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雨下得很大，砸在窗户上噼啪作响。李秀兰端着热好的牛奶，推开儿童房的門。六岁的朵朵蜷在被子里，小脸睡得红扑扑的。她轻轻放下杯子，掖好被角，目光落在孩子枕边那本翻旧了的图画书上——《我妈妈》。心里蓦地一软，又有些发酸。这孩子，总盯着这本书看。八年前那个寒冷的清晨，

雨下得很大，砸在窗户上噼啪作响。

李秀兰端着热好的牛奶，推开儿童房的門。

六岁的朵朵蜷在被子里，小脸睡得红扑扑的。

她轻轻放下杯子，掖好被角，目光落在孩子枕边那本

翻旧了的图画书上——《我妈妈》。

心里蓦地一软，又有些发酸。

这孩子，总盯着这本书看。

八年前那个寒冷的清晨，

李秀兰还记得清清楚楚。

她去城郊批发市场进货，

在堆满废弃纸箱的垃圾站旁，

听到了微弱的哭声。

循着声音扒开一个破纸箱，

里面是个裹在薄毯子里的女婴，

小脸冻得发紫，气息微弱。

旁边连张字条都没有。

她当时想都没想，

脱下外套裹住孩子就往医院跑。

医生说是严重肺炎，再晚点就没了。

抢救、住院，花光了她攒着开小店的积蓄。

派出所也去了，查不到孩子来历，

只能先办临时监护。

这一临时，就是八年。

朵朵五岁那年，李秀兰的丈夫因病去世。

母女俩相依为命，守着这家小小的便利店。

日子清苦，但朵朵懂事得让人心疼。

放学就趴在收银台写作业，

还会帮着理货。

邻居都说，秀兰你这女儿没白养。

这天下午，雨小了些。

朵朵在店里画画，李秀兰整理货架。

“妈妈，”朵朵举着画跑过来，

“你看我画的全家福。”

画上是三个手拉手的小人——

朵朵在中间，左边是李秀兰，

右边是个模糊的轮廓。

“这是爸爸吗？”李秀兰轻声问。

朵朵摇摇头：“是另一个妈妈。

小朋友说，每个人都有一个亲妈妈。”

李秀兰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她蹲下身，摸摸朵朵的头：

“朵朵，妈妈就是你的亲妈妈。”

“我知道呀，”朵朵搂住她的脖子，

“你是我最好的妈妈。”

门铃突然响了。

一个穿着考究的女人推门进来，

收着滴水的雨伞。

她约莫三十五六岁，妆容精致，

身上的香水味在潮湿空气里格外明显。

“请问需要什么？”李秀兰站起身。

女人没说话，目光落在朵朵身上，

定定地看了很久。

朵朵有些害怕，躲到李秀兰身后。

“这孩子……”女人开口，声音有些抖，

“是叫朵朵吗？”

李秀兰心里咯噔一下，

下意识地把朵朵往身后藏了藏：

“您有什么事？”

女人从手包里掏出一张照片，

递过来。照片上的婴儿

穿着和李秀兰捡到朵朵时

一模一样的小花袄。

“我是她母亲，”女人说，

“亲生的。”

店里突然安静得可怕，

只有冰箱的嗡嗡声和窗外的雨声。

朵朵紧紧抓着李秀兰的衣角。

李秀兰觉得腿有些发软，

扶着收银台才站稳：

“你……你有什么证据？”

“她左边肩胛骨上有块浅褐色的胎记，

形状像片小叶子。”女人说得很慢，

每个字都像锤子砸在李秀兰心上。

朵朵确实有那个胎记。

“当年我不得已……”女人哽咽了一下，

“现在条件好了，我想补偿她。”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

“这是亲子鉴定，

我找了私家侦探确认了很久。”

李秀兰没接那个袋子。

她看着女人手腕上那块闪亮的手表，

想起自己为了给朵朵报舞蹈班，

连续吃了三个月的咸菜馒头。

“朵朵，先去里屋写作业。”

她尽量让声音平稳。

朵朵看看她，又看看陌生女人，

一步三回头地进了里屋。

“我叫赵琳，”女人擦了擦眼角，

“当年我太年轻，没钱养孩子……

现在我有能力给她最好的生活。”

她环顾这间小小的便利店：

“我知道你养大她不容易，

我可以补偿你。五十万，够吗？”

