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南京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的展柜里,那本巴掌大的泛黄相册总让人指尖发颤——封面手绘刺刀挑着滴血的心脏,旁边一个“耻”字像凝固的血痂,16张照片里藏着两个普通人用命换来的民族记忆,可谁知道它曾在多少个黑夜里差点被日军的皮靴碾碎?
南京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的展柜里,那本巴掌大的泛黄相册总让人指尖发颤——封面手绘刺刀挑着滴血的心脏,旁边一个“耻”字像凝固的血痂,16张照片里藏着两个普通人用命换来的民族记忆,可谁知道它曾在多少个黑夜里差点被日军的皮靴碾碎?
1937年12月的南京城,紫金山的炮声刚停,中山路照相馆的显影液还在搪瓷盆里晃。15岁的罗瑾蹲在暗房角落,手里镊子夹着的相纸正在显影液里慢慢浮现出人脸——不是笑脸,是血。
显影液里的影像越来越清晰:穿呢子大衣的日本兵正把刺刀插进平民胸膛,巷子里堆着的尸体挡住了半个镜头,还有女人被按在地上,裙角翻到腰际。他手一抖,镊子掉进盆里,显影液溅在蓝布围裙上。
老板在外面喊“快点,太君等着要”,他咬着牙把相纸捞出来,用竹夹子夹在铁丝上晾,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些画面——抢劫的、放火的、把婴儿挑在枪尖的,每一帧都像烧红的烙铁烫进脑子里。
那天后半夜,他趁老板睡熟,摸回暗房。红灯下,他对着原版底片又裁了16张相纸,显影、定影、水洗,手指被药水泡得发白。
选照片时他特意避开最血腥的,只留能看清制服和暴行的——怕太刺眼反而被毁掉。
装订相册时,他找了块硬纸板当封面,用红墨水画了把刺刀,刀尖挑着颗滴着血的心脏,旁边用毛笔写了个“耻”字,笔画深得戳破了纸。
他把相册塞进床板夹缝,心想:只要这东西在,日本人就赖不掉。
1940年开春,罗瑾打听到汪伪政府警卫旅在毗卢寺办交通电讯集训队,管吃管住还发制服。他揣着假身份去报名,考试时故意把摩斯电码背错两个,反倒被录取了——这种不上不下的水平最不显眼。
宿舍在寺庙西厢房,他选了最靠里的床铺,夜里把相册从床板夹缝取出来,塞进床底墙根的老鼠洞里,洞口用砖头堵死,再撒上一层灰。寺里香火不断,日军和伪军进进出出,谁也不会留意一个小兵的床底。
好景不长,1941年夏天,日军突然搞“清寺”,说要搜“抗日分子”。罗瑾趁乱把相册塞进蓝布包袱,绕到后院厕所。墙角有个半人高的墙洞,是前些年修水管留下的,他把相册裹进油纸,塞进洞深处,用湿泥糊死洞口,抹平痕迹。
可那堵墙年久失修,秋雨一下,墙皮剥落,泥块混着草根往下掉。一个月后,同宿舍的吴连凯起夜,踩到草丛里软软的东西,摸出来一看,油纸包着本硬壳册子,封面的“耻”字被雨水泡得发肿。他翻开看了两眼,手猛地缩回来,像摸到烙铁——里面的照片比庙里的十八层地狱图还吓人。
吴连凯没声张,第二天趁着做早课,悄悄把相册塞进大雄宝殿佛像的莲花底座下,底座边缘有道裂缝,刚好能卡住册子。他对着佛像磕了三个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东西,得替罗瑾看好了。
1941年秋,集训队的结业名单贴在毗卢寺山门外,吴连凯的名字后面写着“通济门外伪警卫师五团”。
头天夜里,他借着给佛像添灯油的由头,摸到大雄宝殿,从莲花底座裂缝里抠出那本相册,油纸已经发潮,封面的“耻”字洇成了黑团。
他把皮箱内衬撕开道口子,相册裹进破军装塞进去,针线缝补时手抖得扎了三次手指。
第二天一早,他背着皮箱混在学员队伍里出了毗卢寺,城门岗哨检查行李时,他故意把换洗衣物翻得乱七八糟,皮箱角落的针线印没被发现。
通济门的城墙在雾里像块灰石头,他摸着皮箱底,觉得那16张照片正硌着肋骨——这哪是相册,是颗一炸就粉身碎骨的定时炸弹,可他得把它抱到天亮。
1945年8月15日那天,通济门外的炮楼突然不响了,广播里说日本投降了,营区里炸了营,吴连凯蹲在操场角落,把“吴连凯”三个字在地上划了一百遍,当天就把名字改成了吴旋。
1946年开春,南京军事法庭贴出布告,说要审日本战犯,征集罪证,他夜里摸出皮箱,相册封面的“耻”字被汗渍浸得发黑,第二天天没亮,揣着相册就去了秘书处。
秘书处的人接过相册时,手指被硬纸板边缘割了下,血珠滴在“耻”字上,他翻开看了两页,突然把登记本推过来:“姓名,住址,什么时候发现的?”
