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阎罗殿里阴惨惨的,一头老驴哭得惊天动地,鼻涕眼泪糊了一脸。鬼差弓着腰,颤巍巍地递上生死簿。阎王只扫了一眼,眉头就拧成了死结,目光像刀子一样剐向老驴:
阎罗殿里阴惨惨的,一头老驴哭得惊天动地,鼻涕眼泪糊了一脸。鬼差弓着腰,颤巍巍地递上生死簿。阎王只扫了一眼,眉头就拧成了死结,目光像刀子一样剐向老驴:
“你阳寿分明未绝,竟敢私自绝食寻死?按律,自尽者不得投胎,你可知罪!”
老驴的哭声更凄厉了,几乎要背过气去:“阎王爷明鉴啊!我在人间二十年,过的哪是日子?那是熬油啊!求您老人家给我做主……”
说着,它便忆起了那不堪回首的前生。
周庄的周老憨和他闺女娇娇,父女俩守着几亩薄田过活。为了运粮,买回一头刚出生的驴崽,取名小黑。
周老憨这人,憨厚得近乎傻气,对小黑却宝贝得眼珠子似的。一日,他一边套车一边朝屋里喊:“娇娇,爹去城里卖面,回头给你扯块花布做新袄!”
娇娇出门一瞧,脸就拉下来了:“爹!磨了四袋面,你怎的不一次拉走?还分两趟,不嫌麻烦!”
“哎,小黑年纪小,驮多了伤身……”
“它就是头牲口!生来就是卖力气的!”娇娇越说越气,一把扯下车上的鞭子,不等周老憨反应,“啪”地一声脆响,已狠狠抽在小黑身上。小黑痛得一声嘶鸣,猛地窜了出去,车子颠得周老憨差点栽下来:“哎哟!我的娇娇,你这是要了爹的老命啊……”声音被尘土裹着,越来越远。
光阴似箭,小黑壮实了,娇娇也长成了大姑娘,可那性子却愈发泼辣,亲事迟迟没有着落。
一日,周老憨看着病恹恹的小黑,心疼道:“它病着,今儿不套车了,就驮一袋米,卖了顺道给它瞧瞧病。”可小黑趴在地上,动也不动。
娇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冷得像冰,抄起鞭子,“啪啪”就是两下,抽得小黑一个激灵,哀鸣着站了起来。
出了门,周老憨心疼地卸下米袋,自己扛在肩上,抚着小黑的背念叨:“咱俩换着驮,你别怪她,她就是脾气躁……”
村头的刘寡妇瞧见了,尖着嗓子笑话他:“周老憨!有驴不驮自己扛,你这是把驴当祖宗供着呐?”
周老憨臊得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解释:“它、它病着呢……”
一旁的泼皮牛二也跟着起哄:“那你扛着米骑驴走呗,岂不省力?”
周老憨被众人笑得昏了头,竟真个扛起米袋,笨拙地爬上了驴背。四周顿时爆出一阵哄笑,他这才回过神,羞得恨不得钻进地缝,慌忙跳下驴背,拉着小黑落荒而逃。只听见身后刘寡妇跳脚大骂:“天杀的黑驴!竟敢在老娘门前拉屎!”
后来,小黑的病在周老憨的精心照料下好了,可娇娇听说了父亲当众出丑的事,一股邪火全撒在小黑身上。半夜,她摸进驴棚,鞭子像雨点一样落下,打得小黑浑身没一块好肉,哀鸣声被夜风吹散,无人听见。
再后来,娇娇在河边洗衣时,遇见了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白衣公子。公子温润如玉,替她捞回了被水冲走的衣衫。她鼓足勇气问出名姓,得知他竟是镇上茶铺的少东家白墨。那一刻,她心里像揣了只兔子,砰砰直跳,脸颊烧得滚烫。
可回到家,那点旖旎心思很快被现实浇灭。她想起自己寒微的出身,配不上那样光风霁月的公子,心里又酸又苦,像堵了一团棉花,喘不过气。这股无名火无处发泄,她又冲进驴棚,对着小黑一顿狠抽,直到筋疲力尽才回房睡去。
自此,娇娇害了相思病,缠绵病榻。周老憨急得嘴角起泡,却无计可施。他坐在驴棚里,对着小黑长吁短叹:“娇娇这性子,将来可怎么好啊……小黑,我要是走了,她可怎么办,你又怎么办……”
第二年开春,周老憨一场大病撒手人寰。娇娇安葬了父亲,日子还得过。可每次去城里卖粮,看到那些穿金戴银的小姐,再想想自己灰头土脸的模样,她就憋屈得厉害。有一回,她竟在街上看见了白墨,他身旁站着个衣着光鲜的姑娘,两人言笑晏晏。娇娇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瞬间明白了什么叫云泥之别。
她失魂落魄地赶着车回家,一路上,鞭子疯了似的抽在小黑身上,仿佛要把所有的不甘和怨恨都发泄出来。皮开肉绽的小黑,回到棚里便耷拉了脑袋,草料一口也不肯吃了。
娇娇见它不吃,心头火起,打得反而更凶。直到那晚,她提着鞭子走进驴棚,眼神凶狠。小黑瘦骨嶙峋的身子挣扎着站起来,她以为它终于怕了,要屈服了。谁知,就在她靠近的瞬间,小黑猛地转身,后蹄带着风声,狠狠踹在她心口!
