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是我们结婚十周年的时候,特意去影楼拍的。沈伟穿着他最贵的那套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笑得像个拿了奖状的小学生。
我把那张全家福从墙上摘下来的时候,指尖是冰凉的。
相框是胡桃木的,沉甸甸的,压得我手腕发酸。
这是我们结婚十周年的时候,特意去影楼拍的。沈伟穿着他最贵的那套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笑得像个拿了奖状的小学生。
我呢?我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化着精致的妆,抱着我们六岁的儿子童童,笑得温婉又得体。
多可笑啊,得体。
我曾经以为,这就是我一辈子的角色。
现在,我只想把这张虚伪的画皮撕下来,看看底下到底是什么烂疮。
我从抽屉里翻出美工刀,刀片“咔哒”一声推出,寒光一闪。
我没犹豫,对准照片上我自己的脸,沿着轮廓,一点一点地划下去。
纸张发出轻微的撕裂声,像是皮肤被划开。
我自己的脸,被我亲手抠了下来,留下一个空洞的、白色的窟窿。
然后,我打开电脑,点开那个我看了无数遍的文件夹。
里面是沈伟的出轨对象,张晴。
一个比我年轻七岁的女人。
她的朋友圈里全是自拍,各种角度,各种滤镜,每一张都在炫耀她的青春和……沈伟送给她的东西。
我选了一张她笑得最灿烂的,就是那张她戴着沈伟送她的那条梵克雅宝项链的自拍。
那条项链,我曾经在沈伟的手机购物记录里看到过,然后装作不经意地问他,他说,是送给一个重要客户的太太。
哈。
客户。
我把她的照片打印出来,用剪刀仔仔细细地剪下她的脸。
不大不小,正好能填上那个窟窿。
我用胶水,把她的脸,贴在了原本属于我的位置上。
她就那么笑着,依偎在沈伟身边,抱着我的儿子。
看起来,竟然诡异地和谐。
仿佛她才应该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我端详着这张全新的“全家福”,心里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只有一种报复的、冷酷的快感。
就像一个做完了精密手术的外科医生。
最后一步,我把相框重新挂回客厅最显眼的那面墙上。
正对着大门。
一进门,就能看到。
我拍了拍手上的灰,像完成了一件艺术品。
然后,我走进厨房,给自己下了一碗泡面。
加了两个蛋。
我得有力气,看一出好戏。
晚上八点,门锁转动的声音准时响起。
沈伟回来了。
他像往常一样,在玄关换鞋,嘴里含糊地喊着:“我回来了,今天累死了。”
我坐在沙发上,没出声,只是盯着他。
他换好鞋,一抬头,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客厅。
然后,他的动作停住了。
整个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的视线死死地钉在那面墙上,钉在那张被我改造过的全家福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能听到窗外晚风刮过树叶的沙沙声,能听到冰箱压缩机嗡嗡的运转声。
也能听到沈伟逐渐粗重的呼吸声。
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疲惫的灰白,转为震惊的铁青,最后变成暴怒的紫红。
“林蔓!”
他终于吼了出来,声音因为愤怒而变了调,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
他一个箭步冲过来,指着那张照片,手指都在发抖。
我慢悠悠地喝完最后一口泡面汤,把碗放在茶几上,发出“当”的一声轻响。
然后,我抬起头,看着他,笑了。
“疯了?”我说,“我倒是希望我疯了。一个疯子,做什么都是可以被原谅的,对不对?”
我的平静,显然比歇斯底里更能激怒他。
“你把那玩意儿给我摘下来!”他咆哮着,伸手就要去够那张照片。
“别动。”
我的声音不大,但很冷。
他真的停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我们离得很近,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属于另一个女人的香水味,和我打印出来的照片上,那个女人用的,是同一款。
的讽刺。
“沈伟,”我一字一句地说,“你不觉得,这样才对吗?”
“什么对不对的!林蔓你脑子进水了?!”
