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选中成了少爷的暖脚婢,他红着脸抽回脚,咳嗽两声,有辱斯文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5-18 23:23 1

摘要:烛火月影中,贺归一眼眸沉了沉,然后抱起一床被褥,横在床榻中间。

霜雪寒年,冻死了爹娘。

冻病了贺府的小少爷。

我身热,活了下来。

被选中成了贺小少爷的暖脚婢。

贺府的床又香又软。

贺归一的脚也是。

他红着脸抽回脚,咳嗽两声,“有辱斯文。”

我眨巴眼,“斯文是谁?为什么会侮辱他?”

1

贺归一默了片刻,“你没读过书吗?”

我摇摇头,“爹娘说我笨,不让学。”

烛火月影中,贺归一眼眸沉了沉,然后抱起一床被褥,横在床榻中间。

犹豫再三,我探出脑袋,“这样,我没法给你暖脚。”

我也没法给贺家主母交代。

我被买回来,就是做这个活计的。

贺归一脊背僵直,鼻音浓重,“我今天不冷。”

带着高烧后的嘶哑。

我不放心,“主母会生气……”

未说完的话被嘶声打断。

贺归一毁灭了蜡烛,不耐烦道,“再说话,我现在就告诉母亲,赶你出府。”

我嗯了声,缩进被子。

我伸出手,五指分开。

可一片漆黑里,我看不见屋顶。

也不能透过指缝看星星。

今晚看不见星星。

真好。

我蹭了蹭被子,软绵绵的。

今晚不用盖干草。

真好。

可贺归一骗了我。

2

贺家主母呷了口茶,温和开口,“小芜,贺儿说不想你伺候了。”

“你就去乡下庄子吧。”

我盯着足尖,轻声应是。

其实,我不想去。

我就是土生土长的庄稼人。

伺候土地的活我干的也好。

可土地听老天爷的。

今年雪太大了,冻死了麦苗。

爹娘交不起地租,被赶了出来。

土地庙很冷。

我哆嗦闭上眼睡觉。

再睁眼,爹娘鬓发染霜,僵硬如铁。

怎么晃也晃不醒。

夏劲迷迷糊糊,拽着我的衣角,“阿姐,我好烫。”

我是姐姐。

我还有亲人。

所以,我抱着夏劲跪在进城的岔路上,装潢豪华的马车一辆接一辆。

直到我膝盖下溶了一片雪水。

骏马嘶鸣,铃铛作响。

鎏金的贺字明亮刺眼。

轿帘被掀开,贺家主母素手纤纤,“你这女娃倒是身热。”

“五两银子,走吗?”

我巴不得。

轿帘合上瞬间,我隐约听见咳嗽声。

我讨好开口,“主人,大蒜白糖水可以止咳。”

马车内默了半响。

我听见一道男声,“母亲,我不喝。”

3

鹅毛大雪落在我肩头,打乱了我的思绪。

我盯着天,轻声祈祷,“希望贺家庄子仁善些。”

我没什么东西。

来之前,我把五两银子和夏劲给了学堂。

那里的夫子人很好。

夏劲喜欢读书。

所以,我只带了把伞。

贺家主母给的。

穿过亭廊时,伞下挤进来一个人。

高高的。

我只能昂这手臂。

贺归一抖了抖衣袍的雪,吐出白气,“这雪怎么说下就下。”

“你要出门?正好送我去趟首饰铺。”

日渐迟暮。

再晚我就赶不上去庄子的驴车了。

我把伞塞到贺归一掌心,“小主人你自己去吧。”

贺归一长眉微挑,带着询问。

我耐心解释,“您让主母送我去乡下庄子,我要出发了。”

贺归一眼睛睁大,“我?什么?”

4

贺归一拽着我去了正堂。

“母亲,您要把夏芜送走?不是刚买回来吗?”

贺家主母搁下茶盏,微微颔首,“你不是说不想要她做暖脚婢?”

贺归一噎住,瞧了我一眼,“我又没说把她送走。”

我偏过头,盯着贺归一泛红的耳垂。

他不自然咳了声,“我是说让她干点别的。”

贺家主母恍然,笑着开口,“那就去浆洗衣物吧。”

心口的石头坠了地。

我终于不用靠天吃饭了。

行礼的动作被拦住。

贺归一薄唇微抿,嗓音清冽,“要不,做我的书童吧。”

两双眼睛瞪大。

我心下讶然,紧紧攥着手腕。

贺家主母轻笑,轻斥,“哪有女子做书童的。”

“你身子凉,有小芜给你暖脚挺好的。”

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我跟着点头。

是这样的。

就像爹娘说的那样。

女孩子……不该读书的。

贺归一垂下的手握紧又松开,轻声叹气,“好。”

6

回房的路上,贺归一走的很快。

我只能小跑跟上。

风雪擦着他的衣角,急声呼驰。

我鼓足勇气,“谢…谢,小主人。”

贺归一停下脚步,哭笑不得,“说了,别叫我小主人。”

“叫我贺归一,或者喊我少爷。”

我只敢叫少爷。

贺归一浅浅笑了下。

他停在廊前,微微仰头,在赏雪景。

我不明白雪有什么好看的。

冷的会冻死人,烈的会把手吹裂。

就像现在,贺归一右耳红肿。

我掬了一捧雪,在手心搓化。

贺归一侧过头,疑惑开口,“你在干嘛?”

