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双胞胎哥哥互换身份一天,他去了我家,我去了他公司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11-18 00:41 1

摘要:整个世界就我一个人醒着,坐在客厅的小马扎上,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给豆豆削明天要带去幼儿园的水果。

门铃响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

豆豆刚睡下,我老婆陈玥还在浴室冲澡。

整个世界就我一个人醒着,坐在客厅的小马扎上,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给豆豆削明天要带去幼儿园的水果。

苹果皮在我手里连成一条长长的、不断的线。这门手艺,是我这两年当全职奶爸练出来的绝活。

我以为是外卖。陈玥最近加班加疯了,总喜欢睡前点一碗热乎乎的馄饨。

我放下水果刀,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人,让我愣了三秒。

是我哥,李明。

或者说,是一个看起来像被生活反复捶打过的、皱巴巴的李明。

他穿着一身熨帖的阿玛尼西装,但领带歪了,头发乱了,一向锃亮的皮鞋上沾着不明来-历的泥点。最重要的是他的脸,那张跟我一模一样的脸,此刻苍白得像一张浸了水的宣纸,眼下的乌青浓得像泼了墨。

他身上那股味儿很复杂,有高级雪茄的余味,有威士忌的酒气,还有一种……我非常熟悉的,叫“熬夜到极限”的馊味。

“你来干嘛?”我堵在门口,没让他进。

我们是双胞胎,但我们的关系,比邻居还冷淡。

他看了一眼我身上那件印着小黄鸭、沾着晚饭菜汤的旧T恤,又看了一眼我身后那个被玩具、绘本和零食塞得满满当当的、乱糟糟的客厅。

他的眼神里没有鄙夷,只有一种浓得化不开的羡慕。

对,你没看错,是羡慕。

一个身价千万、出入CBD顶级写字楼的公司副总,羡慕一个在家带娃、银行卡余额常年不超过四位数的家庭煮夫。

这事儿听起来就很魔幻。

“救命。”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

我皱了皱眉。

“李安,”他又叫了一声我的名字,“让我进去。我快站不住了。”

我侧过身,让他进来。

他像一滩烂泥一样,把自己摔进我们家那个已经有点塌陷的布艺沙发里,闭上了眼睛,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我给他倒了杯凉白开。我们家没有咖啡,没有茶叶,只有豆豆喝剩的温水。

他接过去,一口气灌了下去,然后把杯子重重地放在茶几上,发出一声刺耳的闷响。

我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四十。

“有屁快放,”我不耐烦地说,“豆豆睡觉轻,吵醒了他,我跟你没完。”

他没理我,而是从西装内袋里掏出手机,扔给我。最新款的iPhone,屏幕上是他公司的logo。

“明天,替我去上一天班。”

我以为我听错了。

“你说什么?”我掏了掏耳朵。

“替我,去公司,待一天。”他一字一句地重复,眼睛死死地盯着我,里面布满了血丝,像一张濒临破碎的网。

我笑了。是那种觉得荒谬又好笑的冷笑。

“李明,你脑子被驴踢了?还是喝酒喝傻了?”我指了指他,“我是谁?我是李安!一个两年没上过班,连PPT是什么都快忘了的奶爸!我去你那个什么‘创科国际’?我去干嘛?表演徒手削苹果吗?”

“你不用做什么,”他疲惫地摆摆手,“你只要坐在我的办公室里,就行了。”

“我的脸,就是通行证。”他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指了指我的。

“明天上午十点,有个非常重要的项目对接会。对方是北美的客户,视频会议。我……我已经连续三天没怎么合眼了,我脑子里现在就是一团浆糊,我怕我会搞砸。”

“搞砸了会怎么样?”我问。

“公司损失一个三千万的单子,我可能……要滚蛋。”

我沉默了。

三千万。

这个数字对我来说,像一个天方夜谭。我掰着指头算了算,我们家这套六十平米的小两居,大概能买十套。

“那你为什么不请假?”

“我怎么请?我是项目总负责人!王副总那个老狐狸早就盯着这个项目了,我只要一倒下,他立刻就会扑上来抢走!我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所以,你就想到了我?”我的语气里充满了讽刺,“你觉得我的生活很清闲是吗?觉得我每天就是带孩子、做饭,跟度假一样?”

他没说话,但他的表情默认了。

一股无名火从我心底“噌”地一下冒了起来。

是,我承认,我嫉妒他。我们从一个肚子里出来,考上同一所大学,学同一个专业。毕业后,他进了大厂,一路披荆斩棘,升职加薪,成了别人口中的“李总”。

而我,毕业后进了家小设计公司,干了几年,不上不下。后来陈玥怀孕,双方父母身体又不好,我们请不起靠谱的保姆,总得有一个人回归家庭。

陈玥当时刚升了部门主管,事业正在上升期,而我,正好处在职业倦怠期,觉得每天画那些甲方不满、自己不爱的图纸,是一种巨大的消耗。

于是,我拍着胸脯说:“我来!我回家带孩子,你安心上班。”

一开始,我觉得自己做出了伟大的牺牲。后来,我发现这根本不是牺牲,这是另一场战斗。一场没有KPI,没有奖金,只有无尽的琐碎和重复的战斗。

奶粉要多少度水,尿不湿哪个牌子不红屁股,辅食要怎么搭配才有营养,孩子发烧了是物理降温还是马上送医院……这些问题,比任何一个设计方案都复杂。

李明他不懂。

他以为我在家就是享受天伦之乐。

他每次家庭聚会,看到我,眼神里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好像我是一个掉了队的士兵,一个失败者。

