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89年的夏天，豫西伏牛山脚下的李家坳，被一场接一场的麦收烘得滚烫。金黄的麦浪在山风里翻滚，带着呛人的麦糠味，家家户户的场院里，脱粒机“突突”地响到后半夜，煤油灯的光透过窗棂，在土路上投下摇晃的光斑。

89年，村里来了个香港老板，指名要娶我，给了我家一台彩色电视机

第一章 麦浪翻滚时，港商踏尘来

1989年的夏天，豫西伏牛山脚下的李家坳，被一场接一场的麦收烘得滚烫。金黄的麦浪在山风里翻滚，带着呛人的麦糠味，家家户户的场院里，脱粒机“突突”地响到后半夜，煤油灯的光透过窗棂，在土路上投下摇晃的光斑。

我叫李秀莲，那年刚满二十岁，梳着两条粗黑的麻花辫，脸上带着晒出来的健康红晕。每天天不亮，我就跟着爹娘下地割麦，中午顶着日头翻晒麦秸，晚上帮着娘烧火做饭、缝补衣裳。李家坳穷，十里八乡都知道，土坯房连成片，像样的砖瓦房没几座，全村只有村支书家有一台黑白电视机，每天晚上，他家院子里都挤得水泄不通，我们这些半大的姑娘小子，只能扒着墙头看个模糊的影子。

我爹李老实是个地道的庄稼汉，一辈子没出过远门，最大的心愿就是给我和弟弟娶上媳妇、盖上新房。我娘王桂英心眼实，手脚麻利，就是爱念叨，总说：“莲丫头，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好人家了，别耽误了终身。”

村里跟我年纪相仿的姑娘，大多已经定了亲，有的甚至已经嫁了人，彩礼无非是几身衣裳、几床被子，条件好点的，能给辆自行车就不错了。我心里也隐隐盼着能找个知冷知热的人，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但又不甘心就这么在山里过一辈子，总听去县城打工的人说，外面的世界可大了，有高楼大厦，有电灯电话，还有能看彩色人影的电视机。

那年麦收刚结束，村里就来了个“大人物”。

那天下午，我正在场院里帮爹扬场，远远地看见村支书李富贵领着一个男人朝我们家走来。那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蓝色西装，脚上是锃亮的黑皮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皮包，跟我们村里穿着粗布衣裳、满脚泥污的男人截然不同。

“老实哥，桂英嫂子，在家忙呢？”村支书笑着喊道，声音里带着几分讨好。

我爹连忙放下木锨，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富贵哥，啥风把你吹来了？这位是？”

“这位是陈老板，香港来的大老板！”村支书拍了拍那男人的肩膀，“陈老板来咱们这儿考察，想投资办个农产品加工厂，我带他四处转转，看看咱们村的情况。”

香港来的老板？我和爹娘都愣住了。香港，那是只在广播里听过的地方，听说那里遍地是黄金，人人都有钱，没想到竟然有香港老板来我们这穷山沟。

陈老板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他的普通话带着点奇怪的腔调，但听得懂：“李大哥，李嫂子，你们好。我叫陈志强，打扰了。”

他的目光扫过院子，最后落在了我身上，我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连忙低下头，继续手里的活计。

“陈老板，快屋里坐，喝口水！”我娘反应过来，连忙招呼道，一边擦桌子，一边朝我使眼色，让我去烧开水。

我提着水桶去井边打水，心里砰砰直跳。陈老板看起来四十岁左右，虽然不算年轻，但精神头很足，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气派，跟村里的男人完全不一样。

那天下午，陈老板在我们家坐了半个多小时，问了爹娘很多关于村里农作物、土地、劳动力的事情，也问了我的年纪、有没有读过书。我娘一一作答，说到我的时候，还特意加了一句：“俺家莲丫头懂事，能干活，还读过初中，识不少字呢。”

陈老板点点头，看我的眼神又多了几分不一样的东西。临走的时候，他从皮包里掏出几张崭新的十元纸币，递给我爹：“李大哥，麻烦你们了，这点心意，买水喝。”

我爹连忙摆手：“陈老板，这可使不得！喝口水而已，哪能要钱！”

“拿着吧，这是规矩。”陈老板把钱塞进我爹手里，转身跟着村支书走了。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爹捏着手里的钱，激动得手都在抖：“香港老板就是不一样，出手真大方！”

我娘也念叨着：“这陈老板看着人不错，不知道能不能真在咱们村办厂，要是能办起来，咱们村就有盼头了。”

我心里却乱糟糟的，总觉得陈老板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说不上来是好是坏。

接下来的几天，陈老板在村里转了个遍，村支书天天陪着他，走到哪儿都有人围观。他考察了村里的土地、水库，还跟不少村民聊了天，听说他真的有在村里办厂的打算，主要收购村里的小麦、玉米、红薯，加工成罐头或者饲料，再卖到外面去。

