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左边那位，HR赵姐，脸上挂着职业假笑，镜片后的眼睛却像X光，把我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仿佛在评估一件待售商品，连我简历上那个小小的折角都没放过。
我以为面试失败了，没想到第二天收到了CEO的亲自录用电话
面试间里的冷气开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直往我单薄的衬衫里钻。
我偷偷搓了搓胳膊，试图维持表面的镇定。
坐在我对面的，是两个决定我命运的人。
左边那位，HR赵姐，脸上挂着职业假笑，镜片后的眼睛却像X光，把我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仿佛在评估一件待售商品，连我简历上那个小小的折角都没放过。
右边那位，据说是市场部的总监李头，全程没给过我一个好脸色。
他眉头拧得像个麻花，手里转着一支昂贵的钢笔，那笔尖时不时地朝我点一下，像是在审判。
这是风启科技的终面。
能走到这一步，我已经算是过五关斩六将，耗尽了毕业以来积攒的所有运气。
风启是业内顶尖的互联网公司，薪资待遇好得让人流口水，门槛也高得能劝退九成九的求职者。
我，林未，一个普通二本院校市场营销专业的毕业生，能坐在这里，纯属简历投得广，加上笔试时超常发挥。
“林小姐，我们看了你的简历，很不错。”赵姐开口了，声音甜得发腻，却听不出一丝真诚。
我赶紧露出一个标准的八颗牙微笑，“谢谢，您过奖了。”
心里却在吐槽：不错你们还把我晾了快半个小时？
李总监终于舍得放下他的钢笔，身体前倾，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
“简历是死的，人是活的。”他开口，声音冷硬，“我这里有个问题。”
我心头一紧。
来了，传说中的压力面。
“如果我们现在有一个全新的项目，预算有限，时间紧张，而且市场前景不明朗，你会怎么打开局面？”
这个问题，太经典了。
经典到我面试前刷过的八百道题库里，至少有十道是它的变体。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背诵准备好的标准答案：“首先，我会进行详尽的市场调研，分析目标用户画像，寻找切入点……”
我说得口干舌燥，把swot分析、4p理论、用户生命周期价值这些时髦词汇全搬了出来，试图把自己包装成一个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士。
赵姐微笑着点头，似乎还算满意。
但李总监的眉头，却拧得更紧了。
他突然打断我。
“停。”
我的声音戛然而be止，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这些，”他用钢筆敲了敲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所有教科书上都有，所有面试者都会说。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我懵了。
不是这个，那是什么？
“我要听真话。”他盯着我的眼睛，目光锐利得像刀子，“如果你自己就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你口袋里没几个钱，老板天天催你，下面的人怨声载道，你怎么办？”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那些精心准备的话术，在这一刻全部失效。
我的脑海里闪过的，不是什么高大上的理论模型，而是我那只有四位数的银行卡余额，是房东催租的微信，是老妈电话里小心翼翼的问候。
怎么办？
凉拌。
一股邪火从心底里冒了出来。
反正看这架势，也八成是没戏了。
我索性破罐子破摔。
“李总监，”我迎上他的目光，第一次在面试中没有用“您”，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教科书救不了我。”
赵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李总监的眼睛里，倒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外。
我豁出去了。
“我会先去找项目里最有怨气、但活干得最多的那个人，请他吃一顿我们公司楼下最贵的猪脚饭，一人一份，加肉加蛋。”
“我会告诉他，我知道他辛苦，我知道他委屈，这个项目现在就是一艘破船，但我们都在船上。我要让他知道，我看见他了。”
“然后，我会把那点可怜的预算，掰成八瓣花。与其搞什么覆盖几百万人的大V投放，不如老老实实去我们产品最可能出现的地方，找一百个最真实的用户，请他们喝奶茶，跟他们聊一下午，听他们骂。”
“骂得越狠越好，骂完了，我就知道这船上的窟窿到底在哪儿了。”
“至于老板的催促，”我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我会做两份PPT。一份是画大饼的，给他看，让他觉得有希望，别天天来烦我。另一份是真的，留给我们自己，上面写满了困难、问题和最坏的打算。”
“说白了，就是一边画饼充饥，一边หา路求生。”
“如果最后还是失败了……”我摊了摊手，“那就认栽。至少我们试过了，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那份猪脚饭。”
我说完了。
整个面试间死一般的寂静。
冷气好像更冷了。
赵姐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僵硬”来形容，那简直是石化了。她可能从业十几年，都没见过这么“接地气”的面试回答。