李秀兰突然很想笑。

五十万？她想起朵朵发高烧的夜晚，

她抱着孩子跑了几条街拦出租车；

想起朵朵第一次喊妈妈时，

她激动得哭了一整晚；

想起每个深夜，她边守店边做手工，

只为多挣点钱给女儿买新裙子。

这些，是钱能补偿的吗？

“你走吧，”李秀兰听见自己说，

“朵朵是我的女儿。”

赵琳脸上的悲伤收了起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

“李女士，我理解你的心情。

但我是她生物学上的母亲，

而且，”她顿了顿，

“我现在嫁给了周建明。”

周建明。

这个名字像惊雷一样炸开在李秀兰耳边。

是本市的知名企业家，

经常上电视的那个周建明。

她突然明白赵琳身上的

那种底气从何而来了。

“你……你是周建明的妻子？”

李秀兰的声音发颤。

“是的，”赵琳微微点头，

“所以朵朵跟着我们，

能上最好的学校，

有最好的前途。

你如果真的爱她，

应该为她考虑。”

李秀兰扶着货架，指甲几乎掐进塑料里。

她想起上周家长会，

老师委婉地说朵朵的数学需要补课，

而一节辅导课要两百块，

她得卖多少包烟多少瓶水才能挣回来。

赵琳留下名片：“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别急着拒绝，想想朵朵的未来。”

她走后，李秀兰在收银台后坐了很久。

朵朵悄悄走出来，趴在她膝头：

“妈妈，那个人是谁？”

“一个问路的。”李秀兰摸着女儿的头发，

“作业写完了吗？”

晚上，李秀兰失眠了。

她翻出相册，一页页地看。

朵朵满月时胖乎乎的小脸，

第一次走路时咧着没牙的嘴笑，

幼儿园毕业典礼上跳小苹果……

每一张照片都在提醒她——

这个孩子是她的命。

可是，如果赵琳说的是真的呢？

如果朵朵跟着他们真能有更好的未来？

她想起朵朵看着同学穿新裙子时

羡慕的眼神，想起孩子说

“妈妈，我以后要考好大学”时

亮晶晶的眼睛。

第三天，赵琳又来了。

这次她开着一辆黑色轿车，

司机等在车里。

“考虑好了吗？”她问。

李秀兰一夜没睡，眼睛红肿：

“我能和朵朵爸爸谈谈吗？”

赵琳的表情僵了一下：

“建明他很忙，这事我能做主。”

就在这时，朵朵从学校回来了。

看到赵琳，她愣了一下，

然后飞快地跑到李秀兰身边。

“朵朵，”赵琳蹲下身，

露出温柔的笑容，

“我是……我是你妈妈的亲戚。

你想不想去很大的房子住，

有自己的公主房？”

朵朵紧紧抓着李秀兰的手：

“我不要公主房，我要和妈妈在一起。”

赵琳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

“那里有漂亮的裙子，

还有专门教跳舞的老师……”

“我们朵朵在少年宫学跳舞很好，”

李秀兰把女儿揽到身后，

“赵女士，请回吧。”

赵琳站起身，脸色冷了下来：

“李秀兰，你别不识好歹。

我完全可以走法律程序要回孩子。

现在好好跟你商量，是给你面子。”

“那就走法律程序吧。”

李秀兰平静地说，

“在法院判决之前，

朵朵是我的女儿。”

赵琳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朵朵仰起脸：“妈妈，

她是不是那个……亲妈妈？”

李秀兰鼻子一酸，蹲下来抱住女儿：

“不管谁来找你，

妈妈永远是你妈妈。”

夜里，李秀兰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接起来，是个低沉的男声：

“是李秀兰女士吗？

我是周建明。”

她的心跳突然加快了。

“关于我妻子去找你的事，

我很抱歉。”周建明说，

“我们能见面谈谈吗？”

第二天下午，李秀兰把朵朵

托付给邻居照看，

去了周建明约定的茶室。

包厢很安静，周建明独自等着。

和电视上相比，他显得更疲惫些。

“李女士，请坐。”他起身示意，

态度客气却疏离。

“赵琳做事比较冲动，

给你添麻烦了。”

李秀兰直接问：“你们真的

是朵朵的亲生父母吗？”

周建明沉默了片刻：

“赵琳是。我不是。”

这个答案出乎李秀兰的意料。

“八年前，赵琳和我儿子交往过，

后来分手了。”周建明缓缓道，

“她当时不知道怀孕，

等发现时已经和我儿子分手了。

我儿子……三年前车祸去世了。”