村里人都很兴奋，要是工厂办起来，大家就不用再靠天吃饭，也不用背井离乡去打工了。我爹更是天天念叨，希望陈老板能快点定下来。

让我没想到的是，陈老板竟然又单独找到了我们家。

那天晚上，我刚洗完碗，就听见院门外有人敲门。我爹开门一看，是陈老板，他身边没跟着村支书，就一个人。

“陈老板，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我爹连忙让他进屋。

陈老板坐下后，喝了口水，开门见山地说：“李大哥，李嫂子，我今天来，是想跟你们商量一件事。”

“陈老板，您说，只要我们能办到的，一定帮忙！”我爹连忙说。

陈老板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爹娘，缓缓地说：“我想娶秀莲姑娘为妻。”

“啥？”我爹和我娘都惊呆了，我更是像被雷劈了一样，愣在原地，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陈老板，您……您没开玩笑吧？”我娘结结巴巴地说，“俺家莲丫头……她才二十岁，您……您比她大不少吧？”

“我今年四十二岁，”陈老板坦然地说，“我知道我比秀莲大很多，但我是真心喜欢她。我在香港有自己的公司，虽然不算大，但衣食无忧。我可以保证，娶了秀莲之后，让她过好日子，不用再干农活，吃香的喝辣的，还能让她去香港，去大城市生活。”

我爹皱着眉，没说话。他虽然希望我能过得好，但陈老板的年纪实在太大了，而且还是香港来的，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陈老板似乎看出了我们的顾虑，从皮包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又从门外拎进来一个大箱子，放在地上。

“李大哥，李嫂子，”他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信封里是五千块彩礼，这个箱子里，是一台彩色电视机，日本进口的，十四寸，带遥控器的。”

彩色电视机！我和爹娘都瞪大了眼睛。我们只在县城的商店里远远看过一眼，没想到陈老板竟然要送我们一台！

陈老板打开箱子，一台崭新的彩色电视机露了出来，黑色的外壳，屏幕锃亮，看起来就高级得很。

“陈老板，这……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要！”我爹连忙摆手，五千块彩礼，加上一台彩色电视机，这在李家坳，简直是天文数字，就算是嫁女儿，也没有这么厚重的彩礼。

“李大哥，这是我给秀莲的聘礼。”陈老板说，“我是真心想娶秀莲，不是开玩笑。你们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不用急着答复我。如果你们同意，我会尽快安排婚礼，之后带秀莲去香港，等工厂办起来，我也会经常回来。”

那天晚上，陈老板走后，我们一家人都没睡着。我爹蹲在门槛上抽烟，一根接一根，烟雾缭绕。我娘坐在炕沿上，反复摩挲着那个装彩礼的信封，嘴里念叨着：“五千块，还有彩色电视机……这可是一辈子都赚不来的钱啊。”

我躺在炕上，脑子里乱糟糟的。一边是陈老板的年纪和陌生的香港，一边是家里的贫困和爹娘期盼的眼神，还有那台让全村人都羡慕的彩色电视机。我到底该怎么办？

第二章 彩电引风波，芳心乱如麻

陈老板的聘礼和求婚，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在李家坳掀起了轩然大波。

第二天一早，我家要娶香港老板的消息就传遍了全村。村民们都涌到我们家来看彩色电视机，院子里挤得水泄不通。陈老板留下的彩电被我爹小心翼翼地放在堂屋的八仙桌上，虽然还没接上电，但大家都围着它，啧啧称奇。

“乖乖，这就是彩色电视机啊，真洋气！”

“香港老板就是有钱，出手就是这么贵重的东西！”

“秀莲这丫头真是好福气，嫁过去就是少奶奶了，再也不用干农活了！”

“就是年纪差得有点多，陈老板都能当秀莲的爹了吧？”

议论声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替我担心的。村支书李富贵也来了，笑着对我爹说：“老实哥，恭喜啊！陈老板可是个大人物，秀莲嫁给他，是她的造化，也是咱们村的福气！以后工厂办起来，还得靠陈老板多照顾呢。”

我娘脸上乐开了花，忙着给大家递水，嘴里不停地说：“还没定呢，还没定呢，让孩子们自己考虑考虑。”但那语气里的得意，谁都听得出来。

我躲在里屋，不敢出去见人。村里的姑娘们也来了，围着我问东问西。

“莲姐，陈老板人怎么样啊？温柔不温柔？”

“莲姐，香港是不是跟电视里一样，有好多高楼大厦？”

“莲姐，你要是嫁去香港，可别忘了我们啊，以后带我们也去看看！”

她们的眼神里满是羡慕，我却心里五味杂陈。我知道，对于李家坳的姑娘来说，能嫁给香港老板，是天大的幸运，是摆脱贫困的捷径。但我一想到陈老板四十二岁的年纪，想到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离开爹娘和弟弟，心里就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我弟弟李小虎才十二岁，还在读小学，他倒是最开心的，天天围着电视机转，问我：“姐，这电视机什么时候能看啊？能看《西游记》吗？能看彩色的孙悟空吗？”

看着弟弟期盼的眼神，我心里更难受了。我知道，爹娘心里其实已经同意了。家里太穷了，弟弟要上学，将来要盖房娶媳妇，爹娘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五千块彩礼和一台彩色电视机，能解决家里很多问题。

