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笔钱,是我们准备用来置换学区房的首付款,是我们俩辛辛苦苦,一分一毛攒了整整五年的血汗钱。
手机“叮”的一声轻响。
建行APP的推送通知,在屏幕顶端一闪而过。
我划开屏幕,点进去。
转账成功。
金额:-¥500,000.00。
收款人:林涛。
我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很久,久到屏幕自动暗了下去。
林涛,我老婆林澜的亲弟弟。
这笔钱,是我们准备用来置换学区房的首付款,是我们俩辛辛苦苦,一分一毛攒了整整五年的血汗钱。
我把手机揣回兜里,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敲着代码。
键盘的噼啪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脆,每一个字符都像是我心里正在崩塌的砖瓦。
我没发火,甚至连一丝情绪波动都没有表露出来。
我的心,在那一刻,已经凉透了。
不是冰冷,是那种被液氮浸泡过的,一碰就碎的死寂。
晚上八点,我准时下班。
打开家门,一股浓郁的红烧肉香气扑面而来。
林澜穿着我最喜欢的那件粉色围裙,从厨房里探出头,脸上挂着讨好的、带着一丝心虚的笑容。
“老公,你回来啦!快去洗手,马上就能吃饭了,我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她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带着一种刻意的雀跃。
我点点头,换鞋,洗手,动作一如往常,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闻着就香。”我说。
心里却在冷笑。
香?
这是五十万的香气。
饭桌上,她不停地给我夹菜,嘘寒问暖。
“工作累不累啊?你们那个项目什么时候能结束?你最近都瘦了。”
“多吃点肉,补一补。”
我默默地吃着,咀嚼着,每一口都像在嚼玻璃碴子。
我看着她,这个我爱了八年的女人。
我们是大学同学,从一无所有,到在这个城市扎下根,买了房,买了车。我以为我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像我们一起种在阳台上的那盆绿萝,慢慢爬满整个窗台。
可我忘了,绿萝下面,还有一棵永远填不饱的,叫做“扶弟魔”的食人花。
结婚第一年,她弟林涛说要创业,开奶茶店。
林澜偷偷拿了我们三万块的彩礼钱给他。
我发现了,跟她大吵一架。她哭着说:“那是我亲弟弟!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他第一次创业,我当姐姐的能不支持吗?这钱算我借你的,以后我肯定还!”
结果,奶茶店开了不到半年,倒了。
三万块,打了水漂。
结婚第三年,林涛谈了个女朋友,女方要求必须有车。
林澜又来找我,说林涛看上了一辆十来万的代步车,首付需要五万。
那时候我们正在攒钱买房,每一分钱都掰成两半花。
我不同意。
我们爆发了结婚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她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陈阳,你有没有心!那是我弟!他要是结不了婚,我爸妈得戳我的脊梁骨!我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你是不是觉得,我嫁给你了,就得跟我娘家一刀两断?”
“你今天不拿这钱,我们这日子也别过了!”
最终,我还是妥协了。
我刷了信用卡,凑了五万块给她。
我安慰自己,就当是为了家庭和睦。
后来,车买了,女朋友因为他好高骛远,不上进,还是跟他分了手。
那五万块,自然也没了下文。
再后来,我们买了房,背上了沉重的房贷。林涛倒是消停了两年。
我天真地以为,他长大了,懂事了。
直到今天。
五十万。
不是五千,不是五万。是五十万。
那是我们未来孩子上学的希望,是我们在这个城市安身立命的根基。
她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给了她那个眼高手低、一事无成的弟弟。
“老公,你怎么不说话?”林澜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我咽下最后一口饭,用餐巾纸擦了擦嘴。
“挺好吃的。”
我抬起头,对她笑了笑,“就是有点累了,今天公司事多。”
她的表情明显松弛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那就早点休息,碗我来洗。”
我看着她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那个曾经让我觉得无比温暖、心安的背影,此刻却像一个巨大的黑洞,正在吞噬我的一切。
我没回卧室。
我走进书房,打开了我的电脑。
我没有打开代码编辑器,也没有打开游戏。
我新建了一个Excel表格。
表格的名字,我命名为——“清算”。
第一行,我写下:2024年5月20日,转账,-500,000元,用途:林涛“新项目”启动资金。
我需要冷静。
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我陷入和她无休止的争吵和眼泪中。
这一次,我不想吵了。
心死了,也就懒得吵了。
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不,不仅仅是属于我的。
是我们这个“家”的。既然她亲手毁了这个家,那我就把这些砖瓦,一块一块,都收回来。
我开始梳理我们所有的共同财产。
一套婚后购买的房子,120平,写着我们两个人的名字,目前还有一百三十万的贷款。
一辆代步车,十五万买的,登记在我名下。
一个共同的储蓄账户,里面除了刚刚被转走的五十万,应该还剩下七万多的零头。
我的公积金账户,她的公积金账户。
我的股票账户,里面有大概二十万。
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理财产品。
我像一个最严谨的项目经理,开始制定我的计划。
这个计划的名字,我想好了,就叫“金蝉脱壳”。
第一步,制造假象。
从第二天开始,我表现得比平时更加体贴。
我会在下班路上买她爱吃的草莓蛋糕。
我会在周末主动提出去看电影。
我会像以前一样,在她睡前给她一个晚安吻。
林澜彻底放下了心防。
她大概以为,五十万的事情,就这么翻篇了。
她甚至开始旁敲侧击地跟我描绘她弟弟那个“新项目”的宏伟蓝图。
“老公,我跟你说,林涛这次的项目真的不一样!”