“李明,你听着,”我压着火气,一字一句地说,“我的‘假’,不是你想请就能请的。我儿子明天要去上早教课,中午要给他做鳕鱼泥,下午要去打疫苗,晚上他老婆还要出差,我得一个人带他睡觉。你觉得,我走得开吗?”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放在茶几上。

“这里面有二十万。没有密码。”

我的心,不争气地跳了一下。

二十万。

够豆豆两年的早教费和各种兴趣班的费用了。

“你这是在侮辱我?”我嘴上这么说,眼睛却没离开那张黑色的卡。

“我是在求你。”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双手按住我的肩膀。他的手很凉,还在微微发抖。

“李安,就一天。你帮我扛过这一天。我真的……到极限了。”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哀求。

我看着他。这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此刻却写满了我不曾见过的脆弱和崩溃。我记忆里的李明,永远是那个意气风发、无所不能的哥哥。他会抢我的玩具,也会在别人欺负我的时候第一个冲上去。

我们是什么时候,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呢?

大概是从我们选择了不同的人生道路开始。他走向了那条铺满鲜花和荆棘的康庄大道,而我,拐进了一条充满着屎尿屁和人间烟火的羊肠小道。

我们都以为对方的路,更好走。

浴室的门开了,陈玥裹着浴巾走出来,看到李明,也愣住了。

“哥?你怎么来了?”

“我……我路过,顺便看看你们。”李明立刻收起了那副脆弱的样子,又变回了那个沉稳的李总。

“我明天要去你家,替你带一天豆豆。”我突然开口。

陈玥和李明同时看向我,满脸震惊。

李明眼里的血丝似乎都因为激动而舒展了一些:“你……你同意了?”

“对。”我点点头,然后看向他,补充道,“你去我家,我来替你上班。我们,互换一天。”

我要让他尝尝,我这“度假”一样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滋un味。

我要让他知道,带孩子,比签三千万的合同,难多了。

他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怎么?不敢?”我挑衅地看着他。

“我有什么不敢的?”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不就是带个孩子吗?能有多难?”

呵,男人。

天真。

“行。那就这么定了。”我拿起他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又从他钱包里抽出那张黑色的银行卡,然后把我的手机和我的钱包塞给他。

我的手机屏保,是豆豆张着嘴大笑的脸。我的钱包里,有几十块现金,一张公交卡,还有塞得满满当当的各种超市会员卡。

“这是我家钥匙,WiFi密码是你生日。豆豆的奶粉在厨房第二个柜子,一次三勺,150毫升水,水温45度,温度计在旁边。他的过敏药在电视柜抽屉里,以防万一。他最喜欢的玩具是那只蓝色的恐龙,如果他哭闹,把恐龙给他。”

我像一个即将出征的将军,语速飞快地交代着各种细节。

李明听得一脸懵逼,眼神开始涣散。

“记不住?”我冷笑一声,“没关系,我写了张纸条,贴在冰箱上。你自己看。”

然后,我转向陈玥,她的表情比李明还精彩。

“老婆,明天我哥替我一天。你正常上班就行,有什么事,你找他。”

陈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只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她太了解我了。也太了解我们兄弟俩这该死的、互相较劲的德性了。

“那你……”她担忧地看着我。

“我?我去体验一下李总的快意人生。”我拿起李明的车钥匙,在他西装口袋里摸索了一下,找到一包万宝路和打火机。

我太久没抽烟了。自从豆豆出生,我就把烟戒了。

但明天,我需要它。

我换上李明脱下来的、还带着他体温的西装。尺寸刚刚好,只是肩膀处感觉有点紧,那是常年抱孩子练出来的肌肉。

镜子里的人,让我感到陌生。

一样的脸,一样的身高,但眼神和气质,截然不同。

他像一把出了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而我,像一块被岁月和生活盘了多年的鹅卵石,光滑,但也钝了。

“你的秘书叫Amy,她会安排好一切。上午十点的会,你只要坐在那里,听着就行。他们会讲中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口。”李明在身后叮嘱我。

“知道了。”我头也不回地摆摆手。

“还有,离法务部的王副总远一点,那是个老狐狸。”

“嗯。”

“午饭Amy会帮你订。别乱跑。”

“啰嗦。”

我打开门,正要走出去,他又叫住了我。

“李安。”

我回头。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豆豆……他睡觉会踢被子,你半夜记得给他盖好。”

我心里某个地方,咯噔一下。

原来,他还记得。

豆豆小时候体弱,有一次半夜踢了被子发高烧,差点肺炎。从那以后,我每晚都会定好几个闹钟,起来给他盖被子。

这件事,我只在一次喝醉酒后,跟他提过一次。

我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走进了深夜的楼道。

冷风一吹,我打了个哆嗦。

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保时捷Panamera。

这是他的车。

我坐进去,车里那股昂贵的皮革混合着古龙水的味道,让我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发动了车。

