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夫君要娶平妻,对方是尚书府嫡女,夫君让我大度一点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11-15 11:25 1

摘要:我笑着应下,转身却敲开了侯府禁地的大门,跪在那个因战毁容、残废失势的大伯哥面前。

人人都说我林微月命好,商贾之女竟高嫁永宁侯府。

夫君赵子恒曾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

直到我怀胎三月,他笑着要我接纳尚书千金为平妻,还要我将那女人的儿子认作嫡子。

所有人都劝我忍,为了孩子,为了家族。

我笑着应下,转身却敲开了侯府禁地的大门,跪在那个因战毁容、残废失势的大伯哥面前。

“大伯哥,我自请归入大房。”

我抚着孕肚,掷地有声:

“从今往后,我腹中孩儿,便是你的嫡子,这侯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他们以为我疯了,弃明珠选废棋。

却不知,我擅长的从不是后宅争斗,而是——投资。

01

人人都说我林微月命好,一个江南商贾之女,竟能高攀上永宁侯府,嫁给二公子赵子恒为妻。

成婚两年,我替他打理陪嫁铺面,经营田庄,将当初那点微薄嫁妆翻了好几番,更用赚来的银子,为他打点仕途,维系侯府表面光鲜。侯府上下,用着我赚的银子,却依旧笑我出身铜臭。

我曾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足够贤惠,总能捂热这些人的心,总能配得上他赵子恒当年那句“必不负卿”。

直到我怀胎三月,刚为侯府谈成了与江南织造局的那笔大生意,解了侯府钱财困窘之危。

当晚,红烛高照,他带着一身酒气回来,脸上是掩不住的意气风发,却并非为我。

他挥退下人,拉着我的手,语气是他惯常的温柔,说出的话却字字如刀。

“微月,有件事要与你商量。吏部尚书柳大人的千金,柳如烟,你可知道?”

我心头一跳,面上不动声色:“听说过,京城有名的才女。”

他笑了笑,带着几分得意:“柳大人对我青眼有加,有意将爱女许配给我。”

我看着他,没说话,等着那最后一把刀落下。

“只是,”他顿了顿,观察着我的神色,“柳家门第高贵,如烟又是嫡出,断不能为妾。所以……我欲迎她为平妻。”

平妻?

我几乎要笑出声。好一个平妻!

他见我不语,只当我是默许,语气愈发温和,却也更显残忍:“微月,你素来识大体。柳家势大,于我仕途,于侯府未来,都至关重要。你放心,你永远是我的原配正妻,侯府的二奶奶。等如烟进门,她若生下儿子,便记在你的名下,充作嫡子教养,日后也好继承二房家业。”

“你永远是主母。”他最后强调,仿佛给了我天大的恩赐。

我抚着尚未显怀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我曾以为这是我们爱情的结晶,是我们在侯府立足的根基。

原来,在他眼里,不过是又一个可以拿来交易、安排的物件。

“夫君思虑周全。”我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翻涌的冰寒,声音平静无波,“只是,我腹中这孩子,又当如何?”

他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会问这个,随即笑道:“自然是我们的孩子。你是嫡母,他亦是嫡子。日后与如烟的孩子,兄弟相称,互相扶持,岂不美哉?”

兄弟相称?让我的孩子,叫一个后来者生的儿子为兄长?将来在这侯府里,看人脸色,仰人鼻息?

“妾身知道了。”我抬起头,对他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夫君辛苦了,早些歇息吧。”

他满意地点点头,又安抚了我几句,便转身离去,脚步轻快,想必是去准备他的“大好婚事”了。

房门关上,隔绝了他远去的脚步声。

我独自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那张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

永宁侯府……赵子恒……好一个情深意重,好一个锦绣前程!

他们需要我的钱财时,便用甜言蜜语哄着;如今攀上了更高的枝,便觉得我碍眼了。

平妻?主母?

呵。

我林微月,江南首富独女,自幼跟着父亲走南闯北,算盘珠子拨得比内宅妇人的绣花针还利落,岂是那等任人搓圆捏扁、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菟丝花?

你们既嫌我商贾出身,辱没了门楣,那我便不与你们争这二房的浑水。

你们不是最重规矩,最讲体统吗?

那我便用你们的规矩,为自己和孩子,搏一条生路!

我记得,永宁侯府,并非只有二房。

那位因战伤毁容残废,被夺了世子之位,幽居在府邸最深处“墨渊居”的大公子——赵承渊。

他曾是名震边关的少年将军,是老侯爷原配嫡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只因一场败仗,重伤归来,容貌尽毁,双腿俱废,性情大变,便被家族放弃,如同废弃的棋子。

而赵子恒,是继室所出,因兄长废黜,才得了这世子之位。

据说,老侯爷对长子心存愧疚,曾言,若大房有后,仍可享侯府嫡脉尊荣。

一个大胆至极的念头,在我心中疯狂滋生。

夜色深沉,我换上一身最简单的素色衣裙,未带一个丫鬟,提着一盏小小的羊角灯,踏着清冷的月光,走向那座被侯府众人视为禁忌和晦气之地的“墨渊居”。

院门紧闭,荒草萋萋,透着一股死寂。

我抬手,用力敲响了那扇斑驳的木门。

“咚、咚、咚。”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开,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许久,院内传来轮椅碾过石板的细微声响。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

一张被半张银质面具覆盖的脸出现在门后,露出的下颌线条冷硬,嘴唇紧抿。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幽深得像古井寒潭,没有任何情绪,只冷冷地注视着我这个不速之客。

“何人?”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久未开口的干涩。

我推开些许门扉,走了进去,无视院内那股压抑的气息,径直走到他轮椅前方。

院内只有一间亮着昏黄灯光的书房,陈设简陋,与侯府的富贵格格不入。

我放下灯笼,在他面前,挺直脊背,缓缓跪下。

“深夜至此,所为何事?”他语气淡漠,带着疏离的嘲讽。他自然认得我,这府里的二奶奶。

我抬起头,迎上他那双冰冷的眸子,清晰而坚定地开口:

“大伯哥,赵子恒兼祧两房,如今他要为二房另娶平妻,攀附权贵。”

“我,林微月,身为赵子恒原配,自请划归大房。”

“从今往后,我便是您大房的人,为您打理琐事,延绵血脉。”

我抬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大伯哥,我腹中这块肉,从今日起,便是您的嫡出孩儿。是永宁侯府,长房一脉,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凝固。

只有夜风吹过荒草的细微声响。

赵承渊坐在轮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面具后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我的皮囊,看清我内里真正的意图。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我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然后,他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无尽的苍凉和讽刺。

“林微月,”他叫我的名字,“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赵承渊的笑声在寂静的院落里显得格外刺耳。

“归入大房?”他重复着这几个字,语气里的嘲讽几乎凝成实质,“做我这个废人的妻子?林微月,你是被赵子恒气疯了,还是觉得我赵承渊落魄到,什么破烂都肯收?”

他的话像鞭子一样抽过来,但我跪得笔直,纹丝不动。

“大伯哥,”我迎着他审视的目光,声音平静无波,“我没有疯,您也不是收破烂的。我是在为您,也是为我自己,寻一条生路。”

“生路?”他嗤笑,“跟着我,在这墨渊居里发霉等死,就是你寻的生路?”

“墨渊居不会永远发霉。”我环视这荒凉的院落,目光最后落回他脸上,“侯爷对您心中有愧,这是您最大的依仗。而我有钱,有很多钱,我的嫁妆,我这两年经营的产业,足够支撑起任何一个门庭。我还有能力,能让钱生钱。您需要资源重整旗鼓,而我,需要大房嫡妻的名分,给我的孩子一个不受欺辱、不必看人脸色的未来。”

我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这不是施舍,大伯哥。这是一场交易。各取所需。”

他沉默了,那双深潭般的眼睛紧紧盯着我,似乎在权衡我话语里的真假与分量。

“赵子恒不会同意。”他终于再次开口,语气不再那么尖锐,而是带着一种冷静的评估。

“规矩如此。”我毫不退缩,“他兼祧两房,原配嫡子归长房,这是写入族谱,过了明路的。如今他要为二房另娶,我这个原配拨归大房,于礼法无亏。他若不服,大可去宗族里闹,去官府告。看看这永宁侯府,是更看重他攀附柳家的‘前程’,还是更看重这祖宗定下的、维系家族稳定的‘规矩’。”

“你算计得很清楚。”赵承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若不计算清楚,我林微月活不到今天,更攒不下如今的身家。”我坦然承认,“大伯哥,您甘心吗?甘心就这样在这方寸之地了此残生,让害您之人逍遥,让属于您的一切,包括您父亲的愧疚,都最终落在赵子恒和他未来平妻的儿子手里?”

我的话,像一把钥匙,试图撬开他紧闭的心门。

他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院内再次陷入沉寂,只有风吹过屋檐的呜咽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转动轮椅,面向那间亮着灯的书房。

“起来吧。”他说,声音依旧沙哑,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冰冷,“夜深露重,跪久了,对孩子不好。”

我的心,猛地一跳。他这是……默认了?

我依言站起身,膝盖因久跪而有些发麻。

“我会让人收拾一间厢房出来。”他没有回头,声音从轮椅方向传来,“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别后悔。”

“绝不后悔。”我斩钉截铁。

就在这时,墨渊居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喧哗声。

“林微月!你给我出来!”是赵子恒气急败坏的声音。

“微月!你糊涂啊!快跟母亲回去!”婆母永宁侯夫人王氏的声音也紧随而至。

显然,我夜闯墨渊居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他们耳中。

院门被拍得震天响,似乎下一刻就要被撞开。

我看向赵承渊,他背对着我,轮椅停在书房门口。

“关门。”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我立刻会意,快步走到院门后,深吸一口气,猛地将门拉开。

门外,赵子恒脸色铁青,王氏满面怒容,身后跟着一群手持灯笼、如临大敌的下人。

“林微月!你果然在这里!你还要不要脸!”赵子恒见到我,立刻破口大骂,上前就要来抓我。

“二弟。”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院内传来。

赵承渊操控着轮椅,缓缓出现在我身后不远处的光影下。他脸上的银质面具在灯火映照下泛着幽冷的光,那双眼睛扫过门外众人,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不容置疑的威压,尽管他此刻坐在轮椅上。

“深更半夜,带人擅闯我的院子,是想做什么?”

赵子恒被他看得气势一窒,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王氏到底是经历过后宅风雨的,立刻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承渊,你别误会。是微月这孩子不懂事,跑来打扰你清净。我这就带她回去好好管教。”

“不必了。”赵承渊打断她,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从今日起,林氏是我大房的人。她的去留,不劳二房操心。”

“什么?!”赵子恒失声叫道,“大哥!你胡说什么!她是我的妻子!她肚子里是我的种!”

赵承渊的目光冷冷地钉在他脸上:“族规写得明白,兼祧两房,原配嫡子归长房。你要娶平妻,她便是我长房的主母。至于孩子……”他顿了顿,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我的小腹,“自然是我的嫡子。”

“你……你们……”赵子恒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们,却说不出完整的话。

王氏也急了:“承渊,这不合规矩!微月是子恒明媒正娶的!怎么能……”

“规矩?”赵承渊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无尽的冷意,“母亲,在这侯府里,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跟我讲规矩了?”

