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整整一个月,从月初盼到月尾,工资条上的数字,变成银行卡里的余额,最后,变成了这只沉甸甸的手镯。
金手镯躺在红色的丝绒盒子里,光泽温润,像一小截被凝固的夕阳。
我用指尖轻轻碰了碰那个活口搭扣,上面刻着细小的福字。
这是我一个月的工资。
整整一个月,从月初盼到月尾,工资条上的数字,变成银行卡里的余额,最后,变成了这只沉甸甸的手镯。
周明从卫生间出来,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看见我还在端详那个盒子。
“还在看呢?妈肯定喜欢。”
他走过来,从我背后搂住我的腰,下巴搁在我肩膀上。
“肯定?”我轻声反问,自己都听出了一丝不确定。
周明笑了笑,亲了我的脸颊一下,“肯定。我妈这个人,你顺着她,送她点实实在在的东西,她就高兴。”
实实在在。
这个词像根针,在我心里扎了一下。
去年婆婆生日,我花半个月工资,给她买了全套的羊绒围巾帽子手套,专柜货,牌子响当当。
结果呢?
她当着一众亲戚的面,捏着那围巾,笑呵呵地说:“哎哟,还是我女儿莉莉懂事,知道我颈椎不好,给我买了个按摩仪。这围巾嘛,好看是好看,就是不顶用,扎脖子。”
那条围巾,从此就在她衣柜的最深处,再也没见过天日。
而周莉,我的小姑子,送的那个三百块的按摩仪,被她天天挂在嘴上,走到哪儿说到哪儿。
所以今年,我学“聪明”了。
我选了黄金。
最实在,最保值,谁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我甚至提前做了功课,打听到婆婆最近手腕总说不得劲,医生说可能是年轻时干活累的,戴个金的或者银的手镯,能“压一压”。
玄学。
但老人信这个。
我就是想让她高兴一次,也想让周明在中间,别那么为难。
“想什么呢?”周明的手在我腰上收紧了些。
“没什么。”我合上盒子,“希望妈真的喜欢吧。”
他没再说话,只是把脸埋在我颈窝里,蹭了蹭。
我知道,他也挺紧张的。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是小姑子周莉。
我开了免提。
“哥,你们快到了没?就等你们了啊!”周莉咋咋呼呼的声音传过来。
“马上,路上有点堵。”周明回道。
“嫂子呢?嫂子今年给我妈准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礼物了?我可听我哥说了,神神秘秘的,准备了好久呢。”
这话听着客气,但那个“惊天动地”,像淬了毒的蜜。
我对着话筒,扯出一个笑,“莉莉,就是一点心意,你别瞎起哄。”
“哎哟,嫂子就是谦虚。行吧行吧,你们快点啊,妈都念叨好几回了。”
电话挂了。
我看着周明,“她怎么知道我准备了很久?”
周明眼神有点闪躲,“我……我就随口提了一句,说你挺重视妈的生日。”
我心里那根针,又往里深了一寸。
我们俩结婚三年,住在自己的小家里,离婆婆家不远不近,开车四十分钟的距离。
这距离,就像我和婆婆的关系。
看似客客气气,实则疏离得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
我不是没努力过。
刚结婚那会儿,我每周都陪周明回去,抢着做饭,抢着洗碗,买各种她爱吃的水果零食。
她呢?
永远都是那副淡淡的表情。
饭我做好了,她尝一口,说:“苗苗啊,你这糖放多了,我跟你爸血糖都高。”
碗我洗完了,她会拿块抹布,把我洗过的碗再擦一遍,嘴里念叨:“这上面还有水呢,放柜子里要生霉的。”
我买的进口车厘子,她转手就送给了邻居,说:“我们吃不惯这洋玩意儿,酸不拉几的。”
周莉在旁边,永远都是那个最贴心的捧哏。
“妈,我嫂子也是一番好意。”
“妈,我嫂子平时上班忙,哪有时间研究做饭啊。”
“妈,我嫂子给你买就是孝敬你,你就收着呗。”
句句都在为我“开脱”,句句都像在说:看,她什么都做不好。
周明夹在中间,只会说一句话:“妈,苗苗她……”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是个好人,也是个好丈夫,但在“妈”这个字面前,他所有的棱角都会被自动磨平。
今天,我以为这只金手镯,能成为破局的关键。
它那么黄澄澄,那么有分量,总不能再说它“不顶用”,“吃不惯”了吧?
