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高考前夜，紧张的氛围如同无形的网，将整个家紧紧笼罩。时针悄然指向那个决定命运的夜晚，二叔却拎着两瓶茅台，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家门，那架势，仿佛要把这平静的夜晚搅个天翻地覆。他扯着嗓子，非要拉着父亲喝个昏天黑地，不醉不休。

高考前夜，紧张的氛围如同无形的网，将整个家紧紧笼罩。时针悄然指向那个决定命运的夜晚，二叔却拎着两瓶茅台，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家门，那架势，仿佛要把这平静的夜晚搅个天翻地覆。他扯着嗓子，非要拉着父亲喝个昏天黑地，不醉不休。

父亲站在门框边，像一堵坚实的墙，挡住了二叔那汹涌的“酒意”。他双手不停地摆动，焦急地说：“孩子明儿一早六点就得奔赴考场，此刻正争分夺秒地复习呢。喝酒这事儿，咱改天再约，成不？要不你俩去外面找个热闹的饭馆，痛痛快快地喝。”

二叔一听这话，脸色瞬间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怒目圆睁，猛地抬手，将酒瓶狠狠地砸在鞋柜上，“哐当”一声巨响，仿佛是战争的号角。紧接着，他扯着嗓子，朝着屋里大声呼喊：“妈！大哥这是要把我扫地出门啊！”

这声呼喊，如同惊雷一般，瞬间打破了家中的宁静。奶奶闻声，脚步匆匆地从卧室赶了出来，她满脸怒容，冲着我爸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那话语，如同锋利的刀刃，直直地刺向父亲。训完父亲，她又瞬间换了一副面孔，满脸疼惜地对二叔说：“老二啊，你肯定饿坏了吧，赶紧去弄点好吃的填填肚子。”

二叔得意洋洋地大摇大摆进了屋，径直朝着我的房间走去。来到房门口，他用力地拍打着房门，那声音震得房门都微微颤抖。他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大伟啊，在屋里刻苦用功呢吧？明儿个可是你人生中的大日子啊，二叔我特意赶来，给你鼓鼓劲，打打气。你可一定要好好发挥，咱家未来的希望可都寄托在你身上啦！”

我强挤出一丝笑容，声音有些颤抖地说：“谢谢二叔的关心，我会拼尽全力，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然而，二叔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的眼睛如同狡猾的狐狸，四处乱瞄，最后目光落在了我的书桌上。那张准考证，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挑战。二叔伸手就将它拿了起来，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着，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哟，这就是传说中能决定命运的准考证啊？我还真没见过呢，就这么一张薄薄的纸片儿？拿这玩意儿真能顺利进考场？别是随便在哪儿打印的假货吧？”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心跳都仿佛要停止了。我赶紧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将准考证夺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塞进文具袋里，声音有些颤抖地说：“二叔，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官方证件，要是弄丢了，那可就全完了，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二叔还想继续唠唠叨叨地说些什么，这时，妈妈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走了进来。她微笑着说：“饭菜都准备好了，大家先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别影响大伟复习。”

二叔瞥了妈妈一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屑，然后转身就往客厅走去。不一会儿，客厅里就传来了他那大呼小叫的声音，那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在整个家里回荡。

我们家住的是两居室，自从奶奶搬进来后，父亲便在客厅用木板隔出了一个小小的空间。那木板薄得如同一张纸，隔音效果几乎为零。二叔的大嗓门，就像在我耳边不停地轰炸，让我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

我试图翻开书本，继续复习，可是那嘈杂的声音如同恶魔一般，不断地干扰着我。我戴上耳机，又塞上耳塞，试图将自己与外界隔绝开来，可是那声音却依然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在我的脑海中肆意乱窜。

我深吸了好几口气，嘴里不停地默念着“心静自然凉”，一遍又一遍，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那烦躁的情绪却依然如同野草一般，在心中疯狂地生长。

我本来打算利用这最后的时间，把几个总是记不住的公式再过一遍，可是二叔那夸张的声音实在太刺耳了。他不仅说话声音大，还动不动就扯着嗓子吼，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震碎。

我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我不停地在心里抱怨着：平时逢年过节他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怎么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刻来了呢？

就在这时，妈妈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来。她压低声音，关切地问：“儿子，是不是二叔的声音太吵了，让你没法安心看书了？”

我无奈地点了点头。

妈妈沉思了片刻，然后轻声说：“走，妈带你去刘阿姨家待一会儿。我已经跟刘阿姨打过招呼了，等你二叔走了，再接你回来。”

刘阿姨是妈妈的初中同学，就住在楼上。我从小就经常去她家写作业，那里对我来说，就像一个宁静的港湾。

我赶紧收拾好书包，跟着妈妈走出了房间。经过客厅的时候，我看见父亲、奶奶还有二叔三个人正围着饭桌，聊得热火朝天。他们的脸都红扑扑的，仿佛喝了不少酒，兴致高得不得了。

父亲瞥见我们，有些疑惑地问：“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妈妈淡淡地回应道：“去刘阿姨家坐坐，一会儿就回来。”

“哦，那去吧。”父亲挥了挥手，似乎并没有太在意。

就在这时，二叔突然像一只敏捷的猴子一样，窜到了门口。他扯着嗓子，大声嚷嚷道：“大晚上的不在家好好待着，往别人家跑什么跑？”

妈妈冷静地看着他，反问道：“你不也在别人家吗？”

二叔歪着脑袋，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个不停，然后振振有词地说：“这是我大哥家，我来看我妈，怎么能算别人家？你们今天谁也不许走！”

妈妈依然保持着冷静，说道：“我们没说要走，刘阿姨找大伟有点事，让他去帮忙辅导一下功课。”

“不行！绝对不行！你们这一走就是不给我面子，我刚到你们就把孩子带走，这不是瞧不起我吗？”二叔愤怒地咆哮着，那声音仿佛要把整个房子都掀翻。

“赵强，你该喝酒喝酒，菜不够我叫外卖。孩子真要出去，你别拦着，赶紧陪妈去吃饭。”妈妈坚定地说道。

我扫了一眼奶奶，只见她斜眼瞟着妈妈和二叔，眼神里透露出一股说不出的得意，仿佛在欣赏一场好戏。

“不行，你们谁也不许走，要走我就堵在这儿。”说完，二叔一屁股坐在了门口，像一堵厚厚的墙，把门堵得严严实实。

妈妈回头，冷冷地对奶奶说：“妈，你倒是管管他。”