他这句“母亲”叫得极其疏离,带着明显的讽刺。王氏的脸瞬间白了。

“把门关上。”赵承渊不再看他们,对我吩咐道,随即转动轮椅,消失在书房的门内。

我看着门外脸色变幻、惊怒交加的赵子恒和王氏,心中一片冷然。

“夫君,母亲,”我福了福身,语气平静,“夜已深,请回吧。日后,还请称呼我一声‘大嫂’。”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精彩纷呈的脸色,缓缓地,坚定地,关上了墨渊居那扇斑驳沉重的木门。

门外,是赵子恒暴怒的吼叫和王氏气急败坏的劝说。

门内,是荒草、寂夜,和一个坐在轮椅上、心思难测的“夫君”。

我的新生活,就在这一片混乱与决绝中,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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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渊居的清晨,比侯府其他地方来得更冷清一些。

我被安排在离赵承渊主屋不远的一间厢房。房间久无人住,虽有仆役匆忙打扫过的痕迹,但仍透着股陈腐气。家具简单,甚至有些破旧。

但这于我,已是新生。

我用自己带来的银钱,吩咐赵承渊身边那个唯一的老仆——名叫忠伯的,去采买新的被褥、窗帘、以及一些必要的日用之物。忠伯看起来六十多岁,沉默寡言,眼神却透着精干,他对赵承渊极为恭敬,对我的吩咐,虽略有迟疑,但在赵承渊默许的眼神下,还是照办了。

随后,我让忠伯将墨渊居内所有伺候的人召集到院中。

连同粗使婆子和小厮在内,不过寥寥六人。个个面带菜色,眼神躲闪,或麻木,或带着几分窥探的好奇打量着我这个新来的“大奶奶”。

我站在廊下,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

“从今日起,我林微月,便是这墨渊居的主母。”我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不管你们以前是哪个院子派来的,心里打着什么算盘。既然到了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

我顿了顿,继续道:“第一,忠于主子。你们的主子,只有大公子赵承渊,和我。吃里扒外、传递消息者,一经发现,立即发卖,绝不容情。”

“第二,各司其职。墨渊居人少,但该做的活计一样不能少。洒扫、饮食、伺候,若有懈怠,扣罚月钱。做得好,自有赏赐。”

“第三,嘴巴要严。这院子里的事,无论大小,我不希望从外面听到半点风声。”

我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眼神闪烁、穿戴明显比其他仆役好些的婆子身上,那是王氏安插过来的眼线,我知道。

“李婆子,”我点名,“你负责院中洒扫,可我昨日见墙角仍有积灰。是活计太重,还是你年纪大了,力不从心?”

李婆子没料到我会直接发难,愣了一下,随即梗着脖子道:“回大奶奶,老奴年纪是大了,这墨渊居地方又大,人手又少,实在忙不过来……”

“忙不过来?”我打断她,声音微冷,“我见你昨日午后,还偷闲去了二门处,与二夫人院里的张妈妈说了好一会子话,可是去抱怨活计太重了?”

李婆子脸色瞬间煞白:“没……没有……老奴只是……”

“忠伯,”我不再看她,转向忠伯,“结算了这个月的月钱,让她走吧。墨渊居,不留搬弄是非、怠慢主子的奴才。”

忠伯应了一声:“是,大奶奶。”

李婆子这才慌了,扑通一声跪下:“大奶奶饶命!老奴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我面无表情:“拖出去。”

立刻有两个小厮上前,不顾李婆子的哭嚎,将她架了出去。院中剩下的五人,顿时噤若寒蝉,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杀鸡儆猴,效果立竿见影。

“都听明白了?”我淡淡问道。

“听明白了!”众人齐声应答,比刚才精神了许多。

“下去做事吧。”

打发了下人,我开始着手整顿内务。我带来的丫鬟春雨和秋云也被我接进了墨渊居,她们是我从江南带来的心腹,可靠能干。有她们帮忙,加上我的手段,不过两三日,墨渊居便焕然一新。虽然依旧简朴,但窗明几净,井井有条,那股死气沉沉的霉味也被淡淡的草药香和清新的皂角味取代。

期间,王氏派人来“探望”过几次,均被我以“大公子需要静养”为由挡了回去。送来的东西,我也让春雨仔细检查后才入库。

赵承渊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他的书房里,不知在忙些什么。我们见面不多,交谈更少。他似乎默认了我的存在和我的作为,只要不打扰到他,便随我折腾。

这日,我正核对我的嫁妆单子和各处铺面的账本,忠伯来报,说二夫人来了,指名要见我。

该来的总会来。

我整理了一下衣裙,从容地走到前厅。

王氏端坐在上首,脸色不太好看。她打量了一下收拾得齐整的厅堂,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被不满取代。

“微月,你如今架子是越发大了,母亲几次派人来看你,都不得见。”她端着茶杯,语气不虞。

我微微福身:“母亲恕罪。实在是大公子病情反复,需要绝对静养。儿媳不敢让闲杂人等打扰。况且,如今我已归大房,再频繁与二房往来,于礼不合,也恐惹人闲话。”

王氏被我这番软钉子顶得一口气堵在胸口,放下茶杯,声音拔高:“林微月!你别忘了你是谁娶进门的!子恒纵然有错,你也不能如此任性妄为!跑到这墨渊居来,跟着一个……你让你父亲的脸往哪儿搁?让你林家以后如何在京城立足?”

“母亲此言差矣。”我抬眼看她,目光平静,“我正是为了林家的脸面,为了我腹中孩子的未来,才做出这个决定。难道留在二房,等着柳小姐进门,看人脸色,甚至将来我的孩子还要屈居人下,才是为我林家争光?才是顾全脸面?”

“你……”王氏指着我,气得手抖,“强词夺理!我告诉你,只要我还在一天,你就休想……”

“二夫人。”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厅外传来。

赵承渊操控着轮椅,缓缓而入。他今日未戴面具,那半张布满狰狞疤痕的脸暴露在光线下,看得王氏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我大房的事,何时需要二夫人来指手画脚了?”赵承渊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林氏既已入我大房,便是我的妻子。她的行为,自有我来管教。不劳二夫人费心。”

王氏面对赵承渊,总有种底气不足的感觉,尤其是看到他脸上那可怖的伤疤时。

“承渊,我……我也是为了侯府和睦……”

“和睦?”赵承渊嗤笑,“派人监视我的院子,就是二夫人所谓的和睦?”