接下来的几天，陈老板没再来我们家，说是去县城办理工厂的相关手续了。但村里的议论一直没停，我走到哪儿，都有人盯着我看，跟我说话的语气也不一样了，带着几分讨好和敬畏。

我娘也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莲丫头，陈老板人不错，有钱有本事，对你也是真心的。女人这一辈子，不就是图个安稳日子吗？跟着他，你不用吃苦受累，还能帮衬家里，你弟弟以后也能沾你的光。”

我爹也找我谈了一次，他蹲在地上，抽着烟，缓缓地说：“莲丫头，爹知道你可能觉得陈老板年纪大，心里不乐意。但爹也是为了你好，为了这个家好。咱们家穷，你要是嫁个本地的，还是得一辈子种地，吃苦受累。陈老板能给你好生活，爹和娘也放心。你自己好好想想，不用勉强，要是你实在不愿意，爹也不逼你。”

爹的话让我心里更纠结了。我知道爹娘是为了我好，可我心里对陈老板没有一点男女之情，只有陌生和距离感。我想象着跟他一起生活的样子，想象着香港的生活，心里一片茫然。

有一天，我去河边洗衣服，遇到了村里的知青王建国。王建国比我大五岁，高中毕业后来村里插队，已经在村里待了五年了。他是村里唯一的高中生，长得斯文，说话也有水平，平时经常帮我辅导弟弟的功课，我对他一直有种朦胧的好感。

王建国看到我，走了过来，帮我拎起水桶：“秀莲，听说陈老板要娶你？”

我点了点头，低下头，不敢看他。

“你愿意吗？”他问。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我不知道……我爹娘希望我嫁，家里也需要那笔钱和电视机，可我……我不想嫁给他，我不喜欢他，也不想去香港。”

王建国沉默了很久，说：“秀莲，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能勉强。钱和物质固然重要，但过得开心、踏实更重要。如果你不喜欢他，就算嫁过去，也不会幸福的。”

“可是……家里太穷了，我弟弟还小，爹娘也不容易。”我哽咽着说。

“我知道你家里的情况，”王建国说，“但我们还年轻，只要肯努力，总能赚到钱的。我下个月就要回城了，我已经联系好了，在县城的机械厂上班。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在县城找份工作，你也可以离开这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用靠嫁人改变命运。”

回城？找工作？我愣住了。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还可以有这样的选择。

“真的吗？你能帮我找到工作？”我激动地问。

“应该可以，”王建国点了点头，“我认识机械厂的厂长，他说厂里缺个打字员，你读过初中，识字，学起来应该很快。工资虽然不算高，但足够你自己花，还能补贴家里。”

我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去县城工作，既能摆脱李家坳的贫困，又不用嫁给不喜欢的人，还能经常回家看望爹娘和弟弟。这似乎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但我又犹豫了。陈老板的彩礼和电视机，能立刻解决家里的困境，而去县城工作，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不知道能不能做好，不知道工资够不够用。

“你好好考虑一下，”王建国说，“陈老板那边，你也不用急着答复。跟着自己的心意走，别让自己后悔。”

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一边是陈老板的财富和安稳的生活，一边是王建国提供的机会和自己的心意。我反复琢磨着，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陈老板从县城回来了。他这次回来，不仅带来了工厂的批文，还带来了更多的礼物，给我娘买了金耳环、金戒指，给我爹买了上好的烟酒，给我弟弟买了书包、文具和一身新衣服。

他再次来到我们家，态度诚恳地说：“李大哥，李嫂子，秀莲，工厂的手续已经差不多了，我想尽快和秀莲举行婚礼。婚礼就在村里办，我会请最好的厨师，办几十桌酒席，让全村人都热闹热闹。婚后，我带秀莲去香港度蜜月，等工厂正式投产了，我再回来管理。”

我娘看着金耳环、金戒指，笑得合不拢嘴，连忙说：“陈老板，您太客气了。秀莲能嫁给您，是她的福气。我们没意见，没意见！”

我爹也点了点头：“陈老板，那就麻烦您多照顾秀莲了。”

他们都看着我，等着我的答复。陈老板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爹娘的眼神里满是期盼，弟弟则拿着新书包，开心地蹦蹦跳跳。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乱如麻。我想起了王建国的话，想起了自己对外面世界的向往，也想起了家里的贫困和爹娘的不易。我张了张嘴，想说“我不愿意”，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秀莲，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顾虑？”陈老板看出了我的犹豫，问道。

“我……我想再考虑考虑。”我小声地说。

“还考虑什么啊？”我娘连忙说，“陈老板这么好的条件，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没关系，”陈老板笑了笑，“我可以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但我希望你能认真想想，我是真心想对你好，想给你一个好未来。”

陈老板走后，我娘又开始劝我：“莲丫头，你可别傻了！王建国虽然是知青，但他回城后能不能站稳脚跟还不一定，他能给你什么？陈老板不一样，他有钱有本事，能给你一辈子的安稳。你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我知道娘说的是实话，但我心里就是过不了那道坎。我不想因为钱，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第二天，我去找王建国，想跟他说说我的想法。但我没想到，王建国已经离开了李家坳，回县城去了。他托村里的一个老人给我带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秀莲，我相信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无论你选什么，我都祝你幸福。如果你想来县城工作，随时可以来找我。”