李总监靠回椅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支钢笔，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睡着了。
然后，他抬起眼皮，淡淡地说了一句：“好了，今天的面试就到这里。赵经理，送一下林小姐。”
这句“送一下”，基本就是死刑判决书。
我站起身，机械地鞠躬：“谢谢各位老师，给您们添麻烦了。”
没人回应我。
我走出那栋闪闪发光的玻璃大楼时，外面的太阳刺得我眼睛疼。
一切都结束了。
我像个游魂一样飘回我那个十几平米的出租屋，把自己摔在床上。
完了。
彻底完了。
我为什么要说那番话？
我明明可以继续背我的标准答案，至少能死得体面一点。
现在好了，不仅工作没了，还在业界大佬面前留下了个“刺头”的印象。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摸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件。
算了，点一份最辣的麻辣烫，辣死自己，一了百了。
手机屏幕上，银行卡余额提醒的推送格外刺眼。
我默默地关掉麻-辣烫，在速食区里找到了一款打折的桶装泡面。
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第二天，我是在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中被吵醒的。
我顶着鸡窝头，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看也没看就划开接听。
“喂？哪位？”我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
“你好，是林未小姐吗？”
电话那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很年轻，很清澈，像山涧里的泉水，跟那些催债的、推销的油腻嗓音完全不同。
我一个激灵，清醒了大半。
“我是。”
“我是风启科技的沈渡。”
沈渡？
这个名字好耳熟。
我脑子里飞速旋转，风启⚫️科技……沈渡……
等等！
风启科技的创始人兼CEO，不就叫沈渡吗？！
那个传说中二十多岁就实现财富自由，常年霸占各类青年才俊榜单，却低调到网上连张高清正面照都找不到的神秘大佬？
我“噌”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沈……沈总？”我的舌头打结了。
“是我。”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你。”
“不不不，不打扰，完全不打扰！”我紧张得手心冒汗，CEO亲自打电话，这是什么情况？裁员通知都用不上这阵仗吧？难道是我昨天的“猪脚饭理论”得罪得太狠，要被行业封杀了？
“林小姐，你的面试我们讨论过了。”
来了，审判的时刻终于来了。
我闭上眼睛，视死如歸。
“我们决定，录用你。”
“嗯嗯，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啊？”
我猛地睁开眼，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您说什么？”
电话那头的沈渡似乎被我的反应逗笑了，轻笑了一声。
“我说，欢迎你加入风启科技。你的职位是市场部，产品策略专员。”
我彻底傻了。
这剧情走向不对啊。
不应该是“我们很遗憾地通知您”吗？
“可是……昨天的面试，我……”我语无伦次，“我搞砸了。”
“不，你没有。”沈渡的声音很笃定，“恰恰相反，你的回答是所有候选人里，最让我印象深刻的。”
“猪脚饭那个？”我脱口而出。
“嗯，猪脚饭那个。”他确认道，“风启需要会做PPT的人，但更需要记得给兄弟买猪腳饭的人。”
我感觉自己的CPU要烧了。
这叫什么录用理由？
“所以，林未小姐，明天早上九点，来公司报到，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好，明天见。”
电话挂断了。
我捏着手机，呆呆地坐了足足五分钟。
然后，我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疼！
不是做梦！
我被录用了！
被那个我以为把我判了死刑的公司录用了！
还是CEO亲自打电话通知的！
巨大的狂喜像海啸一样把我淹没，我抱着枕头在床上疯了似的打了几个滚，然后跳下床，冲到镜子前。
镜子里的人，头发乱得像鸟窝，眼角还挂着眼屎，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傻笑了半天。
然后，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
那个“猪脚饭理论”真的有这么大的魔力？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坑？
一种莫名的不安，悄悄地在狂喜的浪潮下，探出了一点点头。
周一早上八点，我站在风启科技的大楼下，感觉自己像个即将进入霍格沃茨的麻瓜。
我特意穿上了我衣柜里最贵的一条连衣裙，化了个自认为无可挑剔的通勤妆，手里拎着新买的公文包，力求让自己看起来专业、干练、值那个价。
走进大厅，前台小姐姐笑容甜美地接待了我。
“您好，请问是林未小姐吗？”
“是的。”
“沈总交代过了，您直接去28楼市场部找赵经理办理入职手续就可以了。”
