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电话接通了,传来的却是丈夫所在设计院主任略带诧异的声音:“小礼?他不是被派去深圳研究院进行为期一年的重点项目交流了吗?今天早上的飞机,他没和你说吗?”
引子
方静仪握着验孕棒的手微微颤抖,那清晰的两道红杠,像是一道曙光照进了她小心翼翼规划的人生。
礼裴,我们要有孩子了。
她迫不及待地拨通了丈夫礼裴的电话,想要分享这份狂喜。
电话接通了,传来的却是丈夫所在设计院主任略带诧异的声音:“小礼?他不是被派去深圳研究院进行为期一年的重点项目交流了吗?今天早上的飞机,他没和你说吗?”
(1)
方静仪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手机差点从汗湿的手中滑落。
“主任……您说什么?去深圳?一年?”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无法控制的颤抖,“您是不是搞错了?礼裴他……他没跟我提过任何一个字。”
主任的语气带着一丝尴尬和不确定:“啊?这……这是上周就定下来的事情,院里非常重视,点名要小礼去的。昨天还专门开了欢送会……他真没跟你说?我还以为你们小两口早就商量好了呢。”
欢送会……昨天?方静仪想起昨天礼裴确实回来得很晚,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他说是部门普通聚餐,还抱怨了几句工作繁琐。她当时还心疼地给他熬了醒酒汤……
“主任,谢谢您,我……我再联系他看看。”方静仪几乎是仓促地挂断了电话,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一种冰冷的不安感顺着脊椎迅速爬升。
她再次拨打礼裴的电话,这次直接转入了来电提醒。
“您拨打的用户已启用来电提醒功能……”
冰冷的系统女声像是一根针,扎破了她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他不接电话?为什么?
方静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了几口气。也许……也许是手机没电了?也许是机场信号不好?也许他想给自己一个惊喜,或者……这本身就是一个误会?
她手指颤抖地打开微信,找到那个被她置顶的、备注为“全世界最好的礼裴”的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今天早上七点,礼裴发来的:“静仪,早餐在桌上,记得吃。我去上班了,爱你。”
多么平常,多么温馨,一如过去的每一个早晨。可现在看起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她开始打字,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礼裴,你在哪里?主任说你去深圳研究院交流一年?是真的吗?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消息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凌迟。方静仪瘫坐在沙发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张显示着两条红线的验孕棒。巨大的喜悦和巨大的恐慌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窒息。她环顾着这个他们精心布置的小家,每一处角落都有他们共同生活的痕迹,墙上挂着他们的婚纱照,照片里的礼裴笑得那么温柔,眼神里满是爱意。这样一个男人,怎么会……怎么可能?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两个,她的手机终于响了。是礼裴的视频通话请求。
方静仪几乎是扑过去接通的,屏幕上出现了礼裴的脸。背景似乎是某个机场的候机楼,嘈杂的人声透过听筒传来。
“静仪,”礼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眼神躲闪,不敢直视屏幕,“我……我刚看到你的消息。”
“你在哪儿?”方静仪的声音带着哭腔,但她拼命忍住,“主任说你去深圳一年,是不是真的?你告诉我!”
礼裴沉默了几秒钟,那短暂的沉默让方静仪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终于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挣扎,还有一种她看不懂的决绝。
“是,是真的。”他哑声承认,“静仪,对不起,我没来得及告诉你。”
“没来得及?”方静仪几乎要笑出来,眼泪却先一步滑落,“一周前就定下的事情,昨天还开了欢送会,你告诉我没来得及?礼裴,我们昨天晚上还在一起吃饭,看电视,你甚至……你甚至还在跟我商量,说我们下个月开始就不避孕了,准备要孩子!你是在骗我吗?”
礼裴痛苦地闭了闭眼:“静仪,你别这样……事情很复杂,我……”
“复杂?有什么复杂的?”方静仪打断他,举起手里的验孕棒,对准了摄像头,“礼裴,你看清楚!我怀孕了!我刚刚测出来的!我本来今天高高兴兴去医院想确认,然后告诉你这个好消息!可我现在得到的是什么?是你一声不响要去千里之外待一年的消息!你让我怎么办?让这个孩子怎么办?”