奶奶撇了撇嘴，不屑地说：“赵强就是想来看看大伟，你还非要把孩子带出去？这像什么话？传出去多难听，别走了，进屋待着去。”

父亲也跟着附和道：“明天就是大日子了，晚上早点睡，别瞎折腾了。”

那一刻，我的脑袋里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飞舞。我整个人慌得不知所措，仿佛置身于一片茫茫的迷雾之中。

妈妈的脾气很特别，平时温柔得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可一旦爆发起来，那气场简直能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从小到大，我早就练出了一种“预警雷达”，只要她一生气，我脑子里就开始嗡嗡响，那声音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

但这次不一样，她没有继续发作。她只是默默地拉着我回了房间。门一关上，我听见二叔在客厅里不停地抱怨：“还想出门？她一个外人，居然敢不听我们的。”

父亲倒挺轻松，笑着劝道：“别理她们，女人就是这样，敏感得很，受点委屈就受不了。”

奶奶得意地接话道：“我早说了，我这两个儿子最靠得住。”

妈妈靠在门上，沉默了大概半分钟。那半分钟，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紧张得一个字都不敢说，大气都不敢出。

半分钟后，她凑过来，小声对我说：“儿子，今晚别看书了，好好休息一下。先戴上耳机，想听什么歌都行，放松放松……”

她又叮嘱了几句，我点点头，她拍拍我的肩膀，转身去了客厅。

我正准备戴上耳机，突然听见她在客厅喊：“老弟，来，嫂子陪你喝两杯。”

我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仿佛进入了一个梦幻般的仙境。平时舍不得开的会员，这回倒是放开了用，那美妙的音乐如同潺潺的溪流，流淌在我的心间，让我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半梦半醒中，我听了一个多小时的音乐。当我摘下耳机时，发现外面的动静小了很多。只听见二叔开始语无伦次地喊：“哥，哥……亲哥啊……”

“护着我……护着我……妈在你这儿享清福呢……这杯敬你。”

父亲带着几分醉意，凑近二叔，声音里满是兄弟间的温情：“兄弟啊……我的亲兄弟……哥这辈子，就你这一个弟弟，哥护你到底。”

这时，母亲推门而入，一脸不悦，大声斥责：“这么晚了还不睡！你看看你，哪个备战高考的孩子像你这样不听话！”

尽管母亲一脸严厉，但我却意外地没有感到以往的压抑和烦躁。

我走出房间，对着客厅里的三人说道：“奶奶，爸，二叔，我先去休息了，你们慢慢聊。”

洗漱完毕，我回到房间，听见母亲在外面反锁了门，冷冷地提醒：“晚上别乱跑，定好闹钟，明天考试要是迟到，可别怪我不客气！”

“知道了，妈，我这就睡。”我应了一声，关掉灯，静静地躺在床上。

虽然才八点多，但感觉还算早，奇怪的是，一躺下，外面的喧闹声似乎就消失了。

“哥……我今晚不走了，跟妈睡，跟妈睡！”二叔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行行行，你就跟我睡，快去洗洗，喝多了肯定难受吧？”母亲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和宠溺。

“是有点晕，睡这儿也行，我一会儿也下来睡。”二叔含糊不清地回应。

接着，卫生间传来一阵水流声，估计是父亲也准备休息了。二叔则陪着奶奶去了她的房间。

门轻轻被推开，母亲轻声唤我：“走。”

我立刻拿起书包，小心翼翼地溜出门，走出小区，来到楼下。

母亲递给我身份证，说：“拿着，去楼下宾馆，我订了间房，今晚就在那儿睡，明早一定准时起来考试，听见没？”

我点点头，说：“放心吧，妈，高中三年我从没迟到过。妈，你怎么猜到二叔今晚会留在家？”

母亲叹了口气，说：“考完再告诉你，好好考试，妈就指望你了。”

她的话让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加油，儿子，妈相信你。”母亲说完，转身上楼。经过客厅时，只见桌上杯盘狼藉，一片狼藉。

我定了定神，离开小区，顺利入住宾馆。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设好闹钟，反复检查准考证和考试用品，终于躺在柔软的床上。

那晚，我睡得格外香甜，没有做梦，也没有起夜。

第二天，我准时到达考场，精神焕发，信心满满。

语文考试第一场，我答得异常顺畅，笔尖在纸上飞舞，仿佛行云流水一般。

考完试，我兴奋地往家赶。刚到楼下，刘阿姨就拦住了我：“大伟，来我家坐会儿。”

她掏出手机给我看，是我妈发的消息：“帮我在楼道拦一下大伟，中午给他弄点吃的，让他休息会儿，下午还有考试。”

我心里一紧——妈不让我回家？

正疑惑间，电梯门开了，奶奶和二叔站在里面。

一看到我，二叔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激动地喊道：“大伟回来了？走，一块儿回家！”

刘阿姨看着我，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

我说：“阿姨，我想回家看看妈。”

于是，我跟着二叔回了家。

刚进门，就听见父亲在屋里大声吼道：“你还算是个妈吗？让他一个人住宾馆？他才多大？今天可是高考的日子，竟然让他自己去住？”

父亲撑着桌子，指着母亲，怒气冲冲地说：“万一他睡过头了怎么办？”

母亲则一言不发，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

我开口说道：“妈，我回来了。”

母亲明显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和难以置信。

“我在楼下碰到了刘阿姨，进电梯时还遇到了奶奶和二叔。”我解释道。

父亲问：“上午考得怎么样？”

我说：“还行，挺顺利的。”

他愣了一下，嘴里蹦出一句：“吹牛，你跟谁学的？”

我没理他，转身往屋里走。

他突然喊住我：“等等！你昨晚去哪儿了？”

我早就想好了说辞，平静地回答：“我妈给我订了宾馆，让我好好休息。”

他冷笑一声，说：“你就是看我弟弟不顺眼。”