李秀兰怔住了。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这孩子的存在。

赵琳再婚后一直没孩子，

可能是愧疚，也可能是别的，

她特别想找回这个女儿。”

“那你为什么……”

“因为我孙子需要配型。”

周建明打断她，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大儿子的孩子，白血病，

需要骨髓移植。全家配型都不成功。”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照片——

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躺在病床上，

光头，脸色苍白，却努力笑着。

“他是朵朵同父异母的哥哥。

现在只有朵朵，可能救他的命。”李秀兰手里的茶杯差点掉在地上。

她终于明白赵琳

为什么这么急切地要找朵朵了。

不是为了母女亲情，

是为了救另一个孩子。

“所以……你们要朵朵的骨髓？”

她的声音发抖。

周建明点点头：

“配型成功的概率很高。

当然，手术很安全，

对朵朵身体没什么影响。”

“如果我不答应呢？”

周建明沉默了一会儿：

“李女士，我知道你

把朵朵养大很不容易。

但那个孩子才六岁，

如果没有合适的配型……”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你们要把朵朵带走吗？”

“手术期间需要住院观察，

之后……看孩子的意愿。”

周建明说得委婉，

但李秀兰听懂了——

一旦朵朵去了那个家，

见识了那种生活，

还会愿意回到这个小便利店吗？

“我需要时间考虑。”

她站起身，腿还在发软。

回到家，朵朵正在写作业。

看见妈妈回来，

她高兴地举着本子：

“妈妈，我今天考了一百分！”

李秀兰抱住女儿，

眼泪差点掉下来。

这个聪明懂事的孩子，

她怎么舍得让她去冒险？

哪怕手术再安全，

那也是要动刀的呀。

夜里，她上网查了很多资料。

骨髓捐献确实不算大手术，

但对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

还是要全麻，要住院。

她想起朵朵小时候生病打针，

哭得撕心裂小的样子。

第二天，她去了医院。

在血液科病房外，

她看见了照片上的那个男孩。

他正在画画，小脸瘦得只剩眼睛。

旁边的女人应该是他妈妈，

眼圈红肿，不停地看手机。

李秀兰站在窗外看了很久。

那孩子抬头看见她，

还对她笑了笑。

那么乖巧，那么可怜。

护士走过来：

“请问您找谁？”

“那个孩子……”李秀兰指指里面，

“情况怎么样？”

护士叹了口气：

“挺危险的，等配型等了三个月了。

再找不到合适的 donor，

可能就……”

李秀兰没说话，转身走了。

她心里乱极了。

回到家，朵朵正在帮她理货。

小小的身子抱着比她还大的箱子，

踉踉跄跄地往货架上放。

“妈妈，我把方便面都整理好了，

过期的那几包挑出来了。”

李秀兰突然哭了。

朵朵吓坏了，跑过来给她擦眼泪：

“妈妈不哭，朵朵帮你干活。”

“朵朵，”她抱住女儿，

“如果……如果有人需要帮助，

但是帮别人你会疼，你会帮吗？”

朵朵想都没想：

“帮啊！老师说要助人为乐。

打针疼一下下就不疼了。”

孩子的世界多么简单。

晚上，赵琳又打来电话：

“李秀兰，建明都跟你说了吧？

那个孩子快不行了，

你就当行行好……”

“我要和朵朵商量。”

李秀兰说完就挂了电话。

她把朵朵搂在怀里，

尽量用孩子能懂的话解释：

“有一个小哥哥生病了，

需要朵朵的一点血来救他。

但是抽血会有点疼，

朵朵愿意吗？”

“是打针那种疼吗？”

朵朵问。

“比打针疼一点，

但是医生会给麻药，

睡着了就不疼了。”

朵朵想了想：

“那救了他，他就不难受了吗？”

“对，他就能好起来，

像朵朵一样去上学了。”

“那我愿意。”朵朵说，

“上次我发烧好难受，

小哥哥一定也很难受。”

李秀兰亲了亲女儿的额头。

这就是她养大的孩子，

善良得让她心疼。

她给周建明发了短信：

“我们同意做配型检查，

但朵朵必须跟我在一起。

手术期间我要全程陪同。”

周建明很快回复：

“谢谢。明天我来接你们去医院。”

