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闹钟在早上七点准时响起,是那首我恨了三百多遍的、俗不可耐的网络神曲。
我死了。
又一次。
闹钟在早上七点准时响起,是那首我恨了三百多遍的、俗不可耐的网络神曲。
“我踏浪而来,只为与你相爱……”
我猛地睁开眼,天花板还是那个天花板,带着一小块水渍,形状有点像澳大利亚。
我没动,像一条被冲上岸的咸鱼,直挺挺地躺着。
我在等。
等那只叫“棉花”的肥猫,用它两百斤的体重(我主观认为的)跳上我的肚子。
三、二、一。
“砰!”
“喵呜——”
来了。一团毛茸茸的、沉甸甸的玩意儿砸在我腹部,差点把我昨晚(理论上)的晚饭给压出来。
我叹了口气,把棉花从身上扒拉下来,坐起身。
又是这一天。
6月14日,星期二,晴。
我被杀死的这一天。
今天是第三百六十五次循环。
整整一年了。
我每天都在重复我被杀死的这一天。从早上七点睁眼,到晚上七点十三分,被人从公司后楼梯推下去,摔断脖子,当场死亡。
然后,第二天早上七点,闹钟再次响起。
我踏浪而来……
去他妈的踏浪而来。
我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起床,铲猫砂,给棉花的碗里倒满猫粮和水。
它用毛茸茸的脑袋蹭我的小腿,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我摸了摸它。
“小东西,你知不知道,再过十二个小时,你就又变成一只没妈的野猫了?”
棉花当然不知道,它只知道它的饭盆是满的。
真幸福。
我走进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林檬,二十七岁,一个平平无奇的广告公司设计师。黑眼圈,脸色蜡黄,头发因为长期熬夜显得有些枯燥。
这张脸,我看吐了。
第一天,我以为是个噩梦。
第二天,我以为我疯了。
第十天,我开始恐慌,尖叫,砸东西,拒绝去上班。
结果没用。
那天我把自己锁在家里,用沙发堵住门。到了七点十三分,家里老旧的吊灯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正中我的天灵盖。
死得比被推下楼梯还利索。
我明白了。
这是一个设定好的程序。
时间一到,我就得死。
死神是个恪尽职守的程序员,绝不允许他的代码出现BUG。
既然不能反抗死亡,那就找出那个杀我的凶手。
这是我从第二十天开始,给自己定下的新KPI。
我,林檬,一个死者,要亲自为自己申冤。
听起来还挺酷的,不是吗?
我一边刷牙,一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嫌疑人名单。
公司里,想让我死的人,好像还真不少。
头号嫌疑人:王总。
我们那个地中海发型的老板,油腻,好色,还喜欢画大饼。
我曾经无意中撞见他和他那个花瓶秘书在办公室里玩“俄罗斯方块”。
他看我的眼神,从那以后就跟淬了毒一样。
杀人动机:怕我乱说,毁他“爱老婆”的好男人形象。
二号嫌疑人:李静。
我的同事兼死对头。抢我客户,盗我创意,还在背后说我坏话。
上个季度我拿了优秀员工奖,奖金比她多五千。她看我的眼神,恨不得把我活撕了。
杀人动机:嫉妒。女人的嫉妒心,堪比核武器。
三号嫌疑人:张伟。
IT部的闷骚男。平时不说话,但看我的眼神总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有一次我加班晚了,回头发现他就站在我身后,直勾勾地看着我,吓得我差点当场去世。
杀人动机:因爱生恨?或者别的什么变态心理。
我吐掉嘴里的牙膏沫,冷笑一声。
别急,一个个来。
我今天的时间,很充裕。
我换上了一件最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这是我重复了三百多次的装束。
我已经试过穿得花枝招展或者破破烂烂,结果都一样。
凶手不在乎我的穿着。
他(或者她)只想让我死。
出门前,我又抱了抱棉花。
“等我,如果我今天能成功,明天就给你加个罐头。”
虽然我知道,没有明天。
公司在市中心一栋不起眼的写字楼里,不大,三十多号人。
我到的时候,刚好八点五十。
前台小妹甜甜地跟我打招呼:“檬檬姐,早上好。”
我点点头。
在第一百八十天的时候,我知道了她桌子底下藏着一包辣条,每天下午三点准时偷吃一根。
在第二百一十天的时候,我知道了她正在跟隔壁公司的保安谈恋爱。
在第三百天的时候,我甚至知道她昨天晚上跟保安小哥吵架了,因为小哥打游戏没回她信息。
我对这个公司里每个人的了解,比他们自己都深。
我像一个开了上帝视角的玩家,看着这些NPC在我面前表演着重复了无数次的剧情。
而我,是唯一拥有存档的玩家。
一个只能读档,不能存档的倒霉玩家。
我的座位在角落,靠着窗。
刚坐下,李静就端着一杯咖啡,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
“哟,林檬,又踩着点来啊。”她阴阳怪气地说。
我头都没抬,打开电脑。
“没办法,不像你,来得早,活儿干得却不怎么样。”
李静的脸瞬间就绿了。
以前的我,会选择忍气吞声,或者笑脸相迎地打个哈哈过去。
但现在的我,没必要。
反正明天她又不记得。
我可以在今天,把所有我想说而不敢说的话,全都说一遍。
爽。
李-静-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最后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
然后跺着高跟鞋走了。
我甚至能预判到她下一步会去茶水间,跟她的小跟班吐槽我有多嚣-张。
没意思。
上午的例会,王总又在上面口沫横飞地画大饼。
“我们下个季度的目标,是要把业绩翻一番!大家有没有信心?”