视频那头的礼裴,在看到验孕棒上清晰的两道杠时,瞳孔猛地收缩,脸上血色尽褪,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表情取代了之前的复杂。他似乎想说什么,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航班号。”方静仪死死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告诉我你的航班号,我现在去机场找你。有什么话,我们当面说清楚。”
“不……静仪,你别来!”礼裴的语气突然变得急切甚至带着一丝慌乱,“我……我马上就要登机了。你来了也见不到我。”
“那就改签!”方静仪几乎是吼出来的,“告诉我原因!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工作上出了什么问题?还是你遇到了什么麻烦?我们可以一起解决啊!礼裴,我们结婚了,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事不能一起承担?”
“解决不了……”礼裴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疲惫,“静仪,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对不起……这个孩子……我……”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那种犹豫和退缩,像一把冰锥刺穿了方静仪的心脏。
“礼裴,”她的声音忽然平静下来,带着一种绝望的冰冷,“你是什么意思?这个孩子,你不想要?还是……你根本就不想要我们这个家了?”
广播里登机的提示音隐约传来,礼裴像是被惊醒一般,匆匆说道:“静仪,我必须走了。你……你先照顾好自己。等我……等我安顿下来再联系你。”
“礼裴!你不准挂!礼裴!”方静仪对着屏幕嘶喊。
但屏幕猛地一黑,视频通话被切断了。再拨过去,已经无法接通。
方静仪僵在原地,手机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可她的世界,却在这一刻,轰然倒塌。她低头,看着手心里那张象征着新生命的验孕棒,又抬头,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喜悦、期盼、爱意,所有温暖的情绪都在瞬间被抽空,只剩下无边的荒谬、冰冷的背叛和噬心的疼痛。他走了,在她满心憧憬着告诉他们爱情结晶的时刻,他用一种最残忍的方式,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为什么?
(2)
接下来的几天,方静仪活得如同行尸走肉。她给礼裴发了无数条信息,打了无数个电话,从一开始的愤怒质问,到后来的苦苦哀求,再到最后石沉大海般的绝望。礼裴的微信再也没有更新过,朋友圈成了一条横线,电话也永远是无法接通的状态。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切断了与她的联系。
公司那边,她请了年假,无法面对同事可能的询问和同情。她把自己关在家里,拉上所有的窗帘,蜷缩在沙发上,一遍遍回想他们从相识、相恋到结婚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的甜蜜和誓言,如今都变成了尖锐的讽刺。
“静仪,等我攒够了首付,我们就买一个大房子,要有大大的落地窗,让你能在阳光下画设计图。”
“静仪,这辈子能娶到你,是我礼裴最大的幸运。”
“老婆,我们生个孩子吧,最好是个女儿,像你一样漂亮温柔。”
言犹在耳,人已天涯。方静仪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样天大的理由,能让一个男人在妻子备孕的关键时期,毫不犹豫地抛下一切,甚至在她告知怀孕后,依然选择逃避?
第四天,门铃响了。方静仪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缩了一下,心中瞬间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是礼裴回来了吗?他后悔了?
她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打开门,门口站着的,是她的闺蜜,也是礼裴的表妹,苏念晴。苏念晴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蔬菜水果,看到方静仪憔悴不堪、双眼红肿的样子,吓了一跳。
“静仪!我的天,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苏念晴赶紧进门,放下东西,心疼地抱住她,“我给你打了好几天电话你都不接,发信息也回得很少,我担心死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看到好友,方静仪强撑的坚强瞬间瓦解,眼泪汹涌而出。她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苏念晴。
苏念晴听完,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不可能!我哥他……他绝对不是这种人!他有多爱你,我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误会?”方静仪苦笑着,把手机里和礼裴最后的通话记录以及那条孤零零的验孕棒照片给苏念晴看,“他也说事情复杂,可他连一个解释都不肯给我。念晴,我怀孕了,他却跑了,这是事实。”
苏念晴紧紧皱着眉头,拉着方静仪的手:“静仪,你先别急,也别胡思乱想。身体要紧,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我哥他……我这就给我姨妈(礼裴的母亲)打电话问问,他们肯定知道!”
苏念晴当着方静仪的面拨通了自己姨妈,也就是礼裴母亲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姨妈,是我,念晴。我想问问,礼裴哥是不是去深圳出差了?怎么走得这么急啊?”苏念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常。
电话那头,礼裴母亲的声音显得有些支吾和不自然:“啊……是,是啊,是院里临时指派的紧急任务,很重要的项目,没办法推脱……走得是急了点。”
“再急也不能连声招呼都不跟静仪打吧?静仪她……”苏念晴看了方静仪一眼,犹豫着要不要说怀孕的事。
“静仪她知道了?”礼裴母亲的声音立刻紧张起来,“念晴啊,你劝劝静仪,让裴裴安心工作,男人嘛,事业为重……等他在那边稳定了,自然会联系的。家里……家里这边也都支持他的决定。”
挂了电话,苏念晴和方静仪面面相觑。礼裴母亲的态度太奇怪了,她似乎知情,但却在刻意回避和掩饰,言语间透着一股不自然的“支持”。
“连你姨妈都这么说……”方静仪的心更冷了,“他们全家……是不是都知道,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不会的!静仪,你别瞎想!”苏念晴急忙否认,但她的眼神也透露着困惑和不安,“我再去打听打听,一定帮你问清楚!”