去酒店的路上,周明一直在没话找话。
“今天这家馆子不错,听说是新开的,粤菜,清淡,妈肯定喜欢。”
“你今天穿这身真好看,显得气色好。”
我嗯嗯啊啊地应着,手却一直无意识地攥着那个丝绒盒子,手心都出了汗。
我是在期待什么?
期待婆婆看到手镯时,脸上能露出一次真心实意的笑容?
期待她能当着亲戚的面,夸我一句“还是儿媳妇知道心疼我”?
还是期待,周明能因为我“搞定”了他妈,而对我多一丝愧疚和感激?
我不知道。
人的执念,有时候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酒店包厢里,人已经到齐了。
婆婆坐在主位上,穿着一件暗红色的唐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公公坐在她旁边,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负责微笑和点头。
小姑子周莉和她老公张强,还有他们五岁的儿子,闹哄哄地占了半边桌子。
剩下几个,是婆婆那边的远房亲戚,一年见不了几次,但每次家庭聚会,都准时到场,扮演着“气氛组”和“见证者”的角色。
我们一进去,所有目光“唰”地一下就集中过来。
“哎哟,周明和苗苗来啦!就等你们俩了!”一个胖乎乎的姨妈高声说。
婆婆抬了抬眼皮,嘴角往下撇着,看不出喜怒。
“路上堵车,让妈和大家久等了。”周明赶紧陪着笑脸。
我跟着喊了一声“妈,爸,我们来了”,然后把手里拎着的蛋糕放到桌上。
“知道堵车就不能早点出门?”婆婆开口了,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整个包厢安静下来。
周莉立刻打圆场,“哎呀妈,你今天生日,就别说我哥了。哥,嫂子,快坐。”
她热情地招呼我们,眼神却在我手里的包上溜了一圈,那里面,装着金手镯。
我挨着周明坐下,感觉背上像有无数根芒刺。
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
公公试图活跃气氛,讲了两个不好笑的笑话。
周莉的儿子一直在用筷子敲碗,吵得人头疼。
那几个亲戚,则围绕着婆婆,说着各种奉承话。
“嫂子你这气色,哪像六十岁的人啊,说四十五都有人信!”
“可不是嘛,周明和莉莉都这么有出息,您就享福吧!”
婆婆听着这些话,脸上的线条才柔和了一些,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
我的心,一直悬着。
终于,菜过五巡,蛋糕也切了,到了送礼物的环节。
这是每年生日会的保留节目,也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周莉第一个站起来,从她那个爱马仕包里(据说是她老公张强送的),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妈,生日快乐!这是我跟张强给您挑的,知道您睡眠不好,特意托人从泰国带回来的乳胶枕和床垫,对颈椎和腰都好。”
婆婆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哎哟我的好女儿,你看看你,又乱花钱!妈用什么都一样。”
嘴上这么说,手却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盒子,摸着那柔软的枕头,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妈,您试试,这个承托力特别好。”张强也在一旁帮腔。
亲戚们又是一阵夸。
“莉莉真是太孝顺了!”
“这东西可不便宜吧?还是女儿贴心啊!”
婆婆满面红光,拉着周莉的手,拍了又拍,“我女儿最懂我。”
我看着这一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周明碰了碰我的胳膊,递给我一个鼓励的眼神。
轮到我了。
我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双手把那个红色的丝绒盒子递到婆婆面前。
“妈,祝您生日快乐,身体健康。”
我的声音有点发紧。
“这是我跟周明给您挑的礼物,希望您喜欢。”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聚焦到了我手上这个小小的盒子上。
周莉“哟”了一声,拖长了调子,“嫂子,这是什么好东西啊?包装这么精致。”
婆婆的目光落在盒子上,没说话,但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和挑剔。
她没有立刻接。
还是周明把盒子从我手里拿过去,亲自打开,放到了婆婆面前。
“妈,您看,是个金手镯。苗苗特意去挑的,说是对您手腕好。”
金光一闪。
包厢里的灯光照在手镯上,流光溢彩。
连那几个亲戚都发出了“哇”的惊叹声。
“天呐,这么粗的金手镯!”
“周明这媳妇,真大方啊!”
我看到婆婆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松动,眼神里闪过一丝惊喜。
我的心,在那一刻,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看来,这次赌对了。
婆婆伸出手,有些迟疑地,把手镯从盒子里拿了出来。
她拿到眼前,眯着眼睛,翻来覆去地看。
周莉也凑了过去,脑袋几乎要跟婆婆的脑袋碰到一起。
“妈,这款式挺好看的啊,是现在流行的凤尾款吧?”