父亲皱着眉头瞪着我，那眼神陌生得让我心里发毛。

平时他根本不管我的学习和生活，偶尔聊两句，也大多是训斥和唠叨。

小时候我还挺怕他，可后来慢慢明白，他其实就是个酒鬼，只会欺软怕硬。渐渐地，我在心里把他当成了透明人。

这时，二叔突然跳出来，凑到我面前嚷嚷：“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我小时候还抱过你，你光屁股的样子我都见过，怎么能看不起我？”

“是不是看不起我”这句话，几乎成了二叔这十几年来的口头禅。

他脸上仿佛刻着这几个字，非得让所有人知道他在意这事儿才能安心。

他说话没大没小，最爱让人难堪。

我直接一把推开他，往屋里走。

“臭小子，站住！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二叔不依不饶地喊道。

我正想回骂，母亲突然走过来，拉了拉我，把我往屋里推。

她挡在我身后，严肃地说：“你就在里面待着，饭我会拿进来，不准出来。”

外面乱作一团。

“这孩子没人管教，太放肆了，年纪轻轻就学会看不起人，我可是他长辈呢！”二叔的声音越来越大。

“我这儿子确实不懂事，回头我好好教训他。”父亲附和道。

“妈，老弟，我去做饭，你们别吵了，孩子还小，又快高考了，中午得让他好好休息，下午还有考试呢。”母亲试图平息争执。

屋里先是短暂的沉默，紧接着二叔说：“妈，咱俩去打牌。”

没一会儿，客厅里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牌声。

“一对3！”二叔大声喊道。

“管上！一对4！”奶奶也不甘示弱。

“一对8！”二叔的声音更加高亢。

奶奶和二叔根本不是在打牌，更像是在比谁嗓门大。每次出牌都跟吵架似的，震得我耳朵生疼。

我听了五分钟，实在受不了了，心情也跟着烦躁起来。

我走到客厅，低声说：“二叔，奶奶，能不能小声点？我想看会儿书。”

二叔冷笑一声，说：“考试了才想起看书？我看你平时根本没怎么学过。”

奶奶也附和着嘲讽：“临时抱佛脚，考不好还怪我们？”

这时，母亲抱着一大盆面条从厨房出来，说：“吃饭了，烫，小心……”

意外突发，一盆滚烫的面条毫无预兆地倾洒在二叔身上，他瞬间如触电般弹跳起来，口中连连惊呼：“烫煞我也！你这是要干啥！”

母亲见状，惊慌失措地扯过抹布，手忙脚乱地擦拭，还不忘狠狠瞪我一眼，顺势踢了我一脚。

我急中生智，大喊：“妈，快用凉水给二叔冲冲，不然会留疤的！”

奶奶闻声，急忙拽着二叔直奔卫生间。

此时，母亲低声吩咐我：“快带上考试用品，去刘阿姨家。”言罢，便与父亲匆匆赶往阳台取拖把。

我瞅准时机，飞奔回房，一把抓起文具袋，趁着他们忙乱之际，悄无声息地溜下楼去。

刘阿姨早已在楼下等候，她神色匆匆，拉着我直奔小区外，上车后一路疾驰，最终停在考场附近的一家宾馆前。

她为我开了一间房，告知我这两日便在此安顿。我心中暗自揣测，这定是母亲的精心安排。

安顿好房间后，刘阿姨又带我去附近饱餐一顿，还细心地为我挑选了几件T恤和几套一次性内衣裤，以备换洗。

她温柔地鼓励我：“好好考，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会帮你照顾好妈妈的。”

这番话让我倍感安心。高中三年，我早已习惯独立生活，更何况这宾馆离考场近在咫尺，步行不过五分钟。或许是因为价格不菲，考试期间，这宾馆并未客满。

每日，我徒步前往那决定命运的考场，待考试落幕，再孤身返回临时栖身的旅馆。而在这段紧张的日子里，刘阿姨总是如约而至，提前守候，只为与我共进晚餐。

我多次婉拒，自信能够独当一面，她却总是温柔地告诉我，这是母亲的嘱托，是她必须完成的任务。我向刘阿姨透露，自己在考场上发挥得相当稳定，与往日的模拟考试无异，她听后，又转述了母亲听闻此讯后的无比喜悦。

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高考的钟声终于敲响，又悄然落幕。当我迈出考场的那一刻，母亲已静静地站在门外，她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然而，当我仔细端详她时，不禁心头一震——她的脸上，几道红肿的印记触目惊心，黑眼圈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

我们并肩走向公交站，母亲突然打破了沉默：“大伟，如果我和你爸分开了，你会责怪我吗？”这个问题，我早已在心中反复思量，因此毫不犹豫地回答：“妈，我支持你做出这个决定。”

母亲猛地转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声音略带颤抖地说：“我知道，你一直隐忍不发，就是为了这一天，为了高考的顺利。大伟，你真的长大了，我相信你有能力明辨是非。”言罢，她转过身，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

我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妈，我之前曾问过你，如何得知二叔会在我家留宿。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他根本就是故意为之，企图扰乱我的备考。”母亲闻言，默默掏出手机，播放了几段视频。

画面昏暗，但声音却清晰得令人心悸。视频中，二叔的咆哮声震耳欲聋：“起来！不许睡！”他疯狂地敲打着我的房门，仿佛要将一切愤怒都发泄在那扇薄薄的门上。时间显示，这是半夜一点，而这样的骚扰，并非仅此一次。

紧接着，另一段视频中，凌晨一点四十，奶奶的声音也加入了这场闹剧：“大伟啊，你睡了吗？奶奶看不见，你帮我开一下灯！”她的敲击声持续了五六分钟，才渐渐平息。

又一段视频，时间指向两点半，二叔再次开始他的“夜半歌声”，反复念叨着那句令人心烦意乱的“起来！不许睡！”。那一夜，奶奶和二叔轮流上阵，每隔三四十分钟就来一轮，吵得我整夜无法入眠，直到清晨七点，这场闹剧才终于落幕。

母亲用手机从主卧门缝中偷偷拍下了这一切，画面虽暗，但声音却刺耳至极，听得我浑身发冷，冷汗直冒。若非母亲临时安排我去旅馆住宿，仅凭这一夜的折腾，就足以让我精神崩溃，更别提集中精神参加高考了。