送走了忧心忡忡的苏念晴,方静仪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感觉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她想起了一个人,礼裴最好的朋友,也是他们大学的同学,陈默。或许,陈默会知道些什么。
她找到陈默的微信,发了条消息过去:“陈默,你知道礼裴去深圳的事情吗?”
陈默的回复很快,但内容却让方静仪的心沉入了谷底:“静仪?礼裴去深圳了?什么时候的事?他没跟我说啊!我们前几天还约好下周一起打球呢!”
连陈默都不知道?礼裴这次离开,不仅瞒着她,连他最好的朋友都瞒住了?这太不寻常了!
就在方静仪陷入更深的绝望和迷茫时,她的手机收到了一条陌生的好友申请。申请信息只有简短的几个字:“方静仪小姐吗?关于你丈夫礼裴,我想和你谈谈。”
方静仪的心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她通过了申请。
对方很快发来了一条消息,是一张照片。照片上,礼裴和一个年轻漂亮的陌生女人站在一起,背景是一家高级餐厅,礼裴正微微侧头听着女人说话,脸上带着方静仪熟悉的、温和的笑容。拍摄时间,显示是上周,就在他所谓的“欢送会”之前。
紧接着,又一条消息发了过来:“方小姐,我叫温蒂。礼裴没有去深圳,他在上海。他离开你,是因为我。”
(3)
“轰”的一声,方静仪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血液似乎都在瞬间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她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张照片,眼睛像是被针扎一样疼。礼裴的笑容,曾经只属于她的温柔,此刻正对着另一个女人绽放。而那个女人,年轻,漂亮,眉宇间带着一股养尊处优的骄矜。
温蒂……上海……没有去深圳……
所以,所谓的深圳研究院交流项目,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所以他支支吾吾,所以他不敢面对,所以他切断了所有联系,都是因为……他出轨了?
巨大的冲击让方静仪眼前发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冲进洗手间,对着马桶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扶着冰冷的洗手台,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惨白、狼狈不堪的自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为什么?为什么是现在?在她满怀希望准备迎接新生命的时候,在她毫无保留地爱着他、信任他的时候?他们五年的感情,两年的婚姻,难道就这样不堪一击吗?
她颤抖着手,回复那个叫温蒂的女人:“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温蒂的回复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礼裴选择了和我在一起。他和你在一起压力太大了,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方小姐,识趣点,放手吧。拖着对谁都没有好处,尤其是对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
她竟然连孩子的事情都知道!方静仪浑身冰冷。是礼裴告诉她的?在他们最后那通视频通话之后,礼裴转身就把她怀孕的消息分享给了他的新欢?这简直是对她,对他们未出世孩子最极致的羞辱!
“你们在哪里?我要见礼裴,亲口听他说!”方静仪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的愤怒和绝望透过文字传递过去。
“他没空见你,也不想见你。”温蒂回复得很快,“方小姐,实话告诉你吧,礼裴和我在一起,能得到的远比你所能给他的多得多。我父亲是‘晟世集团’的董事长,礼裴的才华需要更大的平台,而这些,你给不了。爱情不能当饭吃,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他离开你,是为了更好的未来。”
晟世集团……方静仪听说过,一个实力雄厚的综合性大集团。所以,是为了前途?为了攀附富贵?礼裴在她心中那个才华横溢、清高自许的丈夫形象,在这一刻彻底崩塌、碎裂,变得面目可憎。
“我不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方静仪强迫自己冷静,“除非礼裴亲口对我说。”
“随你便。”温蒂似乎失去了耐心,“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别再纠缠了,给自己留点体面。礼裴很快就会跟你办离婚手续的。哦,对了,他让我转告你,那个孩子……他建议你打掉,他不会认的。”
“啪!”方静仪的手机掉在了地上,屏幕碎裂开来,如同她此刻的心。建议打掉?不会认?礼裴……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对着他们曾经共同期盼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
所有的信念在那一刻彻底崩溃。原来,不是有什么苦衷,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最简单,也最丑陋的原因——变心了,爱上了更有钱有势的女人,为了所谓的“更好的未来”,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发妻和未出世的孩子。
恨意,如同藤蔓般疯狂滋生,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她恨礼裴的背叛和绝情,恨温蒂的嚣张和刻薄,更恨自己的愚蠢和轻信!