下面稀稀拉拉地响起几声“有”。
我低着头,在笔记本上画画。
画的是一个地中海发型的猪头。
王总的目光扫了过来,正好落在我身上。
“林檬!你来说说,你对下个季...度有什么想法?”
他故意把“季度”两个字咬得很重。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换做以前,我肯定吓得站起来,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但现在?
我慢悠悠地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王总,我觉得吧,画大饼之前,是不是先把上个季度的提成发了?”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王总的脸,从红到紫,再到黑,跟变色龙似的。
“你……你说什么?”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笑了笑,把笔记本合上。
“我说,大家辛辛苦-苦干活,不是为了听您讲故事的。您讲的上市敲钟的故事,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可我的银行卡余额,还是那么点。”
“我们出来打工,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做慈善。”
“您要是觉得我们不配拿提成,那您就直说。别一边让我们拼命,一边又把我们当傻子。”
我说完,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傻了。
他们看着我,像在看一个外星人。
李静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王总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你……你……你被解雇了!马上给我滚!”
“好嘞。”
我站起来,拿起笔记本,潇洒地转身就走。
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我走出了会议室。
的爽。
这是我第一百次炒老板鱿鱼。
我试过各种方式,温柔的,强硬的,讽刺的,直接骂的。
还是今天这种最爽。
我回到座位,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一个水杯,一盆半死不活的多肉。
周围的同事都用一种又敬佩又同情的眼神看着我。
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这女的疯了。”
是啊,我是疯了。
被困在同一天三百多次,谁能不疯?
我抱着我的小纸箱,大摇大摆地往外走。
经过王总办公室的时候,我看见他正在里面打电话,估计是跟人事交代我的事。
他的眼神透过玻璃窗,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那眼神,充满了怨毒和愤怒。
嗯,杀人动机又加重了一分。
我走出写字楼,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时间,上午十点半。
离我死亡,还有八个多小时。
今天我的计划,是全程跟踪王总。
以前我试过质问他,跟踪他,甚至在他车上装过窃听器(在某个循环里跟一个开锁师傅学的)。
我发现他确实在做假账,挪用公款,还养着小三。
但没有证据表明他想杀我。
我甚至在一个循环里,直接告诉他,我知道你做假账。
他吓得脸色惨白,当场就要给我转钱封口。
那怂样,不像个杀人犯。
但我不死心。
万一呢?
万一他今天就是因为我当众顶撞他,让他颜面扫地,才起了杀心呢?
我需要确认。
我叫了辆车,远远地跟在王总那辆黑色的奥迪A6后面。
他没回家,也没去小三那里。
他去了一家高档的私人会所。
我进不去。
但这难不倒我。
在第二百五十个循环里,我为了打发时间,曾经去学过一个星期的跑酷。
虽然学得不怎么样,但翻个墙还是没问题的。
我绕到会所后面,找了个监控死角,三下五除二就翻了进去。
里面是个挺漂亮的园林,假山流水,亭台楼阁。
我像个侦探一样,小心翼翼地躲在假山后面,观察着。
很快,我看到了王总。
他正在一个包厢里,跟一个男人喝茶。
那个男人我认识。
是我们公司的主要客户,金盛集团的刘董。
他们聊得很开心。
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王总满脸谄媚的笑。
这不像一个准备去杀人的人。
我有点失望。
难道我又猜错了?