“他这次是跟一个特厉害的大哥合伙,做新能源充电桩,这可是国家扶持的,绝对稳赚!”
“那五十万只是前期的场地租赁费,等第一轮融资进来,马上就能还给我们了。到时候,连本带利!”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光。
那种光,我曾经在赌徒的眼睛里见过。
我一边点头,一边附和:“是吗?那挺好的,让他好好干。”
我的心里,只有一片冰凉的麻木。
第二步,收集证据。
我开始不动声色地收集所有对她不利的证据。
我花了一个周末的时间,把我们从结婚以来的所有银行流水都导了出来。
每一笔给林涛的转账,我都用红色高亮标注。
三万,五万,一万,八千……
零零总总加起来,不算这次的五十万,已经有将近二十万了。
我找到了当年她让我签下的,那张“自愿赠与林涛购车款五万元”的协议。
当时她说,只是为了让她父母安心,让我签个字,走个形式。
现在,它成了最有力的证据。
我还偷偷用她的手机,把她和林涛的聊天记录,和她跟她妈的聊天记录,全部备份到了我的云端。
“姐,我这次的项目就差五十万了,你跟姐夫说说,这可是我们家翻身的机会!”
“澜澜,你弟不容易,你当姐的,能帮就多帮衬点。陈阳那边,你多哄哄他,男人嘛,都吃这套。”
“妈,钱我转过去了。陈阳那边我还没说,我怕他生气。我先瞒着,等过段时间他忘了,或者项目赚钱了再说。”
一条条,一字字,像一把把锋利的刀,把我残存的最后一丝温情,割得干干净净。
第三步,也是最核心的一步:资产转移。
这是一个技术活,需要耐心和策略。
我先是跟林澜说,我一个哥们儿最近在做一个私募股权项目,回报率很高,但是门槛也高,需要一百万起投。
“我们不是准备换房子吗?首付还差一些,我想着,把手里的钱投进去,滚一滚,说不定半年后就凑够了。”我装作不经意地提起。
林澜对理财一窍不通,一听能赚钱,眼睛都亮了。
“真的吗?靠谱吗?”
