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老公陈默,三十二,最近刚升了职,成了他们那家互联网创业公司的项目总监。
我叫林晓,今年三十岁,是个自由插画师,在家工作。
我老公陈默,三十二,最近刚升了职,成了他们那家互联网创业公司的项目总监。
他说,新办公室在城中最气派的写字楼里,落地窗,能俯瞰半个城市的江景。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光,像个终于拿到糖吃的孩子。
我由衷地为他高兴。
我们从大学毕业就在这座城市打拼,从月租八百的城中村握手楼,一步步挪到今天这个两室一厅的安稳小窝里。
我知道他有多不容易。
为了庆祝他升职,我琢磨着给他个惊喜。
他最近加班加得昏天黑地,午饭不是外卖就是便利店的三明治,我看着都心疼。
今天我特意起了个大早,去菜场挑了最新鲜的肋排。
做了他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又炒了个碧绿的芦笋虾仁,焖了一锅喷香的米饭。
装进我新买的那个双层保温饭盒里。
红是红,绿是绿,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我甚至还给自己化了个淡妆,换了条他夸过好看的裙子。
我想象着他看到我时,那种又惊又喜的表情。
我屁颠屁颠地提着饭盒,挤了一个小时的地铁,终于来到了他公司楼下。
“星河中心”。
名字都透着一股“我很贵”的气息。
我仰头看着那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阳光晃得我有点睁不开眼。
心里那点小小的虚荣和骄傲,像气泡一样咕嘟咕嘟往上冒。
我老公,陈默,可真出息了。
前台小姐姐很客气,但眼神里带着点公式化的审视。
“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我找你们的项目总监,陈默,我是他太太。”我说着,不自觉地挺了挺胸。
她打了个内线电话,说了几句,然后对我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陈总监在开会,他让您去他办公室稍等一下。”
电梯快而稳,数字飞速跳动,我的心也跟着有点飘。
三十五楼。
电梯门一开,是开阔又现代的办公区,色调是冷静的灰白加原木色。
每个人都步履匆匆,敲击键盘的声音像急促的雨点。
一个看起来很机灵的年轻男孩接待了我,自称是陈默的助理,叫小李。
“嫂子好,这边请,默哥的办公室在最里面。”
他引着我穿过长长的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磨砂玻璃门。
上面挂着个小小的金属牌:项目总监-陈默。
“默哥开的是个短会,应该很快就出来,您先进去坐。”小李帮我推开门,就识趣地退下了。
我走了进去。
办公室很大,比我们家客厅还大。
一面是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天际线,蜿蜒的江水像一条银色的带子。
另一面墙是巨大的书架,摆满了各种专业书籍和一些看起来就很贵的摆件。
办公桌是黑色的,又大又气派,上面放着两台显示器,键盘旁还摆着我给他买的那个护腕鼠标垫。
我心里甜丝丝的。
把饭盒放在小会客区的茶几上,我开始像个巡视领地的女主人一样,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属于他的新空间。
这里的一切,都和我熟悉的生活那么不一样。
这里是他的战场。
我走到他的办公桌后,想拉开椅子坐下,感受一下他每天工作的视角。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了一点不对劲。
在他办公桌侧后方的墙壁上,就是那面巨大的书架墙的旁边,有一道很不明显的缝隙。
那不是墙纸的接缝。
那是一扇门的轮廓。
一扇被完美地伪装成墙壁的门。
它没有门把手,颜色和纹理都和墙壁融为一体,如果不是我站的角度刁钻,光线正好在那条缝隙上投下一丝阴影,我根本发现不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
一扇暗门?
办公室里,为什么要装一扇暗门?
通向哪里?