引擎发出的低沉轰鸣声,像一头被唤醒的野兽。

我没有立刻开走,而是在车里坐了很久。

我抬头,看了一眼我们家的窗户。灯还亮着。

我能想象到,此刻,李明正站在窗边,看着楼下。而陈玥,大概正在手忙脚乱地跟他解释豆ut豆的各种习惯。

一场角色互换的游戏,就这么开始了。

谁会先崩溃?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有点兴奋,又有点害怕。

李明的公寓在市中心最高档的楼盘,顶层复式。

我把车开进地库,找到他的专属车位,然后坐着电梯直达顶楼。电梯门打开,就是他家的玄关。

智能门锁自动识别了李明手机的蓝牙信号,“滴”的一声开了。

一股冷清的气息扑面而来。

房子很大,很空。装修是那种极简的工业风,黑白灰三色,几乎看不到任何多余的装饰。客厅里那套巨大的真皮沙发,看上去比我们家整个客厅都贵。

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璀璨夜景。万家灯火,像一片倒映在黑夜里的星河。

我站在这片星河面前,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这里不像家,更像一个高级酒店的总统套房。

或者说,一个豪华的牢笼。

我走进卧室,衣帽间里挂满了各种奢侈品牌的西装、衬衫,按照颜色和季节 meticulously 地排列着。

我打开冰箱,里面只有几瓶矿泉水、几罐啤酒,还有一盒过期的牛奶。

没有一丝烟火气。

我忽然觉得有点可怜他。

拥有了全世界,却好像……一无所有。

我洗了个澡,换上他衣柜里的真丝睡袍,躺在他那张能睡下四个我的大床上。

床垫很舒服,但我失眠了。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豆豆睡觉时轻轻的呼吸声,一会儿是李明交代我的那些公司里的事。

我开始担心。

担心李明搞不定豆豆。豆豆有起床气,早上醒来看不见我,一定会大哭大闹。

担心他不会冲奶粉,水温不对,或者奶粉放多了放少了。

担心他带豆豆出门,会不会看不住他。豆豆现在正是最好动的年纪,一转眼就可能跑没影。

我拿起李明的手机,想给家里打个电话。

但号码拨到一半,我又挂断了。

不行。

游戏才刚开始,我不能先认输。

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脑海里开始过电影一样地回放李明说的那些话。

秘书Amy,王副总,十点的视频会议……

我是一个设计师,不是演员。

我能骗过那些人精吗?

天快亮的时候,我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梦里,我变成了李明。我坐在一个巨大的会议室里,对面坐着一群看不清脸的外国人。他们在冲我说话,但我一个字也听不懂。我急得满头大汗,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被绑在了椅子上。

然后,豆豆哭着跑了进来,一边哭一边喊:“爸爸,爸爸,我饿……”

我猛地惊醒。

天已经亮了。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有点刺眼。

陌生的环境,让我有片刻的恍惚。

我是谁?我在哪?

哦,对。我是李明,我在我的豪华公寓里。

我今天,要去上班。

我从床上爬起来,按照记忆中李明的样子,一丝不苟地刮了胡子,用发蜡把头发梳得油光锃亮。

我在衣帽间里选了一套看起来最贵的西装换上。穿上西装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是套上了一层盔甲。

镜子里的人,眼神凌厉,嘴角紧绷。

嗯,有点李总的意思了。

我开着那辆Panamera,汇入了早高峰的车流。

CBD,我来了。

创科国际的总部,在市中心最显眼的一栋写字楼里。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一块巨大的水晶。

我把车停进地下车库的VIP车位,坐着专属电梯上了35楼。

电梯门一开,前台那个甜美的女孩立刻站起来,对我鞠躬:“李总,早上好。”

我学着李明的样子,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目不斜视地往里走。

我能感觉到,我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有目光跟随着我。那些穿着职业装的男男女女,有的在假装喝水,有的在假装整理文件,但他们的余光,都偷偷地落在我身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又兴奋的味道。

我猜,他们都在好奇,那个传说中因为项目压力快要崩溃的李总,今天看起来怎么样。

我必须稳住。

我推开“副总裁办公室”的门。

一个穿着黑色套裙,妆容精致的女人立刻站了起来。她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眼神锐利,像一把随时准备出鞘的手术刀。

“李总,早。”她的声音很干练,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早。”我惜字如金。

这位,应该就是传说中的Amy了。

“您的咖啡,黑咖啡,不加糖不加奶。”她把一个咖啡杯放在我桌上,“今天的日程已经发到您的邮箱了。九点钟有一个部门晨会,十点的视频会议,会议室已经准备好了,资料在这里。”

她递给我一个蓝色文件夹。

“下午两点,和市场部有一个关于新产品推广的碰头会。四点,您约了猎头公司的张先生。”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李总,”她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您今天的气色……看起来不错。”

我心里一咯噔。

这是在试探我?

“是吗?”我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可能昨晚睡得好吧。”

“那就好。”她微微一笑,转身出去了。

我松了口气,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这个Amy,不简单。

我坐在那张巨大的老板椅上,感觉自己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我打开电脑,输入李明昨天告诉我的密码。

屏幕亮起,几十封未读邮件弹了出来,红色的数字看得我眼晕。

我点开Amy发来的日程表,又看了看她给我的那份会议资料。

全英文。

密密麻麻的专业术语,看得我头皮发麻。

完了。

这下装逼装大了。

我虽然大学英语过了六级,但那点水平,早就还给老师了。这两年,我接触最多的英文,是豆豆的英文磨耳朵童谣。

什么叫“synergistic effect”,什么叫“market penetration strategy”?