她的话在大厅里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我能感觉到，周围几个同样在等电梯的员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我，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和探究。
“沈总亲自交代的？”
“新人？哪个部门的？”
“28楼市场部，李魔头那个组……”
竊竊私語像蚊子一样钻进我的耳朵。
我挺直了背，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但心里已经敲起了小鼓。
沈总亲自交代……
看来我这个“空降兵”的身份，是彻底坐实了。
电梯里，我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但还是能感觉到那些或明或暗的视线。
到了28楼，我找到了赵姐的办公室。
她见到我，脸上的笑容比面试那天还要职业化，只是眼底多了几分复杂。
“林未啊，来了。”她递给我一堆表格，“先把这些填了。”
我埋头苦填，身份证号、家庭住址、紧急联系人……每一项都写得格外认真，生怕出错。
“小林啊，”赵姐状似无意地开口，“你跟我们沈总……是认识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
来了，定番的背景调查。
“不认识。”我实话实说，“我就是个普通应届生。”
赵姐“哦”了一声，拉得很长，显然不信。
“也是，我们沈总眼光一向很 độc đáo。”她意有所指地笑了笑，“手续办好了，你的工位在外面大开间，我让小张带你过去。”
一个叫小张的女孩领着我走出办公室。
“你就是林未啊？”小张很活泼，一边走一边好奇地打量我，“听说你是沈总亲自招进来的？太牛了吧！”
“没有没有，就是运气好。”我谦虚道。
整个市场部的大开间，在我出现的那一刻，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所有人都抬起头，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身上。
我感觉自己像一只误入狼群的哈士奇，浑身不自在。
小张把我领到一个靠窗的位置，旁边坐着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很斯文的男生。
“这是你的位置。这位是陈默，你们以后就是同事了。”小张介绍道。
陈默冲我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又埋头看他的电脑屏幕，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我放下包，打开公司配发的新电脑，深吸一口气。
新的生活，开始了。
然而，我很快就发现，这份“CEO亲选”的工作，跟我幻想的完全不一样。
我被晾起来了。
整整一个上午，没人给我派活。
周围的同事都在忙碌地敲着键盘，打着电话，只有我，对着电脑屏幕上公司的官网，从“关于我们”看到了“联系我们”，来来回回看了不下十遍。
我像个透明人，被彻底孤立了。
偶尔有人经过我的工位，也是步履匆匆，眼神躲闪。
那种感觉，就像我身上贴了个“危险品”的标签。
我试图找旁边的陈默搭话。
“那个……陈默，你好，我是新来的林未，以后请多指教。”
他头也没抬，嗯了一声。
“请问……我们组最近有什么项目吗？我需要熟悉一下什么资料？”
“你问李总监吧。”他惜字如金。
我碰了一鼻子灰。
李总监，就是面试时那个“李魔头”。
他的办公室就在不远处，玻璃门紧闭，像一个独立王国。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鼓起勇气，敲响了他的门。
“进。”
声音跟面试时一样冷硬。
我推门进去，李总监正对着电脑，眉头依旧拧着。
“李总监，您好，我是新来的林未，来报到。”
他抬起眼，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没什么温度。
“嗯，知道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又低下头看电脑，把我当成了空气。
我尴尬地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那个……李总监，请问我有什么需要做的工作吗？”我硬着头皮问。
他终于又抬起了头，似乎觉得我有点烦。
“新人就先熟悉一下公司业务和过往案例吧。”他随手一指，“资料都在公司内网上，自己去看。”
说完，他挥了挥手，示意我可以滾了。
我灰溜溜地退了出来，心里五味杂陈。
这算什么？
CEO亲自把我招进来，然后扔到这里当吉祥物？
我回到工位，打开公司内网，开始看那些堆积如山的案例资料。
从公司成立之初的第一个项目，到最近的推广活动，我看得头昏脑胀。
午饭时间，同事们三三两兩地结伴去食堂，没人叫我。
我一个人去了食堂，打好饭，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不远处，我看到我们组的同事坐在一起，其中就有陈默。
他们一边吃饭，一边低声交谈，时不时地朝我这边瞥一眼。
那种被排挤的感觉，真实得让人窒息。
下午，情况依旧。
我像一个被遗忘的孤島，在喧闹的办公室海洋里，独自沉默。
快下班的时候，赵姐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了过来。
“林未，感觉怎么样？还习惯吗？”她笑吟吟地问。
我能怎么说？
我说我快要发霉了？
“挺好的，谢谢赵姐关心。”我挤出一个笑。
“那就好。”她满意地点点头，“对了，沈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我心里一惊。