我的第一反应是,可能是个储藏室吧,放点杂物什么的。
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我自己否决了。
哪个公司的储藏室会设计得这么隐蔽?欲盖弥彰。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像一条冰冷的蛇,从我脚底慢慢往上爬。
我走过去,伸出手,指尖贴上那片冰凉的墙壁。
我顺着那条细微的缝隙摸索。
在大概和我腰部齐平的位置,我摸到了一个微小的凹陷。
我试着用指甲往里抠了一下,轻轻一按。
“咔哒。”
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机簧声。
那扇伪装成墙壁的门,无声地向内弹开了一道缝。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一股混合着香薰和某种……说不出的、陌生的、属于女性的馨香,从门缝里幽幽地飘了出来。
不是我用的任何一种香水,也不是公司里那种商业化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那是一种很私人的,很居家的味道。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门缝里透出的光线很暗,很柔和,像一头沉默的野兽,张着嘴,等着我自投罗网。
去看看。
一个声音在我脑子里疯狂叫嚣。
别去看。
另一个声音在拼命把我往后拉。
你会后悔的。
我的手在发抖,抖得不成样子。
我不知道自己和那道门缝对峙了多久,可能是一分钟,也可能是一个世纪。
最终,那个叫嚣着“去看看”的声音占了上风。
好奇心,或者说,那种濒临绝望的预感,是比恐惧更强大的驱动力。
我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冰冷,呛得我肺都疼。
我伸出手,用力,推开了那扇门。
门被无声地推开。
然后,我看到了门后的景象。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崩塌。
我瘫坐在了地上。
那不是储藏室。
那是一个小小的、布置得无比温馨的休息间。
或者说,一个微缩的卧室。
一张铺着粉色床单的单人床,床上叠着柔软的毛绒被子。
床头柜上,放着一盏暖黄色的台灯,台灯下,是一个女人的相框。
照片上的女人,长发披肩,笑得很温柔。
我不认识她。
相框旁边,还放着一瓶开封了的、价格不菲的护手霜,和一个小小的、插着满天星的花瓶。
墙角有一个小小的衣柜,柜门虚掩着,我能看到里面挂着几件女式的连衣裙和睡衣。
地上,铺着一块毛茸茸的白色地毯。
地毯上,散落着几个儿童的毛绒玩具。
一只小熊,一只兔子。
还有一本画了一半的儿童涂色本,旁边扔着几支蜡笔。
空气里,那种陌生的、属于女人的馨香,混合着淡淡的奶味,更加浓郁了。
这一切,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一刀一刀,精准地扎在我心上。
我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我看着那个小小的房间,感觉自己像个闯入别人美梦的恶鬼。
不,不对。
这是陈默的办公室。
这是他的地盘。
所以,这个房间,这个女人,这个……孩子?
这些,都是他的?
一个完整的、我一无所知的、被他藏在暗门背后的……家?
我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无数个念头在里面横冲直撞。
他是谁?
照片里的女人是谁?
孩子是谁的?
他们在这里做什么?
是住在这里吗?
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为什么一点都不知道?
我们结婚八年,从一无所有到今天。
我以为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伴侣,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我觉得自己像个天大的笑话。
我提着我亲手做的糖醋排骨,像个傻子一样,来给他所谓的“惊喜”。
结果,他给了我一个更大的“惊喜”。
不,是惊吓。
我甚至能想象出那个画面。
陈默在这里开着会,处理着工作。
门外,他是人人敬仰的陈总监。
门内,另一个女人和孩子,在他的庇护下,安然睡着。
他只要一转身,推开一扇门,就能从一个世界,走进另一个世界。
他切换得多么自如。
而我呢?
我算什么?
那个在家里为他洗手作羹汤的,免费的保姆吗?
那个被他用来在亲戚朋友面前扮演“贤惠妻子”的,工具人吗?
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是气的,也是冷的。
从心底深处,一寸一寸,蔓延到四肢百骸的冷。
我扶着门框,挣扎着想站起来。
腿软得像面条,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开了。
陈默一脸轻松地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笑。
“老婆,你怎么来了也不……”
他的话,在看到我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从瘫坐在地上的我,缓缓移到我身后那扇洞开的暗门上。
他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那种轻松、愉悦的表情,瞬间凝固,碎裂,变成了极致的惊慌和恐惧。
他眼里的光,熄灭了。
我知道,他什么都明白了。
我也什么都明白了。
我们对视着。
空气死一样地寂静。
他张了张嘴,喉结滚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我爱了十年,嫁了八年的男人。
他的脸,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陌生。
我忽然就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陈默,”我听到我自己的声音,沙哑,干涩,像砂纸在摩擦,“你可真行啊。”
“金屋藏娇,都藏到办公室来了。”
“怎么?家里那张床不够大,非要在这里再安一个窝?”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锥子。
陈默的嘴唇哆嗦着,他快步走过来,想要把我扶起来。
“晓晓,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的手刚碰到我的胳膊,就被我狠狠地甩开了。
“别碰我!”
