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最好的朋友苗苗在现场给我发微信,语气里是压不住的兴奋和鄙夷。
秦浩再婚那天,天气好得不像话。
碧空如洗,流云似絮。
我最好的朋友苗苗在现场给我发微信,语气里是压不住的兴奋和鄙夷。
“微微,你绝对想不到,现场搞得跟个皇家盛典似的,那叫一个金碧辉煌。”
“新娘子叫白月,人如其名,长得是真清纯,一身高定婚纱,脖子上那串钻石项链,闪得我眼睛都快瞎了。”
“秦浩那个孙子,西装笔挺,人模狗样,正牵着他的小白月,挨桌敬酒呢,脸上的笑,褶子都快挤出油了。”
我看着手机屏幕,手指在输入框上悬了半天,最后只打出一个字。
“哦。”
苗苗立刻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声音压得低低的,像个潜伏在敌人内部的间谍。
“哦?你就一个哦?林微我跟你说,你没来现场真是亏大了,秦浩他妈,那个老妖婆,今天穿了身暗红色的旗袍,满脸的褶子笑成了一朵烂菊花,拉着新媳妇的手,一口一个‘我的好儿媳’,那亲热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妈呢。”
我听着,心里没什么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她当然亲热了,”我淡淡地说,“毕竟这个儿媳妇,肚子争气。”
白月怀孕三个月了,这事儿半个城市都知道。
秦浩他妈逢人就说,说她家祖上积德,儿子刚换了个老婆,就马上要抱孙子了。
言下之意,我,林微,就是那只占着茅坑不下蛋的鸡。
“呸!什么东西!”苗苗在那头啐了一口,“微微,你真就这么算了?”
我笑了笑,走到阳台,看着楼下花店的小哥,正把一个硕大无比的花圈,小心翼翼地往货车上搬。
那花圈扎得极好,白色的菊花层层叠叠,簇拥着中间一个大大的“奠”字。
我对着电话,声音轻快得像是在讨论今天晚饭吃什么。
“谁说就算了?”
“我给他准备了份大礼。”
“算着时间,也该到了。”
苗苗那边沉默了,过了几秒,她倒吸一口凉气。
“林微,你……你不会是……”
我的话音刚落,就听见苗ar苗的手机里,传来一阵尖锐的惊呼和骚动。
音乐停了。
宾客的交谈声也停了。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一种诡异的、越来越大的嗡嗡声。
苗苗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已经带上了抖音。
“天……天哪……微微……酒店门口……送来一个……一个花圈……”
我“嗯”了一声,语气平静。
“喜欢吗?我亲自挑的。”
“挽联我也亲自写的。”
左边是:祝秦浩先生、白月小姐,百年好合。
右边是:愿你们的爱情,永垂不朽。
横批:新婚快乐。
够不够体面?够不够讽刺?
电话那头的苗苗已经说不出话了,背景音里,我清晰地听见了秦浩他妈那尖利如刮玻璃的嗓音。
“谁!是谁干的!这么恶毒!咒我们家秦浩!”
“保安呢!都是死人吗!让这种晦气东西进来!”
然后是秦浩的声音,故作镇定,却掩不住一丝颤抖。
“妈,您别激动,可能……可能是谁搞的恶作G剧。”
“什么恶作剧!我看就是那个扫把星!那个不下蛋的林微干的!”
老虔婆果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我。
不枉我们婆媳一场。
我能想象到秦浩此刻的脸色,一定像调色盘一样精彩。
他这个人,最好面子。
把婚礼办得这么铺张,就是为了告诉所有人,他秦浩离开我林微,过得有多风生水起。
现在,这个花圈,就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精准地抽在了他那张志得意满的脸上。
“微微,秦浩让人把花圈抬出去了,”苗苗的声音实时转播,“但是……但是花圈上还挂着一个黑色的盒子,上面有张卡片。”
“卡片上写着什么?”我问。
“赠……赠秦浩先生,新婚贺礼,务必亲启。”
“林微……你到底在里面放了什么?”