看着纸条，我心里一阵失落。王建国走了，我最后的希望也好像破灭了。

接下来的两天，我每天都在纠结中度过。我看着家里的土坯房，看着爹娘苍老的脸，看着弟弟期盼的眼神，又想起了陈老板承诺的好日子和那台彩色电视机。我知道，我没有太多选择。

第三天晚上，陈老板来了。我深吸一口气，对他说：“陈老板，我答应你，我嫁给你。”

陈老板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太好了，秀莲！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我爹和我娘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那天晚上，陈老板让村里的电工给电视机接上了电。当彩色的画面出现在屏幕上时，弟弟欢呼雀跃，爹娘看得目瞪口呆，院子里又挤满了村民，大家都兴奋地看着，议论着。

我看着屏幕上五彩斑斓的画面，心里却没有一丝喜悦，只有一片茫然。我不知道，我的选择是对是错，我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怎样的未来。

第三章 仓促办婚礼，初入陌生境

婚礼定在三天后举行。陈老板说要办得热闹，让全村人都沾沾喜气，也算是给工厂奠基预热。

这三天，我们家像过年一样忙碌。陈老板请了县城最好的厨师，在我们家的场院里搭起了大棚，杀了两头猪、十几只鸡，买了大量的烟酒糖茶。村里的人都来帮忙，洗菜的、切肉的、搭棚的、借桌椅的，忙得不亦乐乎。

我娘给我准备了一身红色的嫁衣，是从县城的供销社买的，的确良的面料，上面绣着凤凰图案，还有一双红色的绣花鞋。我穿上嫁衣，对着镜子照了照，镜子里的姑娘穿着大红的衣裳，梳着发髻，脸上带着红晕，却眼神空洞，一点都不像要结婚的样子。

我娘看着我，眼里含着泪：“莲丫头，以后就是大人了，到了香港，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跟陈老板过日子。要孝顺公婆，要懂事，别让人笑话。”

我点了点头，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我知道，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不知道能不能适应香港的生活。

婚礼那天，村里到处都张灯结彩，鞭炮声从早上响到晚上。陈老板穿着一身更气派的西装，胸前戴着红花，亲自来接亲。他给我娘磕了头，又给我爹敬了酒，然后牵着我的手，把我扶上了一辆借来的吉普车。

这是我第一次坐汽车，心里既紧张又害怕。吉普车缓缓驶出场院，村里的人都跟在后面欢呼，弟弟跑在最前面，一边跑一边喊：“姐，早点回来！”

我回头看着越来越远的家，看着爹娘苍老的身影，看着熟悉的村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

婚礼办得很热闹，来了几十桌客人，不仅有村里的人，还有县城里的一些官员和陈老板的朋友。大家都给陈老板和我敬酒，说着祝福的话。陈老板很会应酬，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我坐在他身边，像个木偶一样，别人敬酒，我就象征性地抿一口，别人说祝福的话，我就勉强笑一笑。我觉得自己像个外人，格格不入。

婚礼中途，村支书李富贵上台讲话，说陈老板不仅给我们村带来了福气，还带来了工厂，以后大家就能在家门口赚钱了，希望大家以后好好跟着陈老板干，共创美好未来。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我看着台上的村支书，看着台下欢呼的村民，心里却越来越迷茫。我好像成了陈老板和村里交易的一部分，我嫁给了他，他给村里办工厂，给我家带来财富。

婚礼结束后，陈老板送我回了新房。新房就是我们家的东厢房，被我娘收拾得干干净净，墙上贴着大红的“囍”字，炕上铺着新的被褥，都是陈老板买来的。

陈老板喝了不少酒，脸上带着红晕。他坐在炕边，看着我，轻声说：“秀莲，今天委屈你了。我知道你可能还不太适应，但我会慢慢让你习惯的。”

我低着头，没说话。

“我知道你心里可能对我有顾虑，”陈老板说，“我年纪比你大，又是香港来的，我们之间可能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但我是真心想对你好，我会宠你、疼你，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他的话很真诚，我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或许，事情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

那天晚上，陈老板没有强迫我，他在炕的另一头躺下，很快就睡着了。我却一夜没睡，睁着眼睛看着屋顶，想着家里的事，想着香港的生活，想着自己的未来。

三天后，陈老板要带我去香港了。临走那天，爹娘早早地就起来给我做了早饭，娘给我打包了很多土特产，还有几件换洗衣裳，反复叮嘱我要好好照顾自己，常写信回家。

弟弟抱着我，哭得撕心裂肺：“姐，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了怎么办？”

“姐会经常回来来看你的，”我抱着弟弟，眼泪也掉了下来，“你要好好读书，听爹娘的话，等姐回来给你买好吃的。”

陈老板给我爹娘留了不少钱，让他们好好照顾自己，还说等工厂投产了，就让我弟弟去工厂上班。

我们坐吉普车到了县城，然后换乘火车去广州，再从广州坐轮船去香港。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看大海，一切都那么陌生又新鲜。