我蹲在假山后面,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下午三点,他们终于出来了。
王总把刘董送上车,那点头哈腰的样子,活像个太监。
送走刘董后,王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他的表情变得很狰狞,压低了声音,但语气很激动。
我竖起耳朵,拼命想听清。
“……她知道了……不能留……做得干净点……”
我心里一咯噔。
来了!
就是他!
他果然因为我撞破他的好事,要杀我灭口!
我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三百多次的循环,我终于抓到你了!
王总打完电话,就匆匆开车走了。
我赶紧翻墙出去,叫了辆车跟上。
我以为他会回公司,或者去找杀手。
结果,他开着车,直接去了机场。
我傻眼了。
他要去哪?
我跟着他进了候机大厅,看到他取了票。
目的地:新加坡。
航班时间:晚上七点。
我愣住了。
七点?
我死的时间是七点十三分。
如果他七点就上了飞机,那他怎么可能在七点十三分把我推下楼梯?
难道他雇了杀手?
我脑子里一团乱。
我看着王总过了安检,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我的第一个,也是最大的嫌疑人,就这么飞走了。
我坐在候机大厅的椅子上,感觉浑身冰冷。
三百多次的努力,难道又是白费?
时间指向六点。
我离死亡,还有一个多小时。
我现在赶回公司,也来不及阻止什么了。
我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就像一个玩了很久的游戏,以为马上要通关了,结果系统提示你:攻略对象错误。
我操。
我还能怎么办?
我还能查谁?
李静?张伟?
我现在去哪找他们?
我漫无目的地在机场里走着。
广播里播放着航班信息,人们拖着行李箱来来往往。
他们都有自己的目的地。
只有我,被困在原地。
我走进一家咖啡店,点了一杯最苦的黑咖啡。
我需要冷静一下。
我拿出笔记本,把我今天观察到的一切都写下来。
王总,下午三点,会所,打电话,“她知道了,不能留”。然后,七点的飞机去新加坡。
“她”指的是谁?
是我吗?
“不能留”,是要杀了我吗?
可他为什么要飞去新加坡?制造不在场证明?
这说不通。
杀人这么大的事,他自己跑了,把烂摊子留给杀手?
王总虽然怂,但不蠢。
他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
难道……“她”,不是我?
“不能留”,也不是要杀了“她”?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
今天我在会议上让他下不来台,他要开除我。
“不能留”,会不会指的是,不能把我留在公司?
而他去新加坡,是去见一个很重要的客户,或者处理什么紧急的财务问题?
我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我被自己的惯性思维给误导了。
我一直以为,凶手一定是在公司里跟我有仇的人。
但万一不是呢?
万一,是一个我完全意想不到的人?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我把嫌疑人名单上的人,又过了一遍。
王总,李静,张伟……
还有谁?
还有谁会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在那个楼梯间?
我努力回忆着第一天被杀时的情景。
那天我加了会儿班,大概七点左右离开公司。
因为电梯人多,我习惯性地走了后楼梯。
楼梯间的灯光很昏暗,感应灯时好时坏。
我走到二楼和一楼的拐角处时,突然感觉背后被人猛地推了一下。
我甚至没看清那个人是谁。
我就那么滚了下去。
我只记得,好像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
是什么味道?
我想不起来。
三百多次的死亡,让我对那一刻的记忆,既清晰又模糊。
清晰的是身体的疼痛和濒死的恐惧。
模糊的是那些一闪而过的细节。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时间不多了。
六点四十五分。
我站起来,把咖啡一饮而尽。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回到“案发现场”。
也许,我能在那发现什么新的线索。
我冲出机场,打了辆车,对司机说:“师傅,去环球中心,用最快的速度!”
司机看了我一眼,大概以为我有什么急事。
“好嘞,坐稳了!”
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我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心脏砰砰直跳。
我不是怕死。
我已经死了三百多次了。
我怕的是,死得不明不白。
我怕的是,永远被困在这无尽的循环里。
七点零五分。
车子停在了写字楼下。
我扔下钱,头也不回地冲了进去。
大厅的保安都认识我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林小姐,你不是被开除了吗?”