我一个都看不懂。

离会议开始还有一个小时。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我拿起手机,想给李明发微信求助。但转念一想,他现在估计正被豆豆折磨得焦頭爛額,哪有空理我。

怎么办?

我点开一个在线翻译软件,把那些术语一个个输进去。

但翻译出来的中文,我还是看不懂。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很年轻的男孩探进头来,怯生生地问:“李……李总,您找我?”

我愣了一下,想起来了。李明昨天提过,他有个叫小张的下属。

我立刻有了主意。

“小张,是吧?进来。”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

小张紧张地搓着手,走了进来。

“李总,您……您有什么吩咐?”

“这个,”我指了指桌上的资料,“你给我讲讲。”

小张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李总,这……这不是您亲自带队做的方案吗?您……”

“我让你讲,你就讲。”我打断他,加重了语气,“我想听听你的理解。”

我这是在赌。

赌李明平时就是这么一个严厉苛刻、喜欢考验下属的领导。

小张吓得一個哆嗦,连忙点头:“是是是,我说,我说。”

他拿起资料,开始一页一页地给我讲解。

“李总,这个项目是我们针对北美市场的新能源电池技术方案。我们的核心优势在于能量密度和安全性。这一页的图表,显示的是我们的产品在极端温度下的性能衰减率,远低于竞争对手……”

我听得很认真。

我虽然不懂技术,但我懂设计,懂用户体验。

我发现,小张虽然讲得磕磕巴巴,但很有条理。他把复杂的技术问题,用很简单的语言解释清楚了。

这小子,是个可造之材。

“这个方案,是谁做的?”我问。

“主要……主要是您定的方向,我们技术部做的具体实现。PPT是我做的……”小张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没什么底气。

“做得太烂了。”我毫不客气地指出。

小张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对不起,李总,我……”

“你看看这个,”我拿起一支笔,在打印出来的PPT上画了起来,“这里,数据图表太丑了,一点都不直观。你应该用信息可视化的方式来呈现,用颜色和形状的对比,来突出我们的优势。”

“还有这里,用户痛点写得太空泛了。什么叫‘解决用户的里程焦虑’?你应该写得更具体。比如,‘让一个住在加州的父亲,可以开着我们的车,周末带全家去600公里外的国家公园露营,而不用担心半路没电’。要有场景感,要有故事,要有温度!”

我越说越兴奋,设计师的本能被彻底激发了。

我忘了我是在假扮李明,我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我一边说,一边在纸上画着草图。线条、箭头、各种示意图,很快就铺满了整张纸。

小张一开始还很紧张,后来,他看我的眼神,慢慢变了。

从恐惧,变成了惊讶,最后,变成了崇拜。

“李总……您……您太厉害了!”他看着我画的草图,激动得声音都发抖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样一改,整个方案都活了!”

我心里有点得意。

看来,我这两年奶爸没白当。为了给豆豆讲绘本,我研究了大量的儿童心理学和视觉传达理论。没想到,今天用上了。

“别废话了,”我把画满草图的纸递给他,“现在,立刻,马上去改。十点之前,我要看到新的PPT。”

“啊?可是……只有一个小时了……”

“一个小时,够了。”我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做不完,你就自己去跟人事部谈。”

“是!我马上去!”小张像打了鸡血一样,拿着我的“圣旨”冲了出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第一关,总算糊弄过去了。

上午十点,视频会议准时开始。

巨大的屏幕上,出现了几个西装革履的外国人。为首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看起来很精明的老头。

Amy在我身边坐下,低声介绍:“李总,中间那个是对方的CEO,Mr. Smith。”

我点点头,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看起来更放松一些。

会议室里,除了我和Amy,还有技术部的几个负责人。

以及,法务部的王副总。

那个李明口中的“老狐狸”。

他五十岁上下,地中海发型,笑起来像一只弥勒佛,但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

他一坐下,就笑呵呵地对我说:“李总,听说你前几天身体不适,今天看你精神焕发,我就放心了。这个项目,可全靠你了。”

我皮笑肉不 smiling 地回了一句:“多谢王总关心。有王总您坐镇,我心里就有底了。”

老狐狸。

会议开始了。

小张站在屏幕前,开始播放新的PPT。

我看到,他基本上把我画的草图,百分之百地还原了出来。那些原本枯燥的数据,变成了一张张生动有趣的信息图表。

我甚至看到,他真的把我说的那个“加州父亲”的故事,做成了一个动画短片,插在了PPT里。

屏幕那头的Mr. Smith,身体微微前倾,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

我心里稍微定了定。

小张讲得很流利,很自信。看来,我的“死亡威胁”起作用了。

整个过程,我一言不发,只是偶尔点点头,或者做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发现,当你不说话的时候,别人反而会更在意你。他们会猜测你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

这种感觉,很奇妙。

会议进行得很顺利。对方显然对我们的新方案很满意。

就在我以为可以顺利过关的时候,王副总突然开口了。

“Mr. Smith,”他笑呵呵地对着麦克风说,“我非常欣赏李总团队的创意。但是,作为一个严谨的法律人,我必须提出一个问题。”

他顿了顿,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你们的方案里提到,电池的安全性达到了‘military-grade’(军用级别)。请问,这个说法,是否有第三方权威机构的认证报告作为支撑?如果没有,根据国际广告法,这可能构成夸大宣传,会给我们双方都带来法律风险。”

来了。

这个老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

他这个问题,非常刁钻。

如果我说有,他肯定会让我立刻拿出报告。我上哪儿给他找报告去?