火车上，陈老板对我很照顾，给我买吃的、喝的，怕我晕车，还特意给我准备了晕车药。他跟我讲香港的事情，说香港有很多高楼大厦，有很多商店，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还说他在香港有一套房子，不算太大，但很温馨，以后那里就是我们的家。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既期待又恐惧。期待着能看到不一样的世界，恐惧着自己无法适应那里的生活。

经过两天的奔波，我们终于到达了香港。走出码头，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马路上车水马龙，到处都是穿着时髦的人，说着我不太听得懂的粤语，广告牌上是五颜六色的画面，一切都跟李家坳截然不同，像做梦一样。

陈老板牵着我的手，打车回了他的家。他的家在一栋公寓楼里，在二十楼，有电梯。走进房间，我又被惊呆了：房间很大，装修得很精致，有客厅、卧室、厨房、卫生间，还有一个阳台，站在阳台上，能看到远处的大海。家里有彩色电视机、冰箱、洗衣机、空调，还有很多我叫不上名字的电器。

“这就是我们的家，”陈老板笑着说，“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喜欢吗？”

我点了点头，说不出话来。这一切都太奢华了，让我觉得很不真实。

接下来的几天，陈老板带我熟悉香港的生活。他带我去商场买衣服、买化妆品，带我去餐厅吃西餐、吃海鲜，带我去公园、去海边散步。他还教我讲粤语，教我用家里的电器，告诉我去哪里买菜、去哪里逛街。

香港的生活确实很便利，想吃什么、想买什么都能买到，不用像在李家坳那样，什么都要自己动手做，什么都要省着用。但我却觉得很不适应。我听不懂粤语，跟别人交流很困难；我不习惯吃西餐，觉得不如家里的面条、馒头好吃；我不喜欢住在二十楼，觉得像被困在笼子里一样；我更不喜欢陈老板那些朋友，他们说话总是带着优越感，看我的眼神也怪怪的，好像在看一个乡下丫头。

陈老板看出了我的不适应，安慰我说：“没关系，慢慢就习惯了。你要是不想出去，就在家里待着，看看电视，听听歌，我下班回来陪你。”

他对我确实很好，每天下班都会给我带好吃的，周末会带我去一些人少的地方散心，还会耐心地教我粤语和英语。但我心里还是很孤独，很想念家里的爹娘和弟弟，想念李家坳的麦浪和山风。

我开始给家里写信，每周写一封，告诉他们我在香港的生活，说我很好，让他们不用担心。但我从来没在信里说过我的孤独和不适应，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陈老板的工作很忙，经常要加班、出差。他不在家的时候，我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房子里，觉得很无聊，也很害怕。我想出去走走，但又怕迷路，怕跟别人交流。有时候，我会坐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大海，想起王建国，想起他给我提供的去县城工作的机会，心里充满了后悔。

如果当初我选择了去县城工作，会不会比现在更开心？如果当初我没有答应陈老板的求婚，会不会有不一样的人生？

这些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挥之不去。我开始失眠，食欲不振，脸色也越来越差。

陈老板看出了我的不对劲，带我去看医生。医生说我是水土不服，加上心情郁结，让我多休息，多出去走走，保持心情舒畅。

陈老板更加照顾我了，他减少了加班和出差的次数，尽量多时间陪我。他还带我去认识了几个住在附近的内地媳妇，她们都是嫁给了香港人，跟我一样，一开始也不适应香港的生活，但慢慢就习惯了。她们跟我聊天，跟我分享在香港生活的经验，让我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

有一次，其中一个叫张敏的媳妇跟我说：“秀莲，其实香港的生活也没那么难适应，只要你放宽心，多跟人交流，慢慢就会喜欢上这里的。陈老板对你那么好，你要珍惜啊。很多人想嫁来香港都嫁不来呢。”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还是有些迷茫。我知道陈老板对我好，知道我应该珍惜，但我心里的孤独和不适应，却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我开始试着改变自己，努力学习粤语，努力适应香港的饮食和生活习惯，试着跟张敏她们多交流。慢慢地，我能听懂一些粤语了，也能说几句简单的日常用语了；我开始习惯吃米饭和海鲜，也能自己去菜市场买菜、去商场购物了；我不再像以前那样害怕出门，偶尔也会一个人去公园散步、去超市买东西。

陈老板看到我的变化，很开心：“秀莲，你越来越棒了！我就知道你能适应这里的生活。”

我笑了笑，没说话。我知道，我只是在努力适应，而不是真正喜欢上了这里。我的心，依然在那个遥远的李家坳，在爹娘和弟弟身边。

第四章 工厂起波澜，乡愁牵归心

在香港生活了半年后，我渐渐适应了那里的节奏，但心里的乡愁却越来越浓。我每天都会想念爹娘和弟弟，想念李家坳的麦浪、山风，想念村里人的淳朴和热闹。陈老板看出了我的心思，经常安慰我：“等工厂稳定了，我带你回去看看。”

终于，在我嫁去香港的第八个月，陈老板说工厂已经正式投产了，让我跟他一起回李家坳看看。我听到这个消息，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觉，提前几天就开始收拾东西，给爹娘和弟弟买了很多礼物。