“你看,”我指着照片,语气像是在介绍一幅名画,“沈总,事业有成,旁边是他年轻漂亮的小情人,怀里抱着他聪明可爱的儿子。这画面,多和谐,多符合你现在的生活状态啊。”
“你……”他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至于我,”我指了指自己,“我这个碍事的、人老珠黄的黄脸婆,就应该自觉地滚蛋,给新人腾地方,不是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滚蛋了?!”他终于找到了反驳的词。
“哦,你没说。”我点点头,恍然大悟似的,“你只是用行动表示的。你给她买梵克雅宝,给我买打折的洗洁精。你陪她过各种纪念日,告诉我你要加班。你把我们俩的积蓄拿去给她付房子的首付,然后骗我说投资失败了。”
我的声音一直很平稳,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插进他的心窝。
他的脸色越来越白。
“你怎么知道的?”他喃喃自语,眼神里全是惊慌。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冷笑,“沈伟,你真以为我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你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傻子吗?”
“我……我那是……”他开始语无伦次地找借口,“我那是逢场作戏!男人在外面应酬,难免的……”
“逢场作戏?”我笑出了声,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逢场作戏需要给她买房子?逢场作戏需要你半夜三点还在跟她发‘宝宝我爱你’?沈伟,你骗鬼呢?”
我拿出我的手机,点开相册,里面是我这几个月来,搜集到的所有证据。
转账记录,开房记录,聊天截图,还有他那部专门用来联系张晴的手机里的所有内容。
我把手机屏幕怼到他脸上。
“你给我好好看看!你管这叫逢场作D戏?!”
他看着那些铁证,彻底没话了。
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瘫软在沙发上。
客厅里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那张“全家福”,在灯光下,显得那么刺眼,那么荒唐。
照片上,张晴的笑脸,像一个巨大的嘲讽。
过了很久,沈伟才抬起头,声音嘶哑:“你……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我重复了一遍,觉得这个问题好笑极了,“沈伟,你觉得一个被丈夫背叛得体无完肤的女人,想怎么样?”
“离婚?”他试探着问。
“对,离婚。”我点头,“但是,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你。”
我指着墙上的照片:“这张照片,就这么挂着。什么时候你那个张晴敢走进这个家门,光明正大地站在这张照片下面,我就什么时候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你疯了!”他猛地站起来,“你这是要毁了我!让街坊邻居怎么看?让我爸妈怎么想?让童童怎么办?”
他终于知道搬出孩子了。
“街坊邻居?”我冷笑,“你背着我跟别的女人搞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街坊邻居怎么看?”
“我爸妈?”我继续说,“你拿他们的养老钱去给小三买包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他们会怎么想?”
“至于童童……”我的心抽痛了一下,但我强忍着,“他迟早要知道,他有一个什么样的父亲。早点看清,总比活在谎言里好。”
“林蔓!你不能这么做!”他急了,冲过来想抢我的手机。
我早有防备,侧身躲开。
“沈伟,我告诉你,从今天起,这个家,我说了算。”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要么,就带着你的小情人,从这个房子里滚出去,净身出户。要么,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待着,每天看着这张照片,想想你是怎么对我的。”
“你这是在逼我!”
“我是在逼你吗?”我反问,“还是在逼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你,说不要名分只想跟你在一起的张晴?”
“我倒要看看,她是真的爱你爱到可以忍受这一切,还是只爱你的钱。”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回了卧室,“砰”的一声锁上了门。
留下他一个人,在客厅里,对着那张畸形的“全家福”,独自崩溃。
我靠在门板上,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
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其实我一点也不坚强。
我的心,早就碎成了渣。
但我不能倒下。
为了童童,也为了我自己。
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样,六点半起床,给童童做早餐。
煎蛋,牛奶,烤吐司。
童童揉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我,甜甜地喊了一声:“妈妈早上好。”
我的心瞬间就软了。
“宝贝早上好,快去洗脸刷牙,准备吃早餐。”
他“嗯”了一声,蹬蹬蹬跑进卫生间。
沈伟的房门紧闭着。
我没管他。
吃完早餐,我送童童去幼儿园。
出门的时候,童童指着墙上的照片,好奇地问:“妈妈,照片上的阿姨是谁呀?你的脸去哪里了?”
孩子天真的问题,像一把锥子,狠狠扎在我心上。
我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
“妈妈的脸,出去旅行了。”我说,“这个阿姨,是爸爸公司的新同事,来我们家做客,暂时借住一下。”
我不知道这么蹩脚的谎言能骗他多久。
但现在,我只能这么说。
“哦。”童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呀?”