如果我说没有,那就等于当着客户的面,承认我们夸大宣传。这个单子,基本上就黄了。

我看到小张的脸,瞬间白了。技术部的几个人也开始交头接耳,神情紧张。

屏幕那头的Mr. Smith,也皱起了眉头,显然,他很在意这个问题。

Amy在我耳边低声说:“李总,认证报告还在申请流程中,最快也要下个月才能拿到。”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是一个死局。

我该怎么办?

我脑子里飞速旋转。

承认?不行。撒谎?更不行。

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李明发来的微信。

我以为他是来求救的,没想到,他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上,豆豆穿着一身蓝色的小恐龙睡衣,手里拿着一个吃了一半的苹果,睡得正香。他的小脸上,还挂着两道清晰的泪痕。

照片下面,有一行字:

“搞定了。比想象中难一百倍。”

看着照片里豆豆那张睡得毫无防备的小脸,我的心,突然就静了下来。

我这两年,处理过比这棘手一百倍的“危机”。

豆豆半夜突发急性肠胃炎,上吐下瀉,我一个人抱着他,在凌晨三点的儿童医院急诊室里狂奔。

豆豆在超市里跟小朋友抢玩具,把人家推倒了,我低声下气地给对方家长道歉,赔了笑脸又赔钱。

豆豆第一次上幼儿园,哭得撕心裂肺,抱着我的腿不撒手。我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跟他说:“豆豆是男子汉,男子汉要去认识新朋友,学习新本领。爸爸会在门口等你,你一出来,就能看到爸爸。”

我把他交到老师手里,然后躲在幼儿园门口的墙角,偷偷地哭。

跟这些比起来,眼前这点破事,算什么?

不就是没有认证报告吗?

我清了清嗓子,拿起了麦克if风。

所有人都看着我。

我看着屏幕里的Mr. Smith,微微一笑。

“王总提出的问题,非常好。这也正是我们接下来想要重点讨论的。”我开口了,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Mr. Smith,您知道,所谓的‘军用级别’,在很多时候,只是一个营销概念。它听起来很厉害,但并不能真正解决用户的信任问题。”

“所以,我们不打算用一份冷冰冰的认证报告,来证明我们的安全性。”

我停顿了一下,看到王副总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大概以为我准备认怂了。

“我们准备邀请一百位来自北美各地的真实用户,包括像您一样的商业精英,也包括普通的家庭主妇、长途卡车司机、户外运动爱好者,来参加我们为期一个月的‘极限安全挑战’活动。”

“我们会把他们带到阿拉斯加的冰天雪地,带到死亡谷的炎热沙漠,让他们用最严苛、最暴力的方式,来测试我们的电池。他们可以开着车去撞墙,可以把电池扔进火里,可以把它从悬崖上丢下去。”

“整个过程,我们会全球直播。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我们用最真实、最透明的方式,让全世界的用户,亲眼见证我们产品的安全性。”

“至于活动的具体方案和预算,我已经让我的团队做好了。Amy,把文件发给Mr. Smith。”

我说完,放下了麦克风。

整个会议室,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小张的嘴巴张成了O型,能塞下一个鸡蛋。

王副总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Amy反应最快,她愣了三秒钟,然后立刻在笔记本电脑上操作起来。

“Mr. Smith,方案已经发送到您的邮箱了。”

屏幕那头的Mr. Smith,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

然后,他突然鼓起掌来。

“Brilliant! Absolutely brilliant!”他激动地站了起来,“李先生,你是一个天才!这不仅仅是一个技术方案,这是一个天才的营销方案!我太喜欢这个‘极限安全挑战’的主意了!这才是我们这个时代需要的沟通方式!真实,大胆,充满自信!”

“我代表董事会宣布,我们非常乐意与贵公司达成合作!合同的细节,我们会尽快派团队过去跟你们对接!”

他说完,向我伸出了一个大拇指。

会议室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技术部的几个小伙子激动地拥抱在一起。

小张看着我,眼圈都红了。

只有王副ötg,脸色铁青,像吞了一只苍蝇。

我靠在椅子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成功了。

我用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方案,挽救了一个三千万的单子。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刚才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只知道,当我说出“让用户亲眼见证”的时候,我想到的,是我给豆豆买玩具。

我从来不信广告上说的什么“益智”“安全”。我只会去看那些最真实的买家秀,看那些妈妈们拍的视频,看她们的孩子玩得开不开心,看那个玩具有没有异味,有没有尖锐的边角。

用户的信任,不是靠报告得来的,是靠口碑,靠真实体验得来的。

这个道理,是我当了两年奶爸,才悟出来的。

会议结束后,我成了公司的英雄。

走在走廊上,每个人都对我点头微笑,眼神里充满了敬佩。

Amy看我的眼神,也变得不一样了。那是一种混杂着好奇、欣赏和一丝……探究的复杂情绪。

“李总,您刚才太帅了。”她给我续上咖啡的时候,由衷地赞叹道。

“是吗?”我淡淡地说。

“那个‘极限挑战’的方案……您是什么时候想出来的?我怎么从来没听您提过?”她试探着问。

“灵感,总是来得很突然。”我高深莫测地说。

我不能让她知道,那是我在三分钟内,临时编出来的。

Amy走后,我立刻把小张叫了进来。

“李总!”他一进来就激动地想给我鞠躬。

“行了行了,”我摆摆手,“别搞这些虚的。那个方案,你听到了?”

