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丽思卡尔顿酒店顶层宴会厅,我举着话筒,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水晶灯的光芒流淌在我量身定制的阿玛尼西装上,也流淌在台下那个女人——王秀莲的眼角。今天,是她六十岁的生日,也是我为她加冕的典礼。
第一章:镀金的牢笼
“都说母爱是天性,但对我而言,母爱是王秀莲。”
在丽思卡尔顿酒店顶层宴会厅,我举着话筒,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水晶灯的光芒流淌在我量身定制的阿玛尼西装上,也流淌在台下那个女人——王秀莲的眼角。今天,是她六十岁的生日,也是我为她加冕的典礼。
她穿着我特意从巴黎请设计师定制的紫罗兰色旗袍,戴着我刚在拍卖会上拍下的翡翠项链,端坐在主桌中央,像一个真正的女王。周围的商界名流、合作伙伴,都向她投来尊敬而羡慕的目光。他们都知道,我陈宇凡有今天,全靠这位“母亲”。
“二十五年前,您来到我家,只是一个保姆。但您给了我一个孩子所能奢望的一切。我爸走得早,是您,用您单薄的肩膀,为我撑起了一片天。”我的演讲引来一片善意的掌声。
王秀莲的眼眶湿润了,她露出那种我最熟悉的、混杂着慈爱与欣慰的笑容。那笑容,是我整个童年和青春期唯一的暖色。我记忆里的“亲生母亲”,只是一个模糊、苍白、甚至带点神经质的影子。王秀莲告诉我,在我五岁那年,父亲意外去世后,她就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钱,跟着一个野男人跑了,把我像垃圾一样丢给了她。
从那天起,王秀莲就不再是保姆“王姨”,而是我的“妈”。她用微薄的工资供我读书,陪我熬夜,在我被同学嘲笑是“没妈的野孩子”时,她会冲到学校,像一头护崽的母狮,把那些孩子骂得狗血淋头。
所以我发誓,要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母亲。我做到了。我创立的公司上市,身家过亿。我让她住进沪上顶级的江景豪宅,司机、佣人环伺,她的衣帽间比普通人家的客厅还大。我把她宠成了所有人都羡慕的“老佛爷”。
演讲的最后,我拿出一个丝绒盒子,当众打开。里面不是珠宝,而是一串钥匙和一本房产证。
“妈,这是儿子送您的生日礼物。城郊那套带温泉的别墅,以后就是您的了。”我走下台,单膝跪在她面前,将盒子高高举起,像一个献上战利品的骑士。
全场掌声雷动。王秀莲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是紧紧握住我的手,泪水淌过她保养得宜的脸颊。她颤抖着说:“好孩子,我的好凡凡……妈没白疼你。”
在众人的簇拥和艳羡中,我心满意足。我用金钱和孝顺,为她打造了一座最华丽的、镀金的牢笼。而我,也心甘情愿地住在这座名为“母爱”的牢笼里,做她最忠诚的囚徒。
第二章:瓷器上的裂痕
生日宴的喧嚣散去后,生活回归正轨。我和未婚妻林薇开始筹备我们的婚礼。林薇是我的大学同学,家境优渥,温柔体贴,她很“懂事”,对王秀莲和我一样孝顺,一口一个“妈”叫得比我还甜。
那天下午,我陪林薇去外滩一家高定婚纱店挑选款式。阳光很好,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给洁白的纱裙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林薇穿着一身鱼尾婚纱走出来,美得像一尊圣洁的雕塑。
“宇凡,好看吗?”她带着一丝娇羞问我。
我笑着点头,拿出手机准备拍照。就在我调整角度时,镜头无意中扫过窗外的街道。一个佝偻的身影闯入了画面。
那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头发灰白干枯,像一团乱糟糟的野草。她背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的塑料袋,正费力地从一个公共垃圾桶里往外掏着什么。她的动作很慢,像是每动一下,骨头都在呻吟。
我皱了皱眉,胃里一阵说不出的不适。这种景象,与眼前的美好形成了尖锐的、令人作呕的对比。
“天哪,真可怜。”林薇也注意到了,她拉上窗帘,语气里满是怜悯,“这么大年纪了,还在捡垃圾。”
“别看了。”我放下手机,心里有些烦躁,“这世上可怜人多了,我们管不过来。”
不知为何,那个女人的身影,像一根刺,扎进了我的脑海。她的侧脸在镜头里一闪而过,有一种诡异的、让我心慌的熟悉感。我甩了甩头,把这荒谬的念头驱散。我怎么会认识一个捡垃圾的老妇?大概是最近太累,出现了错觉。
几天后,我送一份紧急文件去分公司,车子堵在了老城区的一条窄巷里。我烦躁地按着喇叭,目光不经意地扫向路边。我又看到了她。
还是那个佝偻的身影,还是那个巨大的黑色塑料袋。她正坐在一棵梧桐树下休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发黑的馒头,小口小口地啃着。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照在她脸上,这一次,我看得更清楚了。
那是一张被岁月和苦难雕刻得沟壑纵横的脸,但依稀能辨认出曾经的清秀轮廓。她的眼睛很大,眼神却空洞洞的,像两口蒙尘的古井。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慌感从脊背升起。那双眼睛……太像了。太像我书房抽屉最深处,那张早已泛黄的、唯一一张全家福里,那个抱着我的年轻女人的眼睛。
我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王秀莲说过,那个女人早就跟人跑了,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怎么可能沦落到捡垃圾?
