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年,知青返城,他抛弃我和孩子,20年后他却以市长身份回来视察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11-12 16:19 1

摘要:五月份,太阳就跟个发了疯的火球一样,明晃晃地挂在天上,把柏油路晒得直冒白烟。

一九九六年,青山市的夏天来得特别早。

五月份,太阳就跟个发了疯的火球一样,明晃晃地挂在天上,把柏油路晒得直冒白烟。

我的“李记面馆”里,那台老旧的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吱呀作响,搅动的全是热风。

“妈,再来一碗牛肉面,多加香菜!”

儿子林国强在后厨门口喊了一嗓子,声音跟他的人一样,结实,洪亮。

我头也没抬,抄起漏勺,熟练地在滚水里下了一团面。

面条在沸水里翻滚,像我这二十年的日子,浮浮沉沉,最后都成了一碗下肚的营生。

“知道了。”我应了一声,嗓子有点哑。

不是累的,是心里头那股火,烧了二十年,还没熄。

店里生意不错,尤其到了饭点,几张油腻腻的木桌子就没空过。来的都是街坊邻居,还有附近工厂的工人。

他们爱我这儿的面,汤头浓,分量足,实在。

我也爱他们,爱这份吵吵闹闹的人间烟火气,它能把心里的空洞填满一点。

“秀珍啊,听说了没?”镇政府办公室的老王,端着个大搪瓷碗,呼噜呼噜地吃着面,嘴里也没闲着。

“听说什么?你家婆娘又跟你吵架了?”我把一勺滚烫的牛肉汤浇在面上,头顶的白气模糊了我的脸。

老王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去你的,说正事呢!市里要来大领导视察!”

我没吱声。

青山市这种小地方,来个县长都得张灯结彩,来市里的领导,那更是天大的事。

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只关心我的面,我的汤,我的儿子。

“这次来的,可不是一般人。”老王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新上任的市长,听说是咱们这儿出去的知青!”

我的手,猛地一抖。

一勺滚烫的汤,洒在了手背上,火辣辣地疼。

我像是没感觉到,只是死死地盯着锅里翻腾的面。

知青。

多遥远,又多刻骨铭心的两个字。

“叫什么来着……哦,对,陈建宁!你听听,这名字就透着一股子文气。”

陈。建。宁。

三个字,像三颗生了锈的钉子,带着二十年的风霜和冰冷,狠狠地钉进了我的心脏。

我感觉那台破吊扇好像停了。

整个世界都停了。

只有老王那张油乎乎的嘴还在动,嗡嗡作响,像一只讨厌的苍蝇。

“听说当年在咱们红旗公社插队,还是个先进标兵呢!后来第一批返城,考上大学,一路高升……啧啧,真是人中龙凤啊!”

人中龙凤。

我差点笑出声来。

是啊,龙凤怎么会甘心盘踞在小小的泥塘里。

他飞走了,飞得那么高,那么远。

只把我这条被他啃得只剩骨架的鱼,扔在了干涸的泥塘里,独自挣扎。

“妈!面好了没?客人都催了!”

国强的声音像一记重锤,把我从冰冷的回忆里砸醒。

我回过神,看着手背上迅速红肿起来的一片,那点疼,忽然变得无比清晰。

“来了。”

我把面端出去,放在老王面前,动作有点僵。

“哎,秀珍,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中暑了?”老王关切地问。

“没事,热的。”

我转身回了后厨,靠在冰凉的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后厨狭小,闷热,充满了油烟和水汽。

可我却觉得,比外面那个即将迎来“人中龙凤”的世界,要安全得多。

陈建宁。

他要回来了。

以市长的身份,荣归故里,来视察我们这个他当年一刻也不想多待的穷地方。

多讽刺。

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晚上收了摊,我和国强两个人收拾东西。

儿子已经二十岁了,个子比我高出一个头,肩膀宽阔,干活利索。

他的眉眼,有七分像我,但那挺直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简直就是从那个人脸上拓下来的。

每次看到,我的心都会被刺一下。

“妈,你今天怎么了?一天都魂不守舍的。”国强一边擦着桌子,一边问。

“没什么。”我低着头刷碗,不想让他看见我的表情。

“还说没什么?下午把盐当成糖放了,要不是我尝了一下,那锅卤肉就全毁了。”

他停下手里的活,走到我身边,带着一丝担忧。

“是不是太累了?要不从明天起,我早点过来,让你多睡会儿。”

我心里一暖,又是一酸。

我的儿子,长大了,知道心疼我了。

如果……如果那个人还在,他会不会也像国强一样,心疼我这个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

不会。

我想。

他的心,比石头还硬,比冰还冷。

“妈?”