王氏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

“是不是胡说,二夫人心里清楚。”赵承渊不再看她,对我道,“夫人,我累了,推我回去。”

“是,夫君。”我从善如流,走到他身后,推起轮椅。

经过王氏身边时,我清晰地看到她脸上青白交错,又惊又怒,却不敢再发一言。

我知道,这立威的第一步,成了。

不仅是在墨渊居内部,也是在向整个永宁侯府宣告——大房,不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而我林微月,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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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子恒与柳如烟的婚礼,办得极其盛大。

永宁侯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几乎半个京城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那热闹隔着大半个府邸,都能隐隐传入僻静的墨渊居。

我闭门不出,只在院子里听着那远处的喧嚣。

春雨愤愤不平:“小姐,他们也太欺负人了!这才多久,就这般大张旗鼓……”

我修剪着一盆赵承渊喜欢的文竹,头也没抬:“何必动气?他们越热闹,越显得心虚。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

秋云比较沉稳,低声道:“听说那柳小姐嫁妆极丰,排场很大,一进门就赏了下人三个月的月钱,现在府里不少人都在夸二奶奶大方呢。”

我笑了笑:“用银子收买人心,是最简单,也最不牢靠的法子。由她去。”

我知道,柳如烟进门,绝不会安分。她出身高贵,心高气傲,岂会甘心只是一个“平妻”?尤其,在我这个原配还“占着”大房名分的情况下。

果然,没过几日,柳如烟便开始以二房主母的身份,插手侯府中馈。她先是拉拢了府中几个管事的妈妈,又试图过问我之前打理、如今已明确从我手中收回的那些陪嫁铺面的账目。

负责铺面的掌柜都是我的心腹,直接回绝了,账本更是没让她看到一眼。

柳如烟碰了软钉子,心中不忿,便又在王氏面前吹风,说我霸着产业,不顾侯府整体。

王氏便寻了个由头,请我过去说话。

到了王氏的正院,柳如烟果然也在。她穿着一身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珠翠环绕,明媚张扬,见到我,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属于胜利者的矜持笑容。

“大嫂来了。”她微微颔首,算是见礼,姿态摆得很高。

我淡淡回了一礼:“二弟妹。”

王氏拉着柳如烟的手,对我道:“微月啊,如今如烟进了门,也是一家人了。你之前管着的那些铺子,虽说都是你的嫁妆,但毕竟挂着侯府的名头。如烟在家时也帮着柳夫人打理过庶务,颇有才干。你看,是不是把账目拿出来,也让如烟帮着参详参详?毕竟,都是为了侯府好。”

柳如烟接口道:“是啊,大嫂。我听说江南那边的绸缎生意最近有些波动,我舅舅正好在户部任职,或可帮上些忙。都是一家人,何必分得那么清楚呢?”

话说得漂亮,无非是想夺权插手。

我放下茶盏,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母亲,二弟妹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那些铺面,乃我林家产业,与侯府公账从无瓜葛,不过是借了侯府的名头行个方便罢了。账目盈亏,自有我林家承担,不敢劳烦二弟妹操心。至于户部的关系,”我看向柳如烟,微微一笑,“二弟妹还是留着帮衬二弟的仕途吧,我的生意,自有门路。”

柳如烟的笑容僵在脸上。

王氏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微月,你这是什么话?难道如烟还会贪图你的产业不成?”

“儿媳不敢。”我垂眸,“只是规矩如此。嫁妆乃女子私产,夫家无权过问。若是侯府公中的产业,母亲和二弟妹想要接管,我绝无二话。但我的私产,还请母亲体谅。”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氏和柳如烟也无计可施。毕竟,律法和礼法都站在我这边。

柳如烟第一次出手,便无功而返。她看我的眼神,少了几分表面的客气,多了几分冰冷的嫉恨。

我并不在意。回到墨渊居,我将此事告知了赵承渊。

他正在书房擦拭一把宝剑,剑身寒光凛冽,与他眼中的冷意如出一辙。

“柳家女,不足为虑。”他头也没抬,声音淡漠,“小心赵子恒和王氏。他们拿不到你的钱,可能会从别处下手。”

“我知道。”我点头,“我已经吩咐下去,各处都要小心。尤其是吃食用度。”

他擦拭剑身的手顿了顿,抬眼看了我一下:“你倒谨慎。”

“在商场上,不小心的人,活不长。”我坦然道。

他沉默片刻,忽然道:“三日后,西郊马场,有一批军马交割。”

我微微一怔,不明所以。

“负责交割的校尉,曾是我的旧部。”他继续擦拭着宝剑,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他性子直,最近可能遇到点麻烦,有人想在他交割的账目上做手脚,替换劣马,中饱私囊。”

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在给我递刀子,一个可能扳倒二房羽翼,甚至牵连到赵子恒的刀子。

“多谢夫君提点。”我心中微动,看来,这场合作,比我想象的,进展要快一些。

他不再说话,专注于手中的剑。

我退出书房,心中已开始盘算。西郊马场……军马交割……这确实是个机会。赵子恒如今在兵部挂职,若他手下的人在此事上出了纰漏,他难辞其咎。

看来,这侯府的暗流,比表面看到的,还要汹涌得多。

而我和赵承渊,这条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终于要开始,主动搅动这潭浑水了。

西郊马场的消息,我让忠伯通过他的渠道,不动声色地递给了那位耿直的校尉。同时,我也让我手下的人暗中搜集了试图在账目上做手脚、以次充好的那几个吏员的证据。

事情果然如赵承渊所料,交割当日,校尉当场发难,人赃并获。牵扯出的,正是赵子恒在兵部的一名心腹。

此事虽未直接波及赵子恒,但也让他灰头土脸,被上官申斥了一番,在兵部颇为难堪。

柳如烟见在产业上插不进手,又因马场之事觉得失了颜面,心中的怨气愈发浓重。她不敢再明着招惹我,便将主意打到了更阴私的方面。

这日,我正由春雨陪着在侯府花园散步消食,一个面生的小丫鬟匆匆跑来,塞给我一个荷包,低声道:“大奶奶,这是门房刚收到的,说是给您的急信。”说完便快步跑了。

春雨疑惑:“小姐,这……”