一定是巧合。
我猛地踩下油门,车子从她身边呼啸而过。后视镜里,她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化作一个模糊的黑点。我却像个逃兵,心跳如鼓,手心全是冷汗。
那件完美的、被我精心擦拭了二十多年的白瓷,在这一刻,悄无声息地裂开了一道缝。
第三章:木鸟的悲鸣
我开始失眠。那个捡垃圾的女人的身影,总是在午夜梦回时闯入我的脑子,和那张旧照片上的面容重叠。我变得烦躁、易怒,公司的高管们大气都不敢出。
林薇看出了我的不对劲。“宇凡,你最近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她关切地给我按摩太阳穴。
我敷衍道:“没事,项目上的事。”
我不敢告诉她,不敢告诉任何人,我内心的那个荒诞又可怕的猜想。我怕一说出口,我固若金汤的世界就会瞬间崩塌。
为了验证自己的“多心”,我鬼使神差地开始寻找那个女人。我开着车,在老城区的街头巷尾游荡,像一个寻找猎物的幽灵。终于,在一个下着小雨的黄昏,我在一个即将拆迁的废品站门口,再次看到了她。
她正和一个收废品的小贩争执着什么,因为几毛钱的差价,她急得满脸通红,声音嘶哑。雨水打湿了她单薄的衣服,紧紧贴在瘦骨嶙峋的身上。
我把车停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当她终于拿到那几张皱巴巴的零钱,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时,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她转身准备离开,怀里一个东西没抱稳,掉了出来。
那是一个小小的、已经褪色发黑的木雕小鸟。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刹那间冷到脚底。
那个木鸟……我认得。那是父亲还在世时,亲手为我雕刻的。我叫它“凡凡鸟”,宝贝得不得了,睡觉都要抱着。后来父亲去世,王秀莲告诉我,那个女人走的时候,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带走了,这只鸟也不见了,大概是被她嫌弃碍事,扔掉了。
可现在,它出现在这里。被这个捡垃圾的老妇人,像珍宝一样护在怀里。
我推开车门,疯了一样冲过去。雨水瞬间淋透了我的西装,但我感觉不到冷。我一步步走向她,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她看到我,吓了一跳,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抱着她的废品连连后退。
“别怕……”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我……我只想看看那个……”
我的手指向那只木鸟。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戒备。她把木鸟死死地攥在手里,藏到身后,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类似呜咽的声音。
“别抢……我的……别抢……”
我走近了,蹲下身,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与她齐平。我终于看清了她的脸。那张脸,和照片上的容颜,隔着二十五年的风霜,缓缓重合。
“你……”我艰难地开口,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你叫什么名字?”
她不说话,只是用那双空洞的眼睛惊恐地望着我。
我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钱包,翻出那张被我塞在夹层里、几乎从不示人的旧照片。我把照片递到她面前。
“你看……这是你吗?”