奶奶和二叔的所作所为，显然是没打算让我安心备考。这不禁让我心生疑惑：他们不是一直声称奶奶最疼爱我这个长子长孙吗？为何如今却如此对待我？

公交车缓缓驶入小区门口，我和母亲一同走下车，踏入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家。邻居们见到我，纷纷上前询问考试情况，母亲则骄傲地回答：“我儿子从来不用我操心，他都是靠自己的努力。”这与她以往对我的评价截然不同，以往她总是说我迷迷糊糊，学习不上心。

回到家，天色尚未完全暗淡，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成了血红色。然而，屋内却传来奶奶的骂声：“你看看你这个家，成什么样子了？”二叔也在一旁附和，语气凶狠：“大哥，我说的是实话，要是我老婆敢这样顶撞我，我非撕烂她的脸不可。”

父亲低着头，无精打采地回应：“这孩子都跟他妈学坏了。”我推开门，大声喊道：“我回来了！”屋内的三人齐刷刷地看向我，眼神冷漠得让我心寒。

我故作轻松地问：“爸，你怎么没来接我？别人家的父母都来了，你怎么缺席了？”父亲有些慌张地解释：“我本来都准备出门了，结果家里突然有事，你妈不是已经去了吗？”

我靠在他身边，挽住他的胳膊，轻声说：“爸，你都准备出门了，那你告诉我，我的考场到底在哪儿？”他支支吾吾半天，才勉强挤出：“好像是在三中吧。”

我笑了笑，转头对奶奶说：“奶奶，我饿了，你给我煮只鸡，炖条鱼，再来个汤，蒸根香肠吧。”奶奶皱着眉头，一脸不悦：“让你妈去做，我做不动了。”

我立刻反驳：“做不动？奶奶您身体不是挺硬朗的吗？一晚上敲门五六趟都不喊累，怎么一做饭就叫苦叫累？到底做不做啊？”奶奶脸色阴沉：“不去，我是长辈，做饭一直是你妈的活儿。”

我拍了拍手，故作恍然大悟：“奶奶说得对，您是长辈不做饭，那您妈也是长辈，干脆她也别做了。”说完，我朝二叔喊道：“二叔，该你干活了。你在我家住了两天了，不能光吃白饭不干活吧？”

二叔气得脸色铁青，指着我吼道：“你这小兔崽子，我是你叔，你竟敢这样跟我说话？”我讥讽道：“对哦，你都没提醒我，我都快忘了。”

说着，我翻出父亲的钓鱼箱，掏出他那根心爱的鱼竿，掂了掂分量，然后猛地朝二叔脑袋上抡去。二叔本能地用胳膊挡了一下，鱼竿狠狠砸在他手腕上，疼得他满屋子乱跳，最后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直喊疼。

那鱼竿质量真好，砸完一点事儿没有。我把它靠墙一立，然后飞起一脚，将它踹成了两截。“我的竿！”父亲差点扑过来大吼。我冷笑：“二叔，从今天起，你不是我二叔了。”

二叔捂着受伤的手腕，咬牙切齿地叫嚷：“你疯了！疯了！”我笑得更欢：“我才没疯呢，我考得特别好，差点考上清华北大，985肯定没问题。”

“咱以后不常见面了，我就直说了。你每年都跟我爸借三四万，借了十年了吧？那钱里有一半是我妈的，你得给个欠条，最好两年还清。”二叔嚷嚷：“啥钱？我根本不知道！”

我转身拿来父亲第二根鱼竿，抽了两节朝他脸上甩了几下。“你疯了！你就是个学渣，考得好吗？你注定送外卖！”二叔气得暴跳如雷，却也无计可施。而我，则在这场家庭的风暴中，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和力量。 “妈！妈！”二叔的呼喊声在客厅里炸响，那声音里满是慌乱与无助。

奶奶瞬间心疼地冲过去，一把将二叔紧紧搂在怀里，然后猛地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我，手指着我，唾沫横飞地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死孩子，简直坏到骨子里了，跟你那没心没肺的妈一个德行，缺德又不懂孝顺！”

我面若寒霜，眼神冰冷，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让开。”那声音仿佛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冽，让奶奶瞬间愣住了，她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强硬。

就在这时，爸爸看到自己心爱的鱼竿断成了两截，顿时气得暴跳如雷，像一头愤怒的狮子，几步冲到我面前，一把揪住我的领口，扬起手就要狠狠地打下来。妈妈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过来，死死地拉住爸爸的胳膊，焦急地喊道：“别冲动！”

爸爸气得满脸通红，大声咆哮道：“放手！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懂事的臭小子，以后你别怪我没管教好！”

妈妈却神色平静，眼神中透着一种决绝，淡淡地说道：“我们离婚吧。”

爸爸听到这话，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满脸的难以置信，结结巴巴地说道：“好……好，你认个错不就完事儿了，我们离……离婚？你……你到底啥意思啊？”

妈妈依旧从容不迫，一字一顿地说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们离婚，你带着你妈和你弟弟过日子去吧，你愿意跟他们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

爸爸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愣在原地，嘴巴张得大大的，半天都挤不出一个字来，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击懵了。

奶奶先反应过来，瞬间像被点燃的火药桶，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手指着妈妈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翅膀硬了是吧？居然敢提离婚？我儿子哪点配不上你了？你以为你自己是个什么好东西？”

二叔也在一旁跟着瞎起哄，阴阳怪气地说道：“就是啊，大嫂，你这话也太过分了吧？我大哥对你还不够好吗？你这是要闹哪一出啊？”

妈妈站在那里，脸色平静得如同深不见底的湖水，她直直地看着爸爸，缓缓说道：“赵建国，咱们结婚都十八年了，我问你，这个家到底算谁的家？”

爸爸支支吾吾，眼神闪烁，说道：“这……这当然是咱们的家啊。”

妈妈冷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嘲讽：“是咱们的家？那为什么你妈来了，我连说句话的权利都没有？你弟弟来了，我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

爸爸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道：“你这是什么话？妈来住那是天经地义的，赵强是我弟弟，来家里做客有什么不对的？”