我捏了捏荷包,里面似乎有张纸条。我心中冷笑,这般拙劣的伎俩。我并未打开,只将荷包收起,低声道:“回去再说。”

回到墨渊居,我直接将荷包交给了赵承渊。

他打开,里面是一张匿名的纸条,上面写着约我明日午时,在城西的清风茶楼雅间一见,有要事相商,关乎我林家生意安危。落款处,画了一枚简单的柳叶。

“柳如烟的手段,倒是比她母亲王氏直接。”赵承渊将纸条扔在桌上,语气讥诮。

“她这是想构陷我私会外男?”我挑眉。

“恐怕不止。”他目光幽深,“若你去了,等待你的恐怕不只是‘私会’那么简单。若你不去,她或许会借此散播谣言,说你心虚。”

“那便将计就计。”我沉吟片刻,“忠伯,麻烦你……”

次日午时,清风茶楼。

我并未亲自前往,而是让忠伯带着几个身手利落、口风紧的护卫,提前埋伏在约定的雅间周围。

果然,午时刚过,一个穿着普通、眼神闪烁的男子被引到了雅间。他进去不久,雅间隔壁便传来了柳如烟身边心腹嬷嬷刻意拔高的声音:“哎呀,那不是大奶奶身边的春雨姑娘吗?她怎么鬼鬼祟祟来这里?还进了那个男人的房间?”

话音未落,忠伯带人破门而入,当场将那男子按住,并从其身上搜出了另一封伪造的、字迹模仿我的“情信”,以及一包作用不明的药粉。

那嬷嬷带着几个婆子冲过来,正要“捉奸拿双”,却见屋内只有被制住的陌生男子和忠伯等人,顿时傻了眼。

忠伯冷冷道:“此人形迹可疑,冒充大奶奶故人传递假消息,意图不轨。现已拿下,送去官府究办!至于这包药粉,”他拿起那纸包,目光如刀扫过那脸色发白的嬷嬷,“也要请官府好好验验,是何歹毒之物!”

那嬷嬷吓得魂飞魄散,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消息很快传回侯府。

柳如烟本想带人去“捉奸”,反被我将了一军,又惊又怒。那男子是她找来的人,药粉也是她准备的催情之物,若真送去官府细查,必然牵连到她。

她只得赶紧去找王氏想办法压下此事。

而我,则拿着之前搜集到的、二房管家利用职权贪墨公中银两、欺压佃户的证据,直接去了老侯爷的书房。

老侯爷近来身体不适,正在静养。听闻我求见,本不欲见,但我让忠伯递进去一句话:“关乎侯府声誉及世子前程。”

老侯爷这才让我进去。

我将证据一一呈上,并未添油加醋,只平铺直叙。

“父亲,儿媳本不愿多事。但二弟妹今日设局构陷于我,若非夫君派人暗中保护,儿媳清白不保,大房颜面扫地,侯府亦将蒙羞。儿媳思来想去,二房近日行事愈发无所顾忌,恐与下人怂恿、管理不善有关。这些是儿媳偶然得知的,关于二房管家的一些不当之举,还请父亲过目。”

老侯爷看着那些确凿的证据,脸色越来越沉。二房管家是王氏的陪嫁,他的贪墨,无疑打了王氏和赵子恒的脸。再加上柳如烟刚刚闹出的丑事……

“混账东西!”老侯爷猛地一拍桌子,气得咳嗽起来。

最终,二房管家被重责三十大板,革去职务,撵出侯府。柳如烟虽未被明面处罚,但也被老侯爷叫去严厉申斥了一番,禁足半月。赵子恒管教内宅不力,再次被老侯爷训斥。

经此一事,二房气焰大挫。

柳如烟偷鸡不成蚀把米,在府中几乎抬不起头。而我在老侯爷面前,不仅洗清了嫌疑,还落了个“顾全大局、维护侯府”的印象。

借着这次机会,我再次向老侯爷提出:“父亲,大房如今也有了女眷,一应开销用度,总从公中支取,难免不便,也易生口舌。不如将大房名下应有的产业份额独立出来,由儿媳代为打理。盈亏自负,也省得再与二房有所牵扯,徒生事端。”

老侯爷正在气头上,又对赵承渊心存愧疚,见我言辞恳切,思忖片刻,竟点头应允了。

虽然大房的产业份额远不如二房,但有了独立的财权,意味着大房真正在侯府内立住了脚跟,不再完全依附公中。

回到墨渊居,赵承渊难得地没有待在书房。

他坐在院中的石桌旁,似乎在等我。

“做得不错。”他看了我一眼,语气依旧平淡,但眼中似乎有一丝极淡的赞赏。

“彼此彼此。”我在他对面坐下,“若非夫君提前预警,我也抓不到这个机会。”

这一次联手反击,我们配合默契,各取所需。我化解了危机,立了威,拿到了财权。他则借我之手,进一步打击了二房,削弱了赵子恒的势力。

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在那冰冷的交易之外,悄然滋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属于战友的信任与默契。

院中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初夏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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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宫中贤妃娘娘诞下皇子,龙心大悦,特在宫中设宴庆贺,遍请京中三品以上命妇。

永宁侯府自然在受邀之列。

按制,需侯府主母及有品级的儿媳出席。王氏是一品诰命,必须出席。而我,虽是侯府大奶奶,却因赵承渊被废世子,并无诰命在身。柳如烟是新妇,其父是吏部尚书,她本身也无诰命。

按理,我本可不去。但王氏却特意派人来传话,说贤妃娘娘特意点了名,想见见我这个“江南来的、会做生意”的永宁侯府大奶奶。

这显然是柳如烟或者王氏搞的鬼。想在宫宴上,借机让我这个“商贾之女”在贵人面前出丑。

赵承渊得知后,只淡淡道:“想去便去,不想去便推了。”