“听到了!太牛了!”

“牛什么牛,”我瞪了他一眼,“现在,你立刻带上你的人,把这个‘极限挑战’的方案给我做出来。要详细,要具体,要可执行。预算、流程、媒体邀请、用户筛选……所有细节我都要看到。三天之内,我要一个完整的proposal。”

“啊?三天?”小张又傻眼了。

“有问题?”

“没……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他挺直了腰板,像一个领了军令状的士兵。

看着他跑出去的背get影,我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

自己吹的牛逼,跪着也要实现。

我这个奶爸,不仅要替霸总签合同,还要替他擦屁股。

我太难了。

中午,Amy帮我订了一份高级日料外卖。

精致的食盒里,装着几片薄如蝉翼的金枪鱼刺身,几贯手握寿司,还有一碗味增汤。

我看着那些生冷的东西,一点胃口都没有。

我想念陈玥做的红烧肉,想念我给豆豆蒸的鸡蛋羹,甚至想念楼下那家又咸又油的兰州拉面。

我拿出自己的手机,屏幕上干干净淨,没有一条未读消息。

陈玥没找我。

李明也没找我。

这不正常。

按照豆豆的作息,这个点他该睡午觉了。但豆豆有个毛病,中午必须我抱着,唱着《小星星》才能睡着。

李明他会唱《小星星》吗?

我越想越不安,终于忍不住,拨通了李明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背景音里,是豆豆惊天动地的哭声,还夹杂着锅碗瓢盆被打翻的声音。

“喂……”李明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疲惫,仿佛刚从战场上下来。

“怎么回事?豆豆怎么了?”我急切地问。

“他……他就是哭……我给他吃苹果,他扔了。我给他玩恐龙,他也扔了。我给他放动画片,他看了一眼,哭得更凶了……”

“你抱他了吗?”

“抱了!我从十一点抱到现在,胳膊都快断了!他就在我怀里挣扎,像条泥鳅!”

“你给他唱歌了吗?”

“唱……唱什么歌?”

“《小星星》啊!他午睡必须听《小星gu》!”

“我……我不会啊!”李明快哭了。

我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一个能跟华尔街精英谈笑风生的公司副总,居然不会唱《小星星》。

“我教你!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我压低了声音,对着电话,开始一句一句地教他唱。

办公室的隔音很好,但我还是觉得很羞耻。

一个穿着阿玛尼西装的男人,坐在价值百万的老板桌后面,一本正经地唱着儿歌。

这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挂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

电话那头,李明用他那五音不全的嗓子,跟着我哼哼。

豆豆的哭声,好像真的小了一点。

“你继续唱,别停。”我说。

“哦哦哦……”

我挂了电话,看着桌上那份精致的日料,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我拿起筷子,把那些昂贵的刺身和寿司,一股脑地塞进嘴里,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

我不知道它们是什么味道。

我只知道,我的心,一半在35楼的办公室里,一半,在那个乱糟糟的、充满着哭声和《小星星》的家里。

下午两点,是和市场部的碰头会。

我走进会议室,市场部的总监Mary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

“李总,祝贺您啊!上午的会太漂亮了!那个‘极限挑战’的idea,简直是神来之笔!我们市场部已经连夜开始构思宣传方案了!”

我点点头,坐了下来。

会议的内容,是关于新产品上市的推广策略。

我听了一会儿,就觉得头大。

什么“KOL矩阵”,什么“私域流量”,什么“品效合一”……这些词,我每个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我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我感觉自己像个闯进了魔法世界的麻瓜。

我只能继续装深沉,不时地用手指敲敲桌子,做出思考的样子。

就在我快要撐不住的时候,我的手机又震了。

这次,是陈玥发来的微信。

“你哥疯了吗?他把豆豆的辅食全倒了,说没营养,非要亲自给豆豆做什么‘分子料理鳕鱼泥’!现在厨房跟被炸过一样!你快管管他!”

下面附了一张照片。

厨房里,一片狼藉。地上是破碎的碗碟,墙上是黄色的蛋液,李明穿着我那件小黄áy鸭围裙,手里拿着一个打蛋器,脸上沾着面粉,茫然地站在一片废墟中间。

那表情,比上午开会的小张还绝望。

我差点笑出声。

分子料理鳕鱼泥?

他以为带孩子是做实验吗?

我快速地回了一句:“别管他,让他作。晚上我回去收拾。”

然后我收起手机,清了清嗓子,打断了正在滔滔不绝的Mary。

“Mary。”

“哎,李总您说。”

“你们的方案,太复杂了。”我说。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着我。

“我们这次的核心卖点是什么?”我问。

“是……是我们的技术优势,能量密度和安全性。”Mary回答。

“错。”我摇摇头,“技术,是我们的基础,但不是我们的卖点。用户不关心你的能量密度是多少,他们只关心,这辆车能让我跑多远,安不安全。”

“我们的卖点,只有一个词:真实。”

“上午那个‘极限挑战’,只是一个开始。我们接下来所有的营销动作,都要围绕‘真实’这两个字来展开。”

“我不要找那些光鲜亮丽的明星和KOL。我要找最普通的素人,让他们来讲述自己和车的故事。”

“我要在社交媒体上发起一个我的旅程的话题,征集一万个真实的用户故事。我要把这些故事,拍成纪录片,投放到电影院。”