妈妈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卧室，不一会儿，拿出一个厚厚的文件袋，从里面掏出一沓厚厚的纸，递给爸爸，说道：“你自己好好看看，这十年来，你弟弟从咱们家借走了多少钱？”

爸爸接过一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同一张白纸。妈妈接着说道：“三十二万，整整三十二万！这些钱里，有十六万是我的工资，你问过我的意见吗？”

二叔听到这话，立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起来反驳道：“什么三十二万？我根本没借那么多！大哥，你可别听她在这里胡说八道！”

妈妈冷冷地盯着他，目光如刀：“赵强，你敢不敢跟我当面对质？这上面每一笔都有转账记录，有你的亲笔签字，还有你按的手印，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

二叔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奶奶见势不妙，赶紧转移话题，强词夺理地说道：“就算借了又怎么样？都是一家人，分那么清楚干什么？再说了，赵强以后有钱了肯定会还的。”

妈妈笑了，那笑容里满是苦涩与无奈，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一家人？妈，您告诉我，哪家人会在孩子高考前一晚，故意去折腾孩子，不让他睡觉的？”

这话一出，客厅里瞬间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爸爸皱着眉头，一脸疑惑地问道：“什么意思？”

妈妈拿出手机，点开那些视频，递到爸爸面前，说道：“你自己看看，这就是你妈和你弟弟干的好事。”

爸爸接过手机，脸色越来越难看，仿佛能滴出水来，那愤怒与震惊交织的表情，仿佛要将手机里的画面给撕碎。

视频里的声音在客厅里回荡，每一声敲门声、每一句"起来，不许睡"都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爸爸的心上。他的手开始颤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这……这不可能……"爸爸喃喃自语，眼神在奶奶和二叔之间来回游移，"妈，赵强，你们……你们真的这么做了？"

奶奶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个被戳穿的小偷，支支吾吾地说："我……我那是起夜找不到灯，想让大伟帮忙开灯，哪有她说的那么严重……"

"一个晚上起夜六次？"妈妈冷笑着反问，"而且每次都恰好隔三四十分钟？妈，您这身体要是真有问题，明天我就陪您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二叔急了，跳起来大声辩解："我那是喝多了，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喝多了？"我冷冷地接话，"喝多了还能准确找到我的房门？喝多了还能有节奏地敲门？二叔，您这酒量可真是厉害，喝醉了都比清醒的人精准。"

爸爸瘫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一样。他用手捂着脸，肩膀微微颤抖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看着奶奶："妈，大伟是您的长孙，您从小不是最疼他的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奶奶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她看了看二叔，又看了看爸爸，最后把头撇向一边，嘴硬地说："我就是起夜找灯，怎么了？难道老人起个夜还有罪了？"

"奶奶，"我走到她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我想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您不是总说我是您最疼爱的长孙吗？您不是总说希望我有出息，能光宗耀祖吗？为什么在我人生最重要的时刻，您要这么对我？"

奶奶的眼神闪烁不定，终于，她猛地站起来，指着妈妈大声喊道："都是她！都是这个女人挑拨的！她一直看不起我们赵家人，处处针对我和老二！"

"针对？"妈妈的声音突然提高了，"我针对你们什么了？这十年来，每个月给您一千块生活费，从没少过一分钱。您住在我家，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我什么时候亏待过您？赵强每次来，我都给他做好吃的，他借钱我也从不阻拦，这叫针对？"

"你就是瞧不起我们！"奶奶的声音变得尖锐，"你以为你挣钱多，就了不起了？你以为你儿子成绩好，就能看不起人了？我告诉你，赵家的血脉才是最重要的！"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突然让我明白了什么。我看向二叔，他正低着头，眼神躲闪。

"所以，"我慢慢地说，"您是怕我考上好大学，将来有出息了，就更看不起二叔了，对吗？"

客厅里突然安静下来，静得可怕。

奶奶的嘴唇抖动着，却说不出话来。二叔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恶狠狠地说："少在这儿胡说八道！我用得着怕你？"

"不是怕我，"我冷静地分析，"是怕我成功之后，您在这个家更没有地位，更没有脸面。您这些年借的钱，都拿去干什么了？开店赔了，买车又卖了，投资又血本无归……每次都是我爸给您擦屁股。如果我考上好大学，将来有了好工作，我妈在这个家说话就更有分量了，您觉得我爸还会像现在这样无条件地帮您吗？"

二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爸爸突然站起来，踉跄着走到二叔面前。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痛苦："赵强，告诉我，大伟说的是真的吗？"

二叔避开他的目光，嘴硬地说："大哥，你别听他们胡说……"

"是真的吗！"爸爸突然大吼一声，抓住二叔的肩膀用力摇晃，"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二叔被摇得东倒西歪，终于恼羞成怒地喊了出来："是又怎么样！凭什么你们家就能过得好？凭什么他能考大学，我儿子就只能在老家上职高？凭什么你老婆挣钱多，我老婆就得在工厂打工？凭什么你们都看不起我？我也是妈的儿子，我也是赵家的人！"

这一声声质问，像是积压多年的怨恨终于爆发了出来。爸爸松开手，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所以，"爸爸喃喃自语，"所以你就要毁了大伟？就要毁了他的前途？他是你侄子啊，赵强！"

"侄子？"二叔冷笑着，"他算什么侄子？从小到大，他考了好成绩，你们全家高兴得不得了，我儿子呢？从来没人关心过！每次我来你家，他都一副看不起我的样子，好像我欠了他多少钱似的！"

"你欠的不是钱，你欠的是良心！"我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喊道，"这十年，我爸借给你三十二万，你还过一分钱吗？每年过年，我妈给你儿子包的红包，你记得吗？你儿子生病，我妈连夜给你转了五万块救急，你还记得吗？"

二叔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却还在嘴硬："那又怎么样？谁让你们家有钱？有钱就该帮亲戚！"

"帮？"妈妈冷笑，"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可你呢？不仅不感恩，还要恩将仇报。你知道大伟为了这次高考准备了多久吗？三年！整整三年！他每天早上五点起床，晚上十二点才睡觉，就是为了能考上好大学，改变命运。而你，却要在最关键的时候毁了他！"

"我没有毁他！"二叔辩解道，"我就是……就是想让他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顺顺利利的！"