“我没事,国强。”我勉强笑了笑,拍拍他的胳g膊,“就是听老王说,市里要来大领导,街上要整顿,怕影响咱们生意。”

这是个蹩脚的借口。

国强皱了皱眉,显然不信,但他没再追问。

他知道我的脾气,我不想说的事,谁也撬不开我的嘴。

关了店门,走在回家的路上。

镇上的路灯昏黄,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街上果然不一样了,多了些穿着红袖章的人在巡逻,路边乱停的自行车都被挪到了指定位置,连墙上那些“办证”的小广告,都被刷上了一层新鲜的白石灰。

一切都显得那么井然有序,又那么虚假。

就像二十年前,他离开时对我说的那些话。

“秀珍,你等我,我回城安顿好了,马上就回来接你和孩子。”

“国家恢复高考了,这是改变命运的机会,我不能错过。”

“我们的未来,在城里,不在这个穷山沟里。”

他说得那么恳切,眼睛里闪着我从未见过的光芒,那是对未来的渴望和野心。

我信了。

我一个农村姑娘,没什么文化,但我知道他是城里来的知识青年,他有文化,有抱负,他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于是我抱着刚刚满月的国强,站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眼巴巴地看着他坐上回城的卡车,看他越走越远,直到变成一个小黑点。

我等啊等。

等了一个月,没有信。

等了三个月,还是没有信。

半年后,我终于等来了一封信,还有一张二十块钱的汇款单。

信纸很薄,上面的字迹却很重,力透纸背。

他说,他考上大学了,是名牌大学。

他说,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没有共同语言,在一起不会幸福。

他说,孩子跟着我,对他对我都是一种拖累,他的人生不能有污点。

他说,那二十块钱,就算是他给孩子的补偿。

最后,他说,让我忘了她,以后不要再联系。

信的末尾,没有署名,只有一个冷冰冰的日期。

一九七七年三月十二日。

我抱着那封信,在老槐树下哭了一整夜。

第二天,我把信烧了,灰烬撒在了门前的河里。

我告诉自己,李秀珍,你男人死了。

从今往后,你只有儿子,你得把他拉扯大,活出个人样来。

我没要那二十块钱。

我把它退了回去,地址写的是他信封上的大学地址。

我没写一个字,因为我觉得,跟这种人,多说一个字都是脏了我的嘴。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收到过他的任何消息。

我也没去打听过。

我怕听到他飞黄腾达的消息,会让我心里这点靠着恨意支撑起来的骨气,瞬间崩塌。

没想到,二十年后,我不用去打听了。

他自己回来了。

衣锦还乡,前呼后拥。

回到家,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陈建宁的脸,年轻的,现在的,在我脑子里交替出现。

年轻的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坐在田埂上,给我念诗。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那时候我不懂诗,只觉得他念诗的样子真好看,声音比镇上广播站的播音员还好听。

现在我懂了。

他为了他的“自由”,抛弃了我和他的亲生骨肉。

我就是那个被他随手丢弃的,不值钱的“爱情”。

而现在的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站在一群人中间,接受着所有人的仰望。

他会记得我吗?

会记得这个叫李秀珍的农村女人吗?

会记得那个被他称为“污点”的儿子吗?

大概不会吧。

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康庄大道上,留着我们这样一块绊脚石。

第二天,我照常开店。

只是心里,揣着一块烧红的炭,灼得五脏六腑都疼。

街上的气氛更紧张了。

洒水车来来回回地跑,把地面冲刷得干干净净。

连我们店门口那棵半死不活的梧桐树,都被挂上了几串红色的塑料小灯笼。

“李老板,李老板!”