就在这时,门铃又响了。方静仪如同惊弓之鸟,猛地抬起头。会是谁?是那个温蒂找上门来了吗?还是……礼裴?
她深吸一口气,抹去脸上的泪痕,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不是温蒂,也不是礼裴,而是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礼裴的母亲,她的婆婆,周丽华。
周丽华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脸上带着一种复杂难言的表情,有关切,有愧疚,更多的是不安和闪烁。
“静仪……”周丽华看着儿媳憔悴的样子,眼圈一红,“你……你都知道了?”
方静仪冷冷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她知道,周丽华此刻的出现,绝非仅仅是关心。
周丽华讪讪地进门,把保温桶放在桌上:“我给你炖了点鸡汤,你……你现在需要补补身子。”
“妈,”方静仪开口,声音沙哑而冰冷,“礼裴在哪里?他到底在哪里?”
周丽华避开她的目光,搓着手,叹了口气:“静仪,裴裴他……他是有苦衷的……”
“苦衷?”方静仪嗤笑一声,拿出屏幕碎裂的手机,点开那张照片,举到周丽华面前,“是攀上了有钱大小姐的苦衷吗?是建议我打掉你们礼家孙子的苦衷吗?”
周丽华看到照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这……这是……静仪,你听妈解释……”
“解释什么?”方静仪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她指着周丽华,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解释你们全家合起伙来骗我?解释你明明知道你儿子做了这么龌龊的事情,还帮他打掩护?妈,我叫你一声妈!我自问嫁到礼家以来,对您和爸孝顺尊重,对礼裴全心全意!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连一条生路都不给我和孩子?”
周丽华被方静仪从未有过的激烈反应吓到了,也流下泪来:“静仪,对不起……妈知道对不起你……可是……可是裴裴他也是没办法啊……那个温蒂小姐,她家势力很大,她看上了裴裴,裴裴要是不答应,他在设计院就待不下去了,他爸可能也会受到牵连……我们……我们也是被逼的啊……”
“被逼的?”方静仪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所以,为了他自己的前途,为了不被牵连,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抛弃妻子,杀死自己的孩子?这是什么道理?礼裴他是个成年人,他不是三岁小孩!他可以选择!而他选择了背叛!”
“静仪,孩子……孩子的事情……”周丽华的目光躲闪着,落在方静仪尚且平坦的小腹上,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和不忍,但最终还是被一种无奈的狠心取代,“那个温蒂小姐说了,如果裴裴不断干净,她不会罢休的……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啊……听妈一句劝,你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
“够了!”方静仪厉声打断她,指着门口,“你出去!我不想再听你们礼家任何一个人说话!出去!”
周丽华被方静仪眼中的恨意和决绝震慑住了,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流着泪,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方静仪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最后一丝来自礼裴家庭的、微弱的、可能是挽留或者安慰的火苗,也彻底熄灭了。他们选择了牺牲她和孩子,来保全他们儿子的“前程”。
世界,一片黑暗。她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感受着小腹深处那个尚未成型的小生命,巨大的悲伤和更深的恨意交织在一起,几乎将她撕裂。礼裴,温蒂,你们会为今天的选择,付出代价的。我一定,一定要让你们后悔!
(4)
苏念晴再次赶来时,看到的是方静仪失魂落魄地坐在地板上的样子,以及那个摔碎了屏幕的手机,和上面刺眼的聊天记录与照片。
“这个混蛋!人渣!”苏念晴气得浑身发抖,破口大骂,“礼裴他怎么可以这样!还有那个温蒂,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吗?抢别人老公还有理了?静仪,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告他!告他婚内出轨,让他净身出户!”
方静仪缓缓抬起头,眼神里是苏念晴从未见过的冰冷和坚硬,那是一种被彻底摧毁后又重新凝聚起来的、带着恨意的力量。
“净身出户?”方静仪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他们礼家有什么?那点财产我不稀罕。告他?法律能判他净身出户,但能判他把良心找回来吗?能弥补对我和孩子造成的伤害吗?”
