我鼓起勇气,迎着她的目光。
“我喜欢你。”
空气仿佛都静止了。
秦知夏看着我,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这是我头一回在她脸上瞧见这般神情。
她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我俩之间的距离。
“陈舟,你晓得自己在讲啥吗?”她的嗓音有些不稳。
“我晓得。”我望着她,“秦知夏,我喜欢你。并非冲着你的钱,也不是因为你的地位。我纯粹就是喜欢你。爱看你工作时专注的模样,喜欢你吃我做的饭时满足的神态,还喜欢你偶尔对我展露的笑颜。”
我把心底的话,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讲完,我有些紧张地瞅着她,等候着她的回应。
她沉默了好长一阵子。
久得我以为她会拒绝我。
“我们的协议,还有三个月就到期了。”她忽然说道。
我的心猛地一沉。
“到期后,我会给你一笔钱,足够你后半辈子衣食不愁。”她别过脸,不瞧我,“你能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儿。”
这是要……把我赶走了?
“要是我不想走呢?”我发问。
她没回应。
“秦知夏,”我上前一步,再度站到她跟前,“你敢不敢承认,你对我,也有那么一点儿心动?”
她身体一抖,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响。
她的反应,已然给了我答案。
我笑了。
我伸出手,缓缓地把她拥入怀中。
她没挣扎。
她的身体很僵硬,却没推开我。
我把头埋进她的颈窝,深深地吸了口气。
“别赶我走,行不行?”我的声音有些闷。
过了许久,我察觉到,她环在我腰上的手,缓缓地收紧了。
“笨蛋。”她在我耳边,轻轻地讲。
我们在一起了。
没有鲜花,没有告白仪式。
就在那间办公室里,一个拥抱,一句“笨蛋”,确定了我们的关系。
我们的生活,好像没什么改变,又好像全都变了。
我们依旧一起上班,一起下班。
但如今,在没人的时候,我会偷偷牵她的手。
她会假装挣扎一下,然后就任由我牵着。
她依旧是那个高冷的女总裁,可在我面前,她会露出小女儿般的姿态。
会因为我多看了别的女职员一眼而吃醋。
会在我做饭的时候,从背后抱住我。
我感觉自己活在梦里。
我甚至都忘了,我不过是一个被她“买”来的人。
直到,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苍老且威严的声音。
“是陈舟吗?”
“是我,您是?”
“我是秦知夏的外公,我姓林。明天晚上,来家里吃顿饭吧。”
不是商量的口吻,而是命令。
我心里一紧。
该来的,总归会来的。
我把这事告知了秦知夏。
她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你别去。”她说,“我外公他……”
“我必须去。”我打断她,“我是你男朋友,总得去见家长的。”
她望着我,眼神里满是担忧。
“他们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我不在意他们是否赞同,我只在意你的看法。我握住她的手,只要你点头,就算是玉皇大帝来了,我也不会松开。
她的眼眶泛红。
次日夜晚,我跟着秦知夏,来到了秦家的旧宅。
那是一座占地面积庞大的中式庭院,古旧且威严,处处都流露着底蕴。
客厅里,坐满了众人。
一位头发花白,却精神饱满的老人,坐在主位上。想必就是秦知夏的外公,林老爷子。
旁边坐着一对中年夫妻,应该是秦知夏的父母。
还有几个年轻人,看样子是她的表亲。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仿佛在打量一件货物。
“外公,爸,妈,这是我的男朋友,陈舟。”秦知夏介绍道。
没有人回应。
气氛尴尬到了顶点。
最后,还是林老爷子开了口。
“坐下吧。”
我拉着秦知夏,在她身旁坐下。
“听说,你以前是送外卖的?”林老爷子直接问道。
“没错。”我点头。
“现在在知夏的公司当助理?”
“对。”
“一个月,知夏给你开多少薪水?”
这个问题,充满了侮辱性。
秦知夏的脸都变白了,她想说话,被我按住了。
我迎着林老爷子的目光,平静地说:“我现在的工资,是按照公司副总级别发放的。至于以前,知夏每月给我五十万,作为她‘契约男友’的报酬。”
我特意说出了“契约男友”这四个字。
果然,在座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荒唐!”秦知夏的父亲一拍桌子,“知夏,你瞧瞧你找的是什么人!一个为了钱什么都肯干的家伙!”