“我那哥们儿是专业的,他自己都投了三百万进去。我想着,把我们共同账户剩下的七万,再加上我股票账户里的二十万,先凑一凑。”
她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我顺理成章地,将我们共同账户里最后一点钱,和我自己股票账户里的钱,全部转到了我早就以我父母名义开设的一个新银行卡里。
为了让戏演得更真,我还伪造了一份电子版的《私募股权认购协议》,煞有介事地拿给她看。
她看都看不懂,挥挥手说:“你决定就好,我相信你。”
“相信我?”我心里冷笑,“你相信的,只是我能不断为你家提供金钱的能力。”
接着,是车子。
车子在我名下,处理起来最简单。
我跟公司的一个同事打了声招呼,以一个低于市场价两万的价格,把车“卖”给了他。
我们签了合同,办了过户。
但实际上,车我还开着。我跟同事说好,等我事办完了,再按原价把车买回来,那两万块钱,算是我给他的辛苦费。
同事是个爽快人,知道我家里可能出了点事,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我跟林澜的解释是:“最近油价太贵了,公司附近停车也难,我寻思着先把车卖了,坐地铁上下班,还能省点钱。”
林an虽然有些不舍,但一想到“省钱”,也就没再多问。
她已经习惯了我的“精打细算”,却不知道,我的每一笔“算计”,都是在为我们这段婚姻的葬礼做准备。
最难处理的,是房子。
房子是共同财产,有我们两个人的名字,没有她的签字,我卖不掉。
而且,还有一百三十万的贷款。
我不能卖,但是,我可以增加它的“负债”。
我开始以“提前还贷,节省利息”为由,进行操作。
我用我父母卡里的钱(也就是我转移过去的那些钱),每个月一次性还十万块的房贷。
这笔钱,在法律上,属于我个人对我方共同债务的偿还。
离婚清算时,这笔钱需要从房屋总价值中,优先返还给我。
连续操作了三个月。
我还了三十万的贷款进去。
这期间,林涛那边果然又出事了。
他那个所谓的“新能源充电桩”项目,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
那个“厉害的大哥”,卷了所有投资款跑路了,林涛作为小合伙人,不仅五十万打了水漂,还因为签了连带责任担保,背上了三十万的债务。
那天晚上,林澜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是她妈打来的。
我离得很远,都能听到电话那头尖锐的哭喊声。
挂了电话,林澜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眼睛红得像兔子。
“老公……”她声音沙哑,带着哭腔。
我放下手里的书,走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肩膀。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柔声问。
她把头埋进我的怀里,嚎啕大哭。
“林涛……林涛他被骗了……他还欠了三十万的高利贷……那些人说,三天之内不还钱,就要打断他的腿……”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该来的,总会来的。
“别急,慢慢说。”
她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说完,她抬起头,满眼期盼地看着我,那眼神,像一个即将溺死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老公,我们……我们还有钱吗?你能不能再想想办法?救救他!他要是出事了,我也不活了!”
我皱起眉头,一脸为难。
“你忘了?我们所有的钱,都投到那个私募里去了啊,要半年后才能取出来。”
“车也卖了,现在家里哪还有活钱?”
我打开手机银行APP,把余额给她看。
我自己的工资卡里,只剩下几千块的生活费。
林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那……那怎么办?那怎么办啊!”她六神无主地喃喃自语。
我“沉思”了片刻。
“要不这样,”我说,“我去找我爸妈借借看?他们手里应该还有点养老钱。不过,你也知道,他们对我上次给你弟凑钱买车的事,一直有意见。这次……我只能尽力试试。”
林澜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
“好好好!老公,你对我们家太好了!这恩情我一辈子都记得!”
我心里冷笑,脸上却是一副“为你赴汤蹈火”的表情。
我当然不会真的去借。
我只是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让我名正言顺地从“外面”拿钱的理由。
两天后,我“愁眉苦脸”地回到家。
林澜还没开口,我已经抢先说道:“老婆,我尽力了。我爸妈那边,只肯拿出十万,而且,必须我们打欠条。”
“十万?才十万?那还差二十万啊!”林澜急得直跺脚。
“我已经把我能想到的朋友都借遍了,你也知道,我那些同事、朋友,也都是刚买了房,手里没几个钱。”我摊了摊手,一脸无奈。
我看着她焦急的样子,然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一拍大腿。
“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把房子抵押出去,做一笔经营贷。”
林澜愣住了。
“抵押房子?这……这能行吗?”
“我问了银行的朋友,我们这房子地段好,虽然还有贷款,但做个二次抵押,贷出三四十万应该没问题。就是利息高一点。但总比让你弟去借高利贷强。”我“分析”道。
“可是……房子抵押了,我们住哪?”
“房子还是我们的,只是在银行那里做了个抵押。只要我们按时还款,就没问题。等你弟那个项目回款了,我们马上把钱还上,不就行了?”