“快了。”我摸摸他的头,“等妈妈玩够了,就回来了。”
送完童童,我回到家。
沈伟已经起来了,正坐在餐桌旁,面前是我给他留的早餐,一口没动。
他眼圈发黑,胡子拉碴,看起来一夜没睡。
看到我回来,他抬起头,眼神复杂。
“林蔓,我们谈谈。”他声音沙哑。
“谈什么?”我给自己倒了杯水,“谈你昨天晚上给张晴打了多少个电话,发了多少条信息,安抚她受伤的心灵吗?”
他的脸僵了一下。
“你监视我?”
“我需要监视你吗?”我嗤笑,“你那点心思,全都写在脸上了。”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好,离婚。我同意离婚。房子归你和童童,我再给你五十万。我们好聚好散,行不行?”
五十万?
打发叫花子呢?
我们结婚十二年,他从一个一穷二白的小职员,到今天自己开公司,当上沈总。这里面有多少是我的功劳?
我辞掉我前途一片光明的设计师工作,回家给他当全职太太,照顾孩子,孝敬公婆,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他公司的第一个logo,是我熬了三个通宵设计的。
他创业初期的资金,有一半是我爸妈给的。
现在,他功成名就了,想用五十万就把我一脚踢开?
做梦。
“沈伟,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骗?”我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我没有……”
“房子,本来就有我的一半。婚内财产,我们平分。你公司的股份,当初注册的时候虽然没写我的名字,但属于夫妻共同财产,我要一半。”我冷静地提出我的要求。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林蔓,你这是要我的命!”
“要你的命?”我笑了,“跟你这些年对我的付出相比,我觉得我要的,一点都不过分。”
“不可能!”他断然拒绝,“公司是我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我挑眉,“那行啊,那我们就打官司。把你出轨的证据,你转移财产的证据,全都提交给法庭。顺便,再请税务局查一查你公司的账。我看到你那部手机里,可是有不少‘惊喜’呢。”
我这是在诈他。
我根本不懂什么税务,但我赌他不敢。
果然,他的脸色变得惨白。
“你……你别乱来!”
“我乱来?”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沈伟,是你先不仁的,就别怪我不义。我的条件,你自己好好想想。想不通,那张照片就一直挂着。我倒要看看,最后是谁先撑不住。”
说完,我拿起包,准备出门。
“你去哪?”他问。
“你管不着。”
我摔门而去。
我没地方可去。
我最好的朋友在外地。我也不想让我爸妈知道这些糟心事,怕他们担心。
我开着车,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转悠。
最后,我把车停在了一个咖啡馆门口。
是张晴公司楼下的咖啡馆。
我在她的朋友圈里见过,她说这是她的“能量补给站”。
我走进去,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
点了一杯最苦的美式。
我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能让沈伟昏了头。
大概等了半个小时,我看到了她。
她和几个同事一起,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
她确实很年轻,皮肤白皙,身材高挑,穿着时髦的职业装,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活力。
跟家里那个被柴米油盐磨得失去光彩的我,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的心,又被刺了一下。
她们就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我能清晰地听到她们的谈话。
“晴晴,你今天这条项链好漂亮啊,新的吧?”一个女同事羡慕地说。
“是啊,”张晴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梵克雅宝,语气里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得意,“我男朋友送的。”
“哇,你男朋友对你真好!什么时候带出来给我们见见啊?”
“他……他比较忙。”张晴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以后有机会的。”
我冷冷地看着她。
看她如何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中,享受着偷来的甜蜜。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立刻起身,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去接电话。
虽然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从她那娇嗔的语气和时不时露出的笑容里,我猜,电话那头,一定是沈伟。
他在安抚他的“宝宝”呢。
我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我在这里像个怨妇一样窥探他们,有什么意义呢?