“那……那你想怎么办?难道就这么便宜了他们?”苏念晴又急又气。
“便宜他们?”方静仪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念晴,我不会倒下的。为了这个孩子,我也不能倒下。”
她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似乎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悸动,那是与她血脉相连的生命,是她在这场背叛中唯一剩下的、不容玷污的珍宝。
“我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方静仪的语气异常坚定,“这是我和礼裴之间,最后,也是最清晰的联系。我要让他,让那个温蒂,让所有选择背叛和伤害我的人,每天都看着这个孩子,想起他们曾经做过多么丑陋的事情!”
“可是……静仪,单亲妈妈会很辛苦的!而且,礼裴他……他那么绝情,万一他以后真的不认这个孩子,或者来跟你抢抚养权怎么办?”苏念晴担忧地说。
“他不会认,我更不会让他抢!”方静仪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从他说出‘建议打掉’那句话开始,他就已经不配做这个孩子的父亲了。至于辛苦……”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但随即又变得强硬,“再苦,也比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捅刀子要好受得多。”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让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念晴,帮我个忙。”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帮你!”
“帮我联系律师,我要起诉离婚。”方静仪冷静地说,“以感情破裂、男方出轨为由。我需要收集证据,刚才和温蒂的聊天记录,还有那张照片,都是证据。另外,帮我找个房子,我想尽快搬出去。这里……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苏念晴看着好友仿佛一夜之间蜕变得无比坚韧和冷静的背影,又是心疼又是佩服:“好!我马上帮你联系!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离婚律师!房子的事情也包在我身上!”
方静仪开始了紧锣密鼓的行动。她联系了律师,将已有的证据提交,律师告诉她,鉴于男方存在明显过错,且在女方孕期出轨,情节恶劣,她在财产分割和子女抚养权上会占据绝对优势。她也在苏念晴的帮助下,迅速找到了一个离公司不远的小公寓,简单收拾了属于自己的东西,在一个礼裴父母都不知道的清晨,悄无声息地搬离了那个曾经充满爱、如今只剩伤痛的家。
她没有再主动联系礼裴或者温蒂,也没有回应礼裴父母后来试图缓和关系的电话和信息。她把他们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她需要时间和空间来舔舐伤口,更需要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和未来的生活做准备。
她回到了公司,面对同事们或好奇或同情的目光,她选择了沉默和努力工作。她谢绝了所有不必要的社交,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和产检中。她告诉自己,必须坚强,必须独立,为了自己,更为了孩子。
时间一天天过去,她的孕肚渐渐明显,妊娠反应也开始强烈起来。身体上的不适,远不及心理上的煎熬。每当夜深人静,她抚摸着肚子,感受着胎动,对礼裴的恨意和对未来的迷茫就会交织袭来,让她彻夜难眠。
期间,律师尝试通过礼裴所在的设计院联系他,送达离婚协议草案。但设计院方面表示,礼裴确实请了长假,具体去向不明,联系方式是他在上海的一个新号码。律师拨通那个号码,接电话的却是一个女声——正是温蒂。她态度傲慢地表示,礼裴全权委托她处理离婚事宜,并且他们坚持要求方静仪打掉孩子,否则免谈。
对方的无耻和冷酷,一次次刷新着方静仪的认知下限。她知道,这场离婚官司,注定不会顺利。
就在方静仪怀孕快五个月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到了她。那天她刚下班,走出公司大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等在外面——是陈默。
陈默看起来清瘦了不少,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和愧疚。
“静仪,”陈默走上前,语气沉重,“我……我终于找到你了。你搬家了?电话也换了?”
方静仪看着这个礼裴曾经最好的朋友,眼神疏离而戒备:“陈默,有事吗?”
“我……我知道礼裴的事情了。”陈默低下头,不敢看方静仪的眼睛,“我对不起你,静仪。我后来才打听到……其实……其实礼裴他……”
“如果你是来替他当说客的,那就免了。”方静仪冷冷地打断他。
“不!我不是!”陈默急忙抬头,眼神里带着急切,“我是想告诉你,礼裴他……他可能真的有苦衷!我听说,那个温蒂,她父亲势力很大,手段也很……礼裴的父亲,好像之前在工作上出过一点纰漏,被他们抓住了把柄,如果礼裴不答应……他们全家可能都会……”
方静仪的心猛地一缩,但随即又被更深的愤怒覆盖。又是这个理由!难道有苦衷就可以理所当然地伤害别人吗?就可以抛弃责任和良知吗?