婆婆没理她,只是用拇指和食指,捏着手镯,来回摩挲。
突然,她“咦”了一声。
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了妈?”周明问。
婆婆把手镯举到灯光下,侧着头看,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这金色……怎么看着有点发飘呢?”
她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包厢里,每个字都像一颗小石子,砸在我心上。
“发飘?”周莉立刻接话,声音陡然拔高,“不会吧?嫂子,你这在哪儿买的啊?”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解释道:“妈,这是我在老凤祥买的,千足金,发票和证书都在呢。”
我说着,就去翻包,想把那些凭证拿出来。
“哎呀妈,现在外面假的太多了,什么票啊证书啊,都能给你做一套。”周莉抢在我前面开口,语气里带着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好心”。
“我嫂子平时上班也忙,估计也不懂这些,别是被人骗了吧?”
她这话,明着是为我开脱,实际上是直接给我定了性:我买了个假货。
婆婆的脸,彻底沉了下来。
她把手镯放在手心掂了掂,然后,说了一句让我如坠冰窟的话。
“分量也不对,轻飘飘的。”
“我戴了这么多年的金首饰,真金假金,我一上手就知道。”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失望。
“苗苗,不是我说你。我们家不缺这点钱,你没必要为了面子,去弄个这种东西来糊弄我。”
“糊弄?”
这两个字像两记耳光,狠狠地扇在我脸上。
火辣辣的疼。
“妈,我没有!”我的声音都变了调,“这真的是金的!不信你看发票!”
我终于从包里翻出了那个文件袋,把发票和鉴定证书一股脑地抽出来,摊在桌子上。
“您看,这是钢印,这是克数,五十八点六克,三万多块钱!我怎么可能拿假的糊弄您!”
我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周围的亲戚们交头接耳,看我的眼神也变得怪异起来。
周明也急了,“妈,苗苗不会做这种事的!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婆婆冷笑一声,看都没看桌上的票据。
“票都能作假!现在的小年轻,为了点虚荣心,什么事做不出来?”
她说着,把手镯往桌子上一放,发出一声闷响。
“行了,这东西我心领了,真的假的,我也不追究了。”
她摆出一副宽宏大量的姿态。
“就当是给我这个老婆子,提个醒吧。”
提个醒?
提醒什么?
提醒她找了个虚伪、爱占小便宜的儿媳妇吗?
我的血,一下子全涌到了头顶。
这已经不是一个手镯的问题了。
这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践踏我的真心,撕碎我的尊严。
周莉还在旁边煽风点火。
“哎呀妈,您就别生气了。嫂子也不是故意的,她可能就是想让您高兴,但是又……手头有点紧吧,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可以理解。
这四个字,比直接骂我还要恶毒。
我看着婆婆那张布满皱纹却写满刻薄的脸,看着小姑子那张看似无辜却藏着刀的笑脸,再看看旁边急得满头大汗却说不出一句有力辩护的周明。
一股巨大的悲凉和愤怒,瞬间将我淹没。
我为了这个家,付出的一切,在他们眼里,原来就是一场笑话。
我的忍让,我的讨好,我的“一点心意”,到头来,只换来“糊弄”和“虚荣”两个字的评价。
凭什么?
就在这时,婆婆做出了一个让我彻底崩溃的动作。
她大概是觉得手镯放在桌上还不够解气,又或者是想彻底证明这东西“不值钱”。
她捏起那只金手镯,手一扬。
“哐当——”
一声清脆又刺耳的巨响。
那只承载了我一个月工资,和我所有卑微期盼的手镯,被她狠狠地摔在了包厢光洁的大理石地砖上。
手镯在地上弹了一下,滚出去老远,最后停在一个角落里,金色的光芒,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
整个包厢,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连一直喋喋不休的周莉,都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我看着地上的手镯,那个小小的福字搭扣,因为撞击,已经有些变形了。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过了足足有十几秒,我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发抖。
不是气的,是冷的。
从脚底心,一直冷到天灵盖。
周明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猛地站起来,声音都破了音。
“妈!你干什么!”
婆婆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但随即,她梗着脖子,强撑着说道:“我干什么?我扔个假东西怎么了?省得放在这儿碍眼!”