沈总？
他找我干什么？
周围的同事们，耳朵“刷”地一下都竖了起来。
我顶着无数道复杂的目光，走向走廊尽头的CEO办公室。
沈渡的办公室，占据了楼层最好的位置，视野开阔，装修简约而有品位。
我敲了敲门。
“请进。”
还是那个清澈的声音。
我推门进去，看到了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男人。
他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休闲裤，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
夕阳的余晖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让他看起来有些不真实。
“沈总。”我拘谨地叫了一声。
他转过身来，对我笑了笑。
他的长相，不是那种惊为天人的帅，但五官很干净，气质很舒服，尤其是那双眼睛，亮得像有星星。
“来了？坐吧。”他指了指沙发。
我小心翼翼地坐下，身体绷得笔直。
“第一天上班，感觉如何？”他亲自给我倒了杯水。
“挺……挺好的。”我违心地说。
他笑了，仿佛看穿了我的窘迫。
“李崇明没给你好脸色看吧？”
李崇明，应该就是李总监的名字。
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也难怪，”沈渡在我对面坐下，“你是我绕过他，直接塞进来的人，他有情绪是正常的。”
我心里一动。
他这是在跟我解释？
“沈总，我能问一下，您为什么……要录用我吗？”我还是没忍住，问出了那个困擾了我一天的问题。
沈渡看着我，眼神很认真。
“因为你说了实话。”
“实话？”
“嗯。”他点点头，“风启这几年发展得太快了，公司大了，人也多了， bureaucratic nonsense（官僚主义的废话）也越来越多了。每个人都学会了说漂亮话，做漂亮的PPT，但很少有人记得，我们最开始，也是从一艘破船上起家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我听不懂的怅惘。
“你的‘猪脚饭理论’，很糙，但很真。”他继续说，“它让我想起了一些……很久以前的事。”
“我把你招进来，不是让你来当产品策略专员的。”
我愣住了。
“那……我是来干嘛的？”
沈渡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我是讓你来当一条鲶鱼的。”
“鲶鱼？”
“对。”他嘴角微微上扬，“一条能搅动一池春水的鲶鱼。”
我彻底糊涂了。
这算什么？
把我当成办公室政治斗争的工具人？
“我不需要你懂那些复杂的理论模型，”沈渡说，“我需要你用你最真实的眼睛去看，用你最直接的方式去感受。然后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你觉得哪里不对劲，就说出来。你觉得谁在胡说八道，就懟回去。”
我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新型PUA吗？
让我去得罪人，然后他坐收渔翁之利？
“当然，”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我不会让你白白当这条鲶鱼。这个项目，你看看。”
他递给我一个平板电脑。
屏幕上是一个新项目的企划案。
项目名叫“回声”。
这是一个主打“真实分享”的社交APP，定位非常小众，跟风启目前主流的业务方向完全不同。
“这个项目，市场部评估过，风险极高，回报率不明，已经被搁置了。”沈渡说。
我翻看着企划案。
李总监的签字赫然在目，旁边是一个鲜红的“否决”。
“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我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交给我？我一个人？”
“不，你还有一个搭档。”沈渡说，“陈默。”
陈默？
那个“生人勿近”的眼镜男？
“他是个技术天才，但性格有点孤僻。‘回声’这个APP的雏形，就是他自己捣鼓出来的。”沈渡解释道，“他跟你一样，也是个不会说漂亮话的人。”
我感觉自己像是在听天书。
一个被CEO亲自招进来的“刺头”，一个性格孤僻的技术宅，一个被整个部门否决的项目。
这组合，怎么看怎么像“炮灰敢死队”。
“沈总，我不明白。”我放下平板，“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渡沉默了一会儿，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漸漸亮起的万家灯火。
“我姐姐，”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她以前也跟你说过类似的话。”
我愣住了。
“她说，做生意，跟做人一样，最重要的不是赚多少钱，而是你有没有对得起跟你一起打拼的兄弟，有没有对得起相信你的用户。”
“她也喜欢请人吃猪脚饭。”
他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一股浓重的悲伤。
“她……不在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风启是她跟我一起创立的。但是后来……公司越来越大，我们之间的分歧也越来越多。”沈pre>渡的声音很低沉，“她觉得我变了，变得只看重数据和利润，忘了初心。”
“她离开公司那天，跟我大吵了一架。她说，沈渡，你迟早会把风启变成一个只有躯壳，没有灵魂的怪物。”
“后来，她出车祸去世了。”
我的心猛地一缩。
“对不起。”我小声说。