我没理他,直接冲向后楼梯。
楼梯间里空无一人,只有我的脚步声在回荡。
感应灯一闪一闪的,忽明忽暗。
我站在二楼的拐角处,我“死”了三百多次的地方。
我仔细地检查着周围的一切。
墙壁,扶手,地面。
希望能找到一点点,被我忽略的线索。
什么都没有。
这里干净得就像被人打扫过一样。
时间,七点十二分。
还有一分钟。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知道,那个“凶手”,马上就要来了。
我躲在拐角下面的阴影里,屏住呼吸。
脚步声。
由远及近。
一个人的脚步声。
很轻,很慢。
不像一个急着来杀人的人。
更像是在散步。
我的手心全是汗。
来了。
那个人影出现在了楼梯口。
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脸。
但我看清了她。
是个女人。
穿着一身职业套裙,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袋。
她慢慢地往下走。
一步,一步。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楼梯间里,格外清晰。
是李静?
不对,身形不像。
那是谁?
我死死地盯着她。
她越走越近。
当她走到拐角处,昏暗的灯光照亮了她的脸。
我愣住了。
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是她。
怎么会是她?
陈洁。
我的大学同学,我最好的闺蜜,我们公司的行政主管。
那个每天早上会给我带早饭,在我被老板骂的时候会安慰我,在我失恋的时候会陪我喝酒的人。
怎么会是她?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好像没看到我,径直从我藏身的阴影前走了过去。
时间,七点十三分。
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没有被推下去。
她也没有动手。
她只是……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然后,楼梯间的灯,灭了。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怎么回事?
为什么?
难道……凶手不是她?
难道今天,我不会死了?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我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像是有人踩到了什么东西。
我猛地回头。
黑暗中,我什么也看不见。
但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地撞在了我的背上。
“啊——”
我尖叫着,身体失去平衡,向前扑去。
然后,就是熟悉的,天旋地转的下坠感。
我的头撞在坚硬的台阶上,剧痛传来。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我好像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
淡淡的,清新的。
是栀子花的香味。
陈洁最喜欢的香水味。
……
“我踏浪而来,只为与你相爱……”
早上七点。
我睁开眼,看着天花板上那块澳大利亚地图形状的水渍。
棉花跳上我的肚子。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凶手。
是陈洁。
我最好的朋友。
为什么?
我坐起身,感觉浑身发冷。
我一遍遍地回想昨晚(理论上)的场景。
陈洁从我身边走过,没有动手。
然后,我背后有人推了我。
是两个人?
不可能。
那个脚步声,我只听到了一个人的。
而且,那股栀子花的味道……
我突然想起一个细节。
陈洁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好像看到她回头看了一眼。
就在灯灭掉的前一秒。
她的眼神……很复杂。
有惊恐,有不忍,还有……一丝决绝。
我猛地从床上跳起来。
我冲进卫生间,用冷水泼在脸上。
我必须冷静。
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现在我要做的,是找出她的动机。
我最好的朋友,为什么要杀我?
我换好衣服,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去公司。
我给陈洁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
“喂,檬檬?”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没睡醒的沙哑。
“小洁,你今天有空吗?我想请你吃早饭。”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啊?今天?今天不行啊,我早上有个重要的会。”
跟以前三百多次的回答,一模一样。
“那……中午呢?”
“中午约了人了。怎么了檬檬,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没事,就是突然想你了。”我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檬檬,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啊。”我笑了笑,“行吧,那你先忙,我们改天再约。”
挂了电话,我靠在墙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她在撒谎。
今天早上根本没有什么重要的会。
她中午也没有约人。
这些,我在之前的循环里都确认过。
她为什么要骗我?
她在躲我。
为什么?
我脑子里一团乱麻。
我想不出任何她要杀我的理由。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冲突。
我甚至在她被婆婆欺负的时候,替她出头。
她老公出轨,我是第一个发现,也是第一个告诉她的人。
等等……
她老公出轨。
我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大概是半年前,我无意中看到她老公,那个叫周凯的男人,跟一个年轻女孩举止亲密地进了一家酒店。
我当时纠结了很久,要不要告诉陈洁。
最后,我还是说了。
我不想让她被蒙在鼓里。
陈洁当时很崩溃,哭得撕心裂肺。
但后来,她选择了原谅。
她说,为了孩子,她不能离婚。
从那以后,她就很少在我面前提她老公了。
我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难道……问题出在这里?