回到李家坳的那天，村里的人都来迎接我们。爹娘和弟弟早就等在村口，看到我，娘一下子就哭了，紧紧地抱着我：“莲丫头，你可回来了！娘好想你！”

弟弟也扑到我怀里，仰着头问：“姐，你怎么才回来？我好想你！”

我抱着娘和弟弟，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娘，小虎，我也想你们！”

陈老板看着我们一家人团聚的样子，笑着说：“好了，别哭了，我们回家再说。”

回到家，我发现家里变了很多。土坯房翻新成了砖瓦房，院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堂屋里的彩色电视机还在，旁边多了冰箱和洗衣机。

“这都是陈老板安排的，”娘笑着说，“他让工人给我们翻新了房子，买了冰箱和洗衣机，还让你弟弟去工厂上班了，一个月能赚不少钱呢。”

我看着陈老板，心里充满了感激。他不仅对我好，还这么照顾我的家人，我之前的那些抱怨和后悔，好像都有些多余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陪着爹娘，跟他们聊我在香港的生活，听他们说村里的变化。村里的工厂办得很红火，收购了村里和周边村庄的农作物，加工成罐头和饲料，卖到了外地，很多村民都在工厂上班，赚了不少钱，村里盖起了很多砖瓦房，甚至有人买了摩托车。

大家都很感激陈老板，见到他都热情地打招呼，说他是村里的大恩人。陈老板也很高兴，每天都去工厂看看，跟工人交流，解决工厂遇到的问题。

我也去工厂看了看，工厂很大，有好几间厂房，机器“轰隆隆”地响着，工人们都在忙碌着。弟弟穿着工作服，在车间里干活，看到我，笑着说：“姐，我现在是技术工了，一个月能赚三百多块呢！”

看着弟弟开心的样子，看着村里的变化，我心里也很欣慰。陈老板确实为村里做了很多好事，我嫁给了他，不仅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改变了家人和村里人的命运。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工厂的红火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出现了问题。

问题出在原材料上。工厂主要收购小麦、玉米、红薯等农作物，但那年夏天，伏牛山地区遭遇了严重的旱灾，庄稼减产严重，村里和周边村庄的农作物产量大幅下降，工厂的原材料供应不足，生产线只能断断续续地开工。

陈老板很着急，每天都出去考察，想找新的原材料供应地，但周边地区都遭遇了旱灾，根本找不到足够的农作物。工厂的订单越来越多，但原材料供应不上，只能推迟交货，有些客户甚至取消了订单。

更麻烦的是，工厂的一些工人开始闹事。他们觉得工资太低，工作时间太长，加上工厂开工不足，担心自己会失业，就联合起来，要求陈老板提高工资，缩短工作时间。

那天，我正在家里陪着娘说话，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吵闹声。我和娘出去一看，只见工厂门口围了很多工人，跟陈老板和村支书争吵着。

“陈老板，我们要求涨工资！一个月至少要涨五十块！”

“还有，每天工作时间太长了，要缩短两个小时！”

“要是不答应，我们就罢工！”

工人们情绪激动，大声喊着口号。陈老板脸色很难看，耐心地跟他们解释：“大家安静一点，听我说。现在工厂遇到了困难，原材料供应不足，订单也受到了影响，我也很难。工资的事情，等工厂情况好转了，我会考虑给大家涨工资的。工作时间也是按照规定来的，并没有超标。希望大家能理解，一起度过难关。”

“我们不管，我们就要涨工资！就要缩短工作时间！”工人们不依不饶。

村支书也在一旁劝说，但工人们根本听不进去。场面越来越混乱，甚至有几个激进的工人开始推搡陈老板。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很着急。我知道陈老板现在压力很大，工厂的困境已经让他焦头烂额，工人们又闹事，他肯定承受不住。

我鼓起勇气，走到人群面前，大声说：“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几句！”

工人们都愣住了，看着我。

“我知道大家觉得工资低，工作辛苦，”我说，“但大家也想想，陈老板给我们办工厂，让我们不用背井离乡就能赚钱，让我们村里的生活越来越好。现在工厂遇到了困难，我们应该一起帮陈老板度过难关，而不是闹事。只要工厂好了，大家的工资自然会涨，日子也会越来越好。如果工厂倒闭了，大家不仅赚不到钱，还会失业，这对大家有什么好处呢？”

我是陈老板的妻子，又是村里的姑娘，大家对我还是有几分尊重的。听了我的话，工人们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陈老板看着我，眼里露出了感激的眼神。他趁机说：“大家听到了吧？秀莲说得对。我向大家保证，只要工厂情况好转，我一定给大家涨工资，改善工作条件。现在，希望大家能回去工作，一起度过这个难关。”

村支书也连忙说：“是啊，大家都回去吧。陈老板是个讲信用的人，他不会骗大家的。”

工人们议论了一会儿，终于慢慢散开了，回去工作了。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了，但陈老板的压力并没有减轻。原材料供应的问题依然没有解决，工厂的困境越来越严重。