假东西。
碍眼。
我慢慢地,慢慢地转过头,看向周明。
我希望他能做点什么。
说什么都好。
哪怕是冲过去,把手镯捡起来,对着他妈吼一句:“你太过分了!”
可是,他没有。
他只是涨红了脸,对着他妈,说出了一句让我彻底心死的话。
“妈……就算是假的,你也不能摔啊……这多伤苗苗的心……”
就算是假的。
呵呵。
连他,我的丈夫,在潜意识里,也觉得我有可能买了个假货。
他只是觉得,他妈不该“摔”。
我的心,在那一刻,彻底碎了。
碎得比地上那个手镯还要彻底。
我再也控制不住了。
我猛地推开椅子,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刺啦”一声尖锐的噪音。
我走到那个角落,弯下腰,捡起了那只已经有了一道明显凹痕的手镯。
金子是软的。
真金,才会在撞击下,留下这么清晰的伤痕。
我握着那只带着冰冷地砖温度的手镯,一步一步,走回到桌前。
我没有看婆婆。
我把手镯,重重地拍在了周明的面前。
“周明。”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你妈说它是假的。”
“你觉得,它是假的吗?”
周明看着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慌乱和无措。
我笑了。
那笑容一定比哭还难看。
“好。”
我说。
“既然你们都觉得它是假的,那它就是假的。”
我拿起桌上的鉴定证书和发票,当着所有人的面,一点一点,撕成了碎片。
“这些,也是假的。”
纸屑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落下,落在没吃完的菜盘里,落在红色的汤汁里。
“我。”
我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字一顿地说。
“用一个月的工资,买了个假手镯,配了一套假发票,就为了来‘糊弄’你们,为了满足我那可怜的‘虚荣心’。”
“你们满意了吗?”
婆婆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她大概是没想过,一向在她面前温顺得像只猫一样的我,会突然变成一只亮出爪子的老虎。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她指着我,手指都在发抖,“你还有理了你!”
“我当然没理。”我冷冷地看着她,“你们家,你最大,你就是理。”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真心这种东西,在你们眼里,一文不值。”
“原来我三年的忍气吞声,就换来这么个下场。”
“行,我懂了。”
我转过身,拿起我的包。
“周明,你留下,好好给你妈过生日。”
“这个家,我高攀不起。”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朝包厢门口走去。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是周明慌乱的叫喊声。
“苗苗!苗苗你别走!”
他想追上来拉我。
我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甩开他的手。
“别碰我。”
我拉开包厢沉重的木门,走了出去。
门在我身后关上的那一刻,我听见了婆婆气急败坏的哭喊声,和小姑子尖锐的劝慰声。
“妈!您别气坏了身子啊!”
“哥,你快去把嫂子追回来啊!这大晚上的!”
还有周明夹杂在其中的,无助的辩解。
“妈,你怎么能这样对苗苗……”
真可笑。
外面走廊的冷气开得很足,我一出来,就打了个哆嗦。
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一颗,两颗,滚烫地砸在手背上。
我没有哭出声,只是快步地走着,穿过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堂,走出那扇旋转门。
城市的夜风,带着一股燥热的尾气味道,扑面而来。
我站在路边,看着车水马龙,一瞬间,不知道该去哪里。
回那个家?
那个我和周明一起布置,墙上还挂着我们婚纱照的家?
我不想回。
我一想到那个空间里,还残留着周明的气息,就觉得窒息。
手机在包里疯狂地震动,不用看也知道是周明。
我直接关了机。
我在路边站了很久,直到腿都麻了,才拦了一辆出租车。
“去哪儿啊,姑娘?”司机问。
去哪儿?
我报了闺蜜苏晴家的地址。
苏晴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知道我在这段婚姻里受了多少委屈的人。
车子开动,窗外的霓虹飞速倒退。
我靠在车窗上,看着那些模糊的光影,终于忍不住,捂住脸,失声痛哭。
我哭我那三万多块钱。
也哭我那三年多喂了狗的青春。
苏晴开门的时候,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
“我的妈呀,林苗苗,你这是被鬼追了还是抢银行了?”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抱着她,哭得像个孩子。
她什么也没问,只是把我拉进屋,拍着我的背,让我尽情地哭。
等我哭累了,情绪稍微平复下来,她给我倒了杯热水,塞到我手里。
“说吧,周明他妈又作什么妖了?”