我抚着已微微隆起的小腹,沉吟片刻:“去。为何不去?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正好也让有些人看看,商贾之女,并非她们想象中那般上不得台面。”

宫宴那日,我并未刻意打扮得珠光宝气,只穿了一身料子上乘、做工精致的藕荷色暗花绫罗裙,头戴一支简单的白玉簪,并几朵小巧的珠花。淡雅素净,却自有一股气度。

柳如烟则盛装出席,环佩叮当,恨不得将所有的首饰都戴在身上,与王氏站在一起,倒是更像母女。

入了宫,至设宴的御花园,只见姹紫嫣红,衣香鬓影,贵妇贵女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言笑晏晏。

我们一到,便吸引了不少目光。有好奇打量我的,有与王氏寒暄的,也有看着柳如烟,窃窃私语的——显然,之前清风茶楼的事,虽未明传,但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

柳如烟感受到那些目光,脸上有些挂不住,强撑着笑容。

贤妃娘娘驾到时,众人跪迎。

娘娘心情颇佳,说了些场面话,便让众人自在宴饮。

期间,果然有与柳家交好的夫人,故意将话题引到江南风物、商事之上,然后笑吟吟地问我:“早听闻赵大奶奶出身江南望族,于经商一道颇有心得,不知如今京城生意可好做?与我们说说,也让我们这些深宅妇人开开眼界?”

这话看似客气,实则暗含讥讽,将我与寻常商贾等同。

王氏和柳如烟都看向我,等着我出丑。

我放下银箸,微微一笑,从容道:“夫人谬赞了。微月年幼时确曾随家父见过些市面,不过都是些养家糊口的微末伎俩,登不得大雅之堂。家父常教导,商道亦是人道,诚信为本,互利共赢。譬如这江南漕运、丝绸茶叶,看似商事,实则关乎民生漕粮、国库税收、乃至与海外番邦的往来。陛下圣明,重农而不抑商,方有如今市井繁荣,百姓安居。微月不过是顺应时势,略尽绵力罢了,岂敢妄谈心得?”

我这一番话,既点明经商并非低贱,又抬到了民生国计的高度,更颂扬了皇帝圣明,说得不卑不亢,有理有据。

那夫人一时语塞,讪讪笑了笑。

贤妃娘娘在上首听了,却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哦?赵大奶奶倒是见解不凡。听说你如今独自打理大房产业,很是井井有条?”

我起身敛衽一礼:“回娘娘,不过是恪尽本分,守着祖宗基业,不敢懈怠。”

贤妃点点头,又看向我的腹部:“本宫瞧着你气色不错,孩子可安好?”

“劳娘娘挂心,一切安好。”

贤妃笑道:“好,好。女子有孕在身,仍能如此清明豁达,打理家业,实属难得。”说着,竟褪下手腕上一串晶莹剔透的碧玺手串,让宫女赏给了我,“这手串能安神,赐予你吧。”

众人皆惊。

贤妃娘娘竟当众赏赐于我!这可是莫大的脸面!

我连忙谢恩。

王氏和柳如烟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她们本想让我出丑,却没想我竟得了贤妃青眼。

之后宴席上,再无人敢明着挑衅于我。甚至有一些夫人,主动过来与我攀谈。

回府的马车上,王氏闭目养神,一言不发。柳如烟则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而我,抚摸着腕上那串冰凉的碧玺,心中平静无波。

经此一宴,“永宁侯府大奶奶林微月”这个名字,算是正式在京中贵妇圈中留下了印记。不再是那个躲在墨渊居、被人怜悯或讥笑的弃妇。

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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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流转,转眼入了秋。

我的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也渐渐不便。墨渊居在我的打理下,愈发像个安稳的家。赵承渊依旧沉默寡言,但对我院中的事务基本放手,偶尔也会问及孩子的情况。

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平衡。像是合作伙伴,又比合作伙伴多了一丝难以言明的羁绊。

他腿上的旧伤,每逢阴雨天便会发作,疼痛难忍。我寻了不少名医,用了许多方法,效果甚微。但他从未在我面前呼痛,只是脸色会比平日更苍白,书房里的灯也会亮得更久。

这夜,秋雨滂沱。

我正要歇下,忽然感到腹部一阵紧过一阵的坠痛。

要生了!

春雨和秋云立刻忙乱起来,好在产婆是早就请好住在府中的,很快便被请了过来。

墨渊居顿时灯火通明。

产婆和丫鬟们进进出出,热水、帕子不断送入房内。

剧烈的疼痛几乎让我失去意识,但我咬紧牙关,努力保持着清醒。我知道,我必须平安生下这个孩子,为了我自己,也为了我们大房的未来。

恍惚中,我似乎听到房外有轮椅滚动的声音,以及赵承渊压抑着怒气的低吼:“怎么样了?为何还没生?”

忠伯似乎在低声劝慰。

雨声,喊声,痛呼声交织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在我几乎耗尽所有力气时,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划破了雨夜。

“生了!生了!是个小少爷!”产婆欢喜的声音传来。

我浑身脱力,汗水浸透了衣衫,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孩子被清洗干净,包裹在柔软的襁褓里,抱到我身边。红彤彤、皱巴巴的一小团,却有着乌黑的头发,响亮的哭声显示着他旺盛的生命力。

“恭喜大奶奶,是位健壮的小公子。”产婆笑着贺喜。

我轻轻碰了碰孩子的小脸,心中一片柔软。这是我的孩子,是我在绝境中为自己搏来的未来。

房门被轻轻推开。

赵承渊操控着轮椅,停在门口。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却紧紧盯着产婆怀里的孩子。

“抱过来。”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产婆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到他面前。

他伸出手,那布满薄茧、指节分明的手指,极其轻柔地碰了碰孩子的脸颊。

孩子似乎有所感应,停止了啼哭,小嘴巴动了动。

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赵承渊眼底冰封的什么东西,悄然融化了一角。

“像你。”他忽然低声说了一句,然后便操控轮椅,转身离开了。轮子碾过地面的声音,渐渐消失在雨声中。

像我吗?