“他不是家伙!”秦知夏也站了起来,针锋相对,“他是我爱的人!”
“爱你?”林老爷子冷笑一声,“一个能用钱买到的人,也配谈爱?”
他转向我,眼神犀利如刀。
“小子,开个价吧。多少钱,你才肯离开我外孙女?”
我笑了。
“老爷子,你觉得,你们秦家的钱,比知夏给我的多吗?”
我站起身,走到林老爷子面前。
“我承认,一开始,我是为了钱才和知夏在一起的。但现在,不一样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现在,就算你把整个秦氏集团给我,我也不会离开她。”
林老爷子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要渗出水来。
“好,好一个能说会道的小子。”他点了点头,“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就在这时,一个像是管家的人,匆忙走了进来。
他在林老爷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林老爷子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怪异。
他重新打量我,那目光,不再是轻视,而是震惊、疑惑,甚至还有一丝……敬畏?
“你……你姓陈?”他问,声音有些发抖。
“是。”
“你父亲,是不是叫陈启明?”
我愣住了。
我父亲的名字,他怎么会晓得?我打小便是个孤儿,在孤儿院中长大成人。我仅晓得自己姓陈,连父母究竟是谁都一无所知。陈启明这个名号,我更是从未听闻过。
“我不认得此人。”我轻轻摇了摇头。
林老爷子紧紧盯着我的脸庞,仿佛要从我的脸上瞧出别样的景致来。
“像,实在太像了……”他低声自语着。
随后,他猛地站起身来,对我做出了一个令我大感诧异的举动。
他朝着我,深深地弯下腰鞠了一躬。
“不知少主降临,老奴有眼无珠,罪该受罚!”
整个客厅,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包括我在内。
我完全愣住了。
少主?老奴?
这究竟是在演哪一出戏?
秦知夏也惊愕不已,她赶忙扶住林老爷子:“外公,您这是做什么呀?”
林老爷子却不理会她,只是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向我。
“少主,您随我来。”
他把我领到了书房。
书房的墙壁上,挂着一幅肖像画。
画上是一位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眉眼之间,居然与我有七八分相像。
“这是您的父亲,陈启明先生。”林老爷子说道,“也是我们林家,世世代代守护的陈氏家族的继承人。”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
“陈氏家族?”
“没错。”林老爷子长叹一口气,开始讲述一段被尘封已久的往事。
陈家,是一个传承了数百年的隐匿豪门,产业遍布全世界,实力高深莫测。
而林家,从祖上起,便是陈家的家臣,负责打理陈家在华夏的部分产业。秦氏集团,实际上也只是陈家庞大商业帝国里,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二十多年前,陈家发生了内部争斗。我的父亲陈启明,为了保护我,把我送出京城,托付给一个心腹抚养,自己却在争斗中失踪,生死未卜。
那个心腹,后来也遭遇了意外。我机缘巧合之下,被送进了孤儿院。
从此,陈家唯一的血脉,就此失去了线索。
“我们找了您二十多年。”林老爷子老泪纵横,“没想到,您竟然……竟然就在我们眼皮底下。”
我听着这一切,感觉如同在听一个荒诞不经的故事。
我,一个送外卖的,突然变成了什么隐匿豪门的唯一继承人?
这比被富婆包养,还要离谱得多。
“你的左边肩膀上,是不是有一个梅花形状的胎记?”林老爷子问道。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肩膀。
我确实有那么一个胎记。
“这是陈家嫡系血脉的标志。”林老爷子激动地说,“错不了,您就是少主!”