街道办的张主任,一个四十多岁的胖女人,扭着腰,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

“张主任,吃面啊?”我挤出一个笑。

“不吃面,不吃面,跟你说个大好事!”她一屁股坐下,把桌子震得一晃。

“什么好事?”

“市长视察的路线定下来了,要从咱们这条街过!而且,领导们点名了,要看看咱们镇的个体经济发展模范!”

她说着,拿眼光在我的小店里扫了一圈,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准备献上去的贡品。

我的心,咯噔一下。

“张主任,我这小店,又脏又乱,上不了台面。”我赶紧说。

“哎,怎么说话呢?你这店,在咱们镇上是独一份儿!干净卫生,味道好,群众口碑也好!这不就是最好的模范吗?”

她拍着桌子,斩钉截铁。

“就定你家了!明天上午十点,市长一行人准时到!你可得给我好好准备准备,把店里收拾利索点,拿出你最好的手艺!这可是给咱们青石镇长脸的大好机会!”

我张了张嘴,想拒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长脸?

我怕是把脸丢尽了。

张主任交代完,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店里瞬间安静下来。

国强从后厨探出头,一脸的兴奋和不解。

“妈,市长真要来咱们店里?”

我点点头,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那太好了!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啊!咱们得好好准备!”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荣耀?

我看着儿子那张因为兴奋而涨红的脸,心里像被刀割一样。

傻儿子,你知不知道,你口中的“市长”,就是那个把你扔下不管,二十年不闻不问的亲爹。

他要来了。

他要来看看,我们这对被他抛弃的“拖累”,是怎么像野草一样,挣扎着活到今天的。

我突然觉得很想笑。

老天爷,你可真会安排。

你让他回来,还偏偏让他走到我的面前。

你是想看一出好戏吗?

看我跪下来求他?还是哭着骂他?

不。

我不会哭,也不会跪。

我李秀珍的骨头,是被苦水泡硬的,没那么容易弯。

他要来,就让他来。

他想看,就让他看。

我倒要看看,他这个高高在上的大市长,在看到我们母子俩的时候,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那天晚上,我破天荒地没有做晚饭。

我让国强去外面随便买点吃的,自己一个人坐在黑漆漆的店里,抽了一晚上的烟。

我很少抽烟,只有在心里烦得不行的时候,才会点上一根。

烟雾缭绕中,我好像又回到了二十年前。

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我挺着大肚子,去公社给他送自己做的棉鞋。

他的手冻得通红,接过棉鞋的时候,眼睛里有泪光。

他把我抱在怀里,说:“秀珍,你真好。等我以后出息了,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好日子……

我掐灭了烟头,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他的好日子来了,我的呢?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

我没有像国强想的那样,把店里打扫得焕然一新。

我只是像往常一样,擦了桌子,扫了地。

那些油腻的桌角,发黑的墙根,我都原封不动地留着。

我就是要让他看看,这就是我们的生活,真实得没有一丝伪装。

然后,我开始熬汤。

我用了最好的牛骨,放了十几种香料,文火慢炖。

这是我店里的招牌,也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

我要用这碗他从未尝过的面,告诉他,没有他,我们娘俩,活得很好。

国强看我一脸平静,反而有些不安。

“妈,你……没事吧?”

“没事。”我搅动着汤锅,头也不回,“一会儿领导来了,你什么都别说,就在后厨待着。”

“为什么?我也想看看市长长什么样。”他不服气。

“听话。”我的声音不大,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国强撇了撇嘴,没再吭声。

九点半,张主任又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电视台的记者,扛着摄像机。

她看我店里还是老样子,眉头皱了起来。

“哎呀,李老板,你怎么也不重新布置一下?挂个欢迎横幅也好啊!”