我看着孩子,心中滋味复杂。

次日,我产子的消息传遍侯府。

老侯爷亲自来了墨渊居探望长孙。

他抱着孩子,看着那酷似赵承渊幼时的眉眼(或许他看所有孙儿都觉相似),又看看躺在床上虽虚弱却神色平静的我,再看看坐在轮椅上、沉默不语的赵承渊,眼中情绪翻涌,有欣慰,有愧疚,也有复杂。

“好,好!我永宁侯府,总算有后了!”老侯爷重重说道,赏赐了许多东西,并亲自为孩子取名——“赵珩”,取意为美玉,寄托了珍视之意。

王氏和赵子恒、柳如烟也不得不前来道贺。

王氏看着健壮的婴儿和老侯爷掩饰不住的喜爱,脸色勉强。赵子恒眼神复杂地看着孩子,又看看我,最终什么也没说。柳如烟则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恭喜,眼中的嫉恨几乎要溢出来。

他们都知道,这个孩子的降生,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大房有了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这意味着,只要赵珩在,赵承渊这一脉,就绝不会彻底沉寂。

我靠在床头,看着他们各异的神色,心中冷笑。

我的珩儿,从此便是这永宁侯府名正言顺的长房嫡孙。

而我和赵承渊的路,还很长。

这场属于我们的战役,因为这个小生命的到来,进入了全新的阶段。

珩儿的出生,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在永宁侯府激起了更大的涟漪。

二房的危机感前所未有的强烈。一个健康的长房嫡孙,意味着老侯爷心中的天平可能会进一步倾斜。赵子恒的世子之位,看似稳固,实则已暗流涌动。

柳如烟回了一趟娘家,不久,朝堂上便传来了对赵承渊昔日一位副将——周将军的弹劾,说他当年在边关指挥失误,导致一部孤军深入,损失惨重。这分明是指桑骂槐,意在重新掀开赵承渊当年的“败绩”。

与此同时,我在江南的林家生意也接连受阻。几批重要的货物在漕运上被卡,两家最大的绸缎庄被官府以“账目不清”为由查抄,损失惨重。父亲来信,语气焦急,暗示是京城有人打了招呼,刻意刁难。

“是柳家。”赵承渊将一封密信放在我面前,语气肯定。“柳如烟的舅舅在户部,兄长在漕运司,卡你林家生意,易如反掌。”

我看着信,心中怒火翻腾,面上却愈发冷静:“他们这是双管齐下,既要打击你在军中的旧部,动摇你的根基,也要断我财路,让我和大房失去依仗。”

赵承渊抬眼看我:“你待如何?”

“他们既出了招,我们自然要接。”我指尖轻点桌面,“周将军之事,我或许插不上手。但林家生意,是我的根本,不容有失。况且,他们既然动用官场手段,就别怪我用商场的方式回敬。”

我迅速写信给父亲,让他稳住阵脚,并附上我的应对之策:一方面,让出部分利益,联合其他受柳家打压的商行,共同向与柳家不和的官员靠拢;另一方面,动用我这些年在京城积累的人脉和资金,暗中收购柳家暗中掌控的几家重要粮行和票号的散股,同时散布柳家欲垄断粮市、操控银钱的消息。

“柳家根基在吏部,手伸得太长,难免惹人忌惮。”我冷声道,“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的官威大,还是真金白银和人心向背的力量大。”

赵承渊听完我的计划,沉默片刻,道:“周将军那边,我会处理。他手中,有当年那场仗的一些真实记录。”

我们各自行动。

我这边,金钱开道,舆论造势,不过半月,柳家暗中掌控的粮行便遭遇挤兑,票号信用大跌,损失惨重。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柳家试图垄断市场的证据递到了御史台上。柳尚书焦头烂额,不得不暂时收敛,放松了对林家的打压。

而赵承渊那边,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周将军不仅安然度过了此次弹劾,反而有几位当年参与那场战役的老兵站出来,呈上了新的证据,暗示当年败绩另有隐情,并非赵承渊指挥失误那么简单。虽然未能立刻翻案,但也让朝堂之上对赵承渊的非议少了许多,反而开始有人质疑当初定论的草率。

这一次,我们真正意义上的联手,竟配合得天衣无缝。

他化解了朝堂的明枪,我挡住了商场的暗箭。

柳家和二房,偷鸡不成蚀把米。

当晚,我在书房核算此次反击的账目,赵承渊操控轮椅进来,将一个小匣子放在我面前。

“看看。”

我打开匣子,里面是几张地契和一家规模不小的车马行的股契。

“这是?”

“柳家暗中产业的一部分。”他语气平淡,“这次他们损失不小,暗中抛售这些产业回笼资金,我让人截了下来。算是……弥补你林家的损失。”

我愕然抬头看他。他竟然在暗中做了这些?这些产业价值不菲,远超过林家此次的损失。

“夫君,这……”

“收着吧。”他打断我,目光落在我脸上,那眼神不再像最初那般冰冷刺骨,而是带着一种复杂的、我一时看不懂的情绪,“你既是我大房的主母,你的产业,便是大房的产业。岂容他人肆意践踏。”

他顿了顿,又道:“你……做得很好。”

说完,他便转动轮椅离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手中的匣子,心中那股一直紧绷的、用于对抗全世界的力气,仿佛忽然找到了一个可以稍稍倚靠的支点。

我们之间,那层纯粹交易的坚冰,正在无声无息地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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珩儿快满周岁时,老侯爷的病突然加重了。

这一次,来势汹汹,太医束手,只暗示准备后事。

侯府上下,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而诡异。二房的动作明显频繁起来,赵子恒几乎寸步不离老侯爷的病榻,王氏则加紧了对府中内务的控制,试图将关键位置都换上自己的人。

墨渊居周围,也多了一些不明身份的眼线。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们怕了。”赵承渊在书房里,擦拭着他那柄许久未动的长剑,寒光映在他深邃的眼底,“怕父亲临去前,会改变主意。”

“我们该如何?”我抱着珩儿,心中亦是一片冷肃。老侯爷若去,赵子恒承袭爵位便再无阻碍。到时,我们大房处境将极为艰难。

“等。”赵承渊吐出一个字,“等他们先动。”

他看向我,眼神锐利:“府内,交给你。可能守住?”