他说着,又要给我下跪。
我急忙扶住他。
“老爷子,您别这样,我……我有点乱。”
我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
从书房出来,客厅里所有看向我的眼神都变了。
秦知夏的父亲,那个刚才还骂我是“东西”的男人,此刻满脸堆着笑容,亲自给我端茶。
“陈……陈少,刚才多有得罪,您别往心里去。”
我没理他,直接走到秦知夏面前。她望向我,眼神交织着复杂的情绪。
“这么说来,你竟是真正的豪门之人?”她发问。
我无奈地扯出一抹苦笑:“我也是才晓得。”
“那咱俩……”
“咱俩怎么了?”我牵起她的手,“我依旧是我,你依旧是你。什么劳什子少主,我才不在意。我只清楚,你是我的女友。”
她的眼眸瞬间明亮起来。
“然而,你的家族……”
“他们要是胆敢不同意,我便不当这个少主了。”我言辞坚决,“反正我当穷人也当习惯了。”
秦知夏绽放出笑容,眼角却闪烁着泪光。
她踮起脚尖,在我的唇上,轻柔地落下一吻。
当着所有人的面。
“我不在乎你是什么少主,你就是我的男人。”她宣告道。
那一刻,我发觉,拥有她,比坐拥全世界更为重要。
我的身份被曝光后,生活产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林老爷子为我安排了新的住所,一座坐落于市中心,价值数十亿的庄园。
他还给我配备了十几辆豪华轿车,几十个保镖以及佣人。
我的银行卡里,增添了一长串我数都数不清的零。
我切实体会到了,何为有钱人的生活。
可我丝毫没有感到开心。
我还是更习惯住在秦知夏的那个顶层公寓里,吃她冰箱里的普通食材。
我对林老爷子讲,我想回秦氏集团上班。
他拗不过我,只能应允。
于是,我再度回到秦知夏身旁,继续当我的“特别助理”。
只是这一回,公司里再也没人敢对我议论纷纷。
所有人见到我,都恭恭敬敬地称呼一声“陈少”。
就连那个张经理,如今看到我,都恨不得把头垂到地上。
这种感觉,实在乏味。
我还是钟情于以前那种,凭借自身实力打脸他人的感觉。
秦知夏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心思。
“怎么,当大少爷不适应?”她打趣我。
“还是给你当‘男朋友’有趣些。”我从背后环抱住她,“起码那时候,你每个月还给我发薪水。”
她被我逗得笑了起来。
“要不,以后我每月给你发零花钱?”
“好呀。”我把脸埋进她的秀发中,“不过,我不要钱。”
“那你想要什么?”
“要你。”
我们的感情,愈发深厚。
我开始跟随林老爷子,涉足陈家的产业。
那是一个我往昔想都不敢去想的庞大领域。
金融、科技、能源、军工……
我这才明白,贫穷真的束缚了我的想象力。
但我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我把大部分事务,都交给林老爷子以及下面的专业团队去处理。
我唯有一个要求。
全力扶持秦知夏的事业。
在我的助力下,秦氏集团的发展一日千里,很快就成为了国内首屈一指的商业巨头。
秦知夏,也成为了商界名副其实的女王。
一切,看似都很完美。
但我心中,始终存有一个心结。
我的父亲,陈启明。
当年那场内斗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我的父亲,到底是生是死?我促使林老爷子调动陈家全部力量,去探究当年之事。
很快,讯息传了回来。
当年谋划那场内斗的,是我的一位远房叔父,陈世雄。
他一直觊觎家主之位。
我父亲失踪后,他便成了陈家实际的掌控者。
这些年,他一直在暗中找寻我的踪迹,妄图斩草除根。
而我的父亲,并未离世。
他被陈世雄囚禁在海外的一座私人小岛上,已有二十多年。
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我身上的血液,瞬间变得冰冷。
一股冲天的怒火,从我的心底燃烧起来。
我不再是那个只想安于现状的陈舟了。
我是陈启明的儿子。
有些债,必须要用血来偿还。
我制定了一个周全的计划。
我表面上依旧对家族事务毫不关心,将所有权力都交给陈世雄。
这使他放松了戒备。
他觉得我只是一个沉溺于儿女情长的无用之人,不足为惧。
暗地里,我在林老爷子的协助下,一步步地聚集权力,安插自己的人手。
秦知夏也动用了她所有的资源,来助力我。
半年后,时机成熟了。
在陈家的年度家族会议上,我当着所有族老的面,揭露了陈世雄当年谋害家主、囚禁我父亲的罪行。