我尖叫出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觉得脏。”
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脸色比纸还白。
“晓晓,你冷静点,我们回家说,好不好?这里是公司……”他压低了声音,眼神里充满了哀求,还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怕被人听见的慌张。
“回家说?”我笑得更厉害了,“回哪个家?”
“回我们那个家,还是回你这个……安乐窝?”
我指着那扇门,指着那个温馨得令人作呕的小房间。
“陈默,你告诉我,照片里的女人是谁?!”
“那些玩具,是谁的孩子?!”
“你的吗?!”
我的质问,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尖利。
我看到他眼里的慌乱,变成了躲闪。
他不敢看我,也不敢看那个房间。
“她……她只是我一个远房表妹,带孩子来城里看病,没地方住,我暂时让她在这里借住一下……”
他终于编出了一个理由。
一个漏洞百出,侮辱我智商的理由。
远房表妹?
借住?
借住需要藏在暗门里?
借住需要把这里布置成一个家?
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疼痛让我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陈默,你看着我的眼睛。”
我一字一句地说。
他终于抬起头,眼神飘忽,不敢与我对视。
“你再说一遍,她是谁?”
他沉默了。
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沉默,比任何语言都更伤人。
它像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我的脖子,让我喘不过气。
也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我脸上。
我明白了。
我什么都明白了。
我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腿还是软的,但我扶着墙,站直了。
我不能倒下。
至少,不能在他面前倒下。
我走到茶几边,拿起那个我亲手打包好的保温饭盒。
沉甸甸的。
里面是我花了两个小时,为他准备的,带着我的爱和体温的午餐。
我拎着它,走到陈默面前。
他以为我要拿饭盒砸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缩了一下脖子。
我笑了。
原来,他也会怕。
我没有砸他。
我只是把饭盒,轻轻地塞进了他怀里。
“陈默。”
我平静地看着他,平静得连我自己都害怕。
“趁热吃吧。”
“糖醋排骨,你最爱吃的。”
“以后,可能就吃不到了。”
说完这句话,我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我没有回头。
我怕一回头,我所有的坚强都会瞬间瓦解。
我挺直了背,像个打了胜仗的女王。
可我自己知道,我输得一败涂地。
走出星河中心那扇旋转玻璃门的时候,外面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我把自己扔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天花板是白色的,墙壁是白色的,整个世界都褪去了颜色。
我脑子里反复播放着那个小房间的画面。
粉色的床单,女人的相框,孩子的玩具。
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把钝刀,在我心上来回地割。
晚上,陈默回来了。
他没有带钥匙,是按的门铃。
我没去开。
他就一直在外面按,固执地,不间断地。
邻居大概是被吵到了,开始在楼道里骂骂咧咧。
我烦了。
我过去,从猫眼里看他。
他站在门外,一脸憔est,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看起来,可怜极了。
要是换做以前,我早就心软了。
但现在,我只觉得讽刺。
我打开了门。
他见我开门,眼睛一亮,想挤进来。
我用身体挡住了门。
“有事?”我冷冷地问。
“晓晓,我们谈谈。”他的声音沙哑。
“没什么好谈的。”
“你让我进去,我跟你解释清楚,所有的一切。”
“解释?”我笑了,“解释你那个‘远房表妹’的故事吗?陈默,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他被我噎得说不出话,脸上满是痛苦。
“晓晓,算我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机会?”我看着他,“我给了你八年机会,你珍惜了吗?”