配型检查很顺利。

医生抽了朵朵的血，

小姑娘咬着牙没哭。

周建明和赵琳都来了，

赵琳看朵朵的眼神复杂，

有期待，有愧疚，

还有一丝李秀兰看不懂的情绪。

一周后结果出来——

配型成功。

赵琳当场就哭了，

想抱朵朵，被躲开了。

周建明明显松了口气。

手术安排在三天后。

李秀兰给朵朵请了假，

自己也暂时关了店。

住院那天，赵琳买了很多

玩具和新衣服来，

朵朵看都没看。

“朵朵，”赵琳蹲在病床前，

“等你好了，妈妈带你去游乐园……”

“我妈妈在这里。”

朵朵紧紧拉着李秀兰的手。

赵琳脸色变了变，没再说话。

手术前晚，朵朵有点害怕：

“妈妈，我会不会醒不过来？”

“不会的，”李秀兰握着她的手，

“妈妈一直在这里等你。”

这时周建明来了，

手里拿着一个漂亮的盒子。

“朵朵，这是送给你的。”

朵朵摇摇头：

“妈妈说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周建明看着李秀兰：

“李女士，谢谢你。

不管结果如何，

周家都欠你一个大人情。”

李秀兰没说话。

她不需要周家的人情，

只希望朵朵平安。

第二天早上八点，

朵朵被推进手术室。

李秀兰守在门外，

度秒如年。

赵琳和周建明也来了，

三个人默默坐着。

两个小时后，医生出来：

“手术很成功。

捐献者很快就能醒。”

李秀兰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朵朵被推出来时还在昏睡，

小脸苍白。

她心疼地摸着女儿的头发。

三天后，朵朵可以下床了。

那个被救的小男孩的妈妈

特意来道谢，哭着要给李秀兰磕头。

“别这样，”李秀兰扶起她，

“孩子能好就行。”

赵琳这几天天天来，

但朵朵始终不理她。

周建明又来过一次，

留下一个信封。

李秀兰打开一看，是张银行卡。

她追到医院门口：

“周先生，这个我不能要。”

周建明很坚持：

“这是给朵朵的教育基金。

就算你不要，也该为孩子想想。”

最后李秀兰收下了，

但她打算把这笔钱存着，

等朵朵长大了自己决定怎么用。

出院那天，赵琳又来了：

“李秀兰，我们谈谈。”

医院花园里，赵琳直接说：

“我想认回朵朵。”

“为什么？就因为她救了那个孩子？”

“她是我女儿！”赵琳激动起来，

“当年我不得已抛弃她，

现在我想补偿。”

“那你问过朵朵愿意吗？”

赵琳沉默了。

这几天她也看出来了，

朵朵心里只有李秀兰这个妈妈。

“我们可以共同抚养……”

“不用了，”李秀兰打断她，

“朵朵有我这个妈妈就够了。

如果你想见她，

可以来店里看她，

但不要再提带走她的事。”

回到家，朵朵开心地在店里跑了一圈：

“还是家里最好！”

晚上，李秀兰收到周建明的短信：

“赵琳不会再打扰你们了。

谢谢你们救了我的孙子。

那张卡里有五十万，密码是朵朵生日。

就当是给孩子的抚养费。”

李秀兰删了短信。

她看着熟睡的朵朵，

轻轻亲了亲孩子的额头。

生活恢复了平静。

朵朵还是那个懂事的朵朵，

每天上学、写作业、帮妈妈看店。

只是偶尔，她会看着《我妈妈》

那本图画书发呆。

一个月后，朵朵突然问：

“妈妈，那个阿姨

为什么不要我呢？”

李秀兰愣住了。

原来孩子什么都懂。

“不是不要你，”她斟酌着用词，

“是她当时太小，不会当妈妈。”

“那她现在会了吗？”

李秀兰抱紧女儿：

“朵朵有我这个妈妈就够了，

对不对？”

“对！”朵朵甜甜地笑了，

“你是我最好的妈妈。”

第二天放学，朵朵神秘地说：

“妈妈，我有个秘密告诉你。”

“什么秘密？”

“那个阿姨在校门口等我，

给我这个。”朵朵掏出一个小盒子，

里面是一条项链，坠子是心形的。

“你收了吗？”

朵朵摇头：

“我说谢谢，但是不能要。

不过……”她顿了顿，

“我告诉她，如果她想我，

可以来店里看我。”

李秀兰的眼睛湿润了。

她的朵朵，比谁都懂得爱。

周末，赵琳真的来了。

这次她没有化妆，

穿得很朴素，

手里拎着一袋水果。

“朵朵在吗？”她怯生生地问。

“在写作业。”李秀兰让她进来。

朵朵看见她，愣了一下，

然后继续写作业。

赵局促地坐在椅子上：

“我就是来看看……”