照片上,年轻的女人抱着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笑得温柔而灿烂。男孩的胸前,就挂着那只木鸟。
她的目光落在照片上,空洞的眼神忽然有了一丝波动。她凑近了,手指颤巍巍地抚摸着照片上男孩的脸,嘴唇翕动着,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凡……凡凡……”
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我头顶炸开。
她抬起头,浑浊的泪水从布满皱纹的眼角滚落。她看着我,眼神里是长久的迷茫、痛苦,和一丝微弱的、想要辨认的光。
“凡凡……我的……凡凡……”
那一刻,天旋地转。所有的自我欺骗、所有的侥幸心理,都在这声悲鸣般的呼唤中,被击得粉碎。
第四章:女王的坍塌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她带回家的。那是一间位于城中村、终年不见阳光的出租屋,不足十平米,空气里弥漫着潮湿和霉味。房间里唯一的“家具”,是一张用木板搭成的床。
而我,刚刚才为一个“保姆”,买下了一栋带温泉的千万别墅。
巨大的荒谬感和罪恶感,像海啸一样将我淹没。我把她安顿好,失魂落魄地开车回家。那栋金碧辉煌的江景豪宅,此刻在我眼里,像一座巨大的、华丽的坟墓。
王秀莲正坐在客厅里敷面膜,指挥着佣人修剪新买的荷兰郁金香。看到我一身湿透、脸色惨白地进来,她吓了一跳。
“凡凡?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她急忙迎上来,想用她那双保养得光滑细腻的手来摸我的额头。
我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触碰。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关切瞬间凝固。
我死死地盯着她,那个我叫了二十多年“妈”的女人。她的脸在水晶灯下显得那么雍容华贵,可我看到的,却是一张由谎言和伪善构筑的、摇摇欲坠的面具。
“我见到她了。”我一字一句地说,声音冷得像冰。
王秀莲的瞳孔骤然收缩,但她很快镇定下来,故作茫然:“谁?你见到谁了?”
“我的亲生母亲。”我加重了“亲生”两个字,“姜淑芬。”
王秀莲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她眼神躲闪,强笑道:“凡凡,你胡说什么呢?你是不是太累了,产生幻觉了?那个女人……她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在捡垃圾,对吗?”我冷笑着打断她,“她不应该是在某个地方花天酒地,逍遥快活吗?”
我一步步逼近她,从口袋里拿出那只木鸟,狠狠地砸在光洁如镜的茶几上。
“这个,你认识吗?”
看到木鸟的那一刻,王秀莲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她踉跄着后退,撞在沙发上,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惊慌。
“不……这不是……”
“还要演吗?”我咆哮起来,积压了半生的委屈、愤怒和被欺骗的痛苦在这一刻全面爆发,“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对我撒了多少谎?!”
见再也无法隐瞒,王秀莲脸上的惊慌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歇斯底里的、扭曲的怨毒。
“是!我是骗了你!”她尖叫起来,声音刺耳,“那又怎么样?如果不是我,你早就是个没人要的孤儿了!你知道她当年是什么样子吗?你爸死后,她就疯了!整天抱着你哭,说要带你一起去死!是我!是我把她送走的!是我把你从一个疯子手里救下来的!”
“送走?”我抓住她话里的漏洞,“你只是把她送走?你告诉所有人,她卷钱跟人跑了!你让她背了二十五年的黑锅!”
“我那是为你好!”她振振有词,面目狰狞,“她那种状况,只会毁了你!我给了你最好的生活,我把你培养成才,我才是你妈!那个疯女人,她不配!”
原来,当年父亲车祸去世,母亲头部也受了重伤,引发了严重的精神创伤。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情绪极不稳定。王秀莲,这个来自母亲同村、被她好心带到城里做保姆的远房亲戚,趁机捏造了母亲抛夫弃子的谎言,将精神失常的她赶出家门,自己则顺理成章地占据了“母亲”的位置,侵占了本该属于我们母子的一切。
二十五年的母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而我,是那个最愚蠢、最心甘情愿的同谋。
我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癫的女人,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我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女王”坍塌了,露出了底下最肮脏、最丑陋的地基。而我,亲手为她砌起了这座宫殿。
第五章:拾荒的救赎
我的世界,在一夜之间,从天堂坠入地狱。
我把自己关在书房,整整三天三夜。林薇的电话、公司的紧急邮件,我一概不理。我像一具行尸走肉,反复看着那张旧照片,和那只粗糙的木鸟。
照片上的母亲笑得那么温柔,她眼里的光,足以照亮整个世界。可如今,那光熄灭了。是被王秀莲掐灭的,也是被我,被我这个不孝子,亲手漠视掉的。
我用我挣来的钱,把一个骗子、一个小偷,供奉在神坛之上。而我的亲生母亲,却在城市的阴暗角落里,与蛆虫和垃圾为伍,靠捡拾我随手丢弃的“废品”为生。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讽刺、更残忍的笑话吗?