"够了！"爸爸突然爆发了，他一把推开二叔，"赵强，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弟弟。妈，您也回老家吧，这个家容不下你们了。"

奶奶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僵在那里。她张着嘴，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建国，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走。"爸爸的声音很平静，但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血浓于水，家人之间应该互相帮助。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帮你们，结果你们却要毁了我儿子的前途。妈，您也参与了，我很失望。"

奶奶的眼泪突然流了下来，她哭着说："建国，我是你妈啊！你要为了一个外人赶我走？"

"外人？"爸爸看向妈妈，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她是我老婆，是大伟的妈，是这个家真正的支柱。这么多年，是她在默默付出，是她在撑起这个家。而我呢？我只顾着当老好人，只顾着照顾你们的感受，却忽略了她的委屈，忽略了儿子的需要。"

他走到妈妈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这些年委屈你了。"

妈妈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哽咽着说："你终于明白了……"

"妈不能走！她是我妈！"二叔跳起来喊道。

"那你带她走。"爸爸冷冷地说，"从今天起，你欠的三十二万，两年内还清。还不清，我就去法院告你。"

"你疯了！我哪有钱还！"二叔慌了。

"那就卖房子，卖车，打工还债。"爸爸一字一句地说，"这是你欠的，必须还。"

奶奶瘫坐在沙发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二叔站在那里，脸色铁青，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走到妈妈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在微微颤抖，但很温暖。

"妈，"我小声说，"你做得对。"

她看着我，眼睛红红的，却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我打开门，刘阿姨站在门外，身后还跟着几个邻居。

"听说你们家吵架，我们来看看……"刘阿姨说到一半，看到屋里的情况，愣住了。

妈妈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口，对刘阿姨和邻居们说："让大家见笑了。今天把话说开了，以后就好了。"

刘阿姨拉着妈妈的手，小声说："你做得对，该硬气的时候就得硬气。"

其他邻居也纷纷点头。其中一位大爷说："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婆婆和小叔子不是省油的灯。你们家这么多年，全靠你撑着呢。"

有了邻居们的支持，妈妈的腰杆更直了。她转身对奶奶和二叔说："今天晚上你们就搬出去，我已经在附近的宾馆给你们订了房间。明天一早，我们去律师事务所，把欠款的事情理清楚。"

"我不走！这也是我儿子的家！"奶奶还在挣扎。

"那就报警，让警察来评评理。"妈妈掏出手机，"就说你们恶意干扰学生高考，看看警察怎么说。"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彻底浇灭了奶奶的气焰。她知道，如果真的报警，把视频拿出来，她和二叔就真的说不清了。

二叔咬着牙，狠狠地说："走就走！咱们走着瞧！"

他扶起奶奶，两个人收拾了随身物品，在邻居们异样的眼光中，灰溜溜地离开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整个房子突然安静了下来。爸爸坐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脸，肩膀微微颤抖着。

妈妈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哭出来吧，憋着难受。"

爸爸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他哭得像个孩子，哭得撕心裂肺。

"我对不起你们……"他哽咽着说，"我真的对不起你们……"

我走过去，坐在爸爸身边。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脆弱。

"爸，"我说，"以后会好的。"

他抬起头，眼睛红肿着看着我："大伟，你恨我吗？"

"不恨。"我摇摇头，"你只是太善良了，善良得有点愚蠢。但你还不算太晚明白。"

爸爸又哭了，他紧紧抱住我和妈妈，三个人拥抱在一起。

邻居们悄悄离开了，只有刘阿姨留下来帮忙收拾残局。她边收拾边说："这事儿早该解决了，拖了这么多年，受罪的是你们一家三口。"

妈妈擦了擦眼泪，开始收拾被砸碎的酒瓶和散落的饭菜。我也跟着帮忙，爸爸慢慢平复下来，也加入了清理的行列。

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三口很晚才睡。躺在床上，我听见客厅里爸妈在小声说话。

"真的要离婚吗？"爸爸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想离了。"妈妈叹了口气，"你今天的表现，让我看到了希望。但是，赵建国，你记住了，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让我和大伟受委屈，我真的会走，头也不回地走。"

"不会了，绝对不会了。"爸爸连连保证，"我以后一定护着你们，再也不让你们受委屈。"

我闭上眼睛，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个家，终于要回到正轨了。

第二天，我照常参加考试。经过前一天的释放，我的心情反而轻松了很多。考试的时候，我发挥得更加稳定，完全没有受到家里事情的影响。

考完最后一科，走出考场的时候，爸爸和妈妈都来接我了。他们并肩站在考场门口，看到我出来，同时露出了笑容。

"考得怎么样？"爸爸问。

"还不错。"我说，"比我预想的还要好。"

"那就好。"妈妈松了一口气，"走，咱们去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我们三个人手牵着手，走在夕阳下。路上，妈妈告诉我，今天上午他们去了律师事务所，正式立了字据，要求二叔两年内还清欠款。

"他答应了吗？"我问。

"不答应也得答应。"爸爸说，"我把他的车扣下了，先抵一部分债。剩下的，让他慢慢还。"

"奶奶呢？"

"回老家了。"妈妈说，"她不愿意跟我们住了，也好，各过各的，反而清净。"

我点点头，心里突然轻松了很多。

那顿饭，我们吃得很开心。爸爸破天荒地没有喝酒，而是陪我和妈妈喝果汁。他举起杯子，认真地说："敬我们的儿子，希望他能考上理想的大学。也敬我老婆，谢谢你这么多年的付出。"

妈妈的眼眶又红了，但这次是幸福的泪水。

高考结束后的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轻松的日子。没有了学习的压力，也没有了家庭的矛盾，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我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和同学们一起出去玩。有时候去打球，有时候去看电影，有时候就在家里打游戏。妈妈也不催我，只是偶尔提醒我注意休息，别玩得太疯。

爸爸变化最大。他开始主动做家务，洗碗、拖地、洗衣服，样样都干。妈妈常常笑他："你这是转性了？"

爸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以前是我不懂事，现在我要补偿你们。"

有一天，爸爸突然问我："大伟，你将来想学什么专业？"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关心我的学业规划。我想了想，说："我想学计算机，将来做软件开发。"