我踮起脚,左手覆住他右耳。

“这样,不会冻。”

斜阳最后一抹晕落在贺归一眼底。

讶然、仓皇。

贺归一轻咳,推开我的手,“男女授受不亲!”

“你没读过——”

我不明所以。

贺归一话堵在喉咙,啧了声,“以后教你。”

7

贺归一还想把我赶走。

被褥横在床铺中间。

我无措开口,“你…你不要我给你暖脚了吗?”

贺归一膝盖磕在床沿,倒吸一口气,“今晚也不用。”

我觉得,我的眼睛也需要用雪水洗一下。

不然,怎么会出现两个贺归一。

贺归一放下书简,认真道,“母亲问起来,你就说,你做了份内的事。”

撒谎吗?

我擦了擦眼角,点点头。

两个人一起撒谎,就说明这个谎值得撒。

烛火幽微。

贺归一修长的指节翻着书页,像是温润的糖人。

看着又香又甜。

眼皮沉沉,我蹭了蹭被子。

真好。

今天没有被送走。

可我很惶恐。

贺家主母买我回来是做暖脚婢。

可贺归一不让。

那我…是不是就没用了?

我不想做没用的人。

我想在贺府好好活下去。

8

贺归一去学堂前,咳嗽了两声。

我喜出望外。

我可以做大蒜白糖水。

偏方,尤其管用。

我弟弟咳嗽,都是这样治的。

可贺归一好像不喜欢吧。

他捏着鼻子,后退几步,“你下毒?”

我摇摇头,急切开口,“真的有用,你试试。”

贺归一嗅了嗅,摆摆手,“这东西是人喝的?”

“我不信。”

我急红了眼,一饮而尽。

喝的太急,大蒜辛辣,我没忍住,咳嗽不止。

贺归一拍着我的背,轻斥,“吐出来。”

我抬头,对上贺归一微皱的眉。

我顺了顺气,清声证明,“没毒。”

“真的可以治病。”

我又倒了一杯。

蒜香冒着热气,晕染了我的眼眶。

贺归一阖上眼,视死如归,“咳………咳……”

“好了,我喝了,你别哭了。”

大蒜辛辣,贺归一眼尾被呛红。

他嘴唇翕张,“剩下的倒了吧。”

我抱着茶壶,点点头。

贺归一松了口气,脚步不稳。

我笑了笑,是药起作用了。

9

我做了三个月的大蒜白糖水。

春天到来时,贺归一真的没再咳嗽。

贺家主母唤了我,笑意盈盈,“伺候的不错。”

“放你一天假。”

我捧着五十文的月俸,乐滋滋的。

做奴才真好。

不用听老天爷的。

我去看了夏劲。

春雨初霁,我鞋边沾了些泥点。

河边柳树抽芽,飘在学堂窗前。

夏劲咬着笔尖,垂眉思索。

我仔细看了半响。

他好像更高了,也更瘦了。

夏劲若有所感,转过头,“阿姐!?”

我扬了扬驴肉火烧。

夏劲四下瞧了瞧,猫着腰溜出学堂。

他眼睛垂下,“你…怎么来了?”

驴肉火烧还带着温。

我塞给他,关切开口,“来看你啊,在这里习惯吗?我寄给你的钱都收到了吗?”

夏劲抽回手,“嗯,贺府挺远的,阿姐……你有事可以传信。”

铜锣声响,学生下堂。

夏劲蓦然烧红,催着我,“天色不早,阿姐快回去吧。”

我攥着夏劲的手臂,带着不满,“袖口开线了,怎么不缝一下?”

学生三两出门。

直到调笑声响起,“夏劲,这就是你卖身葬父的姐姐吧?”

“在贺府做暖床的?哈哈哈哈。”

太阳跃入地平线下。

夏劲脊背弯了下去。

我是暖脚婢,不是暖床的。

我张了张嘴,又闭上。

暖脚婢好像也不好听。

夏劲昂着头,眼眶蓄泪,“阿姐,可以不做吗?”

“我们回庄子。”

驴肉火烧凉了。

我转过身,“你年纪小,不懂。”

10

当然不可以。

我不想把命交给老天爷。

可诡使神差,我凑到书桌前,“一个月五十文,什么时候可以凑到五两啊?”

贺归一练字不停,“一两等于一千文,十几年吧。”

也不久。

贺归一搁下笔,偏过头,“我让你练字,你练了吗?”

我点点头,抽出几张纸,“芜字,我写了二十遍。”

贺归一眼底闪过笑,“略有长进。”

他搁下纸,让我研磨。

墨块消了半截。

贺归一悬着的手发抖,依旧不停。

我试探开口,“练字可以换钱吗?”

贺归一摇摇头。

我又问,“那你一定很喜欢读书吧!”

贺归一轻笑,“不是。”

夜风微凉,我拢了拢衣服,“那你为什么还练啊?”

月色打在贺归一身旁,像打了层银光。

贺归一沉默好久,声音很轻,“为了母亲开心。”

我了然。

那很有意义了。

我想让夏劲开心。

我要攒钱赎身!

可一点点攒钱太慢了。

我想快一点。

11

我熬了一个通宵,腰酸背痛。

贺归一坐在椅子上,懒洋洋,“这是你一晚上的战果?”

他扬了扬手,布条上下摇晃。

我郑重点头,“这样写字不累。”

“少爷好用吗?”

贺归一笑了笑,“旁门左道。”

“还算好用。”

我笑弯了眼,小心开口,“少爷,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书斋吗?”