我故意把事情说得很轻松。
“他那个项目不是被骗了吗?哪还有回款?”她快哭了。
“哎呀,你急什么。他不是还有股份吗?就算公司倒了,清算资产,多少也能拿回来一点吧?再说了,你弟年轻,以后总能赚回来的。眼下,是救他的命要紧!”我加重了语气。
林澜被我说得一愣一愣的。
她显然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
对她来说,只要能解决她弟弟的燃眉之急,任何代价都可以付出。
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就按你说的办。”
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这是我的计划里,最关键,也是最后的一环。
我联系了之前帮我办房贷的那个银行经理。
我没有说实话。
我说我想做点副业,需要一笔启动资金。
因为我们房子地段好,我的信用记录也一直很良好,经理很爽快地答应了。
我们一起去了银行,签了一大堆文件。
林澜全程都心不在焉,只是在我让她签字的时候,机械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一个星期后,四十万的贷款,打到了我的个人账户上。
我没有立刻把钱转给林澜。
我先是从这四十万里,拿出了三十万,转给了林涛。
转账的时候,我特意让林澜在旁边看着。
我还让她亲手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林涛。
短信内容我早就想好了:“弟,这三十万是姐和姐夫从外面高息借来的,你先拿去救急。这钱,你必须尽快想办法还上,不然我们这个家就完了。”
林澜照做了。
她当时可能觉得,我这么做,是为了给林涛压力。
但她不知道,这条短信,将是呈上法庭的,又一份关键证据。
证明这笔钱,是“借款”,而非“赠与”。
钱转过去后,林澜和她全家,都对我感恩戴德。
她妈甚至专程从老家赶来,提着一篮子土鸡蛋,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
“陈阳啊,我们林家真是上辈子积了德,才让你做了我们的女婿。你放心,这钱,我们砸锅卖铁也会还你的!”
我微笑着,说着“妈,我们是一家人,说这些就见外了”的客套话。
心里却在计算着收网的时间。
剩下的十万贷款,加上我工资卡里每个月攒下的钱,被我全部用来继续“提前还贷”。
又过了两个月。
房子的贷款,已经被我还到了只剩下八十多万。
而我个人“垫付”的金额,已经累积到了六十多万。
我清点了一下我的“战果”。
车子,已经在我同事名下。
存款,已经全部转移。
房子,虽然名字还是两个人的,但通过“提前还贷”的方式,我已经锁定了其中绝大部分的价值份额。
林涛那边的三十万借款,有林澜亲手发的短信作为借款凭证。
至于最初那五十万,有银行转账记录,有她和家人的聊天记录,证明是她单方面,未经我同意,擅自挪用夫妻共同财产,用于补贴娘家。
万事俱备。
只欠一场最后的摊牌。
我选了一个周六的下午。
阳光很好,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亮晃晃的。
林澜正在阳台上侍弄那些花草,嘴里还哼着歌。
这段时间,她弟弟的危机解除了,她对我又“百依百顺”,她觉得我们的生活又回到了正轨。
甚至,她开始跟我讨论,是不是该要个孩子了。
“老公,我们年纪也不小了,你看我那些同学,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我们也该准备准备了吧?”
我放下手里的平板,走到她身边。
“好啊。”我看着她,平静地说,“不过,在要孩子之前,有件事,我们得先聊聊。”
“什么事?”她笑着问。
“我们离婚吧。”
我说出这五个字的时候,声音不大,但清晰无比。
阳台上的风,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林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她手里的洒水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你……你说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们离婚。”我又重复了一遍。
她呆呆地看着我,看了足足有十几秒。
然后,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猛地扑过来,抓住我的胳膊。
“你开什么玩笑!陈阳!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没开玩笑。”我轻轻挣开她的手,“我很认真。”
“为什么?!”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我们不是好好的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跟我离婚?”
“你做错了什么?”
我笑了。
那是我这几个月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笑得有些凄凉。
“林澜,你真的觉得,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那五十万,就这么过去了?”
她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那……那件事不是已经……你不是原谅我了吗?”她嘴唇哆嗦着。
“原谅?”我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原谅你了?”
“我只是不想吵。因为我知道,吵了也没用。你的心里,你的弟弟,你的娘家,永远排在我和我们这个家的前面。”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疯狂地摇头,“我心里有你!有这个家!我只是……我只是想帮帮我弟弟!”