“所以呢?”方静仪看着他,眼神冰冷,“所以我就活该被抛弃?我的孩子就活该不被承认?陈默,如果你今天来,只是想告诉我他有多么‘不得已’,那么请你回去告诉他,我不接受!任何苦衷,都不是他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的借口!”
说完,她不再看陈默一眼,转身径直离开。无论背后有多少隐情,礼裴选择用欺骗和伤害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并且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在她告知怀孕之后,依然选择了抛弃,这就已经注定,他们之间,再无转圜的余地。苦衷?那不过是懦夫和背叛者为自己找的、最冠冕堂皇的遮羞布罢了。
(5)
离婚官司因为礼裴方的刻意回避和温蒂的从中作梗,进展得十分缓慢。方静仪在律师的建议下,开始通过媒体和网络平台,隐晦地披露自己作为孕期被抛弃的原配的遭遇,她不点名,但细节清晰,情感真挚,很快引发了广泛的关注和同情。舆论的压力开始转向礼裴所在的设计院和晟世集团。
就在舆论发酵得最厉害的时候,方静仪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对方自称是温蒂的父亲,晟世集团的董事长,温兆明。
温兆明的语气不像他女儿那样嚣张跋扈,而是带着一种商人的圆滑和不容置疑的强势。
“方小姐,我是温蒂的父亲。关于你和我女儿,还有礼裴之间的事情,我想我们需要谈一谈。有些事情,可能并不像你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尤其是对你……和你未出世的孩子。”
方静仪握紧了电话,心脏因为紧张和愤怒而加速跳动:“温先生,你想谈什么?如果是想用钱来封我的口,或者逼我放弃孩子,那我劝你免开尊口。”
温兆明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带着一丝不屑:“方小姐,年轻人不要太气盛。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是,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礼裴选择了我女儿,这是他的决定。至于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们温家可以负责,给你一笔足够你和孩子下半生衣食无忧的补偿,条件是,你放弃抚养权,并且签署保密协议,永远不再提起这件事。”
负责?补偿?放弃抚养权?方静仪气得浑身发抖,他们竟然想把她的孩子也夺走?
“你们休想!”方静仪斩钉截铁地说,“我的孩子,不是用来交易的筹码!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会把他交给你们这种人!”
“方小姐,我劝你考虑清楚。”温兆明的语气冷了下来,“和我们温家作对,没有什么好下场。礼裴的前途,你父母的工作(方静仪心里一惊,他们竟然连她父母都调查了!),还有你以后的生活,都可能受到影响。何必为了争一口气,弄得鱼死网破呢?”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方静仪感到一阵寒意,但她没有退缩:“温先生,我不是被吓大的!你们有钱有势,就可以为所欲为,随意践踏别人的尊严和人生吗?我告诉你,我不怕!这个孩子,我生定了!礼裴,这个婚,我也离定了!该属于我的公道,我一定会讨回来!”
不等温兆明再说什么,方静仪直接挂断了电话。她靠在墙上,大口地喘着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与温兆明的这次交锋,让她更清晰地认识到,她面对的是怎样一个强大的、不择手段的对手。他们不仅想要掩盖丑闻,甚至还觊觎她的孩子!恐惧如同潮水般涌来,但随之升起的,是更强烈的保护欲和战斗意志。
她立刻将这次通话内容告知了律师,并加强了自身的安保措施。苏念晴也搬来和她同住,方便照顾她。
随着孕期增长,方静仪的身体负担越来越重,同时还要应对官司和来自温家的潜在威胁,她的精神始终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孕晚期的几次产检,医生都提醒她情绪波动太大,对胎儿不好,需要注意调节。她也想平静,可现实如同汹涌的暗流,不断将她推向崩溃的边缘。
在她怀孕八个多月的一个深夜,手机突然响起,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本地号码。方静仪本能地感到不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的竟然是礼裴的声音!他的声音嘶哑、疲惫,带着浓重的鼻音,仿佛刚刚哭过。
“静仪……是我……”他的声音颤抖着,“我……我对不起你……”
方静仪握紧手机,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几个月来的恨意、委屈、痛苦,在这一刻汹涌澎湃,几乎要将她淹没。
“对不起?”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冰冷而嘲讽,“礼裴,你现在说对不起,不觉得太晚了吗?”
“静仪,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我混蛋,我不是人……”礼裴的声音充满了痛苦,“我每天都活在煎熬里……我想你,想我们的孩子……我……”
“你想我们?”方静仪打断他,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你想我们,所以就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你想我们,所以就建议我打掉孩子?礼裴,你的‘想’,真让人恶心!”