我把那个变形的手镯,从包里拿出来,放在茶几上。
然后,用一种近乎麻木的语气,把晚上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苏-晴听完,气得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我操!这老太婆是疯了吗!”
“三万多的金手镯,她说摔就摔?她以为是摔个核桃啊!”
“还有那个周莉,就他妈是个搅屎棍!没她在一边拱火,能到这一步?”
“最可气的还是周明!他还是不是个男人!自己老婆被欺负成这样,他就只会说‘妈,你不能摔’?他怎么不说‘妈,你再动我老婆一下试试’!”
苏晴的骂声,句句都骂到了我的心坎里。
是啊,最可气的,就是周明。
如果他能在婆婆质疑手镯真假的第一时间,就坚定地站在我这边。
如果他能在我拿出证据的时候,理直气壮地替我辩护。
如果他能在婆婆摔掉手镯的那一刻,彻底爆发,维护我的尊严。
我都不会这么心寒。
压垮我的,从来不是婆婆的刻薄,小姑子的挑唆。
而是我最亲密的爱人,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那一次又一次的,习惯性后退。
“苗苗,这日子没法过了!”苏晴抓住我的手,“离婚!必须离婚!”
“这种男人,这种家庭,你留着过年啊?”
离婚。
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
结婚的时候,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和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我爱周明。
抛开他妈和他妹,他对我,真的很好。
他会记得我的生理期,提前给我准备好红糖水和暖宝宝。
我加班晚了,不管多晚,他都会来接我。
我们有共同的爱好,喜欢看同一部电影,喜欢去同一家小馆子。
我们曾经以为,我们可以靠着两个人的爱情,抵御一切来自外界的纷扰。
可是,我们都错了。
婚姻不是真空罩,它是一个复杂的生态系统。
而周明的原生家庭,就是这个系统里,毒性最强的物种。
“我不知道……”我茫然地摇摇头,“我脑子很乱。”
苏晴叹了口气,坐下来,把我搂进怀里。
“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是苗苗,长痛不如短痛。”
“你今天受的委屈,绝对不是最后一次。只要你还在这段关系里,只要周明还是那个拎不清的‘孝子’,这种事,就会像月经一样,定期来折磨你。”
“你图什么呢?图他偶尔的温柔?图他给你削个苹果?”
“姑娘,清醒一点。一个不能在关键时刻保护你的男人,他的爱,比纸还薄。”
苏晴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我一直不愿面对的现实。
那一晚,我在苏晴家的沙发上,睁着眼睛,一夜未眠。
手机开机后,有几十个未接来电,和上百条微信。
全是周明的。
“苗苗,你去哪儿了?我好担心你。”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不该犹豫,我不该让我妈那么对你。”
“你接电话好不好?我们谈谈。”
“手镯我拿回来了,我明天就去金店,让他们给我妈开个证明!我要让她知道,她错得有多离谱!”
“苗苗,我不能没有你,这个家不能没有你。”
我看着这些信息,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
如果这些话,他能在昨天晚上,当着他妈的面说出来,哪怕只有一句,我都会感动得痛哭流涕。
可是现在,晚了。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给公司请了假。
苏-晴陪着我,先去了那家老凤祥金店。
店里的老师傅看见那只变形的手镯,心疼得直咧嘴。
“哎哟,这怎么摔成这样了?作孽啊!”
我问他:“师傅,您能帮我看看,这还能修好吗?”
老师傅拿过去,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能修是能修,但肯定会留下痕셔。而且这一下撞得不轻,克数可能会少零点零几克。”
“没关系。”我说,“能修好就行。”
然后,我提出了一个要求。
“师傅,能不能麻烦您,帮我录个视频?”
“录视频?”老师傅不解。
“对。”我点点头,“就录您帮我鉴定这个手镯是真的,并且帮我修复的过程。再麻烦您把昨天的销售记录和监控录像,也调出来,一并存好。”
老师傅大概是明白了什么,点点头,“行,没问题。姑娘你放心,我们这是百年老店,卖出去的每一克金子,都对得起良心。”
从金店出来,我心里那块最重的石头,落了地。
我不是要证明给谁看。
我只是要给我自己一个交代。
给我那被践踏的真心,一个清白。
苏晴问我:“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直接把视频甩周明脸上,然后提离婚?”
我想了想,摇摇头。
“不。”
“我要等。”
“等什么?”
“等周明来找我。”我说,“我要看看,他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他不是说要去金店开证明吗?
他不是说要让他妈知道错了吗?