"好！"爸爸拍了拍我的肩膀，"有想法就好。爸支持你。"

妈妈在一旁笑着说："你儿子有主意着呢，用不着你操心。"

"不行，"爸爸认真地说，"我以前缺席了太多，以后要好好陪伴他。"

看着他们两个斗嘴，我心里暖暖的。

分数出来那天，我考了652分，超过一本线80多分。看到成绩的那一刻，我激动得跳了起来。

妈妈第一个冲过来抱住我："儿子，你太棒了！"

爸爸也激动得不行，他抹着眼泪说："我儿子有出息了，我儿子真的有出息了！"

消息很快传开了，亲戚朋友纷纷打电话来祝贺。刘阿姨专门上楼来，拉着我的手说："大伟，阿姨就知道你行！"

唯独奶奶和二叔没有任何消息。不过我也不在乎了，各走各的路，各过各的日子，挺好。

填报志愿那天，我和爸妈商量了很久。最后，我选择了一所211大学的计算机专业，虽然不是清华北大，但也是很好的学校。

"只要你喜欢就好。"妈妈说，"人生的路还很长，高考只是一个起点。"

爸爸也点头："对，只要你努力，将来一定有出息。"

录取通知书到的那天，我正在家里打游戏。快递员按响了门铃，我跑去开门，接过那个大红色的信封。

"你的录取通知书。"快递员笑着说，"恭喜你！"

我拿着通知书，手都在颤抖。我小心翼翼地拆开，里面是一张印刷精美的录取通知书，上面写着我的名字和专业。

"妈！爸！"我大喊，"录取通知书到了！"

妈妈从厨房跑出来，爸爸也放下手机，两个人围过来看。

"我就说嘛，我儿子肯定能考上！"妈妈骄傲地说。

爸爸拿起通知书，仔细看了又看，然后郑重地说："大伟，爸为你骄傲。"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开学前一个星期，二叔突然打来电话。

"大伟，恭喜你考上大学。"他的声音有些僵硬。

"谢谢。"我淡淡地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二叔说："那个……我想和你爸说几句话。"

我把手机递给爸爸。爸爸接过电话，走到阳台上。我听见他说："嗯……我知道了……两年内，一定要还……对，我们还是兄弟，但是该算清的账要算清……"

挂了电话，爸爸走回来，叹了口气："你二叔说，他找到了一份工作，打算好好干，慢慢还钱。"

"他还说了什么？"妈妈问。

"他说……他对不起咱们，对不起大伟。"爸爸说，"他说那天晚上，其实他心里也很难受，但是被妈一怂恿，就糊涂了。"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妈妈冷哼一声。

"算了，都过去了。"爸爸说，"他愿意还钱，就已经不错了。"

我没说话。对于二叔，我已经没有恨了，但也谈不上原谅。就像妈妈说的，各过各的日子吧。

奶奶倒是托人给我捎来了一千块钱，说是给我的大学学费。我没要，让来人带回去了。

"她还是你奶奶。"爸爸说。

"我知道，但我不需要她的钱。"我平静地说，"她做了那些事，我可以不计较,但不代表当作没发生过。"

爸爸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开学那天，爸妈送我去大学。他们帮我整理宿舍，铺床单，收拾东西，忙得不亦乐乎。

临走前，妈妈拉着我的手，叮嘱道："在学校好好学习，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就给家里打电话。"

"我知道了，妈。"我笑着说。

爸爸拍了拍我的肩膀："儿子，好好干，爸相信你。"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我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这一路走来，真的不容易。

但是，一切都过去了，未来是光明的。

大学的生活充实而美好。我认真学习专业课，参加各种社团活动，还交到了很多朋友。

每个周末，我都会给家里打电话。妈妈总是问我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爸爸则会问我学习怎么样，有没有遇到困难。

有一次，妈妈告诉我，二叔还了第一笔钱，五万块。

"他挺上进的，"妈妈说，"在工地干活，虽然辛苦，但挣得不少。"

"那挺好的。"我说。

"对了，你奶奶身体不太好，住院了。"妈妈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严重吗？"我问。

"不算严重，就是老年病，住几天院就能出来。"妈妈说，"你爸去看了她，还给了些钱。"

"嗯，应该的。"我说，"毕竟是奶奶。"

虽然奶奶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但她终究是长辈。该尽的孝道还是要尽，这和原不原谅是两回事。

大一结束的时候，我拿到了专业第一的成绩。妈妈高兴得不行，在电话里说个不停。爸爸也很激动，说等我放假回家，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

暑假回家，家里的气氛变得更好了。爸爸戒了酒,每天下班回来就帮妈妈做饭。妈妈也变得更开朗了，脸上总是带着笑容。

有一天晚上，我们一家三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妈妈突然说："大伟，你知道吗？那天晚上，我其实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什么打算？"我问。

"我想，如果你爸还是那样糊涂，我就真的要离婚了。"妈妈说，"但是他最后没让我失望，我很庆幸。"

爸爸握住妈妈的手："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看着他们两个人，我心里感慨万千。家庭的矛盾，终究还是化解了。虽然过程很艰难，但结果是好的。

"爸，妈，"我认真地说，"谢谢你们为我做的一切。尤其是妈妈，如果不是你当机立断，我可能真的会在高考时出问题。"

妈妈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傻孩子,这是妈妈应该做的。我就一个儿子，说什么也不能让你被人害了。"

"你妈厉害着呢，"爸爸感慨地说，"那天晚上灌酒，我还以为她真的要喝醉了，没想到她一直很清醒。"

"我哪敢真喝醉？"妈妈笑道，"我得盯着他们，万一真的出什么幺蛾子，我好及时应对。"

原来那天晚上，妈妈一直在演戏。她假装陪二叔喝酒，实际上都是偷偷倒掉的。她知道，只有让二叔和奶奶放松警惕，才能顺利把我转移出去。

"妈，你太聪明了。"我由衷地赞叹。

"那是，你妈可不是吃素的。"妈妈得意地说。

那个暑假，我们一家三口去了很多地方旅游。爬山、看海、逛古镇，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

在海边的时候，我们光着脚丫踩在沙滩上，海风吹来，咸咸的味道。妈妈说："大伟，你要记住，人生就像大海，有风平浪静的时候，也有惊涛骇浪的时候。重要的是，你要学会在风浪中站稳脚跟。"