“陈默,我们完了。”
我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心口像是被生生剜掉了一块肉。
疼得我快要窒'息。
但他更疼。
我看到他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
他伸手想来抓我的手,我后退一步,躲开了。
“在我还想给你留最后一点体面之前,滚。”
我关上了门。
把他的哀求,他的痛苦,他的一切,都关在了门外。
门板隔绝了两个世界。
我靠着门,缓缓滑坐在地上,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这一夜,我没睡。
我在网上搜索“办公室 暗门”,出来的结果千奇百怪。
有说是老板的秘密金库,有说是躲避检查的通道,还有人开玩笑说是通往异世界的入口。
没有一个答案,像我的这样荒唐。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冷静地开始思考。
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是个成年人了,我得为我自己的人生负责。
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输掉。
我要搞清楚,那个女人是谁,那个孩子是谁。
我要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直接问陈默,他肯定不会说实话。
我需要证据。
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我的闺蜜,周琪。
周琪是个律师,专门打离婚官司。
她见过的人心险恶,比我吃过的盐还多。
我给她打了电话,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周琪沉默了很久。
然后,她只说了一句话。
“晓晓,别慌,有我在。”
“你现在什么都别做,别跟他吵,也别跟他闹,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他要是回家,你就让他进,对他态度冷淡一点就行。”
“稳住他,我们才能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我不太明白,“我们想要什么?”
“证据。”周琪的声音冷静而专业,“能让他净身出户的证据。”
“我给你推荐一个私家侦探,很靠谱。你把陈默的公司地址和他的照片发给我。”
挂了电话,我感觉自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是啊,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凭什么?
我陪他吃了八年的苦,刚看到一点好日子的苗头,他就要把我一脚踹开,让别的女人和孩子来摘果子?
我呸!
门都没有!
我加了那个私家侦探的微信。
对方很专业,问了几个关键问题,然后给了我一个报价。
不便宜。
但我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把钱转了过去。
这是我给自己画插画攒的私房钱,本来打算用来换辆车的。
现在看来,要用在更重要的地方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按照周琪说的,过上了“演员”的生活。
陈默每天都回来得很早,提着菜,一脸讨好。
我让他进门,但不跟他说话。
他做的饭,我不吃。我给自己点外卖。
他睡卧室,我睡沙发。
我们之间,隔着一条看不见的楚河汉界。
他几次三番想跟我谈,都被我用沉默挡了回去。
他肉眼可见地憔悴下去,胡子拉碴,眼窝深陷。
他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是冷笑。
早干嘛去了?
现在来装深情,给谁看呢?
一个星期后,私家侦探给了我第一批资料。
是一个牛皮纸袋,没有署名,放在我家小区的快递柜里。
我取回来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我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深吸一口气,撕开了封口。
里面是一叠照片,和几页打印的文字。
照片上,是陈默和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就是我那天在相框里看到的那个。
照片拍得很清晰。
有他们一起从星河中心走出来的。
有他们一起逛超市的,女人推着购物车,陈默跟在旁边,手里还抱着一个看起来两三岁的小男孩。
有他们在小区楼下散步的,陈默把小男孩举过头顶,逗得他咯咯笑。
女人站在旁边,一脸幸福地看着他们。
那画面,温馨得刺眼。
像一个寻常的三口之家。
我一张一张地翻看着,心,一寸一寸地凉下去。
文字资料,更是让我如坠冰窟。
那个女人,叫苏晴,今年二十九岁。
那个男孩,叫安安,两岁半。
苏晴是陈默的大学学妹,也是他的初恋。
大学毕业时,因为苏晴要出国,两人分手。
三年前,苏晴回国,带着一个父不详的孩子。
然后,她和陈默,“重逢”了。
三年前。
也就是说,在我还憧憬着和陈默的未来,计划着我们什么时候要个孩子的时候。
他已经和他念念不忘的初恋,破镜重圆了。
甚至,还把别人的孩子,视如己出。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
我把那些照片和资料狠狠地摔在地上,像个疯子一样,把房间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化妆品,台灯,书……
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我心里破碎的声音。
我凭什么?
我到底凭什么要承受这些?!
我才是他的妻子!
我才是那个陪他从一无所有走到今天的人!
苏晴算什么?
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前女友,凭什么回来就能抢走我的一切?
我恨!