好,我给他这个机会。
我要看看,他所谓的“不能没有我”,到底有多少含金量。
我在苏晴家住了三天。
这三天,周明像疯了一样找我。
他去了我公司,去了我父母家,几乎问遍了我们所有的共同朋友。
但他没找到我。
我谁都没告诉。
他的电话和微信,我一个都没回。
我就是要让他尝尝,那种找不到我,联系不上我,快要失去我的滋味。
我就是要让他在这场恐慌里,好好想一想,到底什么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到了第四天,我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
我给周明回了一条微信。
【我在苏晴家。】
五分钟后,我听到了急促的敲门声。
苏晴去开的门。
门外的周明,胡子拉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
他看到我,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苗苗……”
他想冲过来抱我,被苏晴伸手拦住了。
“站住。”苏晴冷着脸,“谁让你进来的?”
“晴晴,你让我跟苗苗说几句话,求你了。”周明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看着他,心里很平静。
“让他进来吧。”我对苏晴说。
周明一进屋,就“扑通”一声,在我面前跪下了。
我吓了一跳,苏晴也愣住了。
“苗苗,我对不起你!”他抓着我的手,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那天晚上,是我混蛋!是我没用!我不是个男人!”
他一边说,一边扇自己的耳光。
“啪!啪!”
声音响亮。
我没有去拦。
苏晴也没有。
我们就这么冷眼看着他。
等他自己打累了,停下来,我才开口。
“周明,你起来。”
“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我没有不原谅你。”我说,“我只是想知道,这几天,你都做了什么。”
周明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起一丝希望。
他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是那个手镯。
它已经被修复好了,虽然仔细看,还能看到一点点不平整的痕迹,但已经恢复了大部分的光彩。
“我去了金店。”他说。
“我知道。”
“我让他们把所有的证据都打印出来了,发票,证书,还有店里的监控。”
“然后呢?”我问。
周明的眼神暗了一下。
“我拿着这些东西,回家了。”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鼓起巨大的勇气。
“我把所有东西,都拍在了我妈的面前。”
“我告诉她,这个手镯,是你用一个月的工资买的。是真的,千真万确。”
“我问她,她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这么糟蹋你的真心!”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我妈她……她一开始还不信,说我被你灌了迷魂汤,联合外人来骗她。”
“我妹还在旁边说,就算手镯是真的,你那天晚上的态度也不对,不该那么跟长辈说话。”
我冷笑了一声。
果然。
“然后呢?”
“然后,我就火了。”周明攥紧了拳头,“我这辈子,第一次跟我妈发那么大的火。”
“我告诉她,如果她不跟你道歉,这个儿子,她就当没生过!”
“我还告诉我妹,以后我们家的事,让她少管!不然,她这个哥,也别认了!”
“我说,林苗苗是我老婆,是我要过一辈子的人!你们谁让她不好过,就是让我不好过!我豁出去了!”
他说到最后,声音都在颤抖,脸上青筋暴起。
看得出来,他说的是真的。
一场家庭大战,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那你妈……道歉了吗?”我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周明的肩膀,垮了下来。
“她……她把我赶出来了。”
“她说我为了个外人,连妈都不要了,她没我这个儿子。”
“她病了,高血压犯了,现在在医院挂水,我爸和我妹陪着。”
意料之中的结果。
用亲情绑架,用生病示弱,是她最后的,也是最管用的武器。
“所以,你现在来找我,是想让我回去,跟你一起去医院,给她赔礼道歉,对吗?”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
“不!”周明猛地摇头,“不是的!苗苗你别误会!”
“我来找你,不是让你去道歉的!错的是她,不是你!”
“我来,是想告诉你我的决定。”
他看着我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苗-苗,我们搬家吧。”
“搬家?”我愣住了。
“对,搬家。搬得远远的,离开这个城市。”
“我的公司在上海有分部,我可以申请调过去。你的专业,到上海也很好找工作。”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离我妈,我妹,离所有这些破事,都远远的。就我们两个人,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睛里的恳切和决绝。
我承认,我动摇了。
离开。
这个提议,像一剂猛药,直击我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我太累了。
我不想再战斗了。
如果能逃离这一切,是不是就能回到最初的美好?
苏晴在旁边,轻轻咳了一声。
这一声,让我瞬间清醒了过来。
逃避,真的能解决问题吗?
地理上的距离,能隔断心理上的纠缠吗?