临走时，朵朵突然说：

“阿姨，谢谢你来看我。”

赵琳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朵朵，对不起……”

“没关系，”朵朵认真地说，

“我妈妈说，每个人都会犯错，

重要的是改正。”

赵琳走后，李秀兰问朵朵：

“你原谅她了吗？”

朵朵想了想：

“还没有。但是我看得出来，

她很难过。”

日子一天天过去。

赵琳每周都会来一次，

有时带点水果，

有时就坐着看朵朵写作业。

朵朵还是叫她“阿姨”，

但不再躲着她了。

一天，赵琳对李秀兰说：

“谢谢你把她教育得这么好。”

“因为她本来就是好孩子。”

“我……我要出国了。”

赵琳说，“建明给我安排了工作，

可能要去两三年。”

李秀兰没说话。

“这样对大家都好。”

赵琳苦笑，“朵朵有你就够了。

我……我不配当她的妈妈。”

走之前，赵琳留给朵朵一封信。

朵朵拆开看了一会儿，

然后把信折好收起来。

“她说什么？”李秀兰问。

“她说她爱我，但是更谢谢你。

还说她以后不会来打扰我们了。”

李秀兰摸摸女儿的头：

“你会想她吗？”

“有一点。”朵朵靠在她身上，

“但是我最爱妈妈。”

冬天来了。

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

便利店门口来了个陌生男人。

他穿着西装，看起来很体面。

“请问是李秀兰女士吗？”

“我是。您有什么事？”

男人递给她一份文件：

“我是周建明先生的律师。

周先生上个月因病去世了。

他在遗嘱里给朵朵留了一笔钱，

用于她的教育和生活。”

李秀兰愣住了：

“周先生他……”

“肺癌晚期，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

律师说，“他很感激朵朵救了他的孙子。

现在那个孩子已经康复了。”

律师走后，李秀兰看着那份遗嘱，

百感交集。

晚上，她和朵朵一起看星星。

“妈妈，人死了会变成星星吗？”

“会的。最亮的那颗就是爱你的人。”

朵朵指着天上最亮的那颗星：

“那是不是爸爸？”

“是。”李秀兰搂紧女儿。

“还有周爷爷？”

“对。”

“那个阿姨会在国外想我们吗？”

“会的。”

朵朵沉默了一会儿：

“妈妈，我其实不难过了。

我有你这么好的妈妈，

已经很幸福了。”

李秀兰亲了亲女儿的头发。

是啊，她们有彼此就够了。

这八年的相依为命，

早就让她们成了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雪还在下，便利店里的灯还亮着。

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

这个小小的家，

充满了温暖的爱。朵朵指着窗外说：

“妈妈，雪下得好大啊。”

李秀兰顺着女儿的手指看去，

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

“是啊，今年第一场雪呢。”

她给朵朵系好围巾，

“快去上学吧，别迟到了。”

朵朵背好书包，走到门口又回头：

“妈妈，晚上我想吃饺子。”

“好，妈妈给你包白菜馅的。”

李秀兰笑着挥手，

看着女儿蹦蹦跳跳地走进雪中。

便利店的门开了又关，

李秀兰开始一天的忙碌。

整理货架，清点库存，

准备迎接早晨的顾客。

这样的日子虽然平淡，

却让她感到踏实。

中午时分，雪渐渐小了。

一位老顾客进来买烟：

“秀兰，朵朵呢？”

“上学去了。”李秀兰笑着回答。

“那孩子真懂事，

上次还帮我提东西呢。”

李秀兰心里暖暖的。

是啊，朵朵就是她的骄傲。

虽然生活不富裕，

但女儿的健康快乐，

比什么都重要。

下午三点，学校放学时间。

李秀兰习惯性地看向门口，

等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可是今天，朵朵迟迟没有出现。

她开始有些不安。

朵朵从来不会晚归，

即使有事也会借电话告诉她。

又过了半小时，

李秀兰终于坐不住了。

她拨通了班主任的电话：

“王老师，朵朵放学了吗？”

“早就走了啊，

差不多二十分钟前就离校了。”

王老师的话让李秀兰的心一沉。

挂断电话，她的手在发抖。

各种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

她锁上店门，沿着去学校的路寻找。

“朵朵！朵朵！”

她的呼喊在雪地里显得格外无助。

路过的小卖部老板说：

“刚才看见朵朵往家走啊，

还跟我打招呼呢。”