我该做的,不是在这里自怨自艾,而是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我喝完最后一口苦涩的咖啡,起身,离开了咖啡馆。
我去找了一个我大学时的学长,他现在是一个很厉害的离婚律师。
我把我的情况,和盘托出。
学长听完,推了推眼镜,表情严肃。
“林蔓,你这个案子,有点棘手。”他说,“主要是他公司的股份,如果你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你的投入,很难争取到一半。”
“那怎么办?”我急了。
“别急。”学长安慰我,“办法总是有的。你先稳住他,不要打草惊蛇。你那招‘照片威慑法’,用得很好,可以继续。他这种要面子的人,最怕的就是家丑外扬。这是你的筹码。”
“然后呢,”他继续说,“你需要搜集更多对他不利的证据。特别是他公司的财务状况,和他转移财产的证据。这方面,可能需要请专业的人来做。”
“我明白了。”我点点头。
从律师事务所出来,我的心,前所未有地坚定。
这场仗,我不能输,也输不起。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我和沈伟,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形同陌路。
我们分房睡,吃饭的时候也一言不发。
他每天早出晚归,回家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我知道,他是在想对策。
而我,则在暗中进行我的计划。
我联系了一个私家侦探,是我从学长那里拿到的联系方式。
我把我所有的积蓄,都投了进去。
我只有一个要求:查清楚沈伟公司的真实财务状况,以及他名下所有的隐匿财产。
这期间,发生了一件意料之中的事。
我婆婆来了。
是沈伟叫来的救兵。
那天我正在拖地,婆婆就像一阵风一样冲了进来,连鞋都没换。
她一进门,就看到了墙上那张照片。
她的表情,和我第一次看到沈伟的表情,如出一辙。
“哎哟我的妈呀!”她夸张地拍着大腿,“林蔓!你这是要作孽啊!你把我们沈家的脸都丢尽了!”
她冲过来,踩着我刚拖干净的地板,留下一个个肮脏的脚印,伸手就要去摘那张照片。
我一把拦住她。
“妈,”我冷冷地说,“这是我的家,请你放尊重一点。”
“你的家?!”她嗓门更大了,“这是我儿子的家!你吃的喝的都是我儿子的!你现在翅膀硬了,敢这么对我儿子了?!”
“你的儿子?”我笑了,“你的儿子在外面养小三,拿你的养老钱给小三买房子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他作孽?”
婆婆愣住了,显然没想到我会知道这件事。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她开始撒泼,“我们家沈伟不是那样的人!肯定是你这个女人不安分,在外面有了人,想讹我们家钱!”
这种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让我叹为观止。
“妈,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把沈伟和那个女人的照片,打印一百份,贴满你们整个小区,让你的那些老姐妹都看看,你的儿子有多‘出息’。”
我的威胁,显然起了作用。
婆婆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指着我“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最后,她把矛头指向了沈伟。
“沈伟!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你就看着你老婆这么欺负你妈吗?!”她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沈伟从书房里出来,看到这副情景,头都大了。
“妈,你别哭了,快起来。”他去扶她。
“我不起来!”婆婆一把推开他,“今天你们要是不把这照片给我摘了,我就死在这儿!”
一哭二闹三上吊。
这是她的拿手好戏。
以前,我总是会心软,会退让。
但今天,我不会了。
我靠在墙边,冷眼旁观。
“沈伟,”我说,“给你妈两个选择。要么,你现在就带她离开。要么,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这儿。反正,救护车电话是120,我帮你打。”
我的冷酷,让沈伟和婆婆都震惊了。
沈伟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仿佛从来不认识我一样。
婆婆的哭声也戛然而止,她呆呆地看着我,忘了下一步该怎么演。
僵持了大概一分钟。
最后,还是沈伟先妥协了。
他连拖带拽地,把他妈拉出了我家。
关门前,我听到婆婆还在外面咒骂:“你这个毒妇!你!我们沈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
我面无表情地关上门,把那些污言秽语,隔绝在外。
我赢了第一回合。
但我的心里,没有丝毫喜悦。
这个家,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战场。
而我,是那个手持武器,却满身伤痕的士兵。
一个星期后,私家侦探给了我回复。
结果,比我想象的还要触目惊心。
沈伟的公司,这几年盈利非常好,但他做了两本账。一本用来应付税务和给我看,另一本,才是真实的。
他背着我,用公司的名义,在另一个城市给张晴买了一套大平层,写的她的名字。
他还以他父母的名义,存了一大笔钱。
更可笑的是,他还给他和张晴未来的“孩子”,买了一份巨额的教育基金。
我看着那些文件和照片,手脚冰凉。
原来,他早就规划好了一切。
在他的未来里,从来没有我。
我只是他通往“成功”路上的一块垫脚石,用完了,就可以一脚踢开。
我恨。
我恨他的无情,也恨我自己的愚蠢。
我把所有的证据,都复印了一份,交给了我的律师学长。
学长看完,表情凝重。
“林蔓,这次,我们胜算很大。”他说,“有了这些,别说公司股份的一半,让他净身出户都有可能。”
“好。”我点点头,心里却空落落的。
赢了官司,又能怎么样呢?