只要我们还是夫妻,他还是她儿子,那根看不见的线,就永远断不了。
今天她能用高血压来逼他就范,明天就能用绝食,后天就能用更极端的方式。
到时候,我们远在上海,他是不是又要心急如焚地赶回来?
然后,历史重演。
“周明。”我轻轻地,把自己的手从他掌心里抽了出来。
“搬家,解决不了问题。”
他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
“问题的根源,不在于我们住得离她有多近。”
“而在于,你的心里,我和你妈,那杆秤,到底是怎么摆的。”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
“我们结婚三年,你为我做过很多事,我都记在心里。你是个好人,也是个合格的丈夫。”
“但是,你唯独,没学会怎么当一个已经成家立业的,独立的男人。”
“在你的潜意识里,我,你妈,你妹,我们是一家人。所以,我受点委-屈,是应该的,因为要‘顾全大局’。”
“可你想过没有,我和你,才是一个核心家庭。你妈,你妹,她们是你的原生家庭。”
“一个男人成熟的标志,不是赚多少钱,而是懂得,当你的核心家庭和原生家庭产生冲突时,你首先要维护的,是你的妻子,是你们这个小家。”
“因为,她才是那个要陪你走完一生的人。”
我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在周明的心上。
他跪在地上,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没有反驳。
“你那天晚上,跟我说的那些话,我相信都是真的。你发火,你跟他们决裂,我也相信。”
“可是,然后呢?你妈一生病,你就慌了。”
“你来找我,嘴上说着不是让我去道歉,但你心里,是不是也盼着,我能心软,能给你个台阶下,让你回去能有个交代?”
周明猛地抬头,嘴唇发白,“我没有!”
“你没有吗?”我看着他,“那你告诉我,如果我们真的去了上海,你妈又打电话来哭,说她快不行了,要见你最后一面。你去不去?”
他噎住了。
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了。
因为答案是肯定的。
“你看,周明。”我叹了口气,“这就是问题所在。”
“你永远,都做不到真正的切割。”
“而我,也再也不想,把自己的人生,耗费在一次又一次的‘家庭大战’里了。”
我走回茶几边,拿起那只修复好的手镯。
金色的光,映在我疲惫的脸上。
“这个手镯,我收回了。”
“三万两千八,我会转给你。就当我,把它从你手里买回来了。”
周明脸色惨白,“苗苗,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把手镯放回包里,“就当是,我送给我自己的一个礼物。”
“一个提醒我,以后要多爱自己一点的礼物。”
我看向他,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爱恋和挣扎,只剩下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
“周明,我们离婚吧。”
当我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我感觉浑身都松了。
像是背了很久很久的重担,终于卸了下来。
周明呆呆地跪在那里,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过了很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就因为……这点事?”
“你就要跟我离婚?”
“非要走到这一步吗?”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点可笑。
“这点事?”
我反问他。
“周明,这不是‘这点事’。”
“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知道骆驼在被压死之前,身上已经背了多少东西吗?”
“是第一次我给你妈买衣服,她说料子不好,会起静电。”
“是第二次我给她买保健品,她说三无产品,不敢吃。”
“是过年回家,我辛辛苦苦做了一桌子菜,你妈当着亲戚的面说,油太大了,还是莉莉做的清淡爽口。”
“是你妹每次来我们家,都像巡视一样,说我这里没收拾干净,那里东西摆得不对。”
“是你每次在我受了委-屈之后,都只会抱着我说,‘我妈就那样,你别往心里去’,‘我妹年纪小,不懂事,你多担待’。”
“周明,我担待得太久了。”
“我的心,不是铁打的。它已经被你们家,磨得千疮百孔了。”
“我不想再补了,太累了。”
周明,或者说,绝大多数像周明一样的男人,永远不会明白。
婚姻里的失望,从来都不是瞬间发生的。
它是一点一滴,在无数个被忽略,被轻视,被要求“大度”的瞬间,慢慢积累起来的。
那只被摔在地上的手镯,不过是一个导火索。
它引爆的,是我三年来,所有积压的委屈和不甘。
周明说不出话了。
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只剩下死一样的灰白。
他终于明白,我不是在赌气,不是在威胁。
我是真的,不想要他了。
“苗苗……”他伸出手,想拉我,却又无力地垂下。
“我改……我真的改……”
“你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马上就回去,让我妈给你道歉!我逼也逼她给你道歉!”