竹筐里放了好多不同颜色的腕带。

贺归一扫了眼,“一条多少?”

我想了想,“五…一文?”

贺归一站起身,摇摇头。

心沉了沉。

贺归一垂首,眼睛发亮,“十文。”

我瞪大眼,斟酌开口,“会不会太贵?”

贺归一起身,语气淡淡,“要看对谁。”

“对他们,不贵。”

我似懂非懂。

应该是对的。

12

贺归一的书斋好大啊。

比夏劲的大了好多好多好多倍。

贺归一转了转我的帏帽,“我下学带你回去。”

“别乱跑。”

我点点头。

我将竹筐反转,把腕带一条条摆好。

有人驻足,我就卖力推销。

直到喉咙干涩,我卖出了三条。

三十文。

顶我半个月月俸了。

太阳西斜时,铜锣声响了,下学了。

摊前停了人。

很浓的脂粉味。

“小娘子,会绣香囊吗?”

我抬头,面前人折扇轻摇,像是画中仙,俊美无双。

他挑眉,递给我一个裂开的香囊,“五十文,怎么样?”

“要一模一样的。”

“乞巧节前,交给我成品。”

我凑近看了看。

我不会。

但我可以学。

我大着胆子,云淡风轻,“好……”

伸出的手被扯回,肩膀被人掰正。

贺归一挡在我面前,声如脆玉,“沈溪石,你想干嘛?”

13

回去的路上,我和贺归一一前一后,一路无话。

竹筐的影子被拉的很长,气氛凝滞。

贺归一眉心微蹙,语气不善,“我是不是教过你,男女授受不亲。”

“你贴沈溪石那么近干什么?”

我吸了吸鼻子,“我们在谈生意。”

可生意没了。

贺归一把我的五十文赶跑了。

他停下脚步,额角青筋隐隐浮现,“多少钱,我给你。”

我应该是病了。

喉咙好酸。

我摇摇头,“主母给我开工钱了,不用再给一份的。”

贺归一走得飞快。

我想,他可能不会带我来书斋了。

14

贺归一好像在生气。

他把我铺好的被褥弄乱,没好气道,“两条被子,你想重死我?”

我认真解释,“倒春寒。”

贺归一翻身躺下,沉默不言。

窗户被吹的呼呼作响。

我熄灭了蜡烛,小心爬上床。

片刻后,贺归一咬牙,“你在干嘛!”

怀里空空的。

我实话实说,“给你暖脚。”

今天确实冷。

我特意洗了热水澡,身上很热的。

黑暗中,我看不清贺归一的神情。

他语气不善,“我说过,不用!”

可贺归一不会替我瞒一辈子。

我要做好我的本职工作。

我清了清嗓子,“可主母说,要我给你暖脚。”

贺归一翻身背对我,冷冷道,“你可真听母亲的话。”

我小声开口,“我刚刚贴你更近,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月光暗淡。

贺归一没理我。

我恹恹躺好。

五两银子和两条被子。

真的有点重,挤着我脑中的弦。

直到天色破晓。

贺归一动了动,轻声唤我,“小芜…,别动。”

我没动。

贺归一喘着气,嗓音嘶哑,“乖,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贺归一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我爬起身。

贺归一脸颊发红,朱唇微张。

不要生病。

不要生病。

我摸向贺归一的额头,“少爷,少爷……”

“要叫大夫吗?”

霎那间,贺归一眼皮掀起,迷蒙瞧我,“夏芜?”

他推开我的手,偏过头,“出去。”

我不肯,凑近贺归一,“你身上好热,我去叫大夫。”

贺归一耳垂染红,低吼,“我是少爷你是少爷?”

“我说——不用。”

半刻钟后,贺归一出了屋子。

神清气爽,看起来身体倍棒。

我悬着的心放下。

他真的没生病,只是面色不好,“不许动床榻。”

“你以后搬去东厢房。”

茶碗倾斜,姜茶撒出几滴,手背一阵刺痛。

我怯怯开口,“主母……”

“我自会去说。”

贺归一没瞧我,径直离开。

我只能放下茶碗,仍由姜茶冷却。

我大概能留下吧?

16

事实证明,我是错的。

贺家主母瞧着我做的腕带,含着审视,“你做的?”

我迟缓点头。

贺家主母眉目冷了下来,“旁门左道。”

我心凉了半截。

滚滚烟气中,我等着最后通牒。

日薄西山时,贺家主母揉了揉眉心,轻叹,“原以为,留你在贺儿身边,能磨一磨他的性子,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我不明白,人又不是石头,为什么要磨。

贺家主母挥挥手,“去乡下庄子吧。”

乡下庄子月俸只有二十文。

我怕养不活夏劲。

可我只是奴婢。

所以,我垂首应是。

下一瞬,门帘被掀开。

是下学的贺归一。

贺归一喘着气,厉声质问,“母亲,我说过,留她在府,做厨娘也好,浆洗衣物也罢,您这又是为何?”

贺家主母眉尾下压,淡淡开口,“你去陪郡主游湖也好,放花灯也罢。”

“回府,又是为何?”

我瞧见贺归一的手握紧。

他像是怒极,又生生压下,“母亲。”

“是不是我想要什么,一定要付出代价?”

贺家主母移开眼,云淡风轻,“你想买夏芜回来,那我就让她做你的暖脚婢。”

“你想让夏芜离开,我就让她走。”

我侧目盯着贺归一,心下讶然。

买我回来的不是主母吗?