“不关你的事。”沈渡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不是在利用你。”
“‘回声’这个项目，是我最后一点私心。我想证明，她是对的。真实和真诚，在这个时代，依然有它的价值。”
“林未，”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吗？”
我看着他。
他的眼睛里，没有了CEO的威严和算计，只有一种近乎懇求的真诚。
我忽然明白了。
他不是在招一个员工。
他是在找一个盟友。
一个能理解他，能帮他找回失去的东西的盟友。
而我，那个在面试时说了“猪脚饭理论”的傻瓜，阴差阳錯地，成了他眼中那个最合适的人选。
我的心里，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是同情？是感动？还是某种被信任的荣誉感？
我说不清。
我只知道，我没办法拒绝。
“我愿意。”我说。
我的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沈渡笑了。
那是一个发自内心的，如释重负的笑。
“谢谢你。”他说。
从沈渡办公室出来，我的脑子还是一团浆糊。
我抱着那个装着“回声”项目企划案的平板，感觉它有千斤重。
回到工位，办公室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只有陈默还在。
他依旧雷打不动地对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翻飞。
我走到他旁边，把平板放在他桌上。
“嗨。”
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平板。
“沈总找你了？”他问。
“嗯。”我点点头，“他说，让我们俩，一起负责‘回聲’这个项目。”
陈默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他跟你说了？”
“说了一些。”
他沉默了。
“这个项目，不会成功的。”过了半晌，他冷冷地抛出一句。
“为什么？”我不服气地问。
“因为李总监不会让它成功。”陈默说，“在市场部，得罪了他，就等于被判了死刑。”
“那我们就繞过他。”我脱口而出。
陈默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
“怎么绕？他是市场部的负责人，所有的资源、预算、渠道，都攥在他手里。”
“沈总不是支持我们吗？”
“沈总是CEO，他不能事事都插手。如果他为了我们一个不被看好的小项目，公然跟自己的得力干将撕破脸，公司会乱套的。”陈默说得很冷静，也很残酷。
我的一腔热血，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
原来，沈渡虽然给了我“鲶鱼”的身份，却没有给我配套的武器。
我们依然是两个无权无势的小兵，要去挑战一个手握重兵的大将军。
“那……我们就这么放弃了？”我不甘心。
陈默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转过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扔給我。
我打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代码、架构图，还有各种关于“回声”APP的功能设想和优化方案。
字迹工整，条理清晰。
最后一页，是他用红笔写的一句话：
“To the purest voice.” (致最纯粹的声音)
我的心，莫名地被这句话烫了一下。
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技術宅，内心深处，原来也藏着一团火。
“我只负责技术实现。”他酷酷地说，“市场和运营，是你这个‘产品策略专员’的事。”
我看着他，突然笑了。
“成交。”
我跟陈默的“炮灰二人组”，就这么草率地成立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体会到了什么叫真正的“职场Hard模式”。
李总监果然没给我们好脸色。
我们申请项目启动资金，他以“预算紧张”为由，只批了少得可怜的一点点，连请个实习生都不够。
我们想调用内部的设计资源，他一句“各项目组排期已满”，把我们堵了回去。
我们想在公司的自有渠道上做个小范围测试，他直接说“‘回声’的产品定位与公司主流用户不符，会造成品牌形象混乱”。
总之，就是一句话：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要资源没资源。
整个市场部的人，都在看我们的笑话。
“看到了吗？那就是CEO塞进来的人，还不是被李总治得服服帖帖。”
“陈默也真是倒霉，本来就是个边缘人物，现在跟着这个新人，估计彻底没戏了。”
我每天都能听到类似的闲言碎语。
有时候，我真的想冲到李总监办公室，把那份被他批得一文不值的企划案甩在他脸上。
但我不能。
沈渡把我放在这个位置，不是让我来撒泼的。
冷静。
林未，你要冷静。
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
既然正规军的道路走不通，那就只能打游击了。
没钱请设计师？
我自己学！
我翻出了大学时选修的设计课本，下载了Photoshop和Sketch，对着教程视频，一点一点地啃。
我画的第一个UI界面，丑得连陈默都看不下去了。
“你这是……城乡结合部风格吗？”他毒舌道。
我气得想拿键盘砸他。
“有本事你来！”
他默默地拿过鼠标，三下五除二，把我那个花里胡哨的界面改得简洁又清爽。
我这才知道，这家伙不仅代码写得好，审美也在线。