那天晚上，陈老板回到家，脸色苍白，看起来很疲惫。他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陈老板，你别太着急了，”我给他倒了杯水，“总会有办法的。”

“能有什么办法？”陈老板叹了口气，“原材料找不到，订单完不成，工人又闹事，再这样下去，工厂只能倒闭了。”

“要不，我们回香港想想办法？”我说。

“回香港也没用，”陈老板说，“香港那边的公司也遇到了一些问题，资金周转不开。这次来内地办厂，已经投了很多钱，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资金再投入了。”

我看着陈老板憔悴的样子，心里很心疼。我知道他很不容易，为了工厂，为了这个家，他付出了很多。

接下来的几天，陈老板每天都出去跑，找政府部门求助，找新的供应商，但都没有什么效果。他的情绪越来越低落，经常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有时候还会跟我发脾气。

我知道他压力大，也不跟他计较，默默地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安慰他，鼓励他。

娘也看出来陈老板的难处，经常做一些他喜欢吃的饭菜，劝他：“陈老板，别太着急了，慢慢来，总会有办法的。钱是身外之物，身体最重要。”

陈老板很感激我和娘的理解，他握着我的手说：“秀莲，谢谢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只有你陪着我，理解我。”

“我们是夫妻，应该互相扶持。”我说。

就在陈老板快要绝望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

那天，县领导来村里考察，听说了工厂的困境，表示会帮助陈老板解决问题。他们联系了周边几个没有遭遇旱灾的地区，协调当地的农作物供应给工厂，还提供了一笔低息贷款，帮助工厂度过资金难关。

陈老板听到这个消息，激动得热泪盈眶。他连忙去跟县领导对接，签订了原材料供应合同，拿到了贷款。

工厂终于恢复了正常生产，订单也慢慢多了起来。工人们看到工厂好转了，也安心工作了，之前闹事的几个工人，还主动向陈老板道歉。

陈老板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对我说：“秀莲，我们终于度过难关了！以后工厂会越来越好的。”

“太好了！”我也很开心。

工厂稳定后，陈老板在村里待了一段时间，处理完工厂的事情，就要带我回香港了。我心里既舍不得爹娘和弟弟，又想回香港的家，很是纠结。

“秀莲，你要是不想回香港，就留在家里陪着爹娘吧，”陈老板看出了我的心思，“我在香港处理完事情，就回来陪你。”

“不用了，”我说，“我跟你回香港。等以后有空，我们再回来看看。”

我知道，陈老板在香港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应该陪着他，跟他一起面对。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对陈老板的感情也变了，不再是之前的陌生和距离感，而是多了几分依赖和喜欢。

离开李家坳的那天，爹娘和弟弟又来送我。娘拉着我的手，反复叮嘱我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跟陈老板过日子。弟弟说：“姐，你要经常回来，我会好好工作，等你回来给你惊喜。”

我点了点头，眼泪掉了下来。我知道，不管我走多远，李家坳永远是我的根，爹娘和弟弟永远是我最牵挂的人。

第五章 岁月磨情愫，家和万事兴

回到香港后，我和陈老板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我们之间的感情，却因为这次李家坳的经历，变得更加深厚了。

陈老板不再像以前那样只顾着工作，他会抽出更多的时间陪我，带我去香港的各个地方游玩，去吃各种美食，还会耐心地教我粤语和英语。我也更加主动地融入香港的生活，跟张敏她们一起逛街、聊天、参加社区活动，我的粤语说得越来越流利，也越来越适应香港的生活节奏。

我们之间的话也多了起来。陈老板会跟我讲他年轻时候的事情，说他小时候家里也很穷，是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他说他之前有过一段婚姻，因为性格不合离婚了，没有孩子，所以他很珍惜跟我在一起的日子，希望能跟我好好过日子，生个孩子。

我也跟他讲我在李家坳的生活，讲我小时候割麦、放牛、扒墙头看电视的趣事，讲我对爹娘和弟弟的思念。陈老板总是静静地听着，眼里带着温柔的笑意。

慢慢地，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陈老板了。他虽然年纪比我大，但成熟稳重，有责任心，对我又好，跟他在一起，我觉得很踏实，很有安全感。我不再后悔当初的选择，反而觉得，能嫁给陈老板，是我的福气。

一年后，我怀孕了。陈老板听到这个消息，激动得像个孩子一样，抱着我转了好几个圈：“秀莲，我们要有孩子了！太好了！”

他对我更加照顾了，每天早上亲自给我做早餐，晚上下班回来给我按摩，不让我做一点家务，还带我去最好的医院做产检。他还打电话告诉了我爹娘和弟弟，他们也都很开心，让我好好照顾自己。

怀孕期间，我的反应很大，经常恶心、呕吐，睡不着觉。陈老板总是耐心地照顾我，晚上我睡不着，他就陪着我聊天、给我讲故事，直到我睡着。

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我心里充满了幸福感。我知道，我嫁给了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十个月后，我顺利生下了一个儿子。陈老板给儿子取名叫陈念乡，寓意着思念家乡，思念李家坳。