我笑了。
“别急。”
“好戏,才刚刚开场。”
我能想象,秦浩看着那个黑色盒子时,内心的挣扎。
他肯定恨不得立刻把这玩意儿扔进垃圾桶。
但他不敢。
因为卡片上写了“务必亲启”。
他知道我的脾气,我既然送了,就一定有后手。
如果他不看,我或许会把里面的东西,用一种更公开、更体面的方式,公之于众。
比如,婚礼现场的大屏幕。
在一片死寂和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秦浩深吸一口气,接过了那个盒子。
他的新婚妻子白月,脸色惨白地拉着他的胳膊,怯生生地说:“阿浩,别……别打开,我害怕。”
秦浩他妈则在一旁跳脚:“打开!必须打开!我倒要看看那个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秦浩最终还是听了他妈的话。
他颤抖着手,打开了那个黑色的盒子。
苗苗的呼吸都停了。
我也握紧了手机。
“是……是一沓纸……”苗苗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秦浩……秦浩拿起来在看……”
“他的脸……他的脸怎么……白得像张纸……”
“啊——!”
一声男人的,凄厉的,不似人声的尖叫,透过手机,刺穿了我的耳膜。
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和白月惊恐的哭喊。
“阿浩!阿浩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快叫救护车!快!”
苗苗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微微……秦浩……秦浩他看了你给的东西,然后……然后就口吐白沫,晕过去了……”
“他……他瘫坐在了地上……像一滩烂泥……”
我挂了电话。
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温水,一口一口,慢慢喝下。
窗外的阳光刺眼得厉害。
我拉上窗帘,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
真好。
秦浩,这才只是个开始。
你欠我的,我要你千倍百倍地还回来。
我和秦浩是大学同学。
那时候的他,不是现在这个满身铜臭、脑满肠肥的“秦总”。
他是个会穿着白衬衫,在图书馆里占座,然后把微积分的笔记工工整整抄给我看的少年。
我们的爱情,开始得像所有校园故事一样,干净又纯粹。
毕业后,我们留在了这个城市。
租了个很小的单间,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就塞满了全部。
那时候日子很苦。
我做设计,经常加班到深夜。
他跑业务,陪客户喝酒喝到胃出血。
但我们很快乐。
我记得有一次,我过生日,他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给我买了一个小小的蛋糕,和一支最便宜的口红。
他笨拙地把口红涂在我的嘴上,说:“微微,等我以后有钱了,给你买个化妆台,上面摆满所有色号的口红。”
我当时哭得稀里哗啦,觉得嫁给这个男人,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我们省吃俭用,存了三年,终于凑够了首付,买了一套小小的两居室。
拿到房本那天,他把我抱起来转了好几个圈。
他说:“微微,我们有家了。”
是啊,有家了。
可我忘了,家这个字,有时候并不温暖。
它还意味着,他那个远在老家的妈,要搬过来一起住了。
秦浩的妈妈,是我噩梦的开始。
她第一次来我们家,就把我买的所有带包装的零食都扔了,说这些都是垃圾食品,浪费钱。
她把我最喜欢的几件吊带裙收了起来,说穿成这样,不正经。
她会在我洗澡的时候,不敲门就闯进来,理由是给我送毛巾。
她会在我和秦浩亲热的时候,突然在门口大声咳嗽,提醒我们“注意影响”。
我跟秦浩抱怨,他总是那几句话。
“我妈是农村来的,思想保守,你多担待点。”
“她也是为我们好。”
“她是我妈,我能怎么办?”
是啊,她是他妈。
所以我忍了。
我以为,只要我足够顺从,足够孝顺,总有一天能捂热她的心。
我太天真了。
结婚第二年,我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
婆婆看我的眼神,就从挑剔,变成了赤裸裸的嫌弃。
饭桌上,她开始指桑骂槐。
“我们老秦家可是单传,可不能断了香火。”
“有的女人啊,就是个不下蛋的鸡,光会打扮有什么用。”
我气得发抖,看向秦浩,希望他能为我说句话。
他却只是埋头扒饭,假装没听见。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和他大吵了一架。
我问他:“你妈那么说我,你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
他一脸不耐烦:“我说了有什么用?她是我妈!你跟她计较什么?你肚子争气点,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那一刻,我心凉了半截。
原来,在他心里,我也是这么想的。
从那天起,我的生活,就变成了喝不完的中药,和跑不完的医院。
婆婆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偏方,每天逼着我喝那种黑乎乎、闻着就想吐的药水。
我不喝,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说我不孝,说我不想给他们秦家生孩子。
秦浩就在旁边帮腔:“妈也是为你好,你就喝了吧。”
我被逼着去做了无数次检查。
抽血,B超,输卵管造影……
每一次,医生都说,我身体没问题。
我拿着报告单给婆婆看,她一把抢过去,撕得粉碎。
“没问题?没问题怎么怀不上!现在的医生都是骗子!就是你的问题!”