我恨陈默的背叛和虚伪。
我更恨我自己的愚蠢和天真!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到喉咙都哑了,眼睛肿得像核桃。
哭完了,我擦干眼泪,把地上的东西,一片一片,捡起来。
照片,我重新整理好。
资料,我一个字一个字地,重新看了一遍。
上面有苏晴的住址。
一个离陈默公司不远的高档小区。
一个念头,在我心里疯狂地滋生。
我要去找她。
我要当面问问她,她到底要不要脸!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再也遏制不住。
我换了身衣服,甚至还化了个妆。
不是为了好看,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
我不能像个怨妇一样,哭哭啼啼地去找她。
我要像个女王,去夺回属于我的东西。
我打车到了那个小区。
安保很严,我进不去。
我就在门口等。
我不知道我要等多久,但我有的是耐心。
下午五点多,我看到了她。
她牵着那个叫安安的小男孩,从小区里走出来。
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长发飘飘,看起来温柔又无害。
那个小男孩,蹦蹦跳跳的,很可爱。
我看着他们,心里五味杂陈。
我走上前去,拦住了她的去路。
“苏晴?”
她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着我。
“您是?”
“我是林晓。”我说,“陈默的妻子。”
“妻子”两个字,我咬得特别重。
我看到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下意识地把孩子往身后拉了拉,眼神里充满了惊慌和戒备。
“我……我不认识你。”
“不认识我,但你认识陈默,对吧?”我冷笑一声,“你睡在我老公床上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是有老婆的?”
我的话很直接,很粗暴。
我看到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我……我跟他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嗫嚅着,声音都在发抖。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哪样?”我步步紧逼,“是他在办公室里给你修了个金屋,把你和你的孩子藏在里面,方便他随时宠幸?”
“你别胡说!”她像是被踩到了尾巴,声音陡然尖利起来,“我和阿默是真心相爱的!”
“真心相爱?”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真心相爱,就可以去破坏别人的家庭吗?”
“真心相爱,就可以去做人人喊打的小三吗?”
“苏小姐,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我的话,像刀子一样,一句一句往她心上捅。
她被我骂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抱着孩子的手都在抖。
那个小男孩,似乎是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妈妈,我怕……”
苏晴赶紧蹲下身,抱着孩子,柔声安慰。
“安安不怕,妈妈在。”
我看着她那副慈母的样子,心里的火烧得更旺了。
“你现在知道怕了?你破坏别人家庭的时候,怎么不怕遭报应?”
“你凭什么?”她忽然抬起头,眼睛通红地瞪着我,“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就是比我早认识他几年而已!”
“我和阿默是彼此的初恋!如果不是我当年出国,现在站在他身边的人,根本就不是你!”
“你才是那个第三者!你抢走了我的人生!”
我被她这番颠倒黑白的言论,气得浑身发抖。
我简直不敢相信,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可以如此理直气壮。
“我抢走了你的人生?”我气笑了,“苏晴,你还要脸吗?”
“是你自己选择出国的,是你自己放弃了陈默。现在你回来了,带着一个不知道爹是谁的野种,就想回来摘桃子?”
“你做梦!”
“你胡说!”她尖叫起来,“安安不是野种!他是阿默的孩子!”
这句话,像一道晴天霹雷,在我头顶炸开。
我整个人都懵了。
安安……是陈默的孩子?
怎么可能?
他才两岁半。
三年前,苏晴回国的时候,就已经带着他了。
时间对不上!
我死死地盯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撒谎的痕迹。
但她没有。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被侮辱的愤怒和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你不信?”她冷笑一声,“阿默早就做过亲子鉴定了!安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是他的亲生儿子!”
“我们分手前,最后那一次,我怀上的!”
“我本来想告诉他,可是我家里人逼我出国,我没办法……”
“这些年,我一个人在国外,生下他,带大他,我有多辛苦你知道吗?”
“现在我回来了,我只是想让我的孩子,有一个完整的家,我有什么错?!”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个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感觉我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了。
陈默,他不仅出轨。
他还有一个私生子。
一个他瞒了我整整两岁半的,亲生儿子。
而我,像个傻子一样,还曾经天真地和他讨论过,我们未来的孩子,要叫什么名字。
我觉得自己快要站不住了。
我扶着旁边的一棵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天旋地转。
我看着眼前这个抱着孩子,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
我忽然觉得,一切都变得那么可笑。
我来这里干什么?
跟她对骂?
撕扯?
有用吗?