儿子的出生，给我们的家带来了更多的欢乐。陈老板不管工作多忙，每天都会抽出时间陪儿子，给儿子喂奶、换尿布、哄睡觉，看着儿子熟睡的小脸，他的脸上总是带着温柔的笑容。

我也全身心地投入到照顾儿子的生活中，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从只会哭，到会笑、会爬、会说话，我的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儿子一岁的时候，我们带着他回了一趟李家坳。这是儿子第一次回老家，爹娘和弟弟都很开心，抱着儿子爱不释手。村里的人也都来看我们，围着儿子，说着祝福的话。

儿子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陌生人，一点都不害怕，还笑着跟大家打招呼。他喜欢村里的田野和山坡，喜欢跟弟弟一起在院子里跑着玩，喜欢吃娘做的面条和馒头。

我们在村里待了一个月，每天陪着爹娘，带着儿子四处转转，享受着乡村的宁静和热闹。陈老板也处理了一些工厂的事情，工厂现在办得越来越红火，已经成为了县里的重点企业，带动了周边很多村庄的经济发展。

离开李家坳的时候，儿子哭得撕心裂肺，舍不得爹娘和弟弟，舍不得村里的一切。我也很舍不得，但我知道，我们在香港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只能以后经常回来看看。

回到香港后，儿子渐渐长大了，到了上学的年纪。陈老板给儿子找了一所很好的学校，送他去读书。儿子很聪明，学习成绩很好，还很懂事，知道心疼我和陈老板。

陈老板的生意也越来越顺利，香港的公司和李家坳的工厂都经营得很好，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富裕。但他并没有变得骄傲自满，反而更加低调、踏实，经常捐款给慈善机构，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我也没有闲着，在儿子上学后，我报名参加了社区的培训班，学习会计知识。陈老板很支持我，鼓励我说：“秀莲，你想学什么就去学，我永远支持你。”

经过两年的学习，我拿到了会计证书，在陈老板的公司里找了一份会计的工作。虽然工作不算轻松，但我做得很开心，我觉得自己不再是以前那个只会在家做家务的乡下丫头，而是一个有自己事业的独立女性。

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幸福，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周末的时候，我们会带着儿子去公园、去海边、去商场，享受家庭时光。每年，我们都会回李家坳几次，看望爹娘和弟弟，看看村里的变化。

弟弟也长大了，他在工厂里表现很好，已经晋升为车间主任，娶了村里的一个姑娘，生了一个女儿。爹娘的身体也很好，每天带着孙女，种种菜、养养花，日子过得很惬意。

村里的变化也越来越大，盖起了很多小洋楼，修了宽阔的马路，通了公交车，甚至还有了自己的幼儿园和小学。大家的生活越来越富裕，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每次我们回去，村里的人都会热情地招待我们，说我们是村里的福气。

有一次，我们带着儿子回李家坳，儿子问我：“妈妈，这里就是你的家乡吗？好漂亮啊！”

“是啊，这里是妈妈的家乡，也是你的根。”我说。

看着儿子在田野里奔跑，看着爹娘和弟弟幸福的笑容，看着村里的变化，我心里充满了感慨。

二十多年前，我还是一个在李家坳种地的乡下姑娘，因为一台彩色电视机，嫁给了一个香港老板，走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我曾经迷茫过、后悔过、孤独过，但我最终选择了坚持和适应，收获了幸福的生活。

我知道，我的幸福，离不开陈老板的真心相待，离不开爹娘的理解和支持，离不开自己的努力和坚持。更离不开那个时代，那个让香港和内地紧密相连的时代，那个让普通人有机会改变命运的时代。

如今，我已经四十多岁了，儿子也已经长大成人，考上了香港的名牌大学。陈老板的头发也白了不少，但他对我依然很好，我们的感情越来越深。

我们在香港有一个幸福的家，在李家坳有牵挂的亲人。每年，我们都会在香港和李家坳之间往返几次，享受着两地的生活。

那台当年陈老板送给我们家的彩色电视机，还在李家坳的堂屋里，虽然已经很旧了，不能看了，但爹娘一直舍不得扔掉。它就像一个见证者，见证了我们家的变化，见证了我和陈老板的爱情，见证了李家坳的发展，见证了那个时代的变迁。

有时候，我会坐在李家坳的院子里，看着那台旧电视机，想起1989年那个夏天，想起陈老板第一次来村里的样子，想起自己当初的纠结和选择。我会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庆幸自己遇到了陈老板，庆幸自己拥有了现在的幸福生活。

生活就像一场旅程，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选择和挑战。有时候，一个不经意的选择，就会改变人的一生。但只要我们保持善良、勇敢、坚持，珍惜身边的人，就一定能收获幸福。

如今，李家坳的麦浪依然在山风里翻滚，香港的高楼依然在阳光下矗立。我和陈老板的爱情，在岁月的磨砺中，越来越深厚；我们的家庭，在相互扶持中，越来越幸福。我知道，未来的日子，还会有更多的美好在等待着我们，而那段关于彩色电视机和香港老板的往事，将会成为我生命中最珍贵的回忆，永远铭记在我的心中。

来源：糯米爱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