“帮?”我冷笑一声,“你管这叫帮?你把他养成了一个只会吸血的巨婴!你把我们辛辛苦苦攒了五年的钱,一声不吭地就丢进了无底洞!林澜,你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我们未来的孩子?”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进她的心里。
她被我问得哑口无言,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我……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老公,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她开始哭,开始哀求。
这是她的保留剧目。
以前,只要她一哭,我就会心软。
但现在,我的心,已经硬如铁石。
“晚了。”我说,“林澜,我们回不去了。”
我从书房里,拿出了一个文件夹。
那是我准备了几个月的,“清算”文件夹。
我把它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这是什么?”她泪眼婆娑地问。
“你自己看吧。”
她颤抖着手,打开了文件夹。
第一页,是那笔五十万的转账记录,旁边附着她和林涛、她和她妈的聊天记录截图。
第二页,是结婚以来,她所有转给林涛的钱的明细,每一笔都清清楚楚。
第三页,是那张“自愿赠与购车款”的协议复印件。
第四页,是那条证明三十万是借款的短信截图。
……
她一页一页地翻着,脸色越来越白,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当她看到后面,我伪造的那份《私募股权认购协议》,以及我将所有存款转出的记录时,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你把钱都转走了?”
“是。”我点头。
“车……车你也卖了?”
“是。”
“陈阳!你……你好狠的心!你算计我!”她终于爆发了,声音尖厉得像要划破我的耳膜。
“算计?”我看着她,眼神冰冷,“跟你一声不吭转走我们全部积蓄相比,我这点‘算计’,算什么?”
“我这几个月,每天陪你演戏,你知道是什么感觉吗?”
“我每天看着你的脸,都要抑制住心里的恶心和愤怒,你知道有多难吗?”
“你把我当成一个可以无限提款的ATM,把我当成一个可以随意欺骗的傻子。林澜,是你先不仁的,就别怪我不义!”
她彻底崩溃了,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陈阳,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钱我让我弟还!我马上让他还!我们不离婚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
“还?”我笑了,“他拿什么还?他自己还欠着一屁股债。就算他还了,你觉得,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破镜,是没办法重圆的。就算粘起来了,也全是裂痕。”
我从文件夹里,抽出了最后一页纸。
那是一份打印好的《离婚协议书》。
我把它放在她面前。
“财产分割,我都写在上面了。”
“房子,市价大概在三百五十万左右。目前还剩八十多万贷款。净值大概是二百七十万。”
“其中,我用个人财产提前偿还的六十万贷款,需要优先返还给我。”
“剩下的二百一十万,属于夫妻共同财产,我们一人一半,也就是一百零五万。”
“但是,”我顿了顿,看着她,“你擅自挪用夫妻共同财产五十万,用于赠与你弟弟,这笔钱,需要从你的份额里扣除。”
“所以,一百零五万,减去五十万,你还能分到五十五万。”
“至于你弟弟欠下的那三十万,我会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他还款。这笔钱,属于我们的共同债权,追回来之后,我们一人一半。”
“车子,已经卖了,钱款用于提前还贷。”
“存款,没有了。”
“就是这样。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就签字吧。”
我像一个宣读判决书的法官,冷静,而又残酷。
林澜呆呆地看着那份离婚协议书,仿佛那不是几张纸,而是一道催命符。
她猛地抬起头,眼里充满了血丝和疯狂。
“我不签!我死也不同意离婚!陈阳,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都是假的吗?”
“感情?”我自嘲地笑了笑,“当你在乎你弟弟远远超过在乎我的时候,我们的感情就已经死了。”
“是你,亲手杀了它。”
她不说话了,只是哭,歇斯里底地哭。
我知道,跟她是说不通了。
“你不签也没关系,”我说,“我会向法院提起诉D讼。这些证据,足够让法官做出公正的判决。结果,不会有什么不同。”
说完,我不再看她。
我走进卧室,拿出了我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
当我拉着行李箱,走到门口的时候。
她突然冲过来,从背后死死抱住我的腰。
“陈阳,你别走!你别不要我!我不能没有你!”