吴旋报上名字,住址填的是通济门外的破庙,发现经过编了个“打扫佛像时从底座掉出来的”。
材料转上去三天,军事法庭来了人,直接把相册封进牛皮纸袋,盖了三个戳。
1947年2月6日,军事法庭的橡木审判席上,检察官把相册递到谷寿夫面前。
他戴着手铐的手捏成拳头,指节发白。
第7张照片是日军在中山码头集体处决平民,谷寿夫突然把相册推开,说“这是伪造的”。
检察官没说话,翻到第12张——三个日本兵站在总统府门楼前,军帽上的樱花徽章清晰可见。
谷寿夫的喉结动了动,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1947年4月26日,南京雨花台的法场飘着小雨,谷寿夫穿着囚服跪在土坡上,背后是执行队的步枪。枪响的时候,刑场外围满了人,有人举着“血债血偿”的木牌,有人往法场扔烂菜叶。
这本相册作为“京字第一号罪证”,跟着判决书一起入了档,后来被转到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锁在铁皮柜里,一锁就是几十年。
2014年,我国启动《南京大屠杀档案》申报世界记忆遗产,专家组在库房里翻出这本相册时,封皮的“耻”字已经淡得快要看不清,但里面的16张照片,每张都盖着军事法庭的红章,纸张虽然发脆,影像却依然清晰。
2015年10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宣布将其列入名录,那天档案馆的工作人员把相册从恒温恒湿柜里取出来,放在特制的展架上,玻璃展柜里打着柔和的灯光,刚好照亮封面那个血红色的“耻”字,来自世界各地的参观者站在展柜前,有人对着照片流泪,有人拿出手机拍照,没人说话,但相册里的16张照片,正在用最沉默的方式,向世界讲述1937年冬天南京城发生的事。
现在南京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的展柜里,那本相册总在恒温恒湿的玻璃罩里躺着,边角磨出毛边,封面手绘的刺刀还透着红墨水的腥气,16张照片的相纸脆得像枯叶,却压着三十万冤魂的重量。
可谁还记得1937年冬,15岁的罗瑾蹲在暗房里,红灯下裁相纸的手抖得差点把镊子掉进显影液——那时候药水泡白的手指捏着的哪是相纸,是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后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摸黑把相册塞进床板夹缝时,耳朵里全是日军皮靴踩过中山路的声音。
1941年春吴连凯在毗卢寺后院草丛里摸到油纸包时,雨刚停,草叶上的水珠滴在封面上,把“耻”字洇成黑团。
他蹲在墙根翻开看,第三张照片里日本兵的刺刀正挑着婴儿,胃里一阵翻搅,却还是把相册塞进佛像底座的裂缝,对着莲花座磕了三个头——那时候他不知道自己要守多久,只知道这东西比命金贵。
1941年秋他背着皮箱过通济门岗哨,检查的伪军翻到换洗衣物时,他手心里的汗把皮箱夹层的针线印泡得发潮,相册边角硌得肋骨生疼,像揣着块烧红的铁。
1945年8月15日吴连凯改名叫吴旋那天,蹲在操场泥地里划名字,眼泪掉在“旋”字上,把土洇成小坑。
1946年他揣着相册去秘书处,接待的人翻开第一页就倒吸口冷气,手指被硬纸板边缘割出血珠,血滴在“耻”字上,倒像给那字添了点活气。
他们没穿过军装,没拿过钢枪,可罗瑾暗房里多裁的那16张相纸、吴连凯皮箱里缝补的夹层,比刺刀更硬,比城墙更牢——民族的记忆,就是被这些捏着显影液、缝着针线的手,一帧一帧钉进历史里的。
来源:策略rF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