我求秦浩,让他也去做个检查。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就炸了。
“林微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有问题?我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问题!我看就是你有毛病,还不承认!”
婆婆更是在旁边煽风点火。
“作孽啊!我们秦家是倒了什么霉,娶了这么个媳妇!自己生不出来,还赖我儿子!”
我百口莫辩。
那段时间,我活得像个罪人。
家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婆婆的白眼,秦浩的冷漠,像两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开始失眠,大把大把地掉头发。
镜子里的我,面色蜡黄,眼神空洞,像一朵迅速枯萎的花。
我甚至开始自我怀疑。
是不是,真的是我的问题?
直到有一天,我打扫书房,无意间在秦浩一摞旧书的夹层里,发现了一张被折叠得很好的化验单。
是三年前的。
一家男科医院的。
上面的名字,是秦浩。
诊断结果,清清楚楚地写着:严重弱精,几乎无自然受孕可能。
我拿着那张薄薄的纸,浑身的血都凉了。
三年前。
那时候我们还没结婚,正在为首付奋斗。
他早就知道自己有问题。
他早就知道!
可他什么都没说。
他眼睁睁地看着我,被他妈羞辱,被他逼着喝药,被他拖着去医院做各种难堪的检查。
他心安理得地,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我的身上。
我拿着化验单,冲进他的公司,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地甩在了他的脸上。
我问他:“秦浩,你还是不是人?”
他脸色煞白,把我拽到楼梯间。
他抱着我,求我。
“微微,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我当时太害怕了,我不敢说,我怕你离开我。”
“我爱你啊微微,我不能没有你。”
他哭得像个孩子。
看着他那张曾经让我无比心动的脸,我只觉得恶心。
“爱我?”我冷笑,“爱我就是让我替你背锅?爱我就是让你妈像使唤牲口一样作践我?”
“秦浩,你真让我看不起。”
我提出了离婚。
他不同意。
婆婆知道后,跑到我家,跪在地上求我。
“微微啊,妈错了,妈以前对你不好,你别跟秦浩离婚。”
“他也是一时糊涂,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我看着她那张虚伪的脸,只觉得讽刺。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僵持了一个月,秦浩终于同意了。
离婚那天,他和我谈条件。
他说,房子是他婚前付的首付,写的也是他的名字,所以房子归他。
车子是我们婚后买的,可以归我。
存款,一人一半。
我看着他那副公事公办的嘴脸,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跟这种人,还有什么好争的。
我只要了车,和我的儿子乐乐。
对,我有个儿子,乐乐。
他不是秦浩的。
是我在认识秦浩之前,一段短暂而失败的感情里,留下的孩子。
当初和秦浩在一起时,我就坦白了乐乐的存在。
那时候,秦浩握着我的手,信誓旦旦地说:“微微,你放心,我会把乐乐当成亲生儿子一样对待。”
可笑的是,他做到了。
婚后,他对乐乐确实不错,在外人看来,他们就是一对亲密的父子。
而我,也因为心怀愧疚,觉得带了个“拖油瓶”,所以在婆婆的刁难面前,一退再退。
现在想来,秦浩当初之所以能那么“大度”地接受乐乐,恐怕也是因为,他早就知道自己生不了。
他需要一个孩子,来堵住他妈的嘴,来维持一个“正常”家庭的假象。
而我和乐乐,就是他最好的选择。
他算计得真好。
离婚后,我带着乐乐,搬进了一个老旧的小区。
日子虽然清贫,但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再也不用看婆婆的脸色,再也不用喝那苦得要命的中药。
我重新找了工作,凭着过硬的专业能力,很快就站稳了脚跟。
乐乐也很懂事,他似乎知道我辛苦,每天放学都会帮我做家务。
看着他稚嫩的脸庞,我觉得,为了他,我什么苦都能吃。
我以为,我和秦浩,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了。
直到半年前,苗苗告诉我,秦浩要结婚了。
对象就是那个白月,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年轻,漂亮,家境优渥。
据说,白月的父亲,能给秦浩的公司带来一大笔投资。
我听了,只是笑笑。
果然,这才是他秦浩的作风。
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永远能为了利益,不择手段。
一个月后,更劲爆的消息传来。
白月怀孕了。
秦浩他妈,那个曾经骂我“不下蛋的鸡”的老虔婆,高兴得差点放鞭炮庆祝。
她在亲戚朋友面前,把我贬得一文不值,然后把白月夸上了天。
说她是有福之人,一进门就给秦-家带来了希望。
我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正在给乐乐削苹果。
刀尖在苹果皮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流畅的弧线。
我突然就想,秦浩,你不是想要孩子吗?你不是想要传宗接代吗?