17

满室静寂,空余炭盆噼啪呜咽。

贺归一紧皱的眉松开,轻笑,“母亲那时逼我读书。”

“这次是想逼我成婚吗?”

跪的有些久,我膝盖有些酸。

成婚?

怎么就从乡下庄子跳到成婚了?

贺家主母波澜不惊,柔声劝慰,“你娶了木云郡主,何愁仕途?”

郡主、仕途。

我听的脑袋发昏。

贺归一指尖浮白,像是被无形的水浸泡许久。

他胸腔微动,像是野兽低鸣,“对的。”

手臂被人捞起。

贺归一紧紧攥着我,笑意盈盈,“母亲,您总喜欢打折扣。”

我跟在贺归一身后,偷偷转头。

贺家主母微怔,“这孩子。”

距离有些远了。

我分不清,她的嘴角是向上还是向下。

可我认得,这是出府的路。

18

贺归一走的很稳很重。

手腕隐隐又些发麻。

我纠结了一路,还是开口,“少爷,是您想买我回来吗?”

贺归一声音又些闷,“母亲说,只要我肯读书,就答应我一件事。”

“可我不想读啊。”

“我就想啊,我要找一件母亲绝对不会同意的事。”

贺归一脚步慢了下来,缓缓走在我身侧,“马车走啊走,我听见了你的哭声。”

我静静听着。

“我就说,我要你做我妹妹。”

风声又些急了,呼呼往衣领灌。

贺归一停下脚步,紧了紧我的衣衫,“然后母亲买了你。”

“安排你做了我的洗脚婢。”

19

原来如此。

贺归一笑的轻松,“怎么不算事抗争成功呢?”

我想辩驳。

可面前是我的救命恩人。

贺归一伸手盖住我的眼,温热的气息落在我耳边,“夏芜,别这样看我。”

“我命很好了。”

我想点头。

是的,贺归一穿狐裘枕金丝,佩玉环摇银铃。

比我命好的多。

可眼眶还是湿湿的。

所幸,贺归一没有移开手,默默推着我走了一段路。

春风很干,吹干了泪痕。

日辉将近时,眼前浮现光亮。

我停下,盯着匾额上的字——绣坊。

某月某天,贺归一教过我的字。

贺归一偏头,背着光,“夏芜,你的刺绣还可更进一步。”

20

安排我去乡下庄子的事像是一阵风。

刮过,就没人记得。

生活好像又回归正轨。

不同的是,我搬到了东厢房。

早上去绣坊,下午去书斋卖腕带。

可我很少见到贺归一。

他不教我写字了。

他也不去书斋了。

偶尔,我经过他身边,总是有很重的脂粉气。

是木云郡主的吗?

手指被刺了下,血珠滴在香囊上。

我放下针,急忙擦净香囊。

还好是褐色。

我不放心,又用朱红丝线为鸳鸯点了眼。

栩栩如生,像是引血而泣的怨侣。

沈溪石拿到时,有轻微愣怔。

我咽了咽口水,“不像吗?”

那天我只看了两眼,凭着记忆做的。

沈溪石笑意很淡,“像,很像。”

“这样,她应该不会再生气。”

我松了口气,伸出手,“五十文。”

沈溪石收起香囊,潇洒挥手,“给你。”

我捧着钱,一个一个数。

头顶烟花炸响,沈溪石的话听不真切,“你还挺执着的。”

“话说,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街上游人如炽,灯笼高悬。

我心下欢喜,“乞巧节呀,你又是浪荡子,自然会来城里最大的胭脂铺——”

我及时闭嘴,讪讪开口,“我就是来人多的地方碰碰运气。”

沈溪石笑意渐浓,“贺归一告诉你的?”

他垂首凑近我,吐气如兰,“那……贺归一是不是也不让你和我做生意?”

“偷跑出来的吗?”

我摸了摸鼻子,尴尬笑笑,“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沈溪石摁住我的肩,下巴微扬,“宠物跑丢了,主人会生气的。”

“贺归一,您说对吗?”

21

如芒刺背。

我僵硬转身。

贺归一神色冷沉,幽深目光落在我肩头。

他手里,提着首饰盒。

身旁,站着俏丽美人。

沈溪石松开我,口吻讶然,“木云郡主,您也在啊?”

原来,是木云郡主。

木云郡主秀眉微蹙,不悦开口,“我家厨房好像着火了,贺公子,再见。”

贺归一微微颔首。

莫名,我觉得木云郡主好像剜了我一眼。

沈溪石拍拍头,唇角微勾,“忘了,我是出来找猫的。”

“二位,告辞。”

顷刻间,喧闹大街只剩我同贺归一。

我讨好笑了笑,“少爷也来买脂粉啊?”

贺归一眼眸沉了沉,“我让你学刺绣,是让你做香囊送人的?”

后背冷汗直冒,我着急否认,“我是来做生意……”

贺归一面色越来越冷。

我垂首道歉,“对不起,我没听话。”

手心的五十文炙热滚烫。

贺归一沉默许久。

我鼻尖发酸。

他是为我好,我好像辜负了他的信任。

夏芜,怎么总是让人失望呢。

小时候,没看好夏劲,让他掉下水潭,差点淹死,害爹娘伤心。

现在,不识好歹……

脸颊微凉。

贺归一叹气,指腹擦掉我的泪,“别哭了。”

“我知道你想赎身。”

“我只是怕你太着急,走了弯路。”

“这世上,有些交易可以做,有些不行。”

我抬起头,愣愣盯着贺归一。

他眼下乌青,像是许久没睡好。

疲惫至极。

贺归一直起腰,笑道,“你好棒,今天赚了五十文。”

“所以,可以请我吃糖葫芦吗?”