“不是的!静仪,你听我解释!”礼裴急切地说,“我是被逼的!温蒂她……她父亲用我爸的前程威胁我,如果我不和你分手,不……不否认那个孩子,我爸就要坐牢!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
又是这套说辞!方静仪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滑落:“所以,你就选择牺牲我和孩子?礼裴,你是个懦夫!永远都是!你如果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得已,你至少应该告诉我真相!而不是用欺骗和逃避来对待和你同床共枕五年的妻子!”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礼裴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良久,他才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绝望:“是……我是懦夫……我配不上你,静仪……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我和温蒂在一起并不快乐,她控制欲很强,她父亲也根本看不起我……我就像他们养的一条狗……”
“那是你自作自受!”方静仪厉声道,心却因为他话语里的痛苦而微微抽搐,“路是你自己选的,没有人拿枪逼着你!”
“静仪……孩子……我们的孩子,还好吗?”礼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卑微的期盼。
“他很好。”方静仪抚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语气冰冷,“但他不是‘你们’的孩子,他是我的孩子。从你选择抛弃他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失去做他父亲的资格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没脸求你原谅……”礼裴哽咽着,“静仪,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我想办法离开温蒂,我们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方静仪几乎要笑出眼泪。破镜如何重圆?覆水如何收回?他们之间,隔着背叛的谎言,隔着蓄意的伤害,隔着那个叫温蒂的女人和她庞大的家族,更隔着那个他亲口说出的“建议打掉”。这一切,早已将他们的过去摧毁得面目全非。
“礼裴,”方静仪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和决绝,“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从你跟着那个女人踏上飞机,或者留在上海的那一刻起,就结束了。这个电话,你不该打来。以后,也请你不要再联系我了。我们法庭上见吧。”
说完,她不等礼裴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把这个号码也拖进了黑名单。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城市的点点灯火,泪水无声地流淌。恨吗?当然恨。还爱吗?那个曾经深爱过的礼裴,或许早已死在了他决定背叛的那一刻。此刻电话那头痛苦忏悔的男人,陌生得让她心惊,也……可悲得让她心凉。他后悔,或许并非因为意识到对她们的伤害有多深,而是因为他自己在那个选择里,也并未得到他想要的幸福和尊重。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可吃。
(6)
方静仪的预产期到了。在苏念晴和陈默(他坚持要求来,表示无论如何想为朋友做点什么)的陪同下,她住进了医院待产。
宫缩的阵痛一阵紧过一阵,汗水浸湿了她的头发和病号服。身体的剧痛,混合着几个月来积压的所有委屈、愤怒、悲伤和孤独,几乎要将她的意志力击垮。在疼痛的间隙,她望着产房冰冷的天花板,恍惚间,似乎看到了礼裴的脸,看到他得知她怀孕时可能出现的、她曾经想象过无数次的狂喜表情……如果,如果没有那场背叛,此刻守在产房外的,应该是他焦急而期待的身影吧?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冰冷的产房里,独自承受这一切?
“啊——!”又一阵剧烈的宫缩袭来,她忍不住痛呼出声,指甲深深掐入了苏念晴的手心。
“静仪,加油!深呼吸!看到头了!加油!”医生和护士在一旁鼓励着她。
苏念晴红着眼睛,不停地给她擦汗,声音带着哭腔:“静仪,坚持住!马上就好了!为了宝宝,坚持住!”
陈默在产房外坐立不安,听着里面传来的压抑的痛呼声,脸色发白,拳头紧紧握起。
就在方静仪感觉自己的力气快要耗尽,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她仿佛听到了产房外传来一阵嘈杂的争执声,似乎有护士在阻拦什么人。
“让我进去!我是孩子的父亲!让我进去!”一个熟悉而焦急的声音隐约传来。
是礼裴!他怎么会来这里?