娇娇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便断了气。小黑也绝食三日,跟着来了这阎罗殿。
……
再说那牛二,老来得女,取名宝月。得了这女儿后,他竟像换了个人,勤勤恳恳做起了小买卖,把个女儿养得如花似玉,知书达理。
宝月长大后,嫁给了邻村的木匠康有为。起初,小两口也算恩爱,康有为手艺不错,就是贪杯。几杯黄汤下肚,便换了个人。
起初只是骂骂咧咧,后来竟动了手。酒醒后,他又会跪在宝月面前,左右开弓地扇自己耳光,哭得涕泪横流:“娘子,我不是人!我混蛋!你原谅我这次,我再喝一滴酒,就叫雷劈了我!”
宝月看着他红肿的脸颊和悔恨的眼泪,心一次次软下来。可下一次,他醉得更厉害,下手也更狠。
“哭!就知道哭!老子还没死呢!”康有为醉眼朦胧,摇摇晃晃地逼近,“谁家婆娘像你似的,整天吊着个丧气脸!”
宝月缩在墙角,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心里既怕得要命,又涌上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绝望。她抬起头,明明声音都在发颤,却强撑着说:“康有为,我受够了!从今天起,我滴水不沾,粒米不进,你就当没我这个人吧!”
“不吃?饿死你正好!老子再娶个嫩的!”康有为推搡着她,骂累了,便倒在床上鼾声如雷。
宝月踉跄着冲出那个令人窒息的家。夜风吹在脸上,一片冰凉,她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她想回娘家,可爹娘年事已高,怎忍心让他们看到自己这般模样?天地茫茫,竟无她容身之处。
恍惚间,她走到一棵巨大的歪脖子柳树下,树上系满了祈愿的红布条。树干极粗,怕是五六个人都合抱不来。
“也好……就在这里吧……”她喃喃自语,泪水模糊了视线,“爹,娘,女儿不孝……”
“小姑娘,年纪轻轻,有什么坎儿过不去呢?”一个温和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
宝月抬头,见一位清瘦的老翁,拄着拐杖,面容慈祥得像冬日的暖阳。不知怎的,她心里一酸,所有委屈都涌了上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满腹的苦水尽数倒出。
老翁听罢,叹了口气,取出一面古镜:“孩子,你看看吧,这是你的前世今生。”
宝月望向镜中,只见一个女子正凶神恶煞地鞭打一头黑驴,那女子的眉眼,分明就是她自己!她吓得手一抖,镜子差点落地。
“看明白了吗?那黑驴便是你如今的丈夫。他在阎王那儿告了状,特来向你讨这前世的债。你前世的父亲于他有恩,这因果,终究要了结。”
宝月恍然大悟,对着老翁连连磕头:“仙翁!求您给信女指条明路吧!”
“回去吧。备上好酒好菜,让他再打你最后一次。这债还清了,往后的日子,他自会念着你父亲的恩情,好生待你。”
宝月再抬头时,老翁已不见踪影。只有那棵古老的柳树,枝条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无声地叹息。她擦干眼泪,整了整衣衫,心中竟奇异地平静下来。
回到家,她默默做了一桌好菜,烫了一壶酒。康有为怒气冲冲地推门进来,本想发作,见到酒菜,愣了一下,随即坐下大口吃喝起来,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算你还有点眼色!等老子吃饱,再跟你算账!”
果然,酒足饭饱后,他又是一顿拳打脚踢。宝月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默默承受着。
第二天清晨,康有为揉着发痛的额头醒来,看见蜷缩在角落、浑身伤痕的宝月,如遭雷击。他连滚爬下床,扑到宝月身边,看着那些青紫的伤痕,手抖得厉害,想碰又不敢碰。
“宝月……宝月……我……我不是人!我是畜生!”他猛地抬手,狠狠抽着自己耳光,泣不成声,“你打我!你拿刀砍我!我康有为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宝月缓缓睁开眼,看着他悔恨交加的样子,虚弱地摇了摇头。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将昨夜遇见柳仙翁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康有为听得呆了,半晌,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他将宝月轻轻搂进怀里,声音还带着哽咽,却异常坚定:“原来是这样……苦了你了,娘子。前世恩怨,到此为止。从今往后,我康有为要是再动你一根手指头,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宝月依偎在他怀里,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他的衣襟,轻声说:“这世上,欠下的债,终究是要还的……还好,我们还清了。”
自那以后,夫妻俩果真再未红过脸,日子过得和和美美,成了十里八乡羡慕的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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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Mr陈cj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