我点头如捣蒜,又差点被鼻涕泡呛到。

糖葫芦真的好酸。

我捂着牙,囫囵说话,“少爷,你会娶木云郡主吗?”

贺归一走的很慢,不疾不徐,“沈溪石可能不同意。”

眉头皱在一起。

我疑惑开口,“关他什么事?”

贺归一手中首饰盒叮咣作响。

他把吃了一颗的糖葫芦塞回我手中,“夏芜,你知道人什么时候会珍惜吗?”

我认真思考片刻,“有的时候就珍惜。”

“就像你教我那样,有花堪折直须折。”

贺归一脚步微顿,自嘲笑笑,“是啊。”

“可很多人,只会等快要失去,才会珍惜。”

“尤其是沈溪石这种人。”

“所以啊,最近我一直围在……”

我竖着耳朵,等着下文。

贺归一不说了。

他唇角扬起,“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

贺归一望着我,眉头微挑,“你的糖葫芦快化了。”

我听的糊涂,只好先顾着眼前。

糖葫芦进了肚。

很开心。

可三天后,木云郡主订亲了。

和贺归一。

22

来贺府三年,我头一回见贺归一挨打。

三指宽的藤条簌簌落下,掀起一阵阵腥风。

贺归一趴在地上,一声不吭。

贺家主母捻着佛珠,神色淡淡,“木云郡主腿被打断了。”

话不关己,像是在谈论天色是否晴朗。

我捂着嘴,冷汗直冒。

贺归一唇角溢出血,眼尾通红,“为什么?”

贺家主母挥退了打手,“贺儿,你太天真了。”

“就算沈溪石和木云郡主表明心意又如何呢?”

“木云郡主心悦沈溪石又如何?”

“沈家手握兵权,注定娶不了郡主。”

贺家主母眼中闪过不忍,柔声规劝,“贺儿,乖一点。”

“娶了郡主,参加科考,平步青云。”

贺归一勾起嘲讽的笑,“然后,像我爹一样,做你争权夺利的刀?”

“死在官场诡谲上吗?!”

树叶打圈下坠。

贺家主母神色如常,“那是因为你爹爬的还不够高。”

“所以,母亲要给你搭更高的起点。”

她手中佛珠碰撞,清脆作响。

“扶少爷回房。”

贺归一好高。

他松松坠在我肩头,沾湿了我的衣襟,“夏芜,我是不是很没用?”

“只会自作聪明。”

说实话,贺归一没有很重,比我在庄子搬的麦子轻了很多。

可我却走的很吃力。

我缕了缕气,轻声开口,“从前,我努力伺候庄稼,可一场风啊、雨啊,就会颗粒无收。”

“这怪老天爷。”

贺归一低低笑了声。

我肩膀一阵发麻。

他气息微弱,“怪庄稼心太软,不敢和老天爷作对。”

庄稼怎么能和老天爷作对呢?

这不对。

23

贺归一发烧了。

浑身滚烫,意识不清。

偏偏,又不肯喝药。

我掰不开贺归一的嘴,急的直打转。

贺归一嗓音嘶哑,“别转了,头晕。”

我只能一遍遍给贺归一擦身子。

贺归一虚虚拍开我的手,嘴角含笑,“有辱斯文。”

一本正劲。

我故作不懂,“斯文是谁?不认识。”

其实,贺归一已经教过我了。

贺归一眼底闪过无奈。

他闭了嘴。

室内,只剩下水流哗哗声。

可还是好烫啊,像是会把人烤干。

我压下酸涩,“贺归一,你吃药好不好?”

“下个月是你的生辰呀。”

“我还给你做了礼物。”

贺归一转过头,炙热的气息喷洒在我虎口,“什么礼物,给我看看。”

我乘胜追击,“喝药嘛。”

贺归一只是看着我。

我败下阵,掏出绣了一半的方帕,“你舞剑的时候,我看见了。”

“还差一半。”

贺归一怔了片刻,指尖磨过丝线。

小心翼翼。

他喉结滚动,哑声问我,“你赎身的钱,攒够了吗?”

还差好多。

我模糊开口,“总会攒到的。”

贺归一盯着屋顶,带着坚定,“会好的。”

“不会好。”

帷帘被拉开,贺家主母细眉紧缩,不赞同开口。

“不吃药怎么会好呢?”

我恭谨退到一侧。

贺归一眼波流转,悄然收起方帕。

贺家主母眼角起了泪花,“贺儿,你一定要如此折磨母亲吗?”

“为娘只有你了。”

贺归一侧过身,打开枕边的首饰盒。

我瞧的眼熟,像是乞巧节的那一个。

泛白的手指夹着精巧的玉簪。

贺家主母神色微异,“这是?”

贺归一摸索着,声音很轻,“母亲,眼熟吗?”