“你……你怎么不早说？”我有點委屈。
“你又没问。”他一脸无辜。
好吧。
从此以后，我负责画草图，他负责美化。两人合作，效率倒是提高了不少。
没有推广资源？
那我们就从最原始的方式开始。
我打印了一堆APP的介绍和二维码，拉着陈默，跑到大学城、创意园区、livehouse门口……一切我们认为“真实声音”可能聚集的地方，去“扫楼”。
“同学你好，了解一下我们这款‘回声’APP吗？一个可以让你说真话的地方。”
“帅哥，看演出吗？演出结束可以来我们这里吐槽一下音效。”
大部分时候，我们得到的都是白眼和“不需要”。
有时候还会被保安当成发传单的赶走。
陈默这个社恐，每次都涨红了脸，躲在我身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未，我们这样……真的有用吗？”他小声问。
“有用！”我给自己，也给他打气，“当年马云推广中国黄页，不也是被人当成骗子吗？我们这算什么！”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看着后台那少得可怜的新增用户数，我心里也直打鼓。
那天晚上，我们又被一个园区的保安赶了出来。
两个人垂头丧气地坐在马路牙子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
“林未," 陈默突然开口，“要不……算了吧。”
我愣住了。
这是我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算了”这两个字。
“这个项目，可能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他低下头，“沈总只是想找个心理安慰，李总监是对的，市场不需要这种东西。”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连他都动摇了。
我是不是真的太天真了？
就在我快要泄气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接起来，里面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女孩声音。
“喂……你好，请问是‘回声’APP的开发者吗？”
“我是，怎么了？”
“我……我就是想跟你们说声谢谢。”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今天在你们的APP上，写了我被校园霸凌的经历。我不敢跟老师说，也不敢跟爸妈说。”
“写出来之后，我本来以为会有人骂我，或者没人理我。但是……有很多陌生人给我留言，他们鼓励我，支持我，还给我讲他们自己的故事。”
“我第一次觉得……我不是一个人。”
女孩泣不成声。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我打开免提，让旁边的陈默也能听到。
电话那头，女孩还在断断续續地说着。
挂了电话，我们俩谁也没说话。
夜风吹过，有点凉。
陈默推了推眼镜，吸了吸鼻子。
“林未。”
“嗯？”
“明天……我们去哪个大学城？”
我看着他，笑了。
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那个女孩的电话，像一剂强心针，让我们重新燃起了斗志。
我们不再纠结于用户数量的增长，而是把重心放在了维护社区氛围上。
“回声”的用户不多，但每一个，我们都用心对待。
陈默负责处理各种技术bug和用户反馈，我则像个大家长一样，每天泡在APP里，跟用户聊天，组织话题，删除恶意评论。
我们定下了一个规矩：在“回声”，你可以发表任何观点，但不能进行人身攻击。
我们想守护的，是一个能让人安心说真话的地方。
渐渐地，“回⚫️声”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社区文化。
这里没有网红，没有炫富，没有滤镜。
有的是深夜emo的考研党，吐槽奇葩老板的打工人，分享失恋经历的文艺青年……
大家就像在一个匿名的树洞里，彼此倾诉，互相取暖。
用户虽然增长缓慢，但留存率却高得惊人。
我把这些数据和用户故事整理成了一份周报，发给了沈渡。
他没有回复邮件，却在第二天下午，出现在了我们的小角落。
他手里提着两个袋子。
“忙着呢？”他笑着问。
我跟陈默赶紧站起来。
“沈总。”
他把袋子放在桌上。
“路过楼下，顺便买了点东西。”
我打开一看，是两份热气腾騰的猪脚饭，加肉加蛋的那种。
我的鼻子一酸。
“谢谢沈总。”
“谢什么。”他摆摆手，“我看了你们的周报，做得很好。”
“可是……用户增长还是太慢了。”我有点不好意思。
“慢没关系。”沈渡说，“只要路是对的，就不怕远。”
他看了一眼我们简陋的工作环境，又看了看旁边李总监那紧闭的办公室门，眼神闪了闪。
“资源的事，我会想办法。你们就安心做产品。”
说完，他拍了拍我们的肩膀，转身走了。
我跟陈默看着桌上的猪脚饭，半天没说话。
“他……还挺有人情味的。”陈默小声说。
“嗯。”我点点头。
那一刻，我感觉我们不再是“炮灰”，而是真的在为一件有意义的事情而战斗。
沈渡的“想办法”，来得比我想象的要快，也更直接。
一周后，公司召开季度战略会。
所有部门的总监和核心骨干都会参加。
我和陈默作为“回声”项目的代表，破天荒地也被通知列席。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气氛严肃。
李总监坐在沈渡的左手边，意气风发地汇报着市场部上一季度的辉煌业绩，PPT做得光彩夺目，数据图表一个比一个漂亮。
“……综上所述，我们市场部超额完成了23%的kpi，为公司的营收增长做出了巨大贡献。”
他总结陈词，赢得了一片掌声。
沈渡面无表情地听着，点了点头。