那你怎么能确定,白月肚子里的,就是你的种呢?
毕竟,一个早就知道自己不育的男人,为了骗婚,为了攀附权贵,连自己老婆怀孕这种事,都能坦然接受。
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藤蔓一样,在我心里疯狂滋长。
我开始留意秦浩和白月的新闻。
他们很高调。
订婚宴,婚纱照,婚礼筹备……
每一次,都恨不得让全世界知道他们有多恩爱,多幸福。
秦浩看白月的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他会蹲下身,为她系鞋带。
他会把手,小心翼翼地放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满脸的父爱光辉。
真会演啊。
奥斯卡都欠他一座小金人。
我看着那些照片,心里那股被压抑了很久的恨意,终于破土而出。
凭什么?
凭什么他可以毁了我的人生,然后若无其事地,开始他幸福的新生活?
凭什么他可以把一个谎言,演得如此逼真,还赢得所有人的祝福?
不。
我不允许。
我要撕开他那张虚伪的面具。
我要让他精心构建的美梦,在他最得意的时候,轰然倒塌。
我花钱,找了个私家侦探。
我要查的,不是秦浩,而是白月。
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侦探很专业,半个月后,就给了我一份详细的报告。
白月在和秦浩交往的同时,还和她的健身教练,保持着不正当关系。
那个健身教练,长得高大帅气,是白月喜欢的类型。
报告里,附了几张他们在酒店门口拥抱的照片。
还有一份,更重要的东西。
白月和那个健身教练的聊天记录。
其中一条,是白月发过去的孕检单。
下面跟着一句话:“亲爱的,我们有宝宝了。”
健身教练回复:“太好了!那秦浩那边……”
白月:“放心,他那边我已经搞定了,他以为孩子是他的。等我们结了婚,拿到他公司的股份,我们就远走高飞。”
我看着这些聊天记录,手脚冰凉。
原来,不止秦浩在演。
这一家子,全都是演员。
一个为了钱,一个为了名,还有一个,为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孙子。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把这些证据,连同秦浩那张不育证明的复印件,一起放进了那个黑色的盒子里。
然后,我给花店打了电话,订了那个最大,最白的花圈。
秦浩,你的婚礼,我怎么能不送上一份大礼呢?
这份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一场盛大的婚礼,最终以闹剧收场。
宾客们作鸟兽散,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十分精彩。
有同情,有鄙夷,但更多的,是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秦浩被送进了医院,听说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导致了短暂性休克。
没什么大碍,就是丢人丢到家了。
白月和秦浩他妈,也跟着去了医院。
苗苗给我发来现场照片。
医院的走廊里,白月哭得梨花带雨,秦浩他妈则像一只斗败的公鸡,瘫坐在椅子上,眼神呆滞,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看着照片,心里一片平静。
这就受不了了?
我当初被她逼着喝药,被她指着鼻子骂的时候,可比这难受多了。
晚上,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秦浩打来的。
他的声音,嘶哑又疲惫,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林微,是你干的,对不对?”
我“嗯”了一声。
“为什么?”他问,“我们已经离婚了,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
我听到这话,简直要气笑了。
“秦浩,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
“你瞒着我不育的事,让我背了三年黑锅,被你妈作践了三年,你觉得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你踩着我的尸骨,去追求你的幸福生活,你觉得我应该祝福你?”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然后,我听到了他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声音。
“微微,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回来好不好?我们复婚。”
“我把房子给你,把公司股份也给你,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复婚?
他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秦浩,”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你是不是忘了,你今天刚结了婚?”
“你的新婚妻子,还怀着别人的孩子,等着你当便宜爹呢。
他像是被我的话刺痛了,声音陡然拔高。
“我跟她离!我马上就跟她离!那个,她敢骗我!”
“微微,只有你是真心对我的,我们才是一家人。”
我听着他这番颠三倒四的话,只觉得无比荒唐。
到了现在,他还在想着他自己。
他不是后悔伤害了我,他只是后悔,他找的新靠山,塌了。
他不是想挽回我,他只是想找一个,能让他东山再起的踏脚石。
“秦浩,你听好了。”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不是垃圾回收站。”
“你和你那一家子极品,就锁死在一起,别再来恶心我。”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拉黑。
世界清净了。
我以为事情会就此告一段落。
没想到,第二天,一个更恶心的人,找上了门。
是秦浩他妈。
她没有在医院照顾她那个“半死不活”的儿子,反而找到了我住的地方。
她一进门,就“噗通”一声,跪在了我的面前。
我吓了一跳,赶紧后退两步。
乐乐从房间里探出头,紧张地看着我们。
我对他摇摇头,让他回房间去。
“林微啊!我的好儿媳!”老虔婆抱着我的腿,开始嚎啕大哭。
“妈知道错了!妈以前是猪油蒙了心,对你不好!”