直到膝盖隐隐做痛,我依旧没听见贺家主母开口。

贺归一自嘲笑笑,自问自答,“爹每年都会为您打支玉簪。”

“没娶您之前,他本来就是一个小玉匠。”

“母亲,生辰极乐。”

25

夜色很浓。

贺家主母落荒而逃,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

我隐隐觉得,贺归一很难过。

我只能坐在他身边,握紧他的手。

贺归一斜倚着我,手心滚烫。

明月换旭阳时,房门被推开了。

小厮身后跟着大夫,语气恭顺,“少爷,婚约取消了。”

贺归一捏了捏我的手,气息微弱,“夏芜,你看。”

“人定胜天嘛。”

说完,贺归一软软倒下。

我盯着空空的手心。

是这样吗?

我抓住小厮,塞了十文,“婚约真的取消了嘛?”

小厮眉眼弯弯,低声开口,“木云郡主和沈家少爷私奔了。”

“这件事,是木云郡主对不起咱们公子。”

心脏一阵抽痛。

我分不清,是不是造化弄人。

可贺归一教我,论迹不论心。

结果一致,就好了。

26

可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贺家主母的笑越来越多了。

贺归一不再疯狂读书了,

偶尔,他会去练武。

没人阻止了。

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快乐。

大概,是我想多了。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冬。

我端在火炉边,数着铜钱。

二十三、四十五、七十六……

贺归一披着狐裘,眉尾上扬,“够了嘛?”

我昂着头,藏不住笑,“前天,我做了一件成衣!”

“卖了二两!”

“我还差一两,就可以赎身了。”

贺归一颔首,尾音拉的很长,“孺子可教!”

我喜滋滋收起钱袋。

过了新年,就是春闱。

夏劲科考前,我就能给自己赎身。

日子真的在变好。

发顶一阵发痒。

贺归一攥住我的手腕,“别动。”

贺归一说话像翡翠,很好听。

我听话不动。

半响,贺归一递给我一面镜子,“喜欢吗?”

我抬头,昏黄的镜面映照我的侧脸。

木簪下拽着圆圆的圈,明艳动人。

我下意识伸手,“这是……糖葫芦嘛?”

贺归一不置可否,咳嗽两声,“上次我生辰,你送我方帕。”

“这是,回礼。”

他耳尖泛红,转身朝外走,“今晚守岁,我得去看看母亲。”

可能是门槛太高。

贺归一绊了一脚。

“好可爱。”

我摸着木簪,喃喃自语。

27

灯笼挂了满府,喜气洋洋。

贺家主母吵我挥挥手,视线流转,“小芜来三年了吧?”

“今年多大?”

木簪的丁玲作响。

我笑着回话,“回主母,十七了。”

贺家主母微微颔首,漫不经心,“也该成亲了。”

贺归一眉心微蹙,倒了杯酒,“母亲,您吃酒。”

贺家主母笑的良善,朝我伸出手,“我做媒。”

“你嫁给安二如何?”

“安二是我远方世侄,又在府里做管家,也不算亏待你。”

我瞧了眼安二。

柳叶细眉,蚂蚁软腰,看着比我还弱不禁风。

我张了张嘴,“奴婢……”

未说完的话被打断。

贺归一站起身,急急开口,“母亲,安二好男风!”

贺家主母笑意淡了些,松开我的手,“是吗?”

贺归薄唇微抿,缓缓道,“求母亲恩典,将夏芜嫁给……”

烟花升空炸响。

我没听清贺归一后半句话。

贺家主母神色微滞,唇角微勾,“好啊。”

“只要你能考上功名。”

贺归一回头望我,眼角眉梢满是笑意。

屋内炉火正盛。

我有些恍惚。

这,像是一场美梦。

28

春闱前。

贺归一不练武了,专心读圣贤书。

我陪在一旁,细心研磨。

可时间太久,我眼睛有些发酸,只好看相窗外的喜鹊。

它们或立,或飞。

自在无比。

“在看什么?”

贺归一笔尖点了下我的额头,轻声问我。

喜鹊却已被惊飞。

我只能摇头,“在祈祷,希望少爷高中。”

贺归一唇角荡开笑,势在必得,“会的。”

手中被塞了毛笔。

贺归一挑眉看我,“好久没看你写字了。”

他替我铺开纸,鼓励开口,“试试。”

宣纸的阳光被我一点点推开,墨色染就了一行字。

“莫愁前路无知己。”

贺归一嘴唇翕张,声线清朗。

他双臂虚虚环住我,低声开口,“夏芜,你攒多少钱了呀?”

我算了算,“还差五十文。”

就是一个月。

鼻尖是熟悉的药草香。

贺归一埋在我脖颈,“正好放榜那天。”

“我们会得偿所愿的。”

29

放榜前夜。

贺家主母唤我去了前厅,笑意温婉,“小芜,月钱。”

香囊沉甸甸的。

我拨开上层的五十文,漏出一片金黄。

亮晶晶的,花了我的眼。

最底下,还有一张身契。

贺家主母笑意难藏,“你知道月华县主吗?”

