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道光二十九年,浙江会稽人李慈铭刚到北京候补,户部挂号,官袍一上身就欠了四百两。工资条上明晃晃写着:年俸八两八钱,折合今天不到两千块。可他要养十个仆人、租顺治门大街四合院、每天得去“同和居”点一盘炒腰花,不然同年们笑他寒酸。钱从哪来?他自己在小本子上画了三条线:
“月薪三千,房租两千,体面逼死。”——这句吐槽,一百六十年前就有人写在日记里,只是他写的是“俸银八两,房租六十两,债主堵门”。
道光二十九年,浙江会稽人李慈铭刚到北京候补,户部挂号,官袍一上身就欠了四百两。工资条上明晃晃写着:年俸八两八钱,折合今天不到两千块。可他要养十个仆人、租顺治门大街四合院、每天得去“同和居”点一盘炒腰花,不然同年们笑他寒酸。钱从哪来?他自己在小本子上画了三条线:一叫印结银,帮捐官的土豪做担保,一次抽成五两;二叫冰敬炭敬,冬天收炭钱,夏天收冰钱,名义是“慰劳”,实际是“买路”;三叫束脩,给侍郎家公子讲《诗经》,一节课四两,讲完偷偷把侍郎儿子写的狗屁诗塞回卷轴,还得夸“天资英迈”。最离谱的一年,他靠这三样外快拢共捞了一千二百两,账面上却比京郊老农还穷——因为“体面”二字是刀片,刀刀见血:官靴必须内联升,一双三两;貂褂必须全尾,少一根毛都凑不上饭局;连叫“歌郎”陪酒,都得点“四喜班”头牌,一场十六两,少一个子儿,人家转身就去隔壁张之洞席上唱《桃花扇》。
李慈铭后来熬成御史,有资格上折子骂人了,却还是在日记里写“晨起无米,贷于西邻,利钱三分”。他看明白了:京官不是官,是皇家的门面道具。道具不能掉漆,掉漆就换新的,所以人人拼命借钱补漆。最惨是那些没外快的清水衙门,比如翰林院编修,年俸四十五两,够买半件貂褂,只好把老婆嫁妆拿去当铺,老婆半夜哭,他翻身装睡,第二天还得早起去午门站班,雪地里鞋底磨出洞,用浆糊粘上,粘不住,雪水渗进去,脚背冻成青紫,回寓所啃冷窝头,边啃边写“今日上谕,圣明无过皇上”。
你以为他只是个倒霉蛋?错。他的账本就是整个晚清的体检表:国库空虚,官俸低到离谱,只能靠灰色收入续命;权力被军机处、胥吏、太监层层扒皮,京官只剩“社交价值”;朝廷靠“体面”二字绑架所有人,把腐败拆成无数碎屑,洒在同和居的菜单、内联升的价签、歌郎的胭脂盒里,让你一边骂娘一边掏钱。李慈铭死后,同乡给他凑棺材钱,发现他还欠着琉璃厂书铺三百两——书铺老板拍拍棺材板说:“李老爷别怕,您那本《越缦堂日记》我留着,改天印出来,让后世看看,什么叫穷得光鲜。”
体面这把刀,从咸丰年砍到民国,刀口一直没钝。今天谁不是一边点着外卖一边凑房租,一边在朋友圈晒健身打卡?只不过我们的“印结银”叫绩效,我们的“冰敬炭敬”叫过节费,我们的“歌郎”叫网红打卡。李慈铭要是活过来,翻完你的账单,大概会冷笑一声:别装,都是京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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