“张主任,我就是个开面馆的,不是开大会的。领导是来视察民情,不是来看表演的。”我淡淡地说。

张主任被我噎了一下,脸色有点难看,但当着记者的面,不好发作。

“行行行,你有个性。”她勉强笑了笑,“一会儿机灵点,问什么答什么,多说好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冷静,李秀珍,你得冷静。

你不是二十年前那个只知道哭的小姑娘了。

十点整。

一列黑色的小轿车,准时停在了街口。

街上瞬间沸腾了。

围观的群众,激动的干部,闪烁的闪光灯,构成了一幅荒诞又热闹的画面。

我站在店门口,隔着攒动的人头,一眼就看到了他。

陈建宁。

他比我想象中要老一些,头发虽然乌黑,但眼角已经有了细密的皱纹。

他穿着一身深色的西装,身姿挺拔,气度不凡。

他正微笑着和身边的县领导说着什么,那从容不迫的样子,仿佛他天生就该站在那个位置上。

我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围裙。

就是这张脸。

这张脸,曾在我梦里出现过无数次。

有时是温柔的,有时是冷酷的。

而现在,他就在我眼前,真实得让我有些恍惚。

人群簇拥着他,缓缓地向我的店走来。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张主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指着我的店门,大声说:“陈市长,这就是我们青石镇的个体户模范,李记面馆!”

陈建宁的目光,顺着张主任的手指,投了过来。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脸上。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眼里的从容和自信,瞬间被一种复杂难明的情绪所取代。

有震惊,有慌乱,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愧疚。

他认出我了。

隔着二十年的光阴,隔着云泥之别的身份,他还是第一眼就认出我了。

我的心里,说不清是痛快,还是悲哀。

周围的人,没有察觉到这短暂的凝固。

县领导还在热情地介绍:“市长,这家面馆老板叫李秀珍,一个单身母亲,靠自己一双手,把生意做得红红火火,还把儿子拉扯大了,很不容易啊!”

单身母亲。

这四个字,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在了陈建宁的耳朵里。

他的脸色,白了一分。

他迈开步子,走了进来。

他身后的官员、记者,也跟着涌了进来,把小小的面馆挤得满满当当。

他走到我面前,我们之间,只隔着一张油腻的桌子。

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和我这充满油烟味的小店,格格不入。

“老板娘,生意不错啊。”

他先开了口,声音有些干涩,努力地想装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我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我只是平静地问:“领导,吃面吗?”

他愣住了。

他身后的张主任赶紧打圆场:“市长日理万机,哪有时间吃面啊!就是来关心一下,关心一下!”

“是吗?”我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说不清的嘲讽,“我还以为,领导下来视察,总要尝尝民间的疾苦。”

我的话,让空气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张主任的脸都绿了,不停地给我使眼色。

陈建宁的眼神,更复杂了。

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后厨的门帘一挑,国强端着一碗刚煮好的面走了出来。

“妈,面……”

他的话,在看到屋里这阵仗时,卡在了喉咙里。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陈建宁的脸上。

国强的脸,和陈建宁年轻时,至少有五分相像。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他们之间那无法掩饰的血缘关系。

陈建宁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死死地盯着国强,眼神里充满了震惊、痛苦、和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悔恨。

他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

屋子里,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摄像机的镜头,在我和陈建宁、国强之间来回移动,似乎想捕捉这戏剧性的一幕。

“这……这位是?”一个陪同的官员,小心翼翼地问。

“我儿子。”我替国强回答,声音不大,但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然后,我看着陈建宁,一字一句地问:

“陈市长,你看我儿子,长得……像你吗?”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在小小的面馆里轰然炸响。

所有人都惊呆了。

张主任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县领导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记者们手里的相机,都忘了按快门。

而陈建宁,他的脸,在刹那间血色尽褪。

他看着我,又看看一脸茫然的国强,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那身笔挺的西装,此刻看起来像一件租来的戏服,滑稽又可悲。

“妈,你……”国强终于反应过来,他看看我,又看看眼前这个陌生的“市长”,眼睛里全是困惑和震惊。

我没有理会他。

我的眼里,只有陈建宁。

那个毁了我一生,又妄想把过去彻底抹去的男人。

我从围裙的口袋里,掏出一件东西。

那是一张泛黄的、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

是我当年从火盆里抢救出来的,唯一剩下的那半截。

上面,他的字迹依然清晰。

“……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孩子是个拖累……忘了我吧……”

我把那半截信纸,轻轻地放在桌子上,推到他面前。

“陈市长,还认得吗?”