我失去的十二年青春,我对爱情和婚姻的所有信任,还能回来吗?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要去见见那个张晴。
我不想再通过照片和别人的描述去认识她。
我要亲眼看看,这个毁了我家庭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通过私家侦探,查到了她的住址。
就是沈伟给她买的那套大平层。
地段很好,装修得很豪华。
我站在小区门口,看着那栋灯火通明的楼,心里五味杂陈。
那里,本该是我的家。
我没有上去。
我给她打了个电话。
电话号码,也是从沈伟那部手机里找到的。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哪位?”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
“我是林蔓。”我平静地报上我的名字。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我能想象到她此刻震惊的表情。
“我想见你一面。”我说。
“我……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她的声音有些慌乱。
“是吗?”我轻笑,“你确定吗?关于沈伟的财产,关于你和他未来的‘孩子’,你都不想谈谈吗?”
她又沉默了。
“明天下午三点,你公司楼下的咖啡馆。我等你。”
说完,我没等她回答,就挂了电话。
我知道,她会来的。
第二天下午,我提前到了咖啡馆。
还是那个角落。
我点了一杯柠檬水。
今天,我需要保持绝对的清醒。
两点五十九分,张晴推门而入。
她一眼就看到了我。
她今天的打扮,比上次更精致。妆容完美,穿着一条名牌连衣裙。
但她的眼神,出卖了她的紧张。
她在我对面坐下,双手紧紧地攥着她的包。
“你找我,到底想干什么?”她先开了口,语气里带着一丝强撑的镇定。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从包里拿出我的手机,推到她面前。
屏幕上,是那张被我改造过的“全家福”。
她的脸,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瞬间变得惨白。
“这是……什么意思?”她声音发抖。
“意思就是,”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林蔓,沈伟的合法妻子,现在正式邀请你,张晴小姐,进入我们的家庭。”
她惊恐地看着我,像在看一个疯子。
“你疯了!”她脱口而出的话,和沈伟一模一样。
“我没疯。”我摇摇头,“我只是想通了。既然沈伟那么爱你,爱到可以为你不顾一切,那我这个做妻子的,总不能太不近人情,不成全你们吧?”
“所以,”我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我把我在这个家里的位置,让给你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沈太太,你来照顾沈伟的饮食起居,你来应付他那个难缠的妈,你来辅导他儿子的功课,你来承受他所有的压力和坏脾气。”
“而我,”我靠回椅背,笑了,“我拿着我应得的财产,带着我的儿子,去过我自己的新生活。你看,这样安排,是不是很完美?”