我越想越觉得心惊。
我冲出家门,直接去了陈洁家的小区。
我在楼下等了很久,才看到她开车出来。
我悄悄地跟在后面。
她没有去公司。
她去了一家咖啡馆。
她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咖啡,然后就开始发呆。
她看起来很憔-悴,心事重重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径直走向她。
是周凯。
她的丈夫。
他们面对面坐着,好像在谈什么。
周凯的表情很不耐烦,而陈洁,一直在掉眼泪。
他们吵起来了。
虽然听不清,但我能看到周凯的口型,似乎在说“离婚”两个字。
陈洁的情绪很激动,她抓着周凯的手,不停地摇头。
周凯猛地甩开她,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洁一个人坐在那里,趴在桌子上,肩膀一抽一抽的。
我躲在街对面的柱子后面,看着这一切,心里五味杂陈。
原来,他们已经到了要离婚的地步。
而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我这个“最好的朋友”,当得可真失败。
我看着陈洁在咖啡馆里哭了很久,然后才失魂落魄地开车离开。
她去了公司。
我也跟着回了公司。
我没有像昨天那样去挑衅任何人。
我像一个幽灵一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观察着陈洁。
她一整天都魂不守舍。
开会的时候走神,被人叫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走路的时候,差点撞到人。
她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很久都没有出来。
我能感觉到,她正在经历一场巨大的精神折磨。
而这一切,都跟她那个要跟她离婚的丈夫有关。
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她丈夫要跟她离婚,她为什么要杀我?
我想不通。
下午,我看到陈洁接了个电话。
挂了电话后,她的脸色变得煞白。
她冲出办公室,连包都忘了拿。
我立刻跟了上去。
她开着车,一路狂飙。
我紧随其后。
她去了一家医院。
我跟着她进了急诊室。
然后,我看到了一个我做梦也想不到的画面。
周凯,她那个混蛋丈夫,正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纱布,人事不省。
旁边站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年轻女孩。
正是那天我看到的那个小三。
医生正在跟女孩说着什么。
“……从楼梯上滚下来,后脑勺着地,颅内出血,还在抢救……”
我脑子“嗡”的一声。
楼梯……滚下来……
这不就是我的死法吗?
陈洁冲过去,一把抓住那个女孩的衣领。
“是你!是你把他推下去的!”她歇斯底里地吼道。
女孩吓得直哭:“不是我……是他自己不小心……”
“你胡说!你们吵架了是不是!他要跟你分手,所以你就推他!”
我站在人群外,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手脚冰凉。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周凯出事的时间,大概是下午。
而出事的方式,跟我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只是巧合。
我突然想起,王总在会所里打的那个电话。
“……她知道了……不能留……”
“她”,会不会不是指我,而是指那个小三?
王总跟周凯有生意上的往来,这件事我知道。
难道,周凯出事,跟王总有关?
王总怕小三知道什么内幕,所以想“处理”掉她?
而陈洁……
她为什么要杀我?
难道她以为,是我把周凯推下去的?
因为我告诉了她周凯出轨的事,她以为我为了帮她出气,所以……
这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
这太荒谬了!
我怎么可能去做这种事!
我看着在急诊室里崩溃大哭的陈洁,心里乱成一团。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该怎么办?
去跟她解释?
她会信吗?
一个丈夫正在生死线上挣扎的女人,她能听进去任何解释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离我死亡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不能再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了。
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抓住了陈洁的手臂。
“小洁,你冷静点。”
陈洁猛地回头,看到我,愣住了。
“檬檬?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路过。”我撒了个谎。
“你听我解释,周凯的事,跟我没关系。”
陈洁看着我,眼神很奇怪。
“你在说什么?周凯的事,怎么会跟你-有-关系?”
她一字一顿地说。
我愣住了。
她的反应,跟我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没有怀疑我。
那她……为什么要杀我?
我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所有的推测,在这一刻,全部被推翻。
我看着陈洁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我发现,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你先别激动,医生还在抢救。”我只能这么安慰她。
陈洁甩开我的手,冷冷地说:“我的事,不用你管。”
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被她眼中的冰冷刺痛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
我只觉得,这个世界,荒诞得像一场笑话。
我最好的朋友,要杀我。
可我连她为什么要杀我都不知道。
我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下来。
六点半了。
我该回公司“赴死”了。
这一次,我没有挣扎,也没有逃避。
我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回到了公司。
写字楼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我走到后楼梯,站在那个熟悉的位置。
我等着。
等着陈洁的出现。
七点十二分。
脚步声准时响起。
还是那双高跟鞋,还是那个频率。
陈洁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她看到了我。
她没有意外,也没有惊慌。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你都知道了?”她开口了,声音很平静。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我只知道,你要杀我。”
“为什么?”
我问出了这个困扰了我三百六十五天的问题。
陈洁看着我,突然笑了。
那笑容,充满了悲凉和绝望。
“为什么?”她重复了一遍,“林檬,你还记不记得,半年前,你告诉我周凯出轨的事?”