“二十年前,你用这封信和二十块钱,买断了你的儿子,买断了你的过去。”

“今天,你回来了,以市长的身份。”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在说一件别人的事。

“我就是想问问你,陈建宁。”

“这二十年,你睡过一个安稳觉吗?”

“你在享受着高官厚禄、前呼后拥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在青石镇这个穷地方,还有一对被你抛弃的母子,在为了活下去而苦苦挣扎?”

“你现在站在这里,以救世主的姿态来视察我们的‘疾苦’,你不觉得恶心吗?”

我的话,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一刀一刀,凌迟着他那层虚伪的画皮。

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桌子,发出一声闷响。

他想开口,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像一头濒死的困兽。

“你……你……”

“我是谁?”我冷笑一声,“我是李秀珍,那个被你骗了身子,给你生了儿子,又被你像垃圾一样扔掉的农村女人。”

“他是林国强,那个被你称为‘污点’和‘拖累’的亲生儿子!”

我指着国强,声音陡然拔高。

国强彻底懵了。

他呆呆地看着我,又看看面如死灰的陈建宁,眼眶瞬间红了。

“爸……?”

他试探着,叫出了那个他只在梦里叫过的称呼。

这两个字,成了压垮陈建宁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瘫倒在了椅子上。

整个面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震得魂飞魄散。

那些刚才还满脸谄媚的官员,此刻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个个低着头,假装自己是空气。

记者们面面相觑,手里的摄像机,变得无比烫手。

拍,还是不拍?

这可是个天大的丑闻,足以毁掉一个市长的政治前途。

“滚。”

我看着瘫在椅子上的陈建宁,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带着你的人,都给我滚出去。”

“我这小店,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张主任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和几个干部一起,七手八脚地把失魂落魄的陈建宁架了起来。

“走走走,快走!”

一群人,像一群丧家之犬,狼狈不堪地逃出了我的面馆。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街道,瞬间变得空空荡荡。

只剩下我和国强,还有一地鸡毛。

国强手里的那碗面,已经坨了,汤也凉了。

他看着我,嘴唇颤抖着,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妈,他……他真的是……我爸?”

我走过去,抱住我的儿子。

他的身体在发抖。

我拍着他的背,就像他小时候一样。

“国强,你记住。”

“你没有爸。”

“从他写下那封信的那一刻起,他就死了。”

“你的父亲,叫李秀珍。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的。”

国强再也忍不住,抱着我,嚎啕大哭。

那哭声里,有二十年的委屈,有对真相的震惊,还有对一个从未谋面的父亲的幻想的破灭。

我抱着他,任由他的眼泪浸湿我的肩膀。

我的眼睛,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该流的泪,二十年前就流干了。

剩下的,只有一片干涸的荒漠。

那天下午,我关了店门。

我和国强坐在空无一人的店里,说了很多话。

我把我跟陈建宁所有的过去,都告诉了他。

从相识,到相爱,到他离开,到那封绝情的信。

我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刻意丑化。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国强一直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等我说完,他用袖子擦干了眼泪,眼神变得异常坚定。

“妈,我明白了。”

“他不是我爸,他就是个混蛋。”

“以后,这个家里,我来撑着。”

我看着他一夜之间仿佛长大了的脸,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这件事,很快就在青石镇传开了。

版本有很多。

有说我狮子大开口,想讹市长一笔钱。

有说我故意设局,就是为了报复。

也有人同情我,说我一个女人不容易,骂陈建宁狼心狗肺,不是东西。

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像苍蝇一样,嗡嗡地在我耳边飞。

我不在乎。

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我的日子,还得继续过。

第二天,我照常开门营业。

只是店里的气氛,有些不一样了。

来的客人,看我的眼神都带着探究和同情。

他们说话小心翼翼,生怕触到我的痛处。

连平时最爱八卦的老王,也只是默默地吃面,一句话都不说。

我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煮面,收钱,擦桌子。

我知道,我越是平静,那些流言就越是站不住脚。

过了几天,张主任又来了。

这次,她不是一个人来的。

她身后跟着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戴着金丝眼镜,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