“我不要那些虚头巴脑的广告语。我们的slogan就一句话:‘创科,陪你走过每一段真实的人生。’”

我说完,看着他们。

市场部的年轻人,眼睛里开始放光。

而Mary,那个经验丰富的老江湖,则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李总,您的想法很好。但是,这种打法,见效慢,而且效果不可控。我们怎么向董事会交代ROI(投资回报率)?”她提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那就告诉董事会,”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们在投资未来。”

“我们在投资用户的信任。而信任,是这个时代最昂贵的奢侈品,也是我们最坚固的护城河。”

“ROI?当我们的用户,愿意把他和我们产品的故事,讲给他儿子听的时候,那就是我们最好的ROI。”

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想到的,是豆豆。

我想象着,有一天,他长大了,我会告诉他,爸爸曾经为了他,放弃了工作,在家当了两年奶爸。那是我人生中最辛苦,但也最幸福的两年。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它比任何成就都更让我驕傲。

会议室里很安静。

过了很久,Mary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李总。”

下午四点,猎头公司的张先生准时来了。

他看起来比我還像个精英,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谈吐优雅。

“李总,好久不见。”他跟我握了握手,“我们今天,还是聊聊之前那个机会?”

我愣了一下。什么机会?

我只能含糊地应付:“嗯,你先说说看。”

“是这样,”他打开文件夹,“我们之前跟您提过的,对家公司‘远星科技’,他们的CEO职位,目前还在空缺。对方非常有诚意,给出的package是您目前的两倍,另外还有500万的签字费,和3%的期权。”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两倍的年薪,500万的签字费,3%的期权!

李明这家伙,居然在偷偷地谋划跳槽!而且是去最大的竞争对手那里当CEO!

这要是被公司知道了,他死定了。

我突然明白,他为什么压力这么大了。

他不仅要扛住眼前的项目,还要应付内部的權力斗争,同时,还要为自己的下一步棋做准备。

他在走钢丝。

每一步,都不能错。

“他们为什么会看上我?”我忍不住问。

“因为您是业内公认的,最有远见的技术型领导者。尤其是您对用户体验的理解,非常超前。”张先生笑着说,“远星科技虽然体量大,但产品一直被人诟病,说它们是‘没有灵魂的工业垃圾’。他们需要您这样的灵魂人物,去改变这一切。”

没有灵魂的工业垃圾。

这句话,戳中了我。

这不就是我当年离开设计行业的原因吗?

我不想再做那些没有灵魂的东西了。

“李总,您考虑得怎么样?”张先生期待地看着我。

我该怎么回答?

替李明答应?不行,这事太大了,我负不了责。

替他拒绝?万一这是他筹划了很久的机会呢?

我陷入了两难。

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然后,我看着张先生,说:“这个offer,很有吸引力。但是,我需要一点时间考虑。”

“当然。不过,李总,远星那边催得比较紧。您最晚什么时候能给我答复?”

“下周一。”我说。

“好的。”张先生点点头,收起了文件夹。

送走张先生,我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感觉心乱如麻。

我今天所做的一切,签下的合同,画下的大饼,许下的承诺……都像一座空中楼阁。

而我,只是一个临时的扮演者。

明天,真正的李明回来了,他会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

他会接受那个CEO的offer吗?

如果他走了,创科国际怎么办?小张他们怎么办?那个我随口编出来的“极限挑战”,又该由谁去实现?

我突然有了一种荒谬的责任感。

我好像不仅仅是在扮演李明,我好像……变成了他。

我开始理解他的压力,他的野心,他的孤独。

我们是双胞胎,我们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或许,在我们的骨子里,也埋藏着一样的骄傲和不甘。

只是,他选择了燃烧自己,照亮前程。

而我,选择了守护一盏灯,温暖一个家。

哪条路,更难走?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天快黑了。

我该“下班”了。

我走出写字楼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城市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勾勒出冰冷的建筑轮廓。

我开着那辆Panamera,行驶在拥堵的晚高峰里。

车里的音响,放着我听不懂的交响乐。

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幽灵,漂浮在这个不属于我的世界里。

我拿出手机,想看看家里有没有新的“灾情报告”。

然后,我看到了一个未接来电。

来电显示:豆豆幼儿园王老师。

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幼儿园老师一般不会主动给家长打电话。除非……孩子出事了。

我立刻回拨过去。

电话很快就通了。

“喂,是豆豆爸爸吗?”王老师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

“是我,王老师。怎么了?豆豆出什么事了?”我的声音都在发抖。

“豆豆发烧了!39度2!我刚给他量过体温。他现在精神很不好,一直哭着要找爸爸。您……您今天怎么没来接他?是豆豆叔叔来接的,他说您今天有事。”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

发烧了!39度2!

李明这个蠢货!他下午没去接豆豆!他让别人去接的!

“我……我马上过去!”我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在路口一个急转弯,引来一片喇叭声。

我顾不上了。

我一边开车,一边给李明打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喂?”他的声音听起来,比中午还要虚弱。

“李明!你是不是猪!豆豆发烧了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没去接他!”我对着电话咆哮。

“发烧了?怎么会……我下午看他睡得挺好,就没叫醒他。我想让他多睡会儿。然后公司有点急事,我就让楼下保安小王帮忙去接了一下……”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慌乱和自责。

“你现在在哪儿?”