这就更奇怪了，

从学校到便利店只有十分钟路程。

李秀兰突然想起什么，

拨通了赵琳的电话。

虽然赵琳说过要出国，

但万一她改变主意了呢？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

“喂？”赵琳的声音很遥远。

“朵朵在你那里吗？”

李秀兰急切地问。

“朵朵？没有啊，

我在机场，马上要登机了。”

李秀兰道了歉，挂断电话。

她的心越来越慌。

这时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是李秀兰女士吗？

我们是派出所的。”

李秀兰腿一软，扶住墙壁：

“是我，是不是朵朵出事了？”

“您别急，孩子找到了。

有个好心人把她送到所里了。

她迷路了，现在很安全。”

李秀兰几乎是跑着去的派出所。

推开门，朵朵正坐在长椅上，

捧着一杯热水，小脸冻得通红。

“妈妈！”看见她，朵朵扑过来。

李秀兰紧紧抱住女儿，

眼泪止不住地流：

“你去哪了？吓死妈妈了。”

朵朵抽泣着说：

“我想抄近路，结果迷路了。”

原来她为了早点回家帮妈妈看店，

走了一条不熟悉的小巷子。

民警说：“孩子很聪明，

知道找路人借电话报警。

以后可别再走小路了。”

李秀兰连连道谢，

牵着朵朵的手回家。

路上，朵朵小声说：

“妈妈，对不起。”

“不怪你，”李秀兰握紧女儿的手，

“是妈妈没教你不要走小路。”

这一刻她更加确信，

什么荣华富贵都不重要，

只要朵朵平安健康就好。

晚上，她们一起包饺子。

朵朵笨拙地擀着饺子皮，

面粉沾了一脸。

李秀兰看着她认真的样子，

心里满是柔情。

“妈妈，今天迷路的时候，

我一直在想你。”

朵朵突然说，

“我想我一定要找到路，

不然妈妈会担心的。”

李秀兰摸摸女儿的头：

“以后一定要走大路，知道吗？”

“知道了。”朵朵点点头，

“妈妈，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当然会。”李秀兰肯定地说。

夜深了，朵朵睡熟后，

李秀兰拿出周建明给的那张卡。

她一直没动里面的钱，

总觉得那是用朵朵的勇敢换来的。

但现在她想通了，

这笔钱应该用在朵朵的教育上。

第二天，她去银行查了余额。

果然如周建明所说，五十万。

她重新办了一张卡，

把这笔钱存为定期，

准备等朵朵上大学时再用。

从银行出来，阳光很好。

雪后的街道格外干净。

李秀兰深吸一口气，

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

回到店里，朵朵正在写作业。

“妈妈，你去哪了？”

“去给朵朵存教育基金了。”

李秀兰笑着说，

“以后朵朵可以上最好的大学。”

朵朵眨眨眼睛：

“那要花很多钱吗？”

“妈妈有办法。”李秀兰神秘地笑笑。

她决定更努力地经营便利店，

给朵朵创造更好的条件。

日子一天天过去，

转眼到了春节。

这是她们母女俩

第二个没有赵琳打扰的春节。

李秀兰特意多进了些年货，

把店面布置得喜气洋洋。

朵朵帮忙贴春联，挂灯笼，

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除夕夜，她们包了很多饺子，

还破例买了小烟花。

在便利店门口的空地上，

朵朵小心翼翼地点燃引线，

看着烟花在夜空中绽放。

“妈妈，真好看！”朵朵拍着手。

李秀兰搂着女儿的肩膀：

“明年春节，我们去看更大的烟花。”

“真的吗？”朵朵眼睛亮晶晶的。

“当然，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时，朵朵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妈妈，送给你。”

是一条细细的银链子，

坠着个小巧的心形吊坠。

“这是用我攒的零花钱买的。”

朵朵不好意思地说。

李秀兰的眼睛湿润了：

“谢谢宝贝。”

她立即戴上项链，

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珍贵的礼物。

春节过后，生活重回正轨。

朵朵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

尤其是数学，进步特别大。

李秀兰很欣慰，

觉得再苦再累都值得。

三月的一个下午，

便利店来了位不速之客。

是个六十多岁的妇人，

衣着朴素，神情忐忑。

“请问是李秀兰女士吗？”

妇人怯生生地问。

“我是，您需要什么？”

李秀兰放下手中的活。

妇人突然跪下：

“谢谢你救了我的孙子！”

李秀兰吓了一跳，赶紧扶她：

“您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原来她是周建明的前妻，

那个患病男孩的奶奶。

“建明走之前都告诉我了，

谢谢你的善良，谢谢朵朵。”