她有孩子。
那个孩子,是陈默的亲生儿子。
那是他们之间,最牢不可破的纽带。
也是我,永远都无法跨越的鸿沟。
我输了。
从一开始,我就输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我像个游魂一样,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我的世界,只剩下一片死寂。
回到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我没有哭。
因为眼泪,已经流干了。
我的心,也已经死了。
晚上,陈默回来了。
他大概是接到了苏晴的电话,知道我去找过她了。
他没有再像前几天那样讨好我。
他站在我面前,一脸的疲惫和决绝。
“晓晓,我们谈谈吧。”
这是我们冷战以来,他第一次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跟我说话。
我坐在沙发上,没有看他。
“你想谈什么?”我问。
“我们……离婚吧。”
他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巨石,压在我的心上。
我早就预料到了。
但我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我抬起头,看着他。
“因为苏晴?因为那个孩子?”
他没有否认,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她都告诉你了?”
“是。”
“晓晓,对不起。”他说,“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欠她的,欠安安的,太多了。”
“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很不容易。”
“孩子需要一个爸爸,需要一个完整的家。”
我听着他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只觉得想笑。
“所以,你就要牺牲我,去成全你们一家三口?”
“陈默,你欠她的,那你欠我的呢?你拿什么还?”
“我陪你吃糠咽菜的时候,苏晴在哪里?”
“我陪你挤在那个冬冷夏热的城中村里,为你生病熬夜的时候,她又在哪里?”
“现在,你出人头地了,当上总监了,住上好房子了。你就觉得,你可以把我一脚踢开了?”
“陈默,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我的声音,越来越激动,越来越尖利。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脸色苍白。
“晓晓,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财产方面,我不会亏待你。”
“这套房子,归你。”
“车子,也归你。”
“我卡里还有五十万存款,也都给你。”
“我净身出户。”
我听着他一条一条地列举着。
他以为,用这些物质的东西,就可以弥补他对我造成的伤害。
他以为,钱,可以买断我们这八年的感情。
他把我当成什么了?
一个可以用钱打发的,麻烦?
我笑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
“陈默,你以为我稀罕你这些东西吗?”
“你以为我图的是你的钱吗?”
“我告诉你,我什么都不要!”
“我只要你,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我看到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我要让你知道,背叛我林晓,是什么下场!”
“我要把你和苏晴的那些破事,捅到你公司去!”
“我要让你那个总监的位置,坐不稳!”
“我要让你那个宝贝儿子,从今以后,都抬不起头来做人!”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陈默,是个什么样的伪君子,负心汉!”
我的话,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地扎向他。
他彻底慌了。
他抓住我的手,声音都在发抖。
“晓晓,你不能这么做!你冷静点!”
“你毁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那是我的工作!是我好不容易才拼出来的!”
“安安是无辜的!他还是个孩子!”
“你不能这么对他!”
“我不能?”我甩开他的手,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陈默,你现在知道跟我讲孩子是无辜的了?”
“你跟你的初恋情人,旧情复燃,搞出个私生子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想过,我也是无辜的?”
“你把我当猴耍了整整三年,你怎么就没想过,我有多可怜?”
“现在,你怕了?”
“晚了!”
我拿出手机,打开相册。
里面,是我让私家侦探拍的那些照片。
我把手机屏幕,怼到他面前。
“陈默,你选吧。”
“要么,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净身出户,并且签下协议,你名下所有财产,婚前婚后的,都归我。”
“要么,我现在就把这些照片,群发给你公司所有的同事,包括你们那个最大的老板。”
“你猜猜看,一个把办公室当炮房,还搞出私生子的项目总监,你们公司,会不会留?”