“我记得。”
“你当时说,你是为了我好,不想让我被蒙在鼓里。”
“是。”
“可你知不知道,你所谓的‘为我好’,亲手把我推下了地狱!”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起来。
“我早就知道了!我早就知道他在外面有人!我只是在自欺欺人!我告诉自己,只要我不知道,只要我不去想,这个家就还是完整的!我还有儿子,我不能离婚!”
“可是你!你把那层窗户纸,狠狠地捅破了!你逼着我去看我有多失败,我的婚姻有多可笑!”
“你毁了我最后一点点尊严!”
我愣住了。
我从来没想过,我的“好心”,对她来说,竟然是这样的伤害。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喃喃地说。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陈洁的眼泪流了下来,“你总是这样,善良,正直,永远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俯视我们这些在泥潭里挣扎的人。”
“你知道吗,我最恨的,不是周凯的背叛,而是你的‘善良’。”
“你让我觉得,我自己,肮脏又可悲。”
我无言以对。
原来,是这样。
原来,我自以为是的“帮助”,却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以,你就要杀我?”我艰难地问。
“不。”陈洁摇了摇头,“我没想杀你。”
“今天下午,周凯跟我提了离婚。他说他爱上了那个女孩,他要跟她在一起。”
“我求他,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他不离婚。可他还是走了。”
“然后,我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你知道吗,在他出事的那一刻,我心里想的,不是担心,而是……解脱。”
“我觉得,是老天在帮我。他遭报应了。”
“可是,警察来了。他们说,现场有目击者,看到是一个女人把他推下去的。”
“他们开始怀疑我。”
我心里一沉。
“所以……”
“所以,我需要一个替罪羊。”陈洁看着我,眼神冰冷得可怕。
“林檬,你是我的好朋友,对吗?”
“你那么善良,你一定会帮我的,对吗?”
“你告诉我他出轨,毁了我的生活。现在,你用你的命,来补偿我,这很公平,不是吗?”
我看着她,只觉得荒谬。
这都叫什么逻辑?
因为我告诉了她真相,所以我就要替她去顶罪?
“你疯了。”我说。
“是啊,我疯了。”陈洁一步步向我逼近,“被你们这对狗男女逼疯的!”
“狗男女?”我愣住了。
“别装了!”陈洁歇斯底里地吼道,“那个小三,我都查清楚了!她叫李静!不就是你那个死对头吗!”
我如遭雷击。
周凯出轨的对象……是李静?
怎么会?
这世界也太小了吧!
“你为了报复李静,所以去勾引周凯,然后把他推下楼梯,嫁祸给我!林檬,你好狠毒的心啊!”
我彻底傻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这剧情,比八点档的电视剧还狗血。
“不是我!”我大喊,“我根本不知道他出轨的对象是李静!我也没推他!”
“你还想骗我?”陈洁的眼睛红得吓人,“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我不能再进监狱!所以,只能你去死了!”
她猛地向我扑了过来。
我下意识地想躲。
但已经晚了。
她的力气,大得惊人。
我被她狠狠地推了一把。
身体再一次失控。
天旋地转。
在意识的最后,我看到陈洁站在楼梯口,脸上挂着泪,嘴里却在笑。
那笑容,扭曲而疯狂。
……
“我踏浪而来……”
我从床上弹了起来。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都是冷汗。
棉花被我吓了一跳,“喵”的一声窜到了床下。
我终于知道了全部的真相。
一个由误会、嫉妒、背叛和疯狂交织而成的真相。
陈洁恨我,因为我捅破了她婚姻的假象。
她要杀我,因为她以为我杀了她丈夫,并且要嫁祸给她。
这个逻辑链,虽然荒谬,但在一个精神崩溃的女人看来,却是那么的“合理”。
而我,这个被困在循环里的人,成了所有矛盾的焦点。
我该怎么办?
报警?
跟警察说,我最好的朋友因为一个天大的误会要杀我?
他们会信吗?
他们只会把我当成精神病。
去跟陈洁解释?
昨天的我已经试过了。
没用。
一个已经陷入偏执的人,是听不进任何解释的。
难道,我就要永远这样,每天被她“复仇”一次吗?