张晴呆呆地看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的脑子,显然还处理不了这么巨大的信息量。
我继续说:“当然,这个‘沈太太’的身份,也不是那么好当的。首先,你得搬进我们家,每天对着这张照片,提醒自己,你是怎么上位的。”
“其次,沈伟的公司,现在遇到了点麻烦。他可能很快就要破产了。到时候,你这套大平层,你这些名牌包包,可能都保不住了。你得做好跟他一起吃苦的准备。”
“还有,他妈妈,是个很厉害的角色。她不喜欢我,也绝对不会喜欢你。你得想好怎么跟她斗智斗勇。”
“最重要的是,他的儿子童童。他现在只认我这个妈妈。你能不能让他接受你,就看你的本事了。”
我每说一句,张晴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到最后,她的嘴唇已经毫无血色。
“不……不会的……”她喃喃自语,“阿伟他……他不会破产的……他答应过我,会跟你离婚,然后娶我的……”
“他当然会这么说。”我怜悯地看着她,“他对我也说过同样的话。十二年前,他对我说的,比对你说的,还要动听。”
我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一样的年轻,一样的天真,一样的以为自己遇到了真命天子。
“张晴,”我的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了一些,“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五……”她下意识地回答。
“二十五岁,真好。”我感慨道,“我二十五岁的时候,也以为爱情就是全部。我为了他,放弃了我的事业,我的朋友,我的一切。我以为,我只要全心全意地对他好,他就会爱我一辈子。”
“结果呢?”我自嘲地笑了笑,“结果就是,十二年后,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而你,正在重复我的老路。”
“你以为你赢了吗?你没有。你只是赢走了一个不值得爱的男人,和一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
“今天我来找你,不是为了骂你,也不是为了打你。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你爱的这个男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以及,你如果选择继续跟他在一起,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未来。”
我从包里,拿出那份私家侦探给我的,关于沈伟财产的调查报告复印件。
“这里面,是他所有的财产状况。包括他给你买的这套房子,其实是用公司资产抵押的,一旦公司出事,房子第一个被收走。还有他答应给你的那些,大部分都是空头支票。”
我把文件推到她面前。
“你自己看吧。看完之后,再决定,你还要不要当这个‘沈太太’。”
说完,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我已经说完了我想说的话。
剩下的,是她自己的选择。
“等一下!”她突然叫住我。
我回过头。
她抬起头,眼睛里含着泪,但眼神却有了一丝变化。
“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哽咽着问。
我沉默了一下。
为什么?
也许,是在她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也许,是不想再看到另一个女人,重蹈我的覆-辙。
也许,只是因为,在报复的快感褪去后,我剩下的,只有对同为女人的那一点点,不忍。
“因为,”我说,“我不想我儿子将来长大了,问我,妈妈,你当年为什么会输给这样一个……傻瓜。”
说完,我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出咖啡馆,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心里那块压了很久的石头,好像松动了一些。
我不知道张晴最后会做什么选择。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已经做出了我的选择。
那天晚上,沈伟回家的时间,比平时晚了很多。
他喝得醉醺醺的,一进门,就摔倒在玄关。
我没有去扶他。
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挣扎着爬起来,看到我,突然笑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
“林蔓……你赢了……”他口齿不清地说,“你赢了……”
“她……她跟我分手了……她把所有东西都还给我了……她说我……我是个骗子……”
他一边说,一边摇摇晃晃地走向那张“全家福”。
他伸出手,想要去摸照片上张晴的脸。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离开我……”
他突然嚎啕大哭,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我看着他这副可悲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我没有理会他的哭闹,转身回了房间。
我从抽屉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和那支派克钢笔。
是当年我们结婚时,我送给他的礼物。
我把离婚协议书,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沈伟,签字吧。”
他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看着我,又看看那份协议书。
“不……我不签……”他摇着头,“蔓蔓,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
多么可笑的四个字。
被摔碎的镜子,就算粘起来,也满是裂痕。
“沈伟,”我蹲下来,平视着他,“你知道吗?在我发现你出轨的那一刻,我心里想的,不是离婚,而是怎么杀了你,再自杀。”
他的身体,猛地一颤。
“但是,我看到了童童。他睡得那么香,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能那么自私。”
“所以,我忍了。我搜集证据,我计划一切。我做的所有事情,都不是为了让你回头,而是为了让你,和那个女人,都付出代价。”
“现在,我的目的达到了。”