“晚了,周明。”我摇摇头。
“就算她道歉了,你觉得,那会是真心的吗?”
“一个被儿子逼着道的歉,对我来说,是又一次的羞辱。”
“我不需要了。”
“我什么都不需要了。”
我拉开门,对还愣在那里的苏晴说:“晴晴,麻烦你,送客。”
苏晴反应过来,立刻走过去,拉着周明的胳-膊。
“周先生,请吧。苗苗需要休息。”
周明不肯走,他死死地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绝望的祈求。
那一刻,我承认,我心软了一下。
毕竟是爱了那么多年的人。
但是,我想起了那只在地上翻滚的手镯。
想起了婆婆那张轻蔑的脸。
想起了周明那句“就算是假的”。
我心里的那一点点动摇,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我转过身,不再看他。
最终,周明还是被苏晴“请”了出去。
门关上后,屋子里一片寂静。
苏晴走过来,抱了抱我。
“做得对。”
我靠在她肩膀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像是跑完了一场漫长的马拉松,累到虚脱,却又无比轻松。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很简单了。
我搬出了那个我和周明共同的家。
我把我的东西,一点一点地打包。
那些我们一起买的装饰画,一起挑的沙发巾,我都留下了。
我只带走了我的衣服,我的书,和我自己买的东西。
还有那只金手镯。
我把它放在我首饰盒最显眼的位置。
每次看到它上面那道浅浅的伤痕,我都会想起那个晚上。
它像一个警钟,时刻提醒我,永远不要再为了讨好任何人,而委屈自己。
周明没有再来纠缠我。
他只是每天给我发一条微信。
有时候是“今天降温了,多穿点衣服。”
有时候是“我看到你最喜欢的那家店上新了。”
有时候,只是一句简单的,“我想你。”
我都没有回。
我们约在民政局门口见面的那天,天气很好。
他瘦了很多,也沉默了很多。
整个过程,我们一句话都没说。
拿到那本绿色的离婚证时,他看了很久。
最后,他把它递给我,说:“苗苗,对不起。”
“祝你以后,能找到一个,真正把你放在手心里疼的人。”
我点点头,“你也是。”
我们像两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客气,疏离。
走出民政局,阳光有些刺眼。
我们站在路口,一个往左,一个往右。
“再见。”他说。
“再见。”我说。
然后,我们各自转身,走向了没有对方的未来。
后来,我听苏晴说。
周明最终还是没有申请去上海。
他从家里搬了出来,自己在公司附近租了个小单间。
他妈闹过,哭过,也住院过。
但他这次,铁了心,没有再妥协。
他跟他妈说,这个婚,是他自己要离的,跟任何人没关系。是他没保护好自己的老婆,是他活该。
他还说,以后他会尽儿子的孝道,该给的钱一分不会少,该去看望的也会去。
但是,他的生活,请他们不要再干涉了。
周莉也去找过他,想劝他跟我复婚。
被他骂了回去。
他说,如果不是她一直在旁边煽风点火,事情根本不会到这一步。
他说,他这辈子,只有一个妹妹,也只有一个老婆。
现在,老婆没了。
他希望他妹妹,能学会什么叫“尊重”。
苏晴跟我说这些的时候,语气里有些感慨。
“你说,这算不算是迟来的成长?”
我笑了笑,没说话。
他成不成长,都跟我没关系了。
有些代价,一旦付出,就再也回不去了。
一年后,我在一个新的城市,开始了新的生活。
我换了工作,认识了新的朋友,养了一只猫。
生活平淡,但很安心。
有一天,我整理东西的时候,又看到了那只金手镯。
它静静地躺在丝绒盒子里,上面的那道划痕,在灯光下,依然清晰可见。
我鬼使神差地,把它戴在了手腕上。
尺寸刚刚好。
冰凉的金属,贴着我的皮肤,有一种很踏实的质感。
我抬起手,看着它。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给它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
我突然觉得,这道伤痕,其实也挺好看的。
它不再是屈辱的象征。
它是我的一部分。
是我走过弯路,摔过跟头,然后又重新站起来的证明。
是我用三万块钱和一段失败的婚姻,给自己买来的,一个最深刻的教训。
手机响了,是新同事约我晚上一起去吃新开的火锅。
我笑着回了个“好啊”。
手腕上的金镯子,随着我的动作,轻轻晃动了一下,发出一声细微的,好听的声响。
像是在说:看,新生活,开始了。
来源:暮归念未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