他看着手机上那些清晰的照片,脸上的血色,一寸一寸地褪去。
他的身体,摇摇欲坠。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不甘,和绝望。
他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他知道,我做得出来。
他大概从来没想过,那个一向温柔顺从的林晓,会变得如此……狠毒。
是他逼我的。
我们对峙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我们两个会一起石化在这里。
终于,他开口了。
声音嘶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好。”
“我签。”
那一刻,我没有感觉到胜利的喜悦。
我只感觉到一片无边无际的荒凉。
我们之间,最后的一点情分,也彻底断了。
周琪的办事效率很高。
第二天,她就带着拟好的离婚协议和财产分割协议,出现在我家。
陈默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坐在沙发上。
周琪把文件,递到他面前。
“陈先生,看一下吧,没问题的话,就签字。”
陈默拿起笔,手抖得不成样子。
他签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我看到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滑落,砸在了纸上。
我别过头,不去看他。
签完字,他站起来,什么都没拿,就那么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周琪走过来,抱住我。
“晓晓,都结束了。”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我趴在她的肩膀上,哭得像个孩子。
是啊,都结束了。
我八年的婚姻,我十年的青春,我曾经以为会到白头偕老的爱情。
在这一刻,都画上了一个血淋淋的句号。
离婚手续办得很快。
拿到离婚证的那天,天是灰色的,下着小雨。
我一个人,撑着伞,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现在,梦醒了。
我卖掉了那套房子。
那个曾经承载了我所有幸福和梦想的家,现在对我来说,只剩下不堪的回忆。
我用那笔钱,在另一个区,买了一套小小的单身公寓。
装修是我自己设计的,是我最喜欢的风格。
我还养了一只猫,叫“煤球”。
它很黏人,总喜欢趴在我的腿上,看我画画。
我的生活,重新回到了正轨。
我接了很多新的插画项目,忙得脚不沾地。
忙碌,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我没有再去打听陈默和苏晴的消息。
他们怎么样,都与我无关了。
我只知道,他最终还是从那家公司辞职了。
大概是觉得,没脸再待下去。
至于他和苏晴,有没有组成他们想要的“完整家庭”,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起他。
想起我们刚在一起时,他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载着我穿过整个大学城。
风吹起我的长发,我靠在他的背上,觉得拥有了全世界。
想起我们刚毕业时,挤在那个小小的出租屋里,分吃一碗泡面。
他说,老婆,等我以后有钱了,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那些曾经让我觉得无比甜蜜的回忆,现在想起来,只剩下无尽的讽刺。
人心,是会变的。
誓言,是会过期的。
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一年后。
我的插画集出版了,销量还不错。
出版社给我办了一场小型的签售会。
那天,我穿着一身干练的白色西装,站在台上,和读者们分享我的创作心得。
我看到了台下,人群的最后面,站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是陈默。
他瘦了很多,也沧桑了很多,头发里夹杂着银丝。
他没有上前,就那么远远地站着,看着我。
眼神复杂,我看不懂。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短短几秒。
然后,我平静地移开了视线,继续我的发言。
签售会结束,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他走了过来。
“晓晓。”
他叫我的名字,声音沙哑。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有事吗?陈先生。”
这一声“陈先生”,让他身体一僵。
“我……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他说,“你现在……过得很好。”
“托你的福。”我淡淡地说。
我们之间,又是一阵沉默。
“晓晓,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终于又开口,“但那句对不起,我还是想亲口对你说。”
“我当时……是被猪油蒙了心。”
“我后悔了。”
“我每天都在后悔。”
我听着他这些迟来的忏悔,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后悔?
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就是后悔。
我转过身,看着他。
“陈默,你知道吗?”
“那天,我推开你办公室那扇暗门的时候,我感觉我的世界都塌了。”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但现在,我站在这里,活得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好。”
“所以,我应该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看清了你的真面目。”
“也谢谢你,让我有机会,重新活一次。”
我对他,露出了一个真诚的微笑。
“你的道歉,我收下了。”
“但是,原谅,就算了。”
“我们之间,早就两清了。”
“以后,各自安好,互不打扰吧。”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走进了夜色里。
我没有再回头。
我知道,他一直站在原地,看着我。
但我不在乎了。
我的人生,已经翻开了新的一页。
那个曾经把我伤得体无完肤的男人,不过是我人生这本书里,一个潦草的注脚。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晚风吹起我的头发。
我拿出手机,给周琪发了条微信。
“晚上出来喝酒?”
她秒回:“老地方,不醉不归!”
我笑了。
是啊,我还有朋友,有事业,有我的猫,有我的新生活。
我失去了一个不爱我的男人。
但我拥有了整个世界。
那扇曾经让我瘫倒在地的暗门,最终,也成了一扇让我走向新生的,门。
这一次,推开门,我看到的是一片,属于我自己的,灿烂星空。
来源:温柔叶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