方静仪的心猛地一抽,不知道从哪里涌上来一股力气。
“哇——!”一声响亮清脆的啼哭,划破了产房内紧张的气氛。
“生了!是个男孩!六斤八两,很健康!”护士抱着清理干净的婴儿,送到方静仪眼前。
那个小小的、红红的、皱巴巴的小家伙,闭着眼睛,挥舞着小拳头,用力地啼哭着,仿佛在向这个世界宣告他的到来。所有的疼痛、所有的委屈和仇恨,在看到这个小小生命的那一刻,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了。方静仪的眼泪汹涌而出,这一次,是喜悦的,是充满希望的泪水。这是她的孩子,她拼尽性命带来的,属于她一个人的珍宝。
她被推出产房时,虚弱却清醒。第一眼看到的,是守候在门口、眼睛红肿的苏念晴和陈默。而在不远处的走廊尽头,她看到了一个熟悉而落寞的身影——礼裴。
他看起来憔悴不堪,胡子拉碴,西装皱巴巴的,眼里布满了红血丝,正用一种复杂到极点的眼神望着她,以及她身边那个小小的婴儿床。那眼神里,有初为人父的悸动和好奇,有深深的愧疚和悔恨,有渴望,更有无边的痛苦和挣扎。
温蒂并没有跟他一起来。
方静仪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如同看一个陌生人。然后,她示意护士,将她推向了病房方向,自始至终,没有再看他第二眼。
有些伤口,永远无法愈合。有些错误,永远无法弥补。他的出现,他的目光,于她而言,已经激不起任何涟漪。她的世界,从今往后,只剩下她和这个新生的、需要她全力去爱护和抚养的孩子。
礼裴站在原地,如同被钉在了耻辱柱上,眼睁睁看着那个他曾经视若生命的女人,和他们共同的孩子,消失在走廊的转角。他伸出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他知道,他永远地失去了他们。那个小小的婴儿,本应是他和方静仪爱情的结晶,是他们未来幸福的象征,此刻却像一座活的丰碑,无声地控诉着他的背叛和懦弱,将他钉在了永恒的悔恨之中。
……
三年后。
一家普通的儿童乐园里,阳光明媚。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正开心地在滑梯上爬上爬下,咯咯的笑声清脆悦耳。方静仪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目光温柔地追随着儿子的身影,嘴角带着平静而满足的微笑。
这三年,她过得并不轻松。独自抚养孩子的艰辛,工作的压力,都曾让她无数次在深夜里崩溃大哭。但她都咬牙挺过来了。她的事业逐渐走上了正轨,凭借出色的能力和坚韧的意志,她不仅没有被生活压垮,反而活得更加精彩和独立。儿子方念安(她让他随了自己的姓,“念安”,寓意铭记过往,祈佑平安)聪明健康,是她生活中所有的光和暖。
她和礼裴的离婚官司,在她提交了充分证据以及舆论的压力下,最终以她胜诉告终。法院判决准予离婚,孩子抚养权归她,礼裴每月支付抚养费,并因存在重大过错,在财产分割上对她进行了倾斜。礼裴,或者说温家,没有提起上诉,似乎终于接受了这个结果。
期间,她断断续续从陈默那里听到一些关于礼裴的消息。他和温蒂最终还是结婚了,但婚后生活并不幸福,温蒂骄纵任性,温兆明始终视他为靠女人上位的攀附者,他在晟世集团挂着一个闲职,郁郁不得志。据说,他经常一个人去喝酒,变得沉默寡言。
这些消息,对方静仪来说,已经如同另一个世界的故事。她早已放下,或者说,将那一段带着血泪的过往,深深埋藏,不再触碰。
“妈妈!妈妈!你看我!”小念安从滑梯上滑下来,兴奋地扑进她的怀里。
“宝贝真棒!”方静仪笑着接住儿子,亲了亲他汗湿的额头。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乐园的入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礼裴站在那里,穿着一件灰色的风衣,比三年前更瘦削,也更显沧桑。他正远远地望着她和孩子,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眷恋。
小念安顺着母亲的目光看去,好奇地问:“妈妈,那个叔叔是谁呀?他为什么一直看着我们?”
方静仪收回目光,将儿子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脸颊贴着他柔软的脸蛋,轻声而坚定地说:“一个陌生人而已,宝贝,我们不认识他。”
她抱起儿子,拿起旁边的背包,转身,向着与礼裴相反的方向,步履从容而坚定地走去。阳光洒在他们母子身上,拉长了他们的身影,温暖而充满生机。
礼裴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看着儿子那双像极了方静仪的眼睛好奇地回望了他一眼,然后毫无留恋地转过头,搂紧了妈妈的脖子。
他知道,他生命里曾经拥有过的最宝贵的一切——那个他深爱过的女人,和他血脉相连的孩子,都已经彻底地、永远地离他而去了。余生,他将永远活在自责和悔恨的荒漠里,而那通改变一切的、来自医院的电话,和那个他亲手撕裂的家,将成为他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
有些路,一旦走错,就无法回头。有些人,一旦错过,就是一生。
来源:小马阅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