李秀兰请她坐下，倒了杯水。

“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完全康复了，

下个月就能回学校上课。”

妇人说着又抹起眼泪。

朵朵放学回来，见到陌生人有些拘谨。

妇人拉着朵朵的手：

“好孩子，谢谢你救了我孙子。”

她掏出一个小红包：

“这是奶奶的一点心意。”

朵朵看向妈妈，见李秀兰点头才收下：

“谢谢奶奶。”

妇人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临走时她说：

“你们都是好人，会有好报的。”

这件事让李秀兰很感慨。

生命真的很奇妙，

原本毫无交集的人，

因为一个孩子联系在一起。

春天来了，路边的树开始发芽。

朵朵换上了春装，

显得更加活泼可爱。

一天，赵琳从国外寄来一个包裹。

里面是给朵朵的礼物和一张明信片。

明信片上写着：

“我在这里一切都好，

希望你们也是。永远祝福你们。”

朵朵把明信片收进抽屉里，

那里已经攒了好几张赵琳寄来的。

“妈妈，阿姨好像真的变了。”

朵朵说。

“人都是会变的。”李秀兰回答。

四月份，朵朵参加了学校的数学竞赛。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这类比赛，

紧张得好几天没睡好。

李秀兰安慰她：

“尽力就好，名次不重要。”

比赛那天，李秀兰特意关了店，

送朵朵去考场。

“妈妈等你出来。”她朝女儿挥手。

三个小时的等待格外漫长。

终于，朵朵蹦蹦跳跳地出来了：

“妈妈，题目我都会做！”

李秀兰比中了奖还高兴：

“走，妈妈带你去吃肯德基。”

一周后，成绩出来了。

朵朵获得了一等奖。

学校专门发了喜报，

还要朵朵在升旗仪式上发言。

李秀兰坐在家长席，

看着女儿自信地站在台上，

眼眶不禁湿润了。

那个在纸箱里奄奄一息的女婴，

如今已经长成优秀的小学生。

朵朵在发言中说：

“我要感谢我的妈妈，

她教会我勇敢和善良。

我会继续努力，

不辜负妈妈的期望。”

掌声中，李秀兰擦去眼角的泪水。

这一刻，所有的辛苦都值得。

放学后，朵朵神秘地说：

“妈妈，我有个惊喜给你。”

原来她用竞赛奖金

给李秀兰买了一个按摩仪。

“妈妈每天站着很辛苦，

这个可以缓解疲劳。”

李秀兰感动得说不出话。

这孩子，总是这么贴心。

五月的一天，

李秀兰接到一个电话。

是周建明律师打来的：

“李女士，周先生还有一份礼物给您。”

原来周建明生前以朵朵的名义

设立了一个教育基金，

每年都会有一笔钱

用于朵朵的学习费用。

李秀兰本想拒绝，

但想到这是周建明的心意，

最终还是接受了。

她告诉朵朵：

“我们要记住周爷爷的帮助，

以后有能力了也要帮助别人。”

朵朵认真地点点头：

“我知道了，妈妈。”

夏天的傍晚，母女俩常在店外乘凉。

朵朵喜欢听妈妈讲她小时候的事。

“你小时候可调皮了，

刚学会走路就到处跑。”

李秀兰笑着说。

“那妈妈是不是很辛苦？”

“辛苦，但是很幸福。”

李秀兰摸摸女儿的头，

“看着你一天天长大，

是妈妈最大的快乐。”

朵朵靠在她身上：

“妈妈，我以后要当医生。”

“为什么想当医生？”

“可以救像小哥哥那样生病的人。”

李秀兰很欣慰。

女儿的善良，是她最大的骄傲。

暑假到了，朵朵每天在店里帮忙。

她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

收银、理货都很熟练。

邻居们都夸她能干。

七月的一天，赵琳突然回来了。

她直接来到便利店，

看起来风尘仆仆。

“我来跟你们告个别，”她说，

“我要移民了，可能不再回来了。”

李秀兰请她进店里坐。

朵朵见到赵琳，礼貌地打招呼：

“阿姨好。”

赵琳的眼圈红了：

“朵朵长这么大了。”

她拿出一个文件袋：

“这是我给朵朵的最后一份礼物。”

是一份保险单，

保障朵朵到十八岁的教育和医疗。

“我知道你们不需要我的钱，

但请收下这个，

让我尽一点心意。”