不。
我不要。
我受够了。
三百六十六天了。
我不想再过第三百六十七天。
我必须结束这一切。
我坐了很久,脑子里飞快地运转着。
既然不能从陈洁这里突破,那我就从源头解决问题。
周凯。
李静。
只要周凯不死,陈洁就不会崩溃到要找我当替罪羊。
只要我能证明,周凯出事,跟李静有关,而不是我。
那么,陈-洁的杀人动机,也就不成立了。
对。
就是这样。
今天的目标:拯救周凯,揭穿李静。
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
我只有不到十二个小时的时间。
我迅速地计划好了一天的行程。
早上,去周凯和李静的“案发现场”踩点。
中午,想办法拿到他们吵架的证据。
下午,在周凯出事前,阻止悲剧的发生。
晚上,拿着证据,去跟陈洁摊牌。
我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但我必须试一试。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第一次,对这一天,充满了“期待”。
我按照计划,先去了周凯出事的那个商场。
是在一个很偏僻的消防通道楼梯里。
我仔细地勘察了现场。
这里没有监控。
确实是个作案的好地方。
根据医院的消息,周凯是下午两点左右送到的医院。
那么案发时间,应该在一点半到两点之间。
这个时间,商场里人来人往,但消防通道却很少有人走。
李静选择在这里动手,确实是精心策划过的。
接下来,我要想办法拿到他们吵架的证据。
我记得,在某个循环里,我为了调查李静,曾经黑进过她的电脑。
我知道她的电脑密码,也知道她有一个加密的文件夹。
也许,证据就在里面。
我回到公司。
李静还是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看到我,又想过来挑衅。
我没理她,径直走到我的座位。
午休时间。
所有人都去吃饭了。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机会来了。
我走到李静的座位上,熟练地打开她的电脑,输入密码。
我找到了那个加密的文件夹。
在某个循环里,我曾经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去破解这个密码。
密码是她初恋男友的生日。
真是讽刺。
文件夹里,有很多照片和视频。
都是她和周凯的。
各种亲密的,不堪入目的。
我快速地翻着。
然后,我找到了几段录音。
是他们最近的通话录音。
我戴上耳机,点开播放。
录音里,是他们激烈的争吵。
周凯要跟她分手,说他还是爱他老婆孩子的。
李静不同意,用他们之间的一些事情来威胁他。
其中一段录音里,李静说:“周凯,你别逼我!你要是敢跟我分手,我就把你挪用公司公款的事情捅出去!让你身败名裂!”
我心里一惊。
原来周凯也有把柄在李静手上。
难怪王总会说“她知道了,不能留”。
这个“她”,指的就是李静。
王总和周凯是一条船上的人。
王总怕李静把事情闹大,牵连到自己,所以想处理掉李静。
而他飞去新加坡,很可能是为了躲避风头,制造不在场证明。
一切都串起来了。
整件事,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这是一场由婚外情引发的,牵扯到职场斗争和经济犯罪的连环套。
而我,一个无辜的路人,被卷入了风暴的中心。
我把所有的录音和视频都拷贝到了我的U盘里。
这些,就是最关键的证据。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步了。
阻止周凯被推下楼梯。
我看了看时间,一点十分。
我立刻冲出公司,打车去了那个商场。
我直接去了那个消防通道。
我躲在楼梯下面,等着他们的出现。
一点四十五分。
我听到了脚步声和争吵声。
是周凯和李静。
“……我说了,我们结束了!你不要再纠缠我了!”是周凯的声音。
“结束?周凯,你把我当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婊子吗?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李静的声音尖锐而刺耳。
他们一路吵着,走进了消防通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
“怎么样?你跟我结婚!你马上跟那个黄脸婆离婚,然后娶我!”
“你疯了!我不可能离婚!”
“不离?好啊,那我们就一起下地狱!”
我看到,李静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疯狂的杀意。
她趁周凯不备,猛地伸手去推他。
就是现在!
我从楼梯下面冲了出去。
“住手!”
我大喊一声。
李静和周凯都吓了一跳,回头看着我。
“林檬?你怎么在这里?”李静的表情,充满了震惊和慌乱。
我没有理她,直接对周凯说:“你老婆快要急疯了,你还在这里跟小三拉拉扯扯?你算个什么男人!”
周凯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李静反应过来,指着我骂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关你什么事!”
“是不关我事。”我冷冷地看着她,“但你把他推下去,伪装成意外,就关警察的事了。”
李静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你都看到了?”