“我累了,沈伟。我不想再跟你耗下去了。”
“签字吧。看在童童的份上,给我们彼此,留最后一点体面。”
我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沈伟看着我,眼神里最后一点希望的光,也熄灭了。
他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他颤抖着手,拿起那支派克钢笔。
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他在“男方”那一栏,签下了他的名字。
沈伟。
那两个我曾经觉得无比动听的字,此刻,却让我感到无比的恶心。
签完字,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倒在沙发上。
我收起协议书,一式两份。
“明天,我们就去民政局。”我说。
然后,我走到那面墙边,把那张荒唐的“全家福”,摘了下来。
我把它拿到沈伟面前。
“这个,送给你。”我说,“留个纪念吧。纪念你那段‘伟大’的爱情。”
说完,我把它扔在他身上。
然后,我转身,走进了童童的房间。
童童已经睡着了,小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
我俯下身,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宝宝,明天,我们就要开始新生活了。”
这一夜,我睡得格外安稳。
第二天,我和沈伟去了民政局。
拿到那本红色的离婚证时,我的手,很稳。
走出民政局的大门,阳光灿烂。
沈伟站在我身边,欲言又止。
“林蔓……”
“沈先生,”我打断他,“以后,请叫我林女士。”
他愣住了。
“以后,除了童童的抚养费和探视问题,我希望我们不要再有任何联系。”
说完,我没再看他一眼,转身走向马路对面。
那里,停着一辆搬家公司的车。
我把房子卖了。
虽然按照协议,房子归我,但我一刻也不想在那个充满谎言和背叛的地方待下去。
我用卖房的钱,加上沈伟给的财产分割,在另一个城区,买了一套小一点的二手房。
离童童的新幼儿园很近。
我还重新找了一份工作,在我以前实习过的一家设计公司。
虽然是从最基础的职位做起,薪水也不高。
但我的心,是踏实的。
搬家那天,我把所有属于沈伟的东西,都打包留在了那个空荡荡的房子里。
我只带走了我和童童的衣物,还有……
我从一个箱底,翻出了那张被我抠掉了脸的全家福。
我找到了那个被我抠下来的,我自己的脸。
纸片已经有些卷边了。
我把它,重新贴了回去。
用透明胶带,歪歪扭扭地。
照片上,我又在笑了。
温婉,得体。
只是,那笑容的背后,多了一些我自己才懂的东西。
我把这张照片,放进了我的行李箱。
我不想忘记过去。
那些伤痛,那些背叛,会永远提醒我,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新家很小,但很温馨。
我和童童一起,把房间布置成我们喜欢的样子。
晚上,我给童童讲完睡前故事,他突然抱着我的脖子,说:“妈妈,我喜欢这里。”
“为什么呀?”我问。
“因为,这里只有我和妈妈。”他奶声奶气地说,“妈妈每天都笑,不像以前。”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我紧紧地抱着他。
“嗯,以后,妈妈会一直笑。”
我终于明白,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生活,还在继续。
我知道,未来的路,不会一帆风顺。
作为一个单亲妈妈,我要面对的困难,还有很多。
但我不怕。
因为,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现在活着的,是一个全新的,只为自己和儿子而活的,林蔓。
几个月后,我听以前的邻居说,沈伟的公司,真的出事了。
因为偷税漏税,被罚了一大笔钱,公司濒临破产。
他父母知道后,气得住了院。
他焦头烂额,到处借钱,但没人肯帮他。
听说,他把那套大房子也卖了,搬进了一个很小的出租屋。
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
邻居在电话那头,唏嘘不已。
“林蔓啊,还是你有先见之明,早点离开了他。”
我听着,心里很平静。
我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同情。
他的结局,与我无关了。
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有一次,沈伟来探视童童。
约在一家公园里。
他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又老了十岁。
头发白了许多,背也有些驼了。
他给童童买了很多玩具和零食。
童童跟他,已经有些生疏了。
玩了一会儿,就跑回到我身边。
沈伟看着我们,眼神里,是无尽的悔恨。
“林蔓……”他声音沙哑,“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童童……”
“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我淡淡地说。
“我知道……没有意义了……”他苦笑了一下,“我只是……只是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我看着他。
眼前的这个男人,和我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沈伟,判若两人。
那一瞬间,我心里的最后一点恨,也烟消云散了。
“都过去了。”我说。
不是原谅。
只是,放过了我自己。
探视时间结束了。
我带着童童准备离开。
“林蔓!”他突然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那张照片……我还留着……”他说。
我愣了一下。
“我把它……粘好了……挂在我的床头……”
“每天晚上,我看着照片上的你和童童……我就想……如果时间能倒流……该多好……”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没有回答。
我拉着童童的手,继续往前走。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
我不会再回头了。
我的未来,在前方。
那里,有我的儿子,有我的事业,有属于我自己的,崭新的人生。
至于那张全家福。
它会永远躺在我的箱底。
像一个褪色的标本,记录着一段死去的婚姻,和一个女人的重生。
来源:一遍真命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