第四天清晨,我走出书房。镜子里的男人,胡子拉碴,双眼布满血丝,憔ें悴得像个鬼。
我给林薇打了个电话,声音平静得可怕。
“薇薇,我们的婚礼,取消吧。”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然后是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宇凡,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
“你面对不了。”我苦笑着,“我的人生,是个谎言。我配不上你。”
挂掉电话,我开始行动。我联系了律师,办理财产清算。我联系了中介,挂牌出售那栋江景豪宅和城郊的别墅。公司的股份,我委托给最信任的副总代管。
做完这一切,我去了那个城中村。
推开门,母亲正蜷缩在床角,怀里紧紧抱着我给她买的新被子,像抱着那只木鸟一样。看到我,她依旧是那副惊恐的表情。
我走过去,在她面前缓缓跪下。
“妈……”
我终于叫出了这个迟到了二十五年的称呼。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我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妈……对不起……儿子不孝……儿子来晚了……”
我磕着头,一下,又一下,额头撞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我希望能用这种方式,来减轻心中哪怕万分之一的罪孽。
她似乎被我的举动吓到了,只是呆呆地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困惑。
我开始照顾她的生活。我带她去医院做了最全面的检查,结果是长期的营养不良,和因脑部旧伤及精神刺激导致的认知障碍。医生说,恢复的可能性很小。
我不信。
我租了一间干净明亮的两居室,就在医院旁边。我亲手为她做饭,从最简单的米粥开始,一口一口地喂她。她常常会把饭菜打翻,或者莫名其妙地发脾气,把东西扔得满地都是。
我就跟在她身后,一遍遍地收拾,一遍遍地告诉她:“妈,没关系,我是宇凡。”
我给她洗澡,剪指甲,梳理她那头干枯的头发。她的身体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皮肤上布满了常年劳作留下的伤疤和老茧。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在凌迟我的心。
这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我放弃了曾经拥有的一切——名誉、地位、财富,像一个拾荒者,在我母亲被偷走的人生废墟里,艰难地、一点一点地,试图找回那些属于“爱”的碎片。
第六章:未削皮的苹果
半年后。
我卖掉了所有的房产和豪车,还清了银行的贷款,剩下的钱,全部用作母亲的治疗和生活费用。我们住在那间小小的两居室里,生活简单,却异常平静。
这天,王秀莲找到了我。她憔悴了很多,再也没有了往日女王般的神采。
“凡凡……”她站在门口,不敢进来,“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你让我回来,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我看着她,内心已经没有了愤怒,只剩下无尽的疲惫。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她。
“这里面有五十万。密码是你的生日。”我平静地说,“这是你当年在我家的工钱,加上二十五年的利息。拿着它,走吧。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她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我就这样打发她。她还想说什么,我却直接关上了门。门外传来她不甘的哭喊,我没有理会。
我欠她的,是二十五年的保姆工资。而她欠我母亲的,是一辈子也还不清的人生。
回到房间,母亲正坐在阳台的摇椅上晒太阳。她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虽然大部分时间还是沉默,但眼神里,偶尔会闪过一丝清明。
我拿起一个苹果,坐在她身边,用小刀慢慢地削着皮。阳光暖暖地照在我们身上,岁月静好得像一幅画。
这半年来,我每天都会给她讲过去的事。讲父亲是怎么雕刻那只木鸟的,讲她是怎么抱着我唱童谣的,讲我们一家三口曾经短暂却幸福的时光。她总是静静地听着,没什么反应。
我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递到她嘴边。她张开嘴,默默地吃着。
就在我准备削第二个苹果时,她忽然开口了。
她的声音很轻,有些含混,但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说:“凡凡,皮别削太厚,浪费。”
我的手猛地一抖,小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她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仿佛刚才说话的不是她。
可我知道,是她。那是属于姜淑芬的、最朴素的生活智慧。是深埋在她破碎记忆里,关于“母亲”这个身份的本能。
我的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这一次,不是因为悔恨和痛苦,而是因为一丝微弱的、破土而出的希望。
我捡起小刀,重新拿起那个苹果,连着皮,递到她面前,哽咽着说:“好……妈,我们不削皮,我们不浪费。”
她接过苹果,就着我的手,慢慢地咬了一口。
阳光下,我看到她浑浊的眼睛里,映出了我的倒影。那个倒影,不再是叱咤风云的陈总,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正在努力学着如何去爱自己母亲的儿子。
我失去了一切,却仿佛在这一刻,找回了整个世界。救赎之路漫长,但只要她还在,只要我还在,我们就能一起,把这残破的人生,一点一点,重新拼凑起来。
来源:育儿智慧赖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