“你就原谅我们这一次吧!”
“秦浩他不能没有你啊!”
我看着她那张布满皱纹,此刻却挤出无比“真诚”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好儿媳?”我冷冷地抽回我的腿,“你不是说,我是不下蛋的鸡吗?”
她愣了一下,然后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是我嘴贱!是我胡说八道!你才是我们秦家唯一的媳妇!”
“那个白月,那个小,她不是东西!她骗了我们全家!”
“我们已经把她赶出去了!秦浩正在跟她办离婚!”
她一边说,一边抹眼泪,说得声情并茂,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林微,你就看在秦浩对你一片真心的份上,跟他复婚吧。”
“只要你回来,以后家里你说了算,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我看着她这副嘴脸,只觉得可笑又可悲。
这就是人性。
有用的时候,你是宝。
没用的时候,你是草。
当我能为他们秦家生孩子时,我是“好儿媳”。
当我“生不出来”时,我是“不下蛋的鸡”。
现在,秦浩身败名裂,需要我来挽回颜面,收拾烂摊子了,我又成了“唯一的媳妇”。
他们把我当什么了?
一个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吗?
“你走吧。”我指着门口,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我不想再看到你们秦家的任何一个人。”
她见我软硬不吃,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那副谄媚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她惯有的,刻薄和怨毒。
“林微!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你也是个二婚的,还带着个拖油瓶!”
“我儿子肯要你,是你的福气!你还拿乔?”
我看着她,笑了。
“对,我就是带着个拖油瓶。”
“但总比你那个断子绝孙的儿子强。”
“至少我的儿子,是我亲生的。”
这句话,像一把刀,精准地插进了她的心脏。
她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指着我,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你……你……”
“滚。”我打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她最终还是灰溜溜地走了。
走的时候,那怨毒的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
我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真累。
跟这家人纠缠,比加一个月班还累。
乐乐从房间里跑出来,抱住我。
“妈妈,你别生气,那个坏奶奶走了。”
我摸了摸他的头,把他紧紧抱在怀里。
“乐乐,妈妈没事。”
“妈妈只是在跟过去告别。”
是啊,告别。
告别那个愚蠢的,天真的,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委曲求全了那么多年的自己。
从今以后,我只是林微,是乐乐的妈妈。
我的世界里,阳光普照,再也没有阴霾。
秦浩和他妈,并没有就此罢休。
他们开始对我进行轮番轰炸。
秦浩每天给我发几十条微信,内容从深情款款的忏悔,到歇斯底里的质问。
“微微,我真的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忘了我们以前了吗?我们一起吃泡面,一起挤公交的日子,你都忘了吗?”
“林微,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爱过我?”
我一条都没回。
直接把他拖进了黑名单。
然后,他又换手机号给我打电话,发短信。
我换了手机号。
他找不到我,就开始骚扰苗苗。
苗苗被他烦得不行,直接在电话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秦浩我跟你说,你就是个渣男!微微当初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
“你现在知道错了?晚了!你当初让她吃中药,让她去医院受罪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错?”
“你赶紧跟你那个骗子老婆,还有你那个极品老妈锁死,别再来祸害我们微微!”
秦浩他妈,则走了另一条路线。
她开始在我们的亲戚朋友,以前的同事邻居之间,散播我的“谣言”。
她说我心肠歹毒,见不得前夫过得好,故意在婚礼上捣乱。
她说我水性杨花,早就出轨了,乐乐就是我和野男人生的,所以才死活不肯给秦浩生孩子。
她说我贪得无厌,离婚时卷走了秦浩所有的钱,害得他现在公司都快破产了。
这些话,传到我耳朵里的时候,我正在陪乐乐搭积木。
我听完,只是笑了笑,然后继续把一块红色的积木,放到乐乐搭好的城堡顶上。
“妈妈,你不生气吗?”乐乐仰着头问我。
“为什么要生气?”我反问他。
“狗咬了你一口,难道你还要咬回去吗?”