我深吸一口气,将珩儿交给旁边的奶娘,挺直脊背:“只要我在,墨渊居和珩儿,绝不会出任何差错。”

他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当夜,老侯爷果然陷入昏迷。

二房终于动了。

赵子恒以世子之名,下令封锁侯府各门,严禁随意出入。王氏则带着一群如狼似虎的婆子、家丁,直接闯向了墨渊居,美其名曰“保护”大嫂和侄儿,以防府中生乱,发生意外。

我早已下令紧闭院门,春雨、秋云带着忠伯和几个可靠护卫严阵以待。

“林微月!开门!母亲前来探望珩儿,你竟敢阻拦!”赵子恒在外面厉声喝道。

我站在门内,声音清晰地传出去:“父亲病重,夫君需要静养,珩儿也已睡下。不劳二弟和母亲费心。请回吧。”

“放肆!”王氏尖利的声音响起,“给我撞开!”

就在外面的人开始撞门,形势一触即发之际,院内黑暗中忽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十余名黑衣劲装之人,动作迅捷,气息沉稳,显然都是好手。他们迅速占据了院墙等有利位置。

我心中一惊,看向赵承渊的书房。他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廊下,坐在轮椅上,月光照在他冰冷的银质面具上,宛如暗夜修罗。

“不必惊慌,是我的人。”他淡淡道。

原来,他并非毫无准备。这些,想必是他当年的旧部,或者这些年来暗中培养的力量。

门外,撞门声愈发激烈。

就在这时,府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甲胄碰撞之声!紧接着是兵刃交击和呵斥声!

“圣旨到——!”

一声高亢的宣喝,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府门被强行打开,一队盔明甲亮的御林军护卫着一名手持明黄圣旨的太监,径直闯入,很快便来到了墨渊居外。

撞门的赵子恒和王氏等人,见到这阵仗,全都傻了眼,慌忙跪倒在地。

那太监展开圣旨,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永宁侯次子赵子恒,品行不端,治家不严,纵容妻族,结党营私,不堪承嗣……念永宁侯长子赵承渊,昔年有功于国,虽身残而志坚……特旨,恢复赵承渊永宁侯世子之位,待永宁侯薨,即承袭爵位……钦此!”

圣旨读完,满场皆静。

赵子恒面如死灰,瘫软在地。王氏尖叫一声:“不!这不可能!”几乎晕厥过去。

书房门打开,赵承渊操控轮椅而出,在圣旨前停下,恭敬行礼:“臣,赵承渊,接旨。谢陛下隆恩!”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瘫软的赵子恒和惊恐的王氏,最后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如冰雪消融,映着月光,清晰映出了我的身影。

我知道,我们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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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侯爷在听闻圣旨后,当晚便溘然长逝。或许,他是带着一丝欣慰和解脱离开的。

赵承渊以世子身份主持丧仪,并顺利承袭了永宁侯爵位。

赵子恒与王氏意图谋害兄长、控制侯府的罪行也被揭露(其中自然少不了我和赵承渊推波助澜),老侯爷丧仪过后,便被逐出侯府,另置了一处偏僻院落圈禁起来,永不得回京。柳如烟见大势已去,求了娘家,与赵子恒和离,回了柳家。

曾经显赫一时的永宁侯府二房,就此烟消云散。

尘埃落定。

我成了名正言顺的永宁侯夫人,一品诰命。

赵承渊袭爵后,并未沉溺于权势,而是开始着手整顿侯府,清理积弊,重用那些在他落魄时仍保持忠诚的旧部和下人。朝廷也因他当年的冤情有所昭雪,加之他确实能力出众,逐渐开始委任他一些事务,虽因腿疾不能担任实权武职,但在兵部谋了个清贵参谋的职位,参与军机议事。

我的生意,借着侯府的势和我自己的手段,愈发蒸蒸日上,不仅恢复了旧观,更拓展了许多新的领域,成了京城首屈一指的富商,也成了赵承渊在朝堂之外最有力的支撑。

墨渊居不再偏僻荒凉,成了侯府真正的中枢。庭院修缮一新,添了许多人气。

珩儿一天天长大,活泼可爱,眉眼间既有我的清秀,也隐约能看到赵承渊的轮廓。赵承渊对这个名义上的嫡子,极其上心,亲自为他启蒙,教他识字,虽不苟言笑,但眼底的关爱却无法掩饰。

这日晚膳后,珩儿在奶娘怀里咿咿呀呀。

我正看着账本,赵承渊操控轮椅来到我身边,沉默片刻,忽然开口:“当年,谢谢你。”

我抬头,不解。

“谢谢你,那时选择敲开我的门。”他看着我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清晰,“谢谢你,带来珩儿。”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谢谢你,是你让我觉得,这残破的人生,尚有温度,值得继续走下去。”

我望着他,他眼中不再是深潭寒冰,而是带着暖意的、清晰的倒影,里面只有我。

我放下账本,伸手,轻轻覆在他放在轮椅扶手的手背上。

“也谢谢你,”我微笑,眼角有些湿润,“当年,为我打开了那扇门。”

从最初的相互利用,到后来的并肩作战,再到如今的相濡以沫。我们走过了最艰难的时光,打破了看似绝望的困局。

窗外,月上中天,清辉满地。

屋内,灯火温暖,孩儿稚语。

来源:青草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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