“我不仅看到了,我还听到了。”我晃了晃手里的U盘,“你们的通话录音,还有照片视频,我这里都有备份。”
“你如果现在收手,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你如果非要动手,那我们就一起去警察局,把你和周凯,还有王总做假账的事情,都说个清楚。”
李静彻底懵了。
她没想到,我会知道这么多。
她看着我,又看了看周凯,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周凯也吓傻了。
他没想到,自己和李静的破事,竟然会被我撞破,还牵扯出了公司的大秘密。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你……你想怎么样?”李静咬着牙问。
“我不想怎么样。”我说,“我只想回家,喂我的猫。”
“你们的破事,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现在,从我眼前消失。”
我指着楼梯口。
李静死死地瞪着我,最后,还是跺了跺脚,转身跑了。
周凯还愣在原地,一脸的劫后余生。
我看着他,觉得又可气又可笑。
“还愣着干什么?不去医院看看你老婆?她为了你,都快疯了。”
周-凯-被-我-吼-了-一-句,才-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跑-了。
我看着空无一人的楼梯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成功了。
我阻止了悲剧的发生。
我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靠在墙上,慢慢地滑坐到地上。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也许,周凯会跟陈洁坦白一切,然后他们离婚。
也许,李静会拿着证据去举报王总和周凯,大家一起完蛋。
但这些,都跟我没关系了。
我只知道,我改变了今天的故事线。
那么,那个循环,是不是也可以被打破了?
我怀着一丝忐忑和期待,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五点,六点,七点。
七点十三分。
我站起来,闭上眼睛,等待着那熟悉的死亡降临。
一秒,两秒,十秒……
一分钟……
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没有死。
我猛地睁开眼睛。
楼梯间里,安安静静,只有我的呼吸声。
我……活下来了?
我打破了循环?
一股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
我成功了!我真的成功了!
我冲出消防通道,冲出商场。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华灯初上。
我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和人群,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真实和美好。
我拿出手机,想给谁打个电话分享我的喜悦。
翻了半天通讯录,我却不知道该打给谁。
打给陈洁吗?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她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喂,檬檬?”
是陈洁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但很平静。
“小洁,你……还好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我还好。”她顿了一下,“周凯……他回来了。”
“他跟我坦白了一切。”
“我们……准备离婚了。”
她的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疯狂和绝望,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
“对不起,檬檬。”她突然说。
“嗯?”
“我今天……脑子很乱,想了很多不好的事情。我甚至……怀疑过你。”
“对不起。”
我拿着电话,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没关系。”我说,“都过去了。”
“嗯,都过去了。”
我们都沉默了。
我知道,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但至少,我们都还活着。
“檬檬。”
“嗯?”
“谢谢你。”
“不客气。”
挂了电话,我站在街头,哭得像个傻子。
我终于可以,走向明天了。
我擦干眼泪,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回家。”
回到家,一开门,棉花就冲过来蹭我的腿。
我把它抱起来,紧紧地搂在怀里。
“小东西,我回来了。”
“明天,给你加两个罐头。”
我给它倒了猫粮,换了水。
然后,我去洗了个热水澡。
洗掉了这一天的疲惫,也洗掉了三百多六天的绝望。
我躺在床上,关掉手机,设置好明天的闹钟。
不是那首神曲了。
是一首我很喜欢的,很温柔的纯音乐。
晚安,林檬。
晚安,世界。
明天,会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我闭上眼睛,带着微笑,沉沉地睡去。
……
第二天。
早上七点。
闹钟准时响起。
是那首温柔的纯音乐。
我睁开眼,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了进来。
我坐起身,棉花跳上我的床,用头蹭了蹭我的手。
我笑了。
新的一天。
真好。
我起床,洗漱,换衣服。
我甚至还化了个淡妆。
我要以一个全新的面貌,去迎接我的新生。
我打开手机,看到一条新闻推送。
“知名广告公司‘创想’高层涉嫌巨额财务造假,警方已介入调查……”
我愣了一下。
是王总的公司。
看来,李静还是去举报了。
也好。
恶人有恶报。
我关掉新闻,不再去想那些糟心事。
我的人生,已经翻开了新的一页。
我今天不想去上班了。
我想,我该辞职了。
换个环境,换个心情。
我给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然后,我带着棉花,去了楼下的公园。
阳光很好,微风不燥。
我看着公园里晨练的老人,嬉戏的孩子,还有那些手牵手的情侣。
我觉得,活着,真好。
我不知道我的未来会怎样。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遇到新的爱情。
我也不知道,我和陈洁,还能不能做回朋友。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拥有了“明天”。
我可以去期待,去创造,去经历那些未知的一切。
这就够了。
我坐在长椅上,抱着棉花,晒着太阳。
一个循环的结束,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而这一次,故事的作者,是我自己。
来源:雪飘叶为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