“李总监辛苦了。”
然后，他话锋一转。
“我这里，也有一份市场部的项目报告，想跟大家分享一下。”
说着，他把我们那份简陋的周报，投射到了大屏幕上。
“项目名称：回声。负责人：林未，陈默。”
李总监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们这两个坐在角落里的小透明身上。
“这个项目，据我所知，市场部的评审意见是‘不予通过’，对吗，李总监？”沈渡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
李总监的臉色青一阵白一阵。
“沈总，这个项目风险太高，商业模式也不清晰……”他试图解释。
“是吗？”沈渡打断他，“我看到的，是一个月内，在零推广预算的情况下，实现了80%的用户留存率。我看到的，是无数用户在这里找到了共鸣和安慰。”
他滑动着屏幕，展示着那些我们 painstakingly 收集的用户留言。
“‘我第一次覺得我不是一個人’。”
“‘谢谢回声，让我敢说真话了’。”
“李总监，”沈渡的目光直视着他，“你告诉我，你的那些漂亮的PPT里，有这些东西吗？”
李总监的嘴唇动了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们风启的slogan是什么？”沈渡的声音陡然提高。
“科技，让沟通更有温度。”一个年轻员工小声回答。
“对，更有温度。”沈渡重复了一遍，“但我们现在做的事情，是更有温度，还是更有效率？”
“我们追求kpi，追求营收，追求增长，这没错。但是，如果我们为了增长，忘了我们出发的目的，那我们跟那些我们曾经鄙视的公司，又有什么区别？”
他的话，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我看到李总监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回声’这个项目，从今天起，升级为公司S级项目。”沈渡宣布，“预算、资源，全部倾斜。市场部、技术部、设计部，全力配合。”
“负责人，依旧是林未和陈默。”
“李总监，”他最后看向李崇明，“你有意见吗？”
李崇明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过了很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没意见。”
会议结束了。
我和陈默走出会议室的时候，感觉像做了一场梦。
我们……赢了？
就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赢了李魔头？
走廊上，我们遇到了李总监。
他一个人走在前面，背影看起来有些萧瑟。
经过我们身边时，他停顿了一下，侧过头，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很复杂，有不甘，有愤怒，但似乎……还有一丝别的东西。
我读不懂。
“好好干。”他扔下三个字，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跟陈默面面相觑。
“他这是……什么意思？”我问。
“不知道。”陈默摇摇头，“但至少，我们不用再去大学城发传单了。”
我俩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回声”项目，终于走上了正轨。
有了S级的评级，一切都变得順暢起来。
预算批下来了，我们组建了独立的运营和设计团队。
公司的各种推广渠道，也为我们敞开了大門。
我和陈默，从“地下工作者”一跃成为了炙手可热的项目负责人。
以前对我们爱答不理的同事，现在见了我们都笑脸相迎。
“林姐，这是我们部门新做的推广方案，您看看？”
“陈默大神，那个接口有点问题，麻烦您给看一下？”
我有点不适应这种变化。
但我知道，他们尊敬的不是我林未，而是我背后那个S级的项目标签，和CEO的亲自 endorsement。
工作越来越忙，我几乎每天都加班到深夜。
陈默比我还拼，他好像把公司当成了家，好几次我半夜走的时候，他还在敲代码。
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从一开始的“被迫绑定”，变成了真正的战友。
我们会为了一个功能的设计吵得面红耳♦️赤，也会在项目取得一点点進展时，一起去楼下吃一顿烧烤庆祝。
“回声”的用户量开始指数级增长。
随之而来的，是各种各样的问题。
服务器扛不住了，陈默带着技术团队熬了好几个通宵，紧急扩容。
社区里开始出现水军、广告和不良信息，我带着运营团队，建立了更严格的审核机制。
我们就像两个消防员，哪里起火就往哪里冲。
虽然累，但很充实。
因为我们能清楚地看到，“回声”正在被越来越多的人需要和喜爱。
沈渡偶尔会来我们项目组转转，但他从不干涉我们的具体工作，只是安静地听我们的汇报，给我们一些宏观上的建议。
他就像一个定海神针，只要他在，我们就觉得安心。
那天，我们为了一个新功能的上线，又集体加班到凌晨。
搞定最后一个bug后，所有人都累瘫了。
我给大家点了夜宵，大家围在一起，边吃边聊。
“林姐，真不敢相信，‘回聲’现在这么火了。”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感叹道。
“是啊，想当初，我们还以为这项目要黄了呢."
“还不是林姐和陈默大神厉害！”
我笑了笑，看向旁边的陈默。
他也正看着我，镜片后的眼睛里，有我熟悉的、那种属于技术宅的纯粹光芒。
“不是我们厉害，”我说，“是‘真实’的力量厉害。”
大家 cheered.
我看着这群年轻、充满活力的脸，心里 suddenly filled with a sense of accomplishment.