"我记住了。"我说。

爸爸也感慨道："这些年，咱们家也算是经历了一场风浪。好在，我们挺过来了。"

"对，挺过来了。"妈妈笑着说，"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我看着远处的大海，心里充满了希望。是啊，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未来一定会更美好。

大二的时候，我开始参加各种编程比赛，还拿了几个奖。教授很看好我，说我如果继续保持，将来一定能有一番成就。

二叔也在稳步还钱。虽然进度不快，但一直在坚持。爸爸说，二叔现在变了很多，不再好高骛远，而是踏踏实实地工作。

奶奶的身体也慢慢好转了。虽然我们之间没有像以前那样亲密，但至少保持着基本的联系。逢年过节,我还是会给她打电话问候,她也会嘱咐我好好学习。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大三那年春节,二叔终于把所有的钱都还清了。那天,他特意上门,把最后一笔钱交给爸爸。

"大哥,这是最后的五万。"二叔说,脸上写满了疲惫,但眼神却很坚定,"从今天起,我们之间的债务算是清了。"

爸爸接过钱,看着二叔,眼神复杂:"赵强,这两年辛苦你了。"

"应该的。"二叔说,"是我做错了,我应该还。"

他转身要走,突然又停下来,看向我:"大伟,二叔对不起你。那时候我鬼迷心窍,做了混账事。现在想想,我真不是个东西。"

我看着他,这个曾经差点毁了我前途的人,如今满脸风霜,眼神里满是愧疚。

"二叔,"我开口道,"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能知错就改,已经很难得了。"

二叔的眼眶红了:"你……你不恨我？"

"恨过,但现在不恨了。"我诚实地说,"人总要往前看。你好好生活,就是对我们最好的回报。"

二叔点了点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他擦了擦眼睛,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妈妈叹了口气:"其实他也挺不容易的,这两年为了还钱,吃了不少苦。"

"是啊,"爸爸说,"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到那个地步。"

"就是因为是一家人,才会闹到那个地步。"我说,"正因为太熟悉了,反而容易伤害对方。幸好,我们最终选择了原谅。"

妈妈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欣慰:"我儿子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大学毕业那年,我拿到了三家大公司的offer。最后,我选择了一家互联网公司,薪水很不错。

毕业典礼那天,爸妈都来了。他们坐在观众席上,看着我走上台领毕业证。妈妈的眼睛红红的,爸爸则一直在笑。

典礼结束后,我们在学校门口拍了很多照片。妈妈说:"要把这一刻永远记录下来,这是我们家最光荣的时刻。"

"妈,以后还会有更光荣的时刻呢。"我笑着说。

"对,还会有更好的。"爸爸也笑道。

回家的路上,妈妈突然说:"大伟,你还记得高考那年的事吗?"

"记得啊,怎么可能忘记。"我说。

"有时候我在想,"妈妈说,"如果当时我没有那么做,结果会怎样？"

"那我可能就考砸了。"我说,"可能连一本都考不上。"

"所以啊,"妈妈说,"人生的关键时刻,一定要做出正确的选择。哪怕那个选择很难,哪怕会得罪人,也要坚持自己的原则。"

"我明白了。"我说,"妈,谢谢你。"

妈妈笑了:"傻孩子,谢什么。你是我儿子,我不护着你护着谁？"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叫真正的母爱。不是溺爱,不是纵容,而是在关键时刻,能够为你做出正确的选择,哪怕要承受巨大的压力。

工作后的第一个月,我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笔工资。我给爸妈每人买了一份礼物,妈妈的是一条围巾,爸爸的是一双运动鞋。

"你自己攒着吧,别乱花钱。"妈妈说。

"这是我的心意。"我说,"以后我会更孝顺你们的。"

爸爸穿上新鞋,高兴得像个孩子:"我儿子出息了,会挣钱了！"

看着他们开心的样子,我心里暖暖的。

多年以后,我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的孩子。每次回想起那段经历,都觉得既苦涩又珍贵。

那场家庭的风暴,虽然惊心动魄,但也让我们一家人变得更加坚强,更加团结。

妈妈的果断和智慧,让我明白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勇敢。爸爸的醒悟和改变,让我相信人是可以成长的。而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人,也在岁月中找到了自己的救赎。

如今,每年过年,我们一大家子还是会聚在一起。奶奶老了,但还算健康。二叔也成熟了许多,不再是当年那个好吃懒做的人。我们之间虽然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亲密,但至少能坐在一起,平和地吃顿饭。

有一次,二叔喝了点酒,对我说:"大伟,二叔这辈子做过很多错事,但最后悔的就是差点毁了你。幸好你妈聪明,幸好你自己争气。"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都过去了,二叔。"

是啊,都过去了。那些曾经让人痛苦的事,如今都变成了回忆。而那些回忆,反而成了人生中宝贵的财富。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年妈妈没有那么坚强,如果她选择了妥协和忍让,我的人生会不会完全不同？

答案是肯定的。

所以我常常教育自己的孩子:在面对不公和伤害时,不要选择沉默,要学会保护自己,也要保护你爱的人。

因为有些妥协,换来的不是和平,而是更大的伤害。

而有些坚持,虽然艰难,却能换来真正的尊重和幸福。

这就是那个高考之夏,那场家庭风暴教会我的道理。

它让我明白,人生中总会有艰难的选择,总会有痛苦的时刻。但只要我们坚持正确的方向,勇敢地面对,终究能迎来柳暗花明的一天。

如今,当我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夕阳,我会想起那个夏天,想起那个拎着茅台闯进家门的二叔,想起那个在深夜敲门骚扰的奶奶,想起那个灌醉他们然后送我去宾馆的妈妈,想起那个终于醒悟的爸爸。

所有的这些,都已经成为了过去。

但它们永远不会被遗忘。

因为正是那些经历,塑造了今天的我,也塑造了我们这个家庭。

我们曾经历过风雨,但最终,我们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晴天。

这或许就是生活的真谛吧。

不逃避,不妥协,坚持自己的原则,守护自己所爱的人。

然后,在风雨之后,静静等待彩虹的出现。

【全文完】

来源：星河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