证据确凿无疑。
陈世雄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动用他豢养的私兵,控制会场。
但他没想到,他最信任的保镖队长,早已是我的人了。
他的所有部署,都成了笑谈。
大势已去无法挽回。
陈世雄被剥夺了所有权力,关进了陈家的地牢。
三天后,我带着人,亲自前往那座海外小岛。
在一间阴暗潮湿的地牢里,我见到了我的父亲。
他被铁链锁住,头发花白,面容憔悴,早已没有了当年画上的儒雅模样。
二十多年的囚禁,磨平了他所有的棱角。
他看到我,浑浊的眼睛里,露出一丝迷茫。
“你……是……”
“爸,是我,我是陈舟。”我跪在他面前,泪流满面。
他伸出颤抖的手,轻抚着我的脸。
“像……真像……我的儿子,长大了……”
我们父子,终于团聚在一起。
我把父亲接回了京城,用最好的医疗条件为他调养身体。
我成了陈家名正言顺的家主。
但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布,我要和秦知夏结婚。
所有的族老都表示反对。
他们觉得,秦知夏的出身,配不上陈家的家主。
我父亲却极力排除众人的异议。
“我的儿子,他的婚事,他自己做主。”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欣慰,“只要他喜欢,哪怕他要娶一个乞丐,我也同意。”
婚礼办得无比盛大。
几乎全球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参加了。
婚礼上,秦知夏身着洁白的婚纱,美得不像话。
她挽着我的胳膊,笑得一脸幸福。
"陈先生,”她在我耳边轻声说,“我们当初的协议,好像还没结束?”
“是没结束。”我望着她,认真地讲,“这份协议,有效期是一生一世。”
她怔了一下,随后绽出笑容。
“那我每月五十万的薪酬呢?”
“不够。”我摇了摇头。
“那你要多少?”
“我要你,还有你腹中那个。”我把手,缓缓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她的脸,刹那间红透了。
“你……你怎么晓得?”
“我猜的。”我得意地笑。
其实,是我悄悄瞧见了她藏起来的孕检报告。
她捶了我一下,脸上却满是幸福的笑意。
我看着她,觉着我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
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外卖小哥,变为拥有一切的豪门家主。
这一切,都源自那个荒唐的夜晚,那份荒唐的协议。
但最幸运的,并非是得到了财富与地位。
而是得到了她。
我的女王,我的爱人,我一生的救赎。
【彩蛋】
婚礼当晚,我抱着秦知夏回到房间。
她已有些微醺,脸颊泛红,眼神迷离。
“陈舟,我问你个问题。”她趴在我胸口,手指在我胸膛画着圈。
“问。”
“要是……要是那天晚上,在酒店走廊,你碰到的不是我,而是另一个女人,一个没我漂亮,没我有钱的普通女人,你还会……留在那儿照顾她吗?”
我愣了一下。
这个问题,我从未想过。
我看着她满是期待又有些紧张的眼睛,忽然起了逗她的念头。
我故意沉吟许久,然后一脸严肃地说:“这个嘛……得看她长得好不好看了。”
秦知夏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她从我身上爬起来,气鼓鼓地瞪着我。
“陈舟!你这个大坏蛋!”
我看着她难得一见的娇憨模样,忍不住大笑起来,一把将她重新拉回怀里。
“傻瓜,我骗你的。”我吻了吻她的额头,“不管遇到谁,我都会留下。因为我妈从小就教导我,要做个好人。”
“真的?”她将信将疑。
“真的。”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但是,只有遇到你,我才会爱上她。”
她笑了,像个得到糖果的小孩。
她不知道的是,我说的都是真话。
但还有后半句,我没说出口。
——因为,我妈虽这么教导我,但我爸从小就告诉我,做好人可以,但一定不能做亏本的买卖。要是那个女人不好看,我可能会留下,但第二天早上,我肯定会把那张写着我电话号码的便签纸,换成一张收款码。
毕竟,陪护也是要收费的,不是吗?
来源:肉鸽岛PmJK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