“我……我在家给他做晚饭。我买了他最爱吃的基围虾……”

“做你个头!马上送他去医院!儿童医院!你知道在哪儿吗?”

“我……我知道……”

“带上医保卡,在电视柜第二个抽屉!带上他的水杯和一条小毯子!快去!”我吼道。

“哦哦哦!好!”他慌乱地应着。

我挂了电话,一脚油门踩到底。

保时捷的引擎发出愤怒的咆哮,在车流中疯狂穿梭。

我闯了无数个红灯。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一点,再快一点。

我赶到儿童医院急诊室的时候,看到李明正抱着豆豆,茫然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豆豆的小脸烧得通红,像个小苹果,蔫蔫地趴在他爸爸……不,是他伯伯的肩膀上,小声地抽泣着。

李明还是穿着我那件小黄鸭围裙,头发乱得像个鸟窝,脸上还沾着干掉的面粉。他那身昂贵的西裤上,全是豆豆吐出来的奶渍。

他看起来,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流浪汉,都要狼狈。

他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星,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李安……”他站起来,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没理他,径直走过去,从他怀里接过豆豆。

豆豆闻到了我身上熟悉的味道,立刻像一只树袋熊一样,紧紧地抱住了我的脖子,把滚烫的小脸埋在我的颈窝里。

“爸爸……”他用带着哭腔的、微弱的声音叫我。

我的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

“爸爸在。豆豆不怕,爸爸在。”我抱着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就像过去无数个日夜里做的那样。

我抱着豆豆去看了医生,抽血,化验,拿药,做雾化。

整个过程,李明就跟在我身后,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想帮忙,但完全插不上手。他不知道挂号窗口在哪里,不知道怎么用自助机取报告,甚至不知道怎么安抚一个因为打针而哭闹的孩子。

在那个嘈杂、混乱、充满了消毒水味道的急诊大厅里,他那个“李总”的光环,被剥得干干净淨。

他只是一个笨手笨脚的、不知所措的……新手爸爸。

折腾到快十一点,豆豆终于在我的怀里睡着了。烧也退下去了一些。

我抱着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李明在我身边坐下。

我们沉默了很久。

“对不起。”他先开口了,声音沙哑。

“我以为……我以为带孩子,就是陪他玩,给他做饭。我不知道……他会突然发烧,我不知道他睡觉要听《小星星》,我不知道他只认你……”

“我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睡觉,我去处理公司的事。我觉得,工作比他重要。”

“我搞砸了,李安。我不仅搞砸了你的生活,我还差点……害了豆豆。”

他说着,低下头,用手捂住了脸。

我看到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我认识他三十年,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我心里那股憋了一天的火气,突然就散了。

我没安慰他。

我只是说:“今天,我替你签了一个三千万的单子。”

他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把上午会议室里发生的事,言简意赅地跟他说了一遍。包括我那个临时编出来的“极限挑战”方案。

他听完,沉默了更久。

“你是个天才。”他由衷地说。

“我不是天才,”我摇摇头,“我只是一个爸爸。”

“那个方案,不是我想出来的。是生活教给我的。”

然后,我又把下午猎头来找我的事,也告诉了他。

“远星科技的CEO,年薪翻倍,还有期权。李明,这是你想要的吗?”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问。

他愣住了。

他看着我,又看了看我怀里熟睡的豆豆。

他的眼神,很复杂。有向往,有挣扎,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疲惫和茫然。

“我不知道。”他摇摇头,“我以前觉得,我想要的就是站在更高的地方,看更远的风景。我以为那就是成功。”

“但是今天……”他看着乱糟糟的急诊大厅,那些抱着孩子焦急等待的父母,那些因为病痛而哭泣的婴儿。

“我发现,我好像……连脚下的路,都还没走明白。”

“李安,”他转过头,看着我,“你的生活,不是度假。是一场战争。一场比我那场……更艰难的战争。”

“欢迎来到真实世界。”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天晚上,陈玥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奇特的画面:

我和我哥,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一个穿着沾满菜汤的旧T恤却抱着孩子像个国王,一个穿着皱巴巴的名牌西装却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

我们谁也没说话,但我们都明白,有什么东西,在我们之间,不一样了。

那场互换身份的游戏,提前结束了。

我抱着豆豆回家。

李明一个人,回了他那个空旷、冷清的豪华公寓。

第二天,我收到了他的微信。

“王副总被我按住了。‘极限挑战’的方案,我让小张他们继续做。我觉得,你说得对,信任是这个时代最贵的奢侈品。”

“还有,远星的offer,我拒了。”

“我跟他们说,我最近发现了一个比当CEO更有挑战性的项目。”

我回他:“什么项目?”

过了一会儿,他回过来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本摊开的乐谱,上面是《小星星》的简谱。旁边,还放着一个崭新包装的、豆豆最想要的那款蓝色恐龙玩具。

照片下面,有一行字:

“学唱儿歌,以及,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伯伯。”

我看着那行字,笑了。

我回他:“好。不过你还欠我一样东西。”

“什么?”

“那二十万。记得打到我卡上。”

“……滚。”

我放下手机,豆豆正好睡醒了。他揉着眼睛,奶声奶气地叫我:“爸爸,饿。”

“好嘞,爸爸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鸡蛋羹。”

我走进厨房,阳光正好,从窗户里洒进来,照在那些锅碗瓢盆上,暖洋洋的。

我的战争,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但这一次,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来源:云来暮为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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