她的脸贴在我的背上,滚烫的眼泪,浸湿了我的衬衫。
我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我差一点就心软了。
八年的感情,不是假的。
那些一起吃苦的岁月,那些相视而笑的瞬间,都真实地存在过。
但是,理智很快把我拉了回来。
我脑海里浮现出的,是她一次又一次的欺骗,是她弟弟那张贪得无厌的脸,是她母亲那句理所当然的“你当姐的,能帮就多帮衬点”。
这是一个无底洞。
我今天心软了,明天,后天,我的人生就会被他们彻底拖垮。
我轻轻地,但却坚定地,一根一根地,掰开了她的手指。
“林澜,放手吧。”
“为你,也为我。”
我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身后的哭声,被我关在了门里。
也关在了我的过去里。
我在朋友家借住了一个星期,然后委托了律师,正式向法院提起了离婚诉讼。
过程比我想象的要顺利。
开庭那天,林澜和她的家人都来了。
她妈在法庭外就指着我的鼻子骂,说我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算计他们家女儿。
林涛也来了,躲在她妈身后,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我一言不发。
法庭上,我的律师,老张,有条不紊地,将所有证据一一呈上。
银行流水,聊天记录,借款短信,提前还贷的凭证……
证据链完整而又清晰。
对方的律师,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根本无力反驳。
林澜在被告席上,从头哭到尾,一直在重复着“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
法官问她,关于那五十万,是否征得了我的同意。
她哽咽着,说没有。
法官又问她,关于那三十万,是否知晓是借款。
她点了点头。
结果,已经毫无悬念。
法院最终的判决,和我起草的离婚协议书,几乎一模一样。
房子进行拍卖,拍卖所得,在偿还银行贷款后,优先返还我个人垫付的六十多万,剩余部分,我分得一百零五万,林澜分得五十五万。
林涛欠下的三十万,被判决为夫妻共同债权,勒令其在半年内偿还。
宣判的那一刻,林澜当庭昏了过去。
她妈在法庭上撒泼打滚,大骂法官和我官官相护,被法警拖了出去。
我看着眼前这片狼藉,心里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
只有一种巨大的,空洞的疲惫。
这场婚姻,终于结束了。
像一场旷日持久的高烧,终于退了下去。
虽然身体虚弱,但脑子,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房子很快被法拍了。
价格比预想的要低一些,但也在合理范围内。
走完所有流程,拿到属于我的那笔钱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把那辆“卖”给我同事的车,买了回来。
我给了同事两万块钱的感谢费,他没要,说:“兄弟,拿着钱,开始新生活吧。别回头看。”
我点点头,眼眶有点热。
我在离公司不远的一个小区,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小公寓。
房子不大,但很干净。
我花了一个周末的时间,把房子打扫得一尘不染,然后去宜家买了一些简单的家具。
当我躺在自己亲手组装起来的床上时,一种久违的踏实感,包裹了我。
这里没有争吵,没有眼泪,没有无休止的索取和算计。
只有我自己。
和安宁。
几个月后,我听共同的朋友说起林澜的近况。
她分的那些钱,很快就被她弟弟以“东山再起”为名,要走了一大半。
剩下的钱,她妈说要替她“保管”,也拿走了。
她没有地方住,只能搬回了娘家,跟父母挤在一个老旧的小区里。
她找了一份文员的工作,每个月三千多块钱的工资,还要时不时地接济她那个永远也“扶”不起来的弟弟。
据说,她整个人憔ë悴了很多,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脸上总是带着光彩。
而那个被判决要还款的林涛,在法院强制执行之前,就跑路了。
人海茫茫,谁也找不到他。
那三十万,大概率是要不回来了。
朋友说完,叹了口气:“陈阳,你说,你当初是不是做得太绝了?”
我正在阳台上给我新买的一盆琴叶榕浇水。
阳光透过叶片,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我摇了摇头。
“不是我绝,是她的选择,把她自己逼上了绝路。”
“我只是,不想再陪着她一起走下去了。”
我救不了她。
也没有义务去救她。
我能做的,只是自救。
有时候,夜深人静,我也会想起她。
想起我们刚在一起时,她笑起来的样子,眼睛弯弯的,像月牙。
想起我们在出租屋里,分吃一碗泡面,却觉得是人间美味的夜晚。
想起她在我生病时,守在床边,一夜未眠的担忧。
那些美好,都是真的。
只是,它们都被后来那些无穷无尽的失望和伤害,消磨殆尽了。
我关上窗,把那些回忆,也一并关在了窗外。
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是老张发来的微信。
“新房子的首付凑够了吧?下周有个不错的盘,一起去看看?”
我拿起手机,回复他。
“好。”
窗外,城市的灯火,正一盏一盏地亮起。
我知道,我的新生活,也才刚刚开始。
来源:时光晨为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