也许，这就是沈渡姐姐当年想要的感觉吧。
项目越来越成功，“回声”成了风启科技的明星产品，甚至开始独立融资。
我的职位，也从“产品策略专员”，变成了“回声事业部总监”。
我有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薪水翻了好几番，成了公司里人人都知道的“林总”。
但我还是习惯跟大家一起坐在大开间里。
我还是会因为一个用户的好评而开心半天。
我还是会跟陈默为了一个像素的对齐问题吵架。
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唯一的变化是，李总监对我，不再是冷嘲热讽，而是一种……复杂的审视。
他 कभी-कभी 会在会议上，对我们的方案提出一些非常尖锐但又一针见血的问题。
他不再是单纯的打压，而是在用他的方式，逼我们变得更好。
我有点看不懂他了。
那天，公司年度晚宴，我被安排和公司高层坐一桌。
沈渡坐在我旁边。
“林总监，”他举起酒杯，“恭喜。”
“应该我敬您，沈总。”我也举杯，“没有您，就没有‘回声’，也没有我。”
“不，”他摇摇头，“是我应该谢谢你。你帮我证明了，我姐姐是对的。”
他的眼神里，带着释然和感激。
“她如果能看到‘回声’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很开心。”
我心里一暖。
“对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李崇明，他最近没为难你们吧？”
“没有。”我摇摇头，“他……好像变了。”
沈渡笑了。
“他没变。他只是个纯粹的职业经理人。以前，他认为你们会损害公司的利益，所以他反对。现在，你们能为公司创造更大的价值，所以他支持。”
“他不是坏人，只是……太‘正确’了。”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晚宴结束后，我在走廊上遇到了李总监。
他似乎喝了点酒，脸上泛着红晕。
“林总监。”他主动跟我打招呼。
“李总监。”
我们之间，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沉默。
“你……”他先开口了，“做得很好。”
我愣住了。
这是我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一句正面的评价。
“谢谢。”
“我当初，是看走眼了。”他自嘲地笑了笑，“我以为你只是个靠关系上位的黄毛丫头，没想到……你比我想的要 stubborn。”
“我只是想做点对的事。”我说。
他看着我，看了很久。
“沈总他……很看重你。”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他姐姐去世后，我没见他这么上心过一个项目，一个人。”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是个好老板。”我含糊地回答。
“是啊。”李总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我站在原地，心里乱糟糟的。
沈渡，他对我……只是老板对下属的欣赏吗？
还是……有别的什么？
我不敢想下去。
“回声”独立融资成功那天，我们团队在外面包了个场子，瘋狂庆祝。
所有人都喝多了。
我也喝了不少，头晕乎乎的。
陈默把我送到我家楼下。
“林未，”他突然叫我的名字，而不是“林总监”或者“林姐”。
“嗯？”我靠着墙，努力站稳。
“谢谢你。”他说。
“谢我干嘛？”
“谢谢你当初没有放弃。”他说，“如果不是你，‘回声’可能早就死在我的电脑硬盘里了。”
“也谢谢你。”我笑着说，“没有你，我的UI图现在估计还在城乡结合部徘徊呢."
他难得地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
“以后……你有什么打算？”他问。
“不知道。”我摇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会……离开风启吗？”
我愣了一下。
“不知道。”
他沉默了。
“林未，”他鼓起勇气，看着我的眼睛，“我……”
“陈默！”我打断了他。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但我现在，给不了他任何回应。
我的心里，太乱了。
“不早了，我上去了。你路上小心。”
我逃也似的轉身，跑进了楼道。
我靠在冰冷的墙上，听着楼下汽车发动的声音，然后是远去的声音。
心里空落落的。
第二天，我收到了沈渡的微信。
“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我的心，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我们约在一家很安静的私房菜馆。
没有了CEO和总监的身份，我们就像两个普通的朋友。
我们聊了很多，从“回声”的未来，聊到各自的大学生活。
我发现，脱下CEO光环的他，其实也只是个三十岁不到的大男孩。他喜欢看电影，喜欢打游戏，也会因为代码的一个bug而头疼。
“林未，”饭吃到一半，他突然开口，“你觉得我怎么样？”
我拿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
“沈总……您是个很好的老板。”我打着哈哈。
“我不是以你老板的身份在问你。”他认真地看着我，“我是以沈渡的身份，在问林未。”
我的脸“刷”地一下红了。
“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对他，有好感吗？
当然有。
他聪明，有远见，有担当，还有着与身份不符的温柔和脆弱。
这样的男人，很难让人不动心。
但是，他是沈渡。
是风启科技的CEO，是那個遙不可及的存在。
我们之间，隔着太多东西。
“我配不上你。”我低下头，小声说。
这是我的真心话。
我只是个普通家庭出身的普通女孩，靠着一点运气和 stubbornness 走到了今天。而他，是天之骄子。
沈渡笑了。
“你忘了你面试时说的话了吗？”
我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你说，‘如果最后还是失败了，那就认栽。至少我们试过了，对得起自己’。”
他模仿着我当时的语气。
“林未，”他向我伸出手，“你愿意……跟我一起试试吗？”
他的手，就悬在半空中。
骨节分明，温暖而有力。
窗外是城市的璀le璨灯火，窗内是他温柔而专注的目光。
我看着那只手，想起了我rocky的求职路，想起了面试时的破罐子破摔，想起了那个女孩的电话，想起了和陈默一起发传单的夜晚，想起了李总监复杂的眼神……
这一切，都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而眼前这个男人，是给我这场梦的人。
我深吸一口氣， slowly 地，把自己的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好。”我说。
至少我们试过了。
对得起自己。
来源：温柔雨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