乐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我没把这些谣言放在心上。
因为我知道,清者自清。
而且,我也没时间去理会这些。
我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忙得很。
我换了个更大的房子,虽然是租的,但有明亮的落地窗,和一个小小的花园。
我在花园里种满了月季和向日葵。
乐乐每天放学,都会去给花浇水。
我的工作也越来越顺。
我接了几个大项目,凭着出色的设计,赢得了客户的一致好评。
我的老板很欣赏我,给我升了职,加了薪。
我的生活,就像我种的那些向日葵,永远向着太阳,生机勃勃。
偶尔,我也会从苗苗那里,听到一些关于秦浩的消息。
他和白月,到底还是离婚了。
据说闹得很难看。
白月分走了他一半的财产,然后带着钱,和那个健身教练,出国潇洒去了。
秦浩的公司,因为失去了白月父亲的投资,加上他婚礼上的那场闹剧,声誉一落千丈,资金链断裂,很快就宣布了破产。
他卖掉了我们曾经的那个家,用来抵债。
他和他妈,搬回了乡下的老房子。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把面子看得比天大的秦总,如今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听说,他整天酗酒,喝醉了就打他妈,骂她当初为什么要把他生下来。
而他那个曾经强势霸道的妈,如今也像是被抽了筋骨,整天以泪洗面,逢人就说,是她害了儿子。
苗苗跟我说这些的时候,语气里满是解气。
“微微,这叫恶有恶报!活该!”
我只是听着,没有说话。
我心里没有快意,也没有同情。
就像在听一个,与我无关的故事。
那个叫秦浩的男人,那些不堪的过往,已经离我太远太远了。
远得,像上辈子的事。
有一天,我带着乐乐去公园放风筝。
风筝飞得很高很高,像一只自由的鸟。
乐乐在草地上奔跑,笑声清脆得像银铃。
我坐在长椅上,看着他,觉得岁月静好,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
是秦浩。
他瘦了,也老了,头发花白,胡子拉碴,身上穿着一件皱巴巴的夹克,眼神浑浊,充满了颓丧。
他手里提着一个酒瓶,摇摇晃晃地朝我走来。
我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把乐乐护在了身后。
“微微。”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有悔恨,有不甘,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祈求。
“我……我能和你说几句话吗?”
我看着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我让乐乐去旁边的滑梯上玩,然后指了指长椅的另一头。
“说吧。”
他在我身边坐下,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
他没有看我,只是看着远处的天空。
“我……我都知道了。”他喃喃地说。
“我妈……她前几天病了,跟我说了实话。”
“她说,当年她怕我娶不到媳妇,所以在我体检报告上做了手脚。”
“其实……其实我的问题,没那么严重,只要好好治疗,是有可能……有可能治好的。”
我愣住了。
这个反转,是我没想到的。
原来,连那份不育证明,都是假的。
这一家子,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巨大的谎言。
“她怕你离开我,所以就骗了你,也骗了我。”
“她让我觉得,我这辈子都完了,只能靠女人,才能活下去。”
“所以……所以我才会……才会那么对你,才会去找白月……”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捂住了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我听到了他压抑的,痛苦的呜咽。
我看着他,心里说不出一句话。
是该同情他吗?
他也是个受害者?
不。
一个成年人,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就算他被他母亲欺骗,但他对我造成的伤害,是真实存在的。
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时,是心安理得的。
他为了攀附权贵,抛弃我时,是毫不留情的。
他的悲剧,是他和他母亲,共同造成的。
与我无关。
“说完了吗?”我站起身,声音平静。
他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满是乞求。
“微微,我们……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我知道我错了,我愿意改,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很可悲。
他到现在,还不明白。
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不是从我送出那个花圈开始的。
也不是从我们离婚开始的。
而是从他第一次,在他母亲羞辱我时,选择沉默开始的。
“秦浩,”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回不去了。”
“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没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该怎么过,你自己决定。”
“但我的未来里,不会再有你。”
说完,我转身,走向不远处的滑梯。
“乐乐,我们回家了。”
“好嘞!”乐乐从滑梯上滑下来,迈着小短腿,朝我跑来。
他扑进我的怀里,仰着小脸,笑得灿烂。
“妈妈,我们回家做什么好吃的?”
我牵起他的手,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
“回家给你做你最爱吃的可乐鸡翅。”
“好耶!”
我没有再回头。
我不需要再回头。
我的人生,在告别了那些不堪的过往后,终于迎来了真正的,属于我自己的,万里晴空。
来源:窗台盼晚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