赵琳恳切地说。

李秀兰看了看朵朵，

见女儿轻轻点头，便收下了：

“谢谢你。”

赵琳蹲下身，看着朵朵：

“朵朵，阿姨要走了，

你要听妈妈的话，好好学习。”

朵朵点点头：“阿姨也要保重。”

临走时，赵琳犹豫了一下：

“我能抱抱你吗？”

朵朵看了看妈妈，然后走上前，

轻轻拥抱了赵琳。

这个拥抱很短暂，

却让赵琳泪流满面。

“谢谢，谢谢你们。”

她转身快步离开，

背影在夏日阳光下显得格外孤单。

朵朵看着她的背影，轻声说：

“妈妈，我觉得阿姨很可怜。”

李秀兰搂住女儿：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赵琳走后，生活恢复了平静。

朵朵的暑假过得充实而快乐。

她参加了学校的夏令营，

还学会了游泳。

李秀兰的便利店生意也越来越好。

她用积攒的钱重新装修了店面，

还增加了一个小书架，

方便顾客阅读。

秋天来了，朵朵升入二年级。

她当上了班长，更加懂事了。

每天放学第一件事就是写作业，

然后帮妈妈做家务。

十月的一个周末，

她们一起去公园散步。

金黄的落叶铺满小路，

朵朵欢快地在前面跑着。

“妈妈，快来！”

她站在一棵大树下招手。

李秀兰快步跟上，

发现树下有个鸟窝，

几只小鸟正探出头来。

“它们好像饿了。”朵朵担心地说。

李秀兰从包里拿出面包屑：

“我们可以喂它们一点。”

朵朵小心地撒着面包屑，

看着小鸟争相啄食，笑得很开心。

这一刻，李秀兰感到无比满足。

虽然生活不富裕，

但她们拥有最珍贵的爱。

回家的路上，朵朵说：

“妈妈，我今天很开心。”

“妈妈也是。”李秀兰握紧女儿的手。

晚上，朵朵在日记里写道：

“我有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虽然我的出生很不幸，

但我又是最幸运的，

因为我有妈妈的爱。”

李秀兰偶然看到这篇日记，

眼泪忍不住流下来。

原来朵朵什么都懂。

十一月，天气转凉。

李秀兰给朵朵织了件毛衣，

朵朵特别喜欢，天天穿着。

“妈妈织的毛衣最暖和。”她说。

一天放学，朵朵带回一个好消息：

她的作文在市里获奖了。

题目是《我的妈妈》，

写的就是李秀兰的故事。

在作文的结尾，朵朵写道：

“妈妈用她的善良和勇敢

教会我什么是爱。

虽然我们不是血缘上的母女，

但我们的心永远在一起。

这就是我的妈妈，我永远爱她。”

这篇作文感动了很多人。

甚至有人特意来便利店，

就想见见这对特别的母女。

李秀兰很不好意思：

“我只是做了一个母亲该做的事。”

但朵朵很骄傲：

“我的妈妈就是最好的。”

十二月，又到了下雪的季节。

朵朵的生日也快到了。

今年是她八周岁生日，

李秀兰想给她一个惊喜。

生日那天，李秀兰提前关店，

带朵朵去了游乐场。

这是朵朵第一次来游乐场，

兴奋得小脸通红。

她们玩了旋转木马，看了海豚表演，

最后坐了摩天轮。

在摩天轮升到最高处时，

整个城市的灯光在脚下闪烁。

“妈妈，好漂亮啊！”朵朵惊叹。

李秀兰看着女儿开心的样子，

觉得这是最幸福的时刻。

从摩天轮下来，

李秀兰拿出准备好的生日蛋糕。

上面写着：“祝朵朵生日快乐。”

插着八根彩色蜡烛。

在游乐场的餐厅里，

朵朵许愿后吹灭蜡烛。

“妈妈，你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吗？”

“什么愿？”

“希望妈妈永远健康快乐。”

李秀兰的眼眶湿润了：

“朵朵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回家的路上，雪花开始飘落。

朵朵在车里睡着了，

嘴角还带着甜甜的笑意。

李秀兰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

心里充满了感恩。

是啊，生活虽然有过风雨，

但她们一起走了过来。

现在的每一天都充满阳光。

便利店门口的灯还亮着，

在雪夜里散发着温暖的光。

这个小小的家，

永远是她们最温暖的港湾。

夜深了，雪越下越大。

李秀兰给朵朵盖好被子，

在女儿额头上轻轻一吻。

“晚安，我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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