我茫然摇头。

贺家主母耐心极好,“她爹是吏部侍郎。”

“贺儿中了状元。”

“吏部侍郎特意来告知。”

我最近跟贺归一读了好多书。

比如,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我拿走五十文,欠身道谢。

贺家主母笑意不减,缓缓叹息,“好可惜,你弟弟没有上榜。”

“他好像还有作弊的嫌疑。”

贺家主母瞧着我,无奈摇头,“我应该帮帮你们……吧。”

眼前一阵发昏。

我想起,被厚雪覆盖的庄稼。

我想起,贺归一趴在我膝头,笑着说,“人定胜天。”

夏劲的天是我。

我是奴婢。

人是贺家主母。

我忽然觉得夏劲说的对,做奴婢真的不好。

离开前,贺家主母语气轻松,不无赞同,“其实,你只是贺儿抗争我的胜利品。”

“仅此而已。”

我脚步没停。

君子论迹不论心。

贺归一,没有对不起我。

30

贺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有两件喜事。

一是,贺家公子高中状元,前途无量。

二是,贺家公子喜结连理,花好月圆。

彼时,贺归一正揽着我,写婚联。

他嘴角笑的都僵了,“人生三大喜,我占了两份。”

“阿芜,你是我的幸运星。”

窗外月色正浓,我搁下笔,“我脚有点凉。”

“你给我暖暖,好不好?”

我摸索贺归一的眉眼,一笔一画。

贺归一面色涨红,捉住我的手,“我给你换双鞋袜。”

树影梭梭,我挤进贺归一怀里,“就要小主人给我暖。”

贺归一僵住,磕磕巴巴,“有…辱斯文。”

我咬住贺归一的唇,含糊不清,“我改名斯文了。”

“斯文说,没关系。”

床纱放了下来。

红烛好晃。

床也有点小。

贺归一,好烫。

……

贺归一拨开我颈后浸湿的发,嗓音暗哑,“阿芜,三天后,我们就成亲了。”

我累极了。

没有回答。

朦胧中,贺归一吻了我的指尖。

小心翼翼,又珍之重之。

晨光熹微时,我睁开眼,拨开贺归一放在我腰间的手。

我留了一张纸条。

“成亲三天前不能见面,贺归一,要听话。”

想了想。

我拿走了昨夜被摘下的糖葫芦发簪。

送我的,就是我的。

31

有钱真的很好。

自由真的很好。

我盘了一家绣楼,做衣裳,做丝帕。

生意不好不差。

但总归,不看天,不听人。

夏劲白天读书,晚上帮我算账。

两年间,他成熟了很多。

可总喜欢蹙眉,整个人沉沉的。

算盘珠子噼啪作响。

我搁下一碗银耳粥,叮嘱道,“早点休息,别太累。”

算盘珠子停了。

夏劲仰头看我,“阿姐。”

“我们可以多做些小孩子的衣服。”

“利润高。”

我赞同点头。

转身之际,夏劲喊住我,“阿姐。”

“对不起。”

“从前,别人骂你暖脚婢,我没有替你说话。”

“后来,你为我,放弃了自己的姻缘。”

其实,我有点想反驳。

做洗脚婢的时候,我没有很难过。

可房门被拍响,有人大声喊,“请问有人吗?”

“我们的马车坏了,可否在屋内暂住一晚?”

我只能转身去开门。

夜雨袭来,我遮了遮眼。

门前站着一行人,马夫、护卫。

还有一女子,怀里抱着孩子,笑容温婉。

我侧身让过,“请进。”

那女子俯身拜了拜,“多有叨扰,月华日后必定报答。”

愣神之际,夏劲引着人上了二楼。

护卫冲我拱手,“姑娘,这是月华县主,您,有福。”

我扯了扯唇角。

京城的人,怎么会来宿州呢?

我斟酌开口,“月华县主孤身一人,她官人岂能放心?”

护卫笑笑,“突逢大雨,我家主子困在半路上,明日便到。”

手心一层薄汗。

我僵直转身。

夏芜啊,夏芜,为什么不再跑远一点呢?

32

关店,跑路?

临县在打仗,不太安全。

赶人?

不太道德。

装病。

可有大客户订了一千件冬衣。

我赔不起。

我翻来覆去,盯着秋雨初霁。

然后,蒙了层面纱。

不会记得的。

早就过去了。

所以,我照常开店,扫落叶,除灰尘。

月华郡主抱着新作的成衣不撒手,满是赞赏,“这手艺,和京城绣坊不相上下。”

“店家,我买了。”

她掷下五两,云淡风轻。

我犹豫片刻,还是闭嘴手下。

其实,这件衣服只要二两。

门旁的护卫大声喊道,“主子,我们在这里!”

心脏猛烈跳动。

街巷两侧袭来铺天灰尘。

片刻后,两队人马同时停下。

三道声音响起。

“娘子!”

“相公!”

“夏芜。”

我心下一惊,摸了摸脸上的纱。

分明,没掉。

我来不及抬头,就被摁进熟悉的怀抱。

可这次,没有药草香。

是浓浓的灰尘味,呛出了我的泪。

我用力推着。

我不要做小三,不要被月华县主打死。

下一瞬,月华县主的声音响起,“贺归一,你是不是有病?”

“打仗就打仗,干嘛非喊我夫君来?”

我愣在原地。

直到头顶响起懒洋洋的声音,“为国尽忠,臣子本分。”

“县主,多包涵。”

33

月华县主气呼呼走了。

她身边,是一个文弱书生。

两个人,柔情蜜意。

我不明所以,掐着腰间的手。

贺归一搂的更紧了些。

我张了张嘴,眼泪却先掉了下来,“贺归一,疼。”

贺归一叹气,指腹扫过我眼尾,“骗子。”

好重的茧,好心疼。

我垂首,不敢让眼泪流出来,却瞧见贺归一手腕一道深深的疤。

我颤抖抚摸,“这是,什么?”

贺归一贴着我的额头,戏谑道,“新手链,好看吗?”