男人自称是市政府办公室的秘书,姓刘。

他一进来,就满脸堆笑,态度谦卑得近乎谄媚。

“李大姐,您好,您好。”

我没理他,继续给客人下面。

张主任碰了一鼻子灰,有些尴尬,赶紧说:“秀珍啊,刘秘书是代表陈市长来的,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我头也没抬,“我跟他,没什么好谈的。”

刘秘书也不生气,他把公文包放在桌子上,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

“李大姐,陈市长知道,这些年,您和孩子受苦了。”

“他对当年的事,深感愧疚,追悔莫及。”

“这里是十万块钱,算是市长的一点心意,补偿你们母子。”

十万块。

在九十年代,这绝对是一笔巨款。

足够我在市里买一套不错的房子。

周围的客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信封。

我停下了手里的活。

我擦了擦手,走到桌子前,拿起那个信封。

很沉。

刘秘书和张主任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

他们以为,钱能解决一切问题。

我掂了掂那个信封,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它扔进了旁边烧得正旺的炉灶里。

信封瞬间被火舌吞噬,冒出一股黑烟。

“啊!”张主任尖叫一声。

刘秘书也惊呆了,他指着我,手指都在发抖:“你……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我看着他,冷冷地笑了,“你回去告诉陈建宁。”

“二十年前,他用二十块钱,想买断我儿子的命。”

“二十年后,他用十万块钱,想买断我的尊严。”

“我李秀珍是穷,但我还没贱到这个地步。”

“让他把他的臭钱收回去,别脏了我的地方!”

我的话,掷地有声。

整个面馆,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我的举动震住了。

刘秘书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像开了个染坊。

他大概从未见过我这样不识抬举的“刁民”。

他悻悻地收起公文包,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灰溜溜地走了。

这件事之后,再也没有人来找过我。

陈建宁的名字,也从报纸和电视上,消失了一段时间。

听说,他因为“作风问题”,被省里调查了。

虽然最后因为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不了了之,但他的仕途,算是走到了头。

他再也不是那个光芒万丈的政治新星了。

他成了一个笑话。

一个被前尘往事绊倒的,可悲的笑话。

我的生活,回归了平静。

面馆的生意,比以前更好了。

很多人专程从县里,甚至市里跑来,就为了吃一碗我做的面,看一眼我这个“有骨气”的女人。

国强也更懂事了。

他不再提那个男人,只是更加努力地帮我干活,学着熬汤,学着揉面。

他说,他要继承我的手艺,把“李记面馆”开成百年老店。

我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里暖洋洋的。

我觉得,我这二十年的苦,没有白受。

我失去了一个狼心狗肺的丈夫,但拥有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儿子。

这笔买卖,不亏。

两年后,我用自己攒的钱,在镇上最好的地段,买下了一个更大的门面。

“李记面馆”重新开张那天,鞭炮齐鸣,宾客盈门。

我站在新店门口,看着崭新的招牌,心里感慨万千。

就在这时,我看到街对面,站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是陈建宁。

他比两年前更老了,头发白了大半,背也有些佝偻。

他穿着一件普通的夹克衫,混在人群里,毫不起眼。

他没有过来,只是远远地站着,看着我的新店,看着我。

他的眼神,很复杂。

有羡慕,有落寞,还有深深的悔恨。

我们隔着一条街,隔着二十多年的恩怨,遥遥相望。

这一次,我的心里,没有恨,也没有怨。

只剩下一种淡淡的疏离。

就像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国强也看到了他。

他走到我身边,低声问:“妈,要不要……让他滚?”

我摇了摇头。

“不用了。”

“他现在,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是啊,可怜人。

他用半生的汲汲营营,换来了一身虚名。

却丢掉了最宝贵的亲情和良知。

到头来,孑然一身,众叛亲离。

而我,虽然半生清苦,却拥有一个温暖的家,一个孝顺的儿子,一份踏踏实实的事业。

谁输谁赢,一目了然。

我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我转身走进我的店里,那里有我的生活,我的希望,我的全世界。

外面的阳光很好,照在“李记面馆”四个烫金大字上,闪闪发光。

我知道,属于我李秀珍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来源:老吴历史视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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