我紧紧咬着唇,仓皇摇头。

绣楼的门不知何时被关了。

屋内,只剩我们。

贺归一摸着我发尾的糖葫芦木簪,笑道,“阿芜。”

“你不是我抗争的胜利品。”

我微怔,口中弥漫淡淡的血腥味。

贺归一眼底带着歉意,“母亲说,你是被我寒了心。”

“可我知道,你不会抛下我的。”

胸口闷闷的。

贺归一伸手,不许我咬唇。

他神色郑重,“阿芜,人和人,有时候,比的是谁更破釜沉舟。”

“新婚当晚,血流了一地。”

心口像是刺痛。

贺归一神色自若,“右手费了,写不了奏折。”

“吏部侍郎不想女儿前途葬送在我手里。”

我刺绣时,偶尔会被针扎。

然后,我就会哭一晚上。

我哽咽开口,“贺归一,你疼不疼啊?”

贺归一侧头,挥了挥左手,“还好,我练剑用左手。”

“还好,武将只看实力,不看官场诡谲。”

我这才注意。

贺归一身上是重甲,寒光凛凛。

他摸了摸我的鼻子,“阿芜,其实,我早就找到你了。”

“我的一千件冬衣,做好了吗?”

34

夏劲回来时,我正坐着发呆。

他语气惊诧,“阿姐,你的灯笼木簪呢?”

我回过神,再次纠正,“那是糖葫芦木簪,不是灯笼木簪。”

夏劲点头,“在哪?”

我笑笑,“被人借走了。”

夏劲不放心道,“阿姐,有人欺负你了吗?你眼睛怎么红红的?”

我擦了擦眼尾,笑着摇头。

贺归一离开前,摘下了我的木簪。

他从容不迫,“阿芜,月华县主的夫君会做火药。”

我看着贺归一身后的人,心中不安。

贺归一摸了摸我的耳垂,笑道,“阿芜,当年你写,莫愁前路无知己。”

“你会的。”

我红了眼,质问,“那你干嘛来找我?”

他喉结滑动,笑道,“我想,我是自私的。”

“当年,向母亲求娶你,没问你愿不愿意。”

“现在,我怕回不来呢。”

“阿芜,对不起。”

我合上贺归一的手,凶巴巴,“木簪是我借你的。”

35

宿州冬天好冷。

夏劲拨着算盘,眉头凝着霜,“小孩子的成衣卖得不好。”

我靠着火炉,“打仗嘛。”

“保命优先。”

夏劲放下笔,神情严肃,“阿姐,临县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我们也走吧。”

理性告诉我,是的。

所以,我点点头,“那你收拾包袱吧,我们后天就走。”

夏劲收了账本,随口问,“阿姐,你的糖葫芦木簪呢?还给你了吗?”

炭火极盛。

熏的我眼睛疼。

36

我又盘了一家绣楼。

牌匾处特地挂了两串糖葫芦。

工人笑呵呵,“你这灯笼真别致,前面还有包浆。”

夏劲站在我身边,耐心纠正,“这是糖葫芦。”

工人摸了摸鼻子,干笑两声,“独特,独特。”

我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吧,去吃馄炖。”

夏劲应了声,神色有些不自然,“阿姐,我…我能叫上梅招娣吗?”

梅招娣,后街杀猪家的女儿。

我想,或许过阵子,就是我弟媳了。

我大方挥手,“叫!我请。”

夏劲眼睛弯成了一条缝。

梅招娣有点能吃。

吃了我五碗馄炖。

她红着脸,嗫嚅开口,“我…我不白吃,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夏劲又在她面前摆了碗馄炖,乐呵呵,“你吃…不是,你说。”

梅招娣望向我,“是我爹去隔壁县送猪肉知道的。”

“阿姐,听说你很关心宿州战事。”

“我们赢了。”

勺子掉落,重重砸在我心上。

我慌忙低头,嗓音艰涩,“好……好。”

梅招娣嘴里含着馄炖,“匈奴真是坏。”

“这场仗拖了咱们三年。”

“可算赢了。”

“就是可惜,死了个将军……”

我站起身,带翻了馄炖。

汁水滚烫,浇红了我的手背。

我颤声开口,“是姓贺的将军吗?”

梅招娣愣住,“不清楚。”

“只知道,那位将军神勇无比,喜欢左手使剑。”

37

我又等了三个月。

挣的钱都去买消息了。

没有结果。

只说将军深入大漠,英雄杀敌,尸骨无存。

我不信。

可我怕贺归一没钱吃饭。

大红灯笼下,我摆了铁盆。

我低声抱怨,“你没还我木簪。”

“还有,你手上的茧磨的我很疼。”

黄纸翻飞,转眼成烬。

我又放了一沓,忿忿不平,“你雕的糖葫芦很像灯笼你知道吗?”

夜风乍起,这叠纸散了。

我慌乱去追,可雪地路滑,我踉跄好远。

我才抓住一个。

手心光滑,一点不粗糙。

我握紧拳头,又张开。

那是一块方帕。

上面,是一个人在舞剑。

我愣了片刻。

身后一阵咳嗽,嗓音尴尬。

“木簪丢了。”

“我雕个新的送你,成吗?”

我抬起头,眼泪汹涌而出。

我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不撒手,“成。”

“今晚就成亲。”

贺归一:啊?有这好事?

我噗嗤笑出声,“那你愿不愿意?”